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前卒:47年中央敢於在西北和胡宗南兜圈子的真實原因是什麽?

來源: 唵啊吽 2015-12-28 08:17:35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42066 bytes)
馬前卒,山楂糕、棗泥餅、酸奶冰棍
情報工作是非常次要的因素。47年國共西北戰場的兵力差距大於十比一,最高領導人帶著一二百警衛在對方的師級部隊邊緣遊走,最近時隻有幾百米的距離,如果全都指望情報來救命,難道不考慮國民黨軍官不按部署行動?不考慮國民黨軍走錯路?熊向暉等特工的確很有價值,但被神化成左右戰局的的關鍵人物,完全是80年代以後拋棄唯物主義曆史觀,忽視階級分析,把曆史演義化的結果。

實際上,共產黨情報工作搞的好,恰恰是階級力量更強的表現,是社會鬥爭的附屬品,是錦上添花的添頭。極端點說,就算沒有熊向暉提供情報,沒有劉斐那一批投機軍官,沒有廖運周的陣前起義,解放戰爭最多延後幾周,高級領導人也不會在解放戰爭中有什麽重大損傷。

那麽,毛澤東敢於在陝北和國民黨捉迷藏的信心何在?我認為關鍵因素是國民黨軍是一支舊式軍隊,戰術分隊的作戰能力極差,幾乎沒有能力控製戰場空間,所以戰術情報搜索能力近乎沒有。所以,一旦離開國民黨軍主力編隊幾百米,就算是中立區,也是共產黨的天下,更別說是共產黨的根據地了。毛澤東就是倚仗這個優勢,才敢於帶幾個連的部隊在陝北吸引國民黨重兵集團,在距離胡宗南主力幾十公裏的地方安心辦公。

直接說解放戰爭史可能有人不信,我先舉個外國的例子。大家都知道從18世紀末到19世紀末,法國的革命一場接一場。每次革命必然有街壘,窮困的工人和激進的學生封鎖街道,占領首都迎擊鎮壓部隊。如果鎮壓部隊在街壘前消耗殆盡,法國就得改朝換代;如果街壘被打平,那革命就成了叛亂。19世紀前期,街壘中的貧民勝率很大,經常讓國王下台乃至丟命。到了19世紀後期,街壘越來越不成氣候,正規軍對付起義者越來越輕鬆,就算是巴黎公社這種超級反賊,在被普魯士打敗過的法軍麵前也不堪一擊,一周巷戰就完全被消滅。為啥呢?

————巴黎規劃

革命被鎮壓原因當然很多,比如說正規軍火力的提升,比如說巴黎城市規劃的改變。但從戰術上來說,許多參加過街壘的左翼革命者總結了政府軍一個重要的進步——敢於繞路。即早期的政府軍
隻會傻乎乎地硬衝街壘正麵,衝不下就換個街壘衝,總之不走大街就不敢前進。而到了19世紀中後期,政府軍打不下街壘也不硬衝,轉頭把部隊散開進入街區,從花園、房頂中通過,繞到街壘後麵再前後夾攻,屢試不爽。

街壘裏的民兵沒有統一指揮,沒有專門的軍事情報機關,被迂回攻擊很正常。但為啥政府軍在18世紀和19世紀前期就想不到這一點呢?

非不為,實不能也。

19世紀之前的典型軍隊,是貴族和賤民組成的軍隊。軍官都是貴族,士兵都是社會渣滓,走投無路才來當兵,兩者之間的士官是老兵油子。軍隊的紀律全靠鞭子和行刑隊,軍隊的士氣主要靠搶劫和發雙份燒酒。就連拿破侖也得靠半真半假的貴族身份才能進軍校,當軍官。這樣的部隊放到現代一觸即潰,放到早期火器時代,正好適應大規模“排隊槍斃”戰術。因為在排槍對射中,精神麻木和機械性動作可能比積極性和勇氣更重要。或者說,這種貴族獨占政權、軍權的社會結構決定了歐洲會戰以“排隊槍斃”的方式展開。

