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視、重視與珍視中華民國的曆史
程寶林
我必須打破我不直接抨擊《環球時報》的自我約束,為顛倒黑白的《環球時報》寫一篇短文。以前不直接抨擊的原因,倒不是因為我對胡錫進先生有多大的敬意或畏懼,不過是投鼠忌器而已。雖然這是一家奉旨祭起狹隘民族主義破旗,阻擋中國社會全麵進步的報紙,但在其中謀生的人,卻有不少是跟自己有密切關係的,甚至很喜歡的人。讓我們將“私誼”和“公義”分開,一是一,二是二,權且看一看,到底是誰在一直侮辱中國的曆史。
就在昨天,“雙十節”,《環球時報》發表了一篇文章:《病態的“民國熱”是對曆史的侮辱》。這篇文章,重彈了“舊社會”“暗無天日”的陳詞濫調,對中國史學界、知識界、讀書界漸漸興起的回望民國、研究民國的風氣,大加嘲諷,仿佛了解一下真實的中華民國,就逆了天似的。
餘生也晚。1962年生命降臨時,中華大地數千萬人剛剛餓死,他們中的絕大多數,是和我家一樣的農民。而在此之前10多年,亞洲的第一個現代意義上的共和國的主體,剛剛被推翻。之所以說“主體”,是因為中華民國的法統和正統,都還有尊嚴地存在著。一本暢行全球上百個國家的台灣護照,就是尊嚴,和尊嚴的明證。
我喜歡鄧麗君,喜歡她唱的那首歌:“青海的高原,一眼望不到邊…..”“古聖與先賢,在這裏創家園…...”中華民族的繁衍之地,從1911年辛亥革命,到1949年南京落旗,多少的仁人誌士,為了中華民族的富強、文明,為了中國之崛起,而壯烈犧牲。他們中間,有共產黨人,也有國民黨人,但他們都是中華民國的國民。那是一個中華民族正氣猶壯、血氣方剛的大時代!
全麵論述、論證中國民國對中華民族的發展、壯大、對中華文明的複興所做的貢獻,不是我區區千字短文的目的,也非史學功底淺薄的我所能勝任。我隻樸素地堅信,中華民國的真實、完整、未加閹割的曆史,是中華民族全部曆史的不可割裂的一部分。猶如長江,任何黑手,都無可遮蔽。
美國之所以偉大和強大,是因為美國不僅是世界人才的吸納器,還因為美國的立國先驅,具有博大的胸襟和遼闊的眼光,那就是:不樹內敵。就算是美國內戰的戰敗方,也同樣是美國英雄。我曾在亞特蘭大附近的一處巨石山旅遊點,和數千名遊客一起等待夜晚來臨,等待一場幻燈表演:幻燈凸現出岩石上三位策馬奔走的將軍的浮雕,為首的就是美國內戰時的南方邦聯軍隊的統帥羅伯特.李。
反觀中國的現代史,一頁頁都寫滿“殺人”二字。我曾錄音訪談村裏土改時的青年積極分子、任大隊黨支書20多年的一位本家長輩。他說:土改時,殺人的權力在區一級,一張二指寬的條子,就可以殺人。那麽,被殺的都是什麽人?中華民國政府中的基層官員,如鄉長、保長等;國民革命軍中的下級軍官,連排長之類;家裏有一些田地,對土改又有些抵觸情緒的地主等…..在一個剛剛率領全民族浴血奮鬥八年,戰勝日本侵略者,為中華民族贏得近代百年來最大勝利和尊嚴的合法政府裏,擔任或長或短的基層公務員,或在政府軍裏服役禦敵,何罪之有啊?而偏要無辜槍殺,天理何在,蒼天何在!
如果今日中國的統治階層,真的具有這自信,那自信,就應該開放所有的民國檔案,在大學、研究所開設民國研究的課程。中華民國在大陸27年的曆史,中華民國在台灣的百年發展,真得就沒有值得研究、借鑒、珍惜的經驗、教訓,可以供今日的當國者,為中華民族的複興而用嗎?
麵對曆史,何必心怯?如果曆史可以虛構,還能算曆史嗎?
