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說錯一句話就被捕的事情很大程度上是謊言
本帖子要說明一個事實,就是一些人認為在毛澤東時代很害怕,很緊張,隻要說錯一句話就會被捕,甚至被槍斃。就我這個從毛時代過來的人,我認為當時的說話是安全的,不大可能出現因為說錯一句話就被捕甚至槍斃的情況。其實我上麵說的“一些人認為”,有很大程度上是台灣省的人在蔣介石的獨裁統治下生活,所以把國民黨當年的惡行和共產黨的對照給想當然了的。因此我要比較兩個地方的情況的不同。
從台灣省的資料看,在台灣省當時是很緊張的,是有可能說錯一句話就被捕的,如果你敢在大街上高呼共產黨萬歲,就是有可能被槍斃。就說那個作家柏楊,其實就是給一家報紙的漫畫做翻譯,那個漫畫是外國人畫的,畫的是父子倆遇到的海難後,遊泳逃到了一個荒島上,結果那父親對著空無一人的島做演講,說“軍民同胞們”,就這麽五個字,柏楊因此而入獄被判十八年徒刑。
如果把台灣省的共黨分子,和大陸的“階級敵人”這個概念對照,則大陸有一個很大的不同,在於大部分階級敵人是不被逮捕的,當然也不被槍斃,而台灣省的共產黨員則是統統被槍斃的。因此在大陸,就我從小到大,那是經常就在大街上看到階級敵人,我的同學就是階級敵人家庭,他爹媽就是地主富農這樣子的。我的鄰居,就住一個單元樓裏的,就有階級敵人。
大陸和台灣省還有一個不同,在於台灣省是對共產黨員沒有上限的,意思就是有多少斃多少,沒有名額限製。
但是大陸對於階級敵人,有一個毛澤東親自製定的且決不能夠違反的比例,那就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幹部是好的和比較好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群眾是好的和比較好的。”這個比例是不能夠改變的,這個毛主席語錄是誰也不敢碰的。這導致了這個比例,成了各級想整人的幹部的一個緊箍咒。
對於地方來說,可以認為每一個單位,無論是工廠還是農村的單位,都已經是有一些階級敵人的了,象生產隊裏都已經是有一些地主富農的了,問題在於,這些階級敵人的名額比例,就已經快要到達百分之五了,這就導致了各級基層幹部,可能最多也就那麽一兩個名額可以用了。因為名額一旦超出,就違反毛澤東思想了,你這個當幹部的都有危險了。因此幹部們通常是舍不得用的。如果要用,那一定是用在他們最討厭的人身上的。
但是為了保證名額,又要把一些人打成階級敵人,還有一個辦法,就是要宣布一些階級敵人不再是階級敵人。因此象摘帽右派,摘帽地主,這樣的概念其實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就開始反複實行了的。這樣,原來的階級敵人已經改造好了,這階級敵人的名額就可以空出來一些,就可以用來整別人了,可以將一些新人打成新生的階級敵人。但是總的來講,名額是不太夠用的。
因此,當時的大部分人還是感到安全的,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的。而對於已經是階級敵人的人,他們不管說什麽話都是反動話,因此也無非繼續是階級敵人罷了。例如,假設一個地主當時說毛澤東把我害慘了,那周圍的貧下中農是同意的,你是階級敵人,不害你害誰?
大部分人感到安全就是因為這個比例。我就拿被打成階級敵人比做現在一個學生考試掛掉吧,要知道現在的考試題通常都出成這樣,就是一個班掛掉的學生也就是不到百分之五的。因此,如果一個班上已經有一些差生考試就是經常掛的,那麽對於一般的學生,也不會有大太的被掛掉的恐懼感了。
還有就是,一個單位中,最容易說話說漏嘴的人是誰?回答是領導,因為領導的講話經常就是最多的,所以領導最危險。
尤其是,政治是經常變動的,導致了反動話是什麽也沒有規定性,這個沒有規定性,也導致了反而人們說話是自由的。例如,一個領導有可能在1969年講話有一些發揮,說到毛主席的接班人林彪,他就會繪聲繪色地給群眾講許多林彪的英雄事跡,說林彪這麽好那麽好,但是可能過上幾天林彪外逃了爆炸了,那他就尷尬了,群眾都知道他拚命誇過林彪來著,算不算反動話?我在山東上中學的時候,一開始山東的革委會主任是王效禹,於是我們的老師就經常給我們講話說王效禹這好那好,但是過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後,王效禹被打倒了,被稱為小爬蟲變色龍,那老師不就尷尬了嗎?