貴族統領的賤民軍很適應大編隊排槍對射,但隻要拆散成小編隊,就會立刻喪失絕大多數戰鬥力。因為小規模戰鬥需要積極性和複雜的配合,不是在開闊戰場上機械地裝彈射擊那麽簡單。但軍隊結構說明,戰爭就是貴族老爺發動,窮人挨鞭子送死的遊戲。鞭子可以讓人麻木,卻不能讓士兵有積極性去應付複雜的戰場環境,在沒有督戰隊和軍官注視的情況下翻牆去搏殺。10個火槍兵的戰鬥力不僅比不上1000個火槍兵編隊的百分之一,甚至可能連千分之一都達不到。分兵必然能減少主力的戰鬥力,卻幾乎不可能在迂回方向增加壓力。這種虧本買賣還有誰肯幹呢?

 

實際上,一旦在城區裏解散步兵編隊,讓軍人們彼此離開視線,普通士兵立刻會大批逃亡,老兵油子則會鑽進房子搶劫,重整編隊幾乎不可能。平日裏貴族化的騎兵倒是能承擔一些遠離主力的積極作戰任務,但騎兵又怎麽能翻牆呢?所以,鑒於軍隊內部對立的階級結構,街壘裏的革命者會比貴族軍官更樂於看到正規軍向街區迂回。


但19世紀中期以後,工業資產階級和城市中產人數越來越多,而且逐漸被貴族捏著鼻子拉進統治集團。拿破侖冊封帝國貴族,資產階級出身的新貴族超過貴族總數的一半。這意味著在貴族將校和窮人士兵之間有了可靠的管理層——資產階級子弟。再加上貴族製度解體後,許多有野心的底層青年主動投軍,充當軍官團的“末梢神經”,小編隊步兵也可以擁有也有一定的主動性和積極性。

《悲慘世界》截圖,街壘前的列隊步兵。

所謂“用兵以能聚散為上”,過去的步槍隊隻能聚不能散,現在可以拆開用了,這讓戰爭麵貌有了根本性的改變。一方麵士兵在更分散的隊形中作戰,躲避越來越強的防禦火力;另一方麵軍官可以設計更複雜的戰術,比如派小編隊分進合擊,或是通過狹窄的通道迂回。遇上幾個想用性命博富貴的小資產階級出身的尉官,帶著部下從下水道或房頂打過去也沒啥不可能。在新的戰術環境下,隻封鎖街道的革命軍陣地簡直是隨意通過的大篩子,街壘裏的民兵則成了被前後夾擊的肉餡。革命工人自然屢戰屢敗。(順便說一句,列強中保留舊式軍隊習氣最多的是英國,所以從19世紀後期到二戰,作戰效率最低,相對浪費資源最多,最容易被靈活的弱敵拖垮的列強軍隊就是英國陸軍。)

對英國兵士的懲罰辦法——恩格斯 1855年
在不列顛軍隊中,有一種能充分說明不列顛兵士是從哪些社會階層招募來的製度。我們說的是用鞭笞來懲罰兵士……“九尾皮鞭”是這樣一種工具,利用它,可以保持不列顛軍隊的貴族性質,依靠它,從準尉一級開始的所有指揮官職位可以通過封建特權的形式固定由貴族和紳士的年幼子弟來擔任。廢除《cat-o’-nine-tails》就會消滅目前把兵士和軍官分隔開來並把軍隊分成兩個像是不同種族的那種重大差別。同時,由此還會給那些比軍隊迄今所招募的兵士占有較高地位的居民階層開辟入伍的途徑。

總結一下,早期的革命軍有戰鬥熱情,所以分散在各個街壘作戰也能保持士氣,憑借防禦優勢屢屢戰勝僵化舊式軍隊。等到政府軍吸取了足夠多的中產受教育人口,讓自己的小編隊也擁有作戰能力,就擁有了類似革命軍的戰術靈活性,可以充分展開戰線,發揮兵力-火力優勢戰而勝之。但這和20世紀的中國解放戰爭又有什麽關係呢?

