誰都知道北京好,削尖了腦袋也要往北京城裏鑽,這個中因由連狗都懂,難怪老舍的《茶館》裏有句台詞:“要不怎麽說,就是條狗也得托生在北京城裏嘛!”
從1949年共產黨進城到如今,北京人口又250萬增長到2500萬。在1949年至1955年,北京市人口增加了400萬,這400萬差不多都是GCD的軍隊。所以,北京市人口絕大多數是第一代和第二代移民。北京市各種XX大院的人幾乎100%是新移民,胡同的也幾乎是90%,這是因為北京集中了全國的政治經濟科學文化部門,形成了所謂的大院;同時也有大量的各種服務行業和工人湧進北京,在四合院中形成了大雜院,擁擠不堪。四合院中的擁擠幾乎完完全全是1949年以後的事。1949年以前,絕大多數的四合院都是滿清遺老和民國新貴的家園。
今天的北京幾乎與全中國所有的城市一樣,北京市的90%都是新移民,換句話說,人口進入城市的來源最終是從農村進城,從縣城進省城的那些幸運兒。能夠有一枚北京戶口的人,都有一種上了船的心情。
在這種情況下,在北京大院以及北京胡同長大的孩子,絕大多數都是新移民。那些滿人有很多在民國初期都隱姓埋名甚至是逃離了北京。因此,所謂的北京人,父母是第一代移民,很難說他們是北京人。他們都是來自全國各地,操著各種方言。然而,他們的第一代子女,被稱為北京人,但是很難說他們從文化上繼承了多少老北京風味。事實上,大院裏的孩子,更接近於與老北京分道揚鑣,幾乎不搭界。胡同裏麵的人,如我所說,90%是外來戶,因為是下層人,所以很多來自北京周邊的農村。說這些人傳承了老北京的文化,更是令人難以置信。
人們是如何界定老北京的文化的?說起來不過是滿清八旗紈絝子弟的那些玩物尚誌的小玩意,玩票、字畫、古董、遛鳥。這些個東西在後來的新北京居民看來,都屬於封資修一類,基本上都是砸爛和批到批臭的。所以,今天說“北京情懷“,還真的不好說,什麽算是北京情懷。北京大院的孩子與北京胡同涇渭分明這是和尚腦袋上的禿子,一目了然的。
新北京情懷幾個標誌性元素是,北京大院和胡同孩子的交集在什刹海的溜冰場上、拍婆子、打群架、莫斯科餐廳的罐裝肉和偷銀刀叉,此外,是將校呢、軍刺、軍帽、軍挎、板磚。這大概是今天50-60後北京孩子寥寥可數的幾枚標誌。我們如果仔細地分析這幾枚元素,隻是軍隊子弟的軍二代和胡同裏麵的胡二代之間的衝突, 而且這種衝突其實是很少的,這麽多年來,顛來倒去的就是一個新街口”小渾蛋“。
北京二代的代表人物是王朔、葉京、馮小剛,後來的管虎我是才聽說。就這麽幾個人,從1980年開始,就是玩這麽幾件事,溜冰、拍婆子、打架、莫斯科餐廳、將校呢,從《陽光燦爛的日子》、《頑主》、《與青春有關的日子》、《血色浪漫》、到《老炮兒》,北京其實就是這麽幾個人在折騰,無非是吃寫字和電影飯的,而且是就這麽幾個元素重複衝泡,玩的全是人們的忘記,過一段時間,重新玩這幾個。在玩的過程中,竟然玩到”北京情懷“,這令我吃驚。
曾經我認為眾人總的評價是”北京人不排外“,本質上是,北京人不是北京人,他們北京還沒混熟那。但是北京二代們漸漸開始形成”北京情懷"這種情愫了,開始懷念北京過去的日子了,開始以老北京自居了。事實上,北京二代們除了頓頓吃帶魚、免票豬肉、一個月一斤麻將,吃著比全國人民都好上一大截的副食品供應以外,從文化上,北京二代幾乎沒有機會創造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當然了,北京是政治中心,在北京二代成長的年代,正是政治運動大泛濫的時候,幾經政治運動的變遷,幾乎人無完人,都是不同政治運動的受害者,所以北京人在吃了由中共特許提供的比全國好一大截的特供的之外,是中共的最大叛逆者。然而偏偏這一個北京二代最具特色的特質,卻完完全全被新時代給和諧過去了。以至於在過去幾十年的中國,在政治文化上一種病梅的衰放,居然沒有一個反骨,頂多是打打擦邊球罷了。
改革開放以後,北京二代們中的官二代更多的是得益於倒賣批件,後來是房地產和各種軍火公司而大富特富。這些都在王朔一係的北京情懷中完全銷聲匿跡。王朔和馮小剛是靠反毛發家的,如今已經富了。大家都忘了毛是怎麽回事,但都知道他們上一輩其實就是造反發家的。沒有一個富人喜歡自己被共產,但是沒有一個富人以為自己會被共產。居然馮小剛杞人憂天,開始了這方麵的泛哲思考,嘟囔了幾聲,其中這個《老炮兒》,算是其中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