比如說,“偉大的導師,偉大的領袖,偉大的統帥,偉大的舵手毛主席萬歲!萬萬歲!”,這句話在當時是反動話,因為是反革命分子林彪說的。那你想想還有什麽話不是反動話?這反動話完全沒有規定性,反而就導致了人們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所以從新自由主義經濟學的角度講,當時的領導也知道,如果你抓別人說漏了嘴的話,那別人也會抓你,也正因為如此,領導通常的思考就是:階級敵人的名額有限,我自己說話說漏嘴的機會比別人大,因此別人說漏了嘴我也要盡量護著。
因此,如果是一個普通群眾說了看上去很反動的話,通常的待遇是領導就趕緊找他談話,說可不敢這麽說,你幸好遇到我這樣的領導,否則在其它單位就會被打成反革命了,這樣還讓你欠他一個人情。
那麽我當兵以後,在軍隊是不是說話會很緊張呢?也是不會的。在軍隊裏,因為所有進來的人都經過政審的,因此至少在入伍的時候,誰也不是階級敵人。但是確實是有可能新產生階級敵人的。可是問題在於,當時如果任何一個連隊,新產生了一個階級敵人,比如一個當兵的因為矛盾衝突,開槍打死了人,所有這種新產生了階級敵人的事情,在當時被定義成“發生了政治事故”,那麽如果我是一個連隊的指導員,你也是,我這個連隊沒有發生政治事故,而你那個連隊發生了,那領導上會優先提拔我的。
正因為如此,所有的指導員都不希望自己的連隊發生政治事故,因為會影響到自己的升遷,所以如果有戰士說了反動話,也是經常壓製,勸說,不到萬不得已,才不會把一個人打成階級敵人呢。
你想想到了文革後期,有一件事情特別盛行,就是手抄本小說,還有其它的手抄本言論,當時因為沒有複印機就隻好手抄,也有許多人就當它是練字,那我就經常看到我認識的朋友在那裏努力地抄啊抄,而且我也看了不少手抄的東西,裏麵有不少就是黃賭毒,那手抄的人是躲在一個很黑暗的地下室抄?才不是呢,是大明大擺地在那裏抄。那領導發現了怎麽辦?完全有辦法,就說“我是抄下這些反動言論好批判批判它。”
而且我在上中學的時候那中學生對於文藝作品中的階級敵人的反動言論那是喜歡得不得了,倒背如流,怎麽可能會有事情?不是幾個中學學聚在一起做嚴肅狀地說,我們要把對共產黨不滿的人都收攏起來(電影《鐵道衛士》台詞),就是“做人要有訣竅,就是三個字,為自己”,什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都是紅燈記裏日本鬼子鳩山的台詞,反正小孩子一學壞那可是很厲害的。我還記得一句倒不是階級敵人說的,那就是尼古拉大門也要打開,說的時候手還要拐上幾道。當時看了電影《武訓傳》都知道說打一拳,一個錢,踢一腳,兩個錢,而且都還是用山東話說的。
現在網上流傳的一些人因為所謂說錯一句話就被打成階級敵人,然後受到怎樣的迫害的故事,看上去瞎編亂造的成份是很重的。因為,就算是新產生了一個階級敵人吧,那小說中的故事就是好象就是他一個人倒黴,受到這樣那樣的殘酷待遇,但是好象其它的階級敵人都不存在了似的。其實不然,其實一個單位新產生了一個階級敵人,他會加入到已經存在的幾個階級敵人中的,而任何單位對於自己單位的階級敵人,那基本上還是一視同仁的,不會專門對這個階級敵人壞,對那個階級敵人好。因此,就我的經驗,階級敵人也是永遠都有伴的。因此當你看到一個故事是講的好象就那麽一個階級敵人,好象其它的階級敵人都不存在的故事的時候,你就要懷疑它是瞎編的了。
再來說本帖子的標題,裏麵講的是“很大程度上是謊言”,意思也就是說,我國這麽大,多少多少億人,罕見的事情總是有可能在某個角落發生的。例如我現在會說給老板打工是安全的,不大可能因為給老板打工就被老板活活打死。但是如果有人反駁說在中國的某一個角落某個打工的就被老板打死了呢?而且他說的是真的呢?要知道罕見的事情總有可能發生,卻不是我們恐懼的理由。難道因為這麽一個案件就導致所有的工人都成天害怕著被打死?那是不會的。隻有概率高到一定程度的事情才會形成真正的恐懼,我們不會為罕見而活著。就比如,雖然有空難發生,大多數人仍然買票乘飛機,也並不是說坐在飛機就的乘客都處於膽戰心驚的狀態。
因此,如果有一個網友又舉出一個確實為真的例子來反駁我,那不過就是他曆盡千辛萬苦才找到的例子罷了,找這種例子多辛苦啊,因此不構成一個社會黑暗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