稍微翻閱一下解放戰爭史,就能在中國戰場上發現類似19世紀歐洲的戰爭場景。比如說在城市爭奪戰中,解放軍也通過條令要求基層單位充分發揮敢於分散作戰、敢於深入建築群的優勢,盡快攻占國民黨控製的街區。國民黨就隻能無限地要求地加強火力,用重炮無差別轟炸。

解放戰爭中的解放軍巷戰戰術

進入街巷後,第一梯隊使用小部隊沿街道的兩側隱蔽前進,或挖通牆壁在房屋內隱蔽前進,或經過鄰街積極向敵後實施迂回突擊。第二梯隊隱蔽跟進,著重於迂回突擊,不可擁擠在街道上,避免遭敵火力殺傷。

 

巷戰中應以破牆連院的辦法打通運動道路,大膽地猛插包圍迂回敵人,切斷敵之通信聯絡,打亂其指揮機構,造成敵整體潰亂,而後猛攻殲滅之。敵被擊潰後要乘敵恐慌紊亂以疏散的隊形(排或班甚至小組)猛追,不使敵有喘息的機會,求得連續奪占敵工事地堡。

 

……敵人反撲時主要利用街道、小巷運動兵力,除事先有開辟新道路的準備外,打通屋壁院牆開辟新道進行反衝鋒的可能性很小。其兵力大小按其兵力與地形而定,一般隊形密集,便於我施行短促火力急襲。


解放軍之經典戰術
當解放軍某團突進石門後,發現各路口築有鋼骨水泥碉堡,樓上有工事,樓下有地溝,與街巷口地堡相連,每一條街巷路口樓窗鋪門都用麻袋堆起了臨時街障壁壘。該團參謀長立即用無線電命令先頭部隊停止正麵進攻,避開大路,占領兩側,主力由複興路南側的大橋街向東前進,再從大橋街穿牆破壁返到複興路,從敵人背後打。這樣迂回前進,聲東擊西,很快就打到大橋街東口,清掃了大橋街到車輛廠門口地段,把敵人趕回核心工事。這就是被朱德總司令在戰後總結中專門提到的“破牆連院”戰法。這種戰術,城市越大越有效果,隨後的洛陽、開封、錦州、天津等戰役中,解放軍屢試不爽。

看看解放軍的總結,是不是仿佛重演了當年巴黎街頭的對抗?這就是社會結構決定軍事戰術的典型案例。具體來說,20世紀40年代的中國是個半殖民地,經濟發展水平和教育普及程度很像工業革命初期的歐洲。自從1927年蔣係國民黨發動反革命政變,和舊軍閥聯手組建政權再擴軍,國民黨軍就迅速退化為一支典型的舊式軍隊。貴族化的軍閥組成上層軍官團,流氓化的老兵構成連隊骨幹,被抓壯丁的貧困農民當士兵。新的軍校畢業生要麽努力爬到上層,混個準貴族統治者身份,要麽沉澱在下層,當喝兵血的黑幫頭目。這樣的部隊和19世紀早期歐洲的舊式部隊非常相似。當年歐洲國王可以靠商業稅壓倒諸侯,30年代的國民黨軍也可以憑著長江關稅和沿海鹽稅能壓製其他的軍閥集團,但隻要和共產黨正麵對抗,舊式軍隊就會暴露自己的致命缺點——派不出控製戰場的可靠分隊,甚至不敢讓士兵分散進入複雜地形(包括城區)。

對於國民黨士兵來說,打仗的唯一動機就是為了對得起軍餉。但軍餉漲的不如通脹快,等到解放戰爭全麵爆發,老兵月薪已經買不起一斤菜,一年的餉錢買不起一雙鞋,打起仗還有人上陣,純粹隻因為督戰隊和戰後的搶掠。這樣的軍隊,一個師一個團集合在一起,還能勉強靠從眾心理維持一個秩序,讓一個連一個排單獨出去偵察,離開主力幾十裏掩護行軍,誰願意去送死?誰願意在沒有高層軍官和督戰隊盯著的情況下真的和共軍作戰?就算高級軍官的嫡係單位有前出偵察的能力,折損了太多的嫡係,軍閥又怎麽控製部隊呢?