20年來,我遠走異國,手邊竟然沒有一本民國版的書籍了。但我知道,我在成都的舊友中,有許多人是沉湎在“民國版子”的雅致愛好之中的,據說一本品相好又難得尋覓的民國版圖書,已經可以叫價數百元人民幣了。
中華民國的曆史,不是中華民族的負資產。恰恰相反,它是中華民族在血淚中崛起的寶貴財富。屏蔽這段曆史、抹黑這段曆史、閹割這段曆史、都不是合於天道,順乎公義的光明磊落的行為,恰恰是短視與偏狹的一己之私。
2014年10月11日,德州小城
附:《環球時報》2014年 10月10日文章——
社評:病態的“民國熱”是對曆史的侮辱
今天是台灣地區的“雙十節”,“中華民國”那個在大陸社會中幾乎沉沒的記憶符號,這些年因種種緣由又浮現出來。是的,它不全是記憶,它還在台灣保留了一塊殘片,並在統獨問題上扮演著複雜角色。過去的一個世紀國家曆盡滄桑,大陸社會見多了,前進了,也對圍繞“中華民國”的各種元素多了些寬容。
然而在大陸互聯網社區的一些角落,以及在少數知識分子中間,出現了一種對“中華民國”的病態緬懷,以至於一些小圈子裏甚至形成“民國熱”。這種思潮的積極分子對大陸的民國時期不斷進行浪漫主義描述,稱那是個“民主”、“自由”、而且“崇尚知識”的時代。
這種論調的基礎是當時中國少數高級知識分子的境遇。他們相對於當時的工農大眾掙得很多,大學教授的家庭都用得起多名仆人,鐵定屬於當時的上流社會。此外民國時期出了幾名大師級的學者,他們受到當下學術界的普遍推崇。
有非常少量的人宣稱他們不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十·一"國慶節,而“隻過雙十節”,在小圈子裏博得掌聲。
必須指出,讚美民國作為一些人表達對現實不滿的一種方式,是有邏輯的。作為對舊時代的一種“純懷念”,也可以理解。懷舊是人類的一種基本情緒,這就像民國的國學大師王國維和辜鴻銘懷念滿清時梳辮子,中國現在還有一些人懷念“文革”時代一樣,它們都有複雜的社會原因及心理原因,成熟社會對它們的態度應是能寬容時則寬容。
然而有些人把“民國熱”當成一個意識形態甚至政治工具,來挑戰大陸社會的主流曆史觀和對現實政治的認識,他們的鼓吹就不再是小資的東西,而是在搞惡意欺騙,他們的把戲應當毫不客氣地予以揭穿。
民國真的好嗎?如果它真好,當初就不會被中國人民那麽堅決地拋棄。中共以成立之初才幾十個人的“小眾”,其力量甚至不如今天微信上一個稍大點的圈子,卻用28年的時間動員了全中國的老百姓,摧枯拉朽般把國民黨的龐大國家機器打得七零八落。如果不是當時的國民黨政權爛透了,爛得我們今天難以想象,徹底失了民心,這一切怎麽可能在這麽大的國家裏奇跡般發生!
當時大學教授的境遇大概的確不錯,但全中國當時才有幾所像樣的大學?一共才有多少教授?一項研究表明,1936年中國所有大學的在校學生隻有41922人,這還不到今天一所清華大學的在學學生人數。
少數大學教授當時的優越生活對工農大眾來說,是很不公平的。知識分子與工農如此之大的社會差距在發達社會裏不可想象。有人指責懷念民國大學的人,稱他們是懷念當時大學教授百倍於工農薪酬所支撐的那份生活,不能不說這樣的指責有一定道理。
國民黨在大陸的統治堪稱“一團糟”,當時的國家治理甚至沒有深入到基層社會,也未能突破地方力量的實際割據,是浮在半空中的,而且受製於西方列強。上世紀40年代末的中國內河裏還遊弋著英國軍艦。這樣的國家麵對東洋小國日本的侵略,無法進行強有力的反抗動員,國民黨政權應當對中國遭日寇的蹂躪承擔責任。
今天的中國,無論在綜合國力、國際地位、民生水平以及對國民各種權利的綜合保障能力方麵,都遠遠超過了當年。我們可以懷念民國時期的一首歌,一道風情,以及一些時間越久越讓我們感到親切的麵孔,但歌頌那時的國家製度和它所帶來的影響,這是對中國曆史以及推動這個國家發生偉大變化的所有人的侮辱。
還是讓“民國熱”作為小資情調保持其特有的醉意吧,最好別把它帶到正兒八經的輿論場來。因為它會瞬間變得十分醜陋。稍微一扒,它裏麵的無知和裝腔作勢就暴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