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四川抗日老兵救助會的龍飛、李紹珍一行正前往雅安慰問雅安地區抗日老兵。今晨看見老兵與誌願者的照片。自然的記起“遍插茱萸少一人”的句子。雅安的老兵讓我想起父親,今生與他老人家的緣分薄到不識父親的這些朋友,更未曾謀麵,但仍讓我看見畫麵內的人而思畫外人。
父親於4月8日91歲生日那天突然去世的。而那日我卻在輪渡上,冥冥之中隻有很短暫的瞬間感覺心的不適,過後萬事正常。直到下船給兒子撥去報平安的電話,兒子說“火炮爺爺去世了"。兒子叫我繼父為外公,火炮爺爺就是我的父親了。我的第一反應是他弄錯了,怎麽會?
我出門的前一天還與父親在QQ上通過話,他還給我送來幾張我稱之為帥哥的照片,有他參加抗戰老兵座談會的照片,有他驕傲的在四川抗日老兵救助會送的“抗日英雄,民族脊梁”錦前的照片……還說4月初會給我一封信,我們的最後對話仍是他關心了一輩子的問題:“今年的人大代表會以有沒有出台對老兵的新政策?”爹爹失望中含希望的說“沒有隻有今年將要在九月記念抗戰七十周年大會”。而在3月底他給我留下的最後語音通話是“小小,一切順其自然。
等到旅館上網一看,真的是全世界的人都在通過QQ,微信,Skype ……就是不懂網絡的朋友也在促著兒子順著我的蛛絲馬跡在尋我,呼我,都隻有一句話:“你父親去世”。坐實壞消息,我沒有哭,也沒時間哭。電話安排兒子負責買回國的機票,網上聯係父親的安葬事宜,於是接下來便是從父親的朋友學生那裏對父親的有更深了解。
91歲去世,而且是倒下後送去急診室便過世了,應算是高齡也是善終。隻是沒有給我見最後一麵的機會也沒有隻言片語,太多的遺憾留給我們彼此。於他是一廂情願的非常希望參加紀念抗戰70年老兵方隊,然後“去山區支教貢獻餘生”。因為他認為自己身體非常棒還可以繼續輔導學生。事實也是去世前的一個周末還給學生補課,去世當天還給養老院的朋友們煮了肉吃。於我先是由種種外人不知的原因後是因地域的限製直到去年回國給老人家帶回一個iPad ,才又進一步的與他老人家直接溝通準備聽父親講他的過去,他的思想……及我自己的童年。我們父女的鏈接才剛開始卻又永遠的斷了,餘下來隻有聽別人講父親的故事,才開始認識接觸到父親的朋友們……我們一致同意留下了父親的QQ。
不是因為父親已經去世,死者為大。而是因為父親的為人大方善良和與世無索無求凡是相識不相識隻要知道他的人都敬重愛戴他。了解父親的朋友在知父親歸隊後QQ我說:“我不否認人在年輕時多半是富於理想的,然隨著年齡增長就容易變得越來越實際。由於生存鬥爭的壓力和物質利益的誘惑,大家都會把眼光和精力投向外部世界,不再關注自己的內心世界。其結果是靈魂日益萎縮和空虛,隻剩下了一個在世界上忙碌不止的軀體。對於一個人來說,沒有比這更可悲的事情了。因此,我隻能暗暗欽佩你的慈父能夠經受住人世上最悲慘和殘酷的致命打擊,最終能戰勝一切艱難困苦,也沒有走上這條可悲可歎的路。正因為有了你父親的存在,才讓我不得不相信,無論這個現實社會有多麽地陰暗,總算使我有幸見識到:這世上總算有了能保持著自身純正的追求,並且還永懷一顆天使般心靈人的高貴的平凡之人!為此,我更相信天堂之門是為高貴的靈魂敞開著的,祝福老人家一路順暢走好!”
固為字數限製,在父親親戚、朋友、學生的幫助下替父親做了一個碑文:
“楊宗廉 1924.4.8(農曆)~2015.4.8 男,漢族,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黨員。1944年10月,投筆從戎抗日衛國,服役於中國遠征軍駐印指揮部直屬憲兵第三營4連3排7班,先後擔任緬甸93戰地醫院、洛格萊等檢查站的執勤警衛。1946年重返成都石室中學,畢業後回雅安任教,後在川師大的數學函授部學習。恢複高考後為上千學生義務輔導,從事教學60多年。臨終前還希望參加紀念抗戰70年老兵方隊。一生正直坦蕩,曆經坎坷,雖身遭大苦大難,卻自強不息、誌行堅韌地獨擋世間風雨,並用寬厚慈悲的心助人愛人,直至春蠶絲盡。”
我的感謝:雅安的親戚朋友們,再見!再一次的感謝你們對父親的的尊敬與愛,更感謝你們對父親身前身後的全部幫助。父親除了生活清貧之外,他的精神世界是多彩豐富的,人格是高尚善良的,看似孤獨的一生但卻有著很多很多的學生輪流相伴,還有終身相伴和關照的知已,更有不少堅持數年和數十年去關心愛護他的朋友。你們代我盡了不少我應盡的義務,突顯了我的不孝,謝謝你們。
父親不是流血犧牲的英雄,但我驕傲的是他為國而戰的精神;父親也不是名師,但他持久助學的行為也是我終身學習的榜樣。
此文為父親去世的第一個父親節禮物,以後有空再用父親的實事和別人的記實文章進一步介紹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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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時期從軍前後的照片,照片左前是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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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裏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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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建川博物館向朋友展示他的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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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3日與父親在QQ的最後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