所以,野戰狀態的國軍總是擁擠在一起,一個團也是控製一個點,一個師也隻能控製一個較大的“點”。就算因為住宿和後勤條件被迫分散到幾個村鎮,也不過是控製一連串的“點”。能把陣地連成“線”的都算強軍,更不要說隨時控製周圍的整個“麵”了。毛澤東帶著幾個連的精銳警衛,在原地方情報網支持下,遊走於十幾個“點”之間,看似驚險,實際上是麵對“弱者”的有恃無恐。

但是,國軍沒法“散”開,共軍卻能。19世紀的歐洲革命軍動員了知識分子和底層工人,既能湧上廣場打決戰,也能分散在無數個路口的街壘裏各自為戰,現在中共也通過類似的革命思想動員做到了“聚散如常”。我在之前的回答中寫過:

第二次國共內戰時期,國民黨戰敗主要是因為軍事策略失誤嗎? - 馬前卒的回答
 
共產黨的邏輯很簡單,但很有力——階級分析符合普通人的觀感;奪回剩餘財富用於全社會現代化投資的方案超越了傳統農民起義的老套路,提供了20世紀視角下的希望;所以迅速得到普遍認同。在已經被近代化浪潮衝擊的地區,知識分子和近代人口迅速接受了新方案;在近代化浪潮還不明顯的地區,共產黨努力搞教育,做科普,讓封閉的農業人口認識到今夕何年,認識到自己的命運和整個國家掛鉤。所以共產黨獲得了足夠的追隨者,能夠從中挑選最忠誠、最能幹的人搭建組織架構。

即知識分子在共產黨的方案裏看到了社會的希望,農民在階級鬥爭裏看到了社會正義的重建。所以,願意俯身改變社會的洋學生和比較有想法的農民集合起來,構成了共產黨軍隊的中層。政委-主官雙長製本來源於蘇聯的共產主義監軍製,現在成了知識分子和工農幹部的高效結合方式。八路軍-解放軍的分隊因此擁有可靠的戰鬥力和主動作戰的積極性,能夠“散布”在戰場上。

能聚能散,這在大範圍野戰中意味著絕對的優勢。因為現代軍隊的大多數情報來自戰場偵察,而偵察不僅僅意味著偷窺對方的部署,還意味著驅逐對方的偵察-巡邏分隊。強力的偵察分隊可以壓縮對方的外圍分隊,盡可能接近對方主力,同時用頻繁的巡邏在自己的主力周圍“包裹”一層厚厚的“信息屏障”。作為擁有強力分隊的一方,解放軍隻要用少數兵力乃至地方部隊就能控製戰場,把國軍的偵察分隊逼回主力附近。國軍因此成了聾子、瞎子,隻能根據不太準確的空中偵察來判斷對方的動向,到了夜間完全喪失機動性和信息來源。解放軍則可以從容地使用兵力,把國軍裝入一個又一個“口袋”,或是把少量正規軍隱藏在偵察分隊組成的“信息屏障”後麵冒充主力,把有限的兵力集中到少數地段去打殲滅戰。舉幾個例子:

這是大家熟悉的孟良崮戰役,請注意對74師達成完整包圍,靠的是6縱從敵軍陣線後方發動的一擊:

放大看是這樣的:

即戰略進攻的國民黨軍看似組成東西向戰線推進,實則構成一條不連續的“虛線”。解放軍派出1縱、8縱去包圍74軍,都是從解放軍控製區出發,強行插入敵軍之間的空隙。但6縱尤其神奇,從國民黨控製區衝出來。關閉了包圍圈的“大門”。最後率先攻入主陣地,擊斃張靈甫的也是這個6縱。那麽6縱戰前在哪裏呢?


如圖,戰前的6縱實際上是擠在國民黨眾多部隊之間“潛伏”。然後忽然衝出來在74師背後捅了一刀。七八個國民黨軍級單位(整編師即軍)可以和共產黨的軍級單位(縱隊也是軍)“和平相處”,讓這個縱隊來去自如,可見國民黨軍對外圍毫無控製能力,把駐地大門之外的地方都留給了解放軍。

利用類似的優勢,西北的彭德懷當然也可以帶著兩三萬人穿行於十幾萬胡宗南部隊之間。區別隻在於山東解放軍的兵力劣勢較小,利用這個信息優勢能打大規模殲滅戰;西北的兵力對比懸殊的多,彭德懷一時隻能和胡宗南對峙。最不利的時候,陝北20多個縣,彭德懷隻控製一兩個縣城,其餘的縣城全被胡宗南的二十萬野戰軍占領,西北野戰軍主力反複利用國民黨各部隊之間幾十公裏的缺口進行機動,不斷地殲滅孤立的國民黨軍旅團,攻占國民黨身後的後勤要地。最終逼迫胡宗南撤出陝北。3萬人的西北野戰軍主力尚且可以遊刃有餘地進退,毛澤東帶著幾個連的精銳衛隊隻求自保當然沒問題。既然國民黨軍沒有能力派足夠的巡邏隊出來控製戰場,那就不必擔心國民黨軍的小部隊誤打誤撞碰到中央機關。


其實國共對抗剛一開場,國民黨這個劣勢就很明顯了。看30年代曆次反圍剿的戰役地圖,國民黨一方總是力圖穩紮穩打,齊頭並進,實際上因為部隊控製範圍小,既不能保證戰線連續,也不能找到紅軍主力的確切位置。所以紅軍總能在數倍的國民黨軍之間來回穿插,尋找要害,屢屢以弱勝強。就算打不贏,也總能走得掉。1935年長征路上,紅軍隻有2萬多人,還能尋找國民黨的漏洞威逼貴陽,嚇的蔣介石差點跑路,就是充分看透了國軍隻能守“點”的短處。


看上麵幾張圖,紅軍的戰術動作像不像花樣滑冰?上萬人的軍隊能“滑”起來,說明戰場上的“阻力”像冰麵一樣小,即在主力駐地之外,國軍沒有足夠的偵察和巡邏分隊來阻礙紅軍,紅軍的長距離隻受自己的體力限製。


到了最後決戰的時候,國軍還是老毛病,看看右下方深據敵後的那個紅圈——姬鵬飛的11縱,這是粟裕北撤山東時留在江蘇的釘子,從解放戰爭開場到結束都沒被國軍拔下來過……圍殲黃伯韜兵團的時候,這個釘子就用上了。

縱觀整個解放戰爭,共產黨有幾十個軍、師級單位都承擔過類似的敵後正規作戰任務,其中一些受到了重大損失,但沒有任何一個軍、師級領導人在殲滅戰中戰死或被俘。再看看高級軍官的傷亡記錄,東北炮兵司令朱瑞是踩地雷犧牲,華東野戰軍副參謀長張元壽是被飛機掃射戰死,華野十縱司令謝祥軍是在兩軍對峙的前線被冷槍打中。雖然雖然眾多將領親臨一線,但更高級的軍官損失一個都沒有。這說明國民黨完全沒有搜索-殲滅解放軍高級指揮部的能力,毛澤東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自己的安全有保障。

整個一個大軍區級單位分散突圍,結果就連負責吸引火力的皮定均旅(東麵那條紅線)都成建製走到了解放區。可見所謂的“國統區”裏麵有多少漏洞。

總而言之,軍隊是人組成的,人不能脫離社會而生存。所以社會結構決定了軍隊的組織模式,軍隊的組織模式又決定了戰術可能性。脫離這個基礎問題談戰爭藝術、談武器裝備、談諜報特工,都隻能算看個熱鬧。我經常看人嘲笑馬島戰爭中阿根廷陸軍(士兵出身底層)表現差,說空軍飛行員(出身中產子弟的軍官)表現好,卻很少有人分析尖銳的階級矛盾之下,阿根廷軍官和士兵對國家的認同感有什麽區別。其實隻要想一想世界上最廣闊的國家蘇聯就是兵變的成果,就不至於太輕視社會結構對戰爭的決定性作用,不會把武器裝備乃至諜報工作捧到戰爭的絕對中心地位。

相關資料1:我在毛主席身邊當警衛
(毛澤東估算了敵軍從後勤基地出發攜帶的物資數量,同時很清楚國民黨軍絕不會冒險餓肚子追擊。所以能做出“神跡”般的戰場判斷)
在王家灣過了近兩個月,胡宗南的幹將劉戡率四個半旅直撲王家灣……聽了張希真的報告以及內部情報,毛主席決定以小股部隊抵擋一陣即可,中央警備團遂留下二連的一個排。這一個排和劉戡的四個半旅對峙了數小時,隻有一個人受傷,而劉戡以為遇到了我們的主力部隊,不敢貿然推進,為中央前委的撤離贏得了時間。 

轉戰陝北的那段日子,過得異常艱苦。有時沒有糧食接濟,毛主席、周副主席、任弼時同誌等中央領導就和全體指戰員一起嚼喂牲口的黑豆。有時候軍情危急,敵軍與前委的隊伍就相距一二十華裏。像在白龍廟渡葭蘆河時,因前夜驟降暴雨,引發山洪,隊伍到河邊才發現無法過渡,而後麵胡宗南的數萬大軍,離我們幾百人的隊伍不超過20華裏。像在田賜灣,我們手槍連守衛在前山,胡宗南的敵軍幾乎開進到我們的眼皮底下。 

當時,我們的心都提起來了,擔憂陣地後麵毛主席、周副主席、任弼時同誌的安全。可毛主席卻鎮靜地說:“沒關係,過不了兩個小時,他們就會撤走的。”果然,在約摸兩小時後,敵軍像聽了毛主席的指揮一樣撤走了,當時惟一的感覺是:我們的毛主席神了!

相關資料2:毛主席轉戰陝北的歲月
(一個班的警戒部隊,隨時報告戰場信息的騎兵偵查員)
這時胡宗南軍隊已占領瓦窯堡,和中央前委住地相距隻有幾十裏,隔著幾座大山。當日上午前委就離開了莊科坪。踏上了通往石家灣的西去之路。在兩位老鄉的帶領下,先沿澗峪岔河向西走20裏到店子河,然後翻過羊兒山經井武塌,夜間趕到了石家灣。

閆長林在《警衛毛澤東紀事》一書中回憶了這段轉遷的緊張過程,他寫道:“從高家塌出發是黃昏時候。這一帶接近戰區,常有敵人小股部隊,武裝偵察出來滋擾。為了防備敵人的突然襲擊,中央警衛團在通往瓦窯堡的大路上派了一個班警戒。到了夜半,正準備宿營,有的已進了窯洞,突然有騎兵偵察員來報告:發現有敵人向我們追擊。後來弄清剛才所謂“敵情”,不是敵人來追我們,而是我們自己的部隊發生了誤會。”

相關資料3:殲滅“親訓師”
(晉係軍閥最精銳的部隊,偵察和巡邏範圍不超過200米。而解放軍普通部隊的偵察分隊卻能隨時掌握對方的動向,可見差距之大)
21日早上,部隊由賈村一帶出發,冒著上空敵機的襲擾,急速趕進。這時,偵察員報告,西南方發現大部隊。經驗豐富的黃旅長,馬上命令部隊停止前進,他連忙登上橋頭村的西寨門高處,用望遠鏡觀察。因為,縱隊在行動之前曾通報,13縱和8縱24旅在我旅左右。因當時敵我軍顏色一樣,此時很難分辨。細心果斷的旅長發現行進中的部隊與我軍部隊的服色雖然一樣,可騾馬特別多,另外,所不同的是背包上有兩根用柳條彎成的背包架夾著。他立即判斷出這支部隊是敵軍,連忙報告八縱司令王新亭。 另外,旅長急令67團、68團掉回頭,麵向西南隱蔽擺開,強占有利地形。命我69團跑步到橋頭村,隱蔽在麥田、水渠、塄坎和樹林裏。全旅都做好了伏擊準備。 與此同時,“親訓師”也發現了我軍,但沒有采取應有的措施,也可能因服色相同或者不大相信解放軍會在這裏突然出現,因而仍以九路縱隊正常的速度前進。但“親訓師”這一走,卻不知不覺地進入了我軍的包圍圈。在距我200米時。在黃旅長的指揮下,全旅衝鋒號齊鳴,上百挺輕重機槍,幾十門大小炮突然開火。如同急風暴雨……

相關資料4:九三年 第三卷 在旺代
(雨果描寫的法國大革命時期的戰鬥,敢於在幽暗城區中迂回的小部隊可以創造奇跡,瞬間打垮人數眾多的街壘。而實施這一戰術的正是不同於舊式軍隊的革命軍)
戈萬是本地人,他熟悉這座城。他知道在旺代人據為街壘的老菜市場後麵是迷宮般的彎彎曲曲的窄巷。
 

……戈萬很有把握地在黑暗中走,境蜒曲折地走了二十分鍾以後,來到一條小巷的盡頭,從那裏走上了大街,這是在菜市場的另一麵。

 

……位置發生了變化。這一麵沒有防禦工事,修築街壘者從來就在這一點上失算。菜市場是敞開的。戈萬和手下的人可以進到石柱下,那裏有幾車輜重正準備撤退。他們要對付五千旺代人,然而是從背麵而不是從正麵。

 

戈萬發出了藍軍可怕的喊聲:

 

“拚刺刀!衝呀!”

 

奇異的效果。

 

那一大群農民感到背後受到攻擊,以為從後麵又殺出一支軍隊。與此同時,蓋尚指揮的那支占領大街另一頭的共和軍聽見鼓聲也行動起來,也敲著衝鋒的鼓點衝向街壘。農民們發現自己腹背受敵。驚惶失措往往會誇大事實。在驚惶失措時,槍聲變成了炮聲,喧囂變成了幽靈,狗吠聲成了猛獅的咆哮。此外,農民一驚惶失措就會潰不成軍。於是出現了難以描述的潰敗。


相關資料5 黃河青山:黃仁宇回憶錄
(國民黨基層軍官對部隊的介紹,毫無士氣的舊式武裝。隻有嫡係精兵可以獨立作戰,但絕不會輕易被消耗,完全無法適應大規模的運動戰)
第十四師一度擁有全國民黨最精良的武器,配裝最新的步兵裝備、德國頭盔、防毒麵具、帳篷等等。但這樣的裝備原本是為了從中國沿海的都市出發,沿著鐵路移動。國民黨軍隊被趕到內地之後,失去了現代化生活的支撐……

我們的兵士每月薪餉十二元,身為上尉的我,月薪也不過四十元。土匪甚至還出價買機關槍和軍官的手槍。有一次,團裏有一名勤務兵企圖帶著兩把手槍潛逃,但在逃到山頭之前被逮捕了。他在軍團前被判死刑,而且當場執行……這次事件後,有些連晚上把步槍鎖起來,軍官睡覺時把手槍放在枕頭下。

……他看我和唐這樣的士兵過不去,有一天對我開罵:“你們這些軍校來的人老是自以為是!想把這種人改造成軍人?門都沒有!!”他搖搖頭。

接著賴副官跟我解釋,唐這種兵是用來充數的。作戰時,大半要靠受過射擊訓練的人,也許他們的技術不是很高超,但至少他們可以進行瞄準訓練。師裏設立訓練隊,讓他們熟悉步槍、手榴彈和自動武器。我這一連就有四個人曾經受訓。難怪他們舉止和別人不同,有時幾乎要反抗我的命令,讓我很生氣。他們知道自己的特殊地位,因為未來我還要仰賴他們。至於其他人,最好還是不要在他們身上浪費子彈。隻要他們射擊時大方向抓對,就算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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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ZT! -houtou72- 給 houtou72 發送悄悄話 houtou72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29/2015 postreply 11:11:42

聯想到幾年前有人鼓吹軍隊國家化真是踏馬地。 -走石飛沙- 給 走石飛沙 發送悄悄話 走石飛沙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30/2015 postreply 09:3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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