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崗十五年:榮耀已成往事
沈陽市鐵西區曾經為中國重工業發展做出重大貢獻,然而,在1998-2000年國企工人下崗大潮中,東北三省工人下崗人數占全國的25%。鐵西區很多工人沒能逃脫下崗的命運。圖為掛在中國工業博物館內的一幅油畫,往日榮耀曆曆在目。攝影:周守靜
2014年3月,博物館裏展出的當年“工人村”宿舍內景。鐵西區工人曾是中國最幸福的人,住著最早的工人住宅樓群——143棟蘇式風格建築,當年投資1200萬元建成。如今,這些建築早已破舊不堪。那些正值壯年情願或不情願離開崗位的工人,很少有人能夠重拾往日的榮耀了。
王永文,原沈陽膠管廠車間工人,2001年下崗。他在工作兩年後結婚,當年有穩定的收入和住房,以及一個幸福的家庭。得知他即將下崗後,妻子與他辦了離婚手續。離婚證裏寫到:“孩子撫養權歸女方所有,男方不需要支付撫養費。”
如今,女兒已經長大成人,在日本工作。王永文為女兒能出國而自豪,也因為父女聯係太少而失落。他不想給女兒添任何麻煩,“她在國外的生活肯定很辛苦。”王永文說道。
下崗後的一段時間,他與母親一起住沈陽西邊楊士鄉的回遷房,母親1800元退休金加他450塊左右的低保,支撐著兩個人的日常開銷。母親已於去年10月過世。王永文平常總會整理一下母親的床,以表達對母親的思念。
在四五十歲這個年齡段的下崗工人中,很多人都從事過保安這份對技能要求不高的工作。王永文也不例外,他的製服總是洗得幹幹淨淨。
失業證、離婚證、再就業優惠證這三本證件算是王永文這些年的總結,一個證一個坎,對於曾經是專項技工的他來說,回到社會上與年輕人競爭太難了,沒工作的時候隻能靠救濟金過日子。
安明,原沈陽第四橡膠廠工人,2006年下崗。這是當年安明結婚時候的照片,他的妻子來自農村。安明的家在工人村的新麗社區,社區現有居民12000多人,在冊登記的下崗工人大概1600多人。
因為有技術,下崗後的安明在郊外租了個小作坊,自己製作皮劃艇和救生圈等橡膠製品。安明拿著自己做的救生圈站在屋內,日子過的還不錯。
家被妻子被收拾得幹淨整齊,在工人村50年代的老樓中是比較溫馨的了。安明和妻子已經度過了下崗最初那段艱難的日子。
殷淮民,原沈陽電纜廠工人,1997年下崗。曾經的殷淮民一家,他抱著女兒坐在中間,左邊的大哥如今也是下崗工人,右邊的二哥在學校當體育老師。他的父母都是電纜廠的職工,父親是援建幹部。
母親是位堅強的女人,用不到2000塊錢的退休金幫助收入微薄的一大家人。殷淮民和母親一起擺弄縫紉機,他們準備為二哥改良的體育教學器具縫一些魔術貼。
失業救濟金領取本上,蓋著殷懷淮最近的領取記錄。他一個月的固定收入是223塊。患高血壓的他是沈陽電纜廠第一批下崗的,1996年沒有了工作,妻子隨後也下崗。他偶爾為別人演奏賺點兒錢,和妻子一起支撐起生活。孰料妻子一個月前離世,留下他,還有即將大學畢業的女兒。
因為殷淮民的父親是幹部,他們家住的是兩居室。他與母親住在這個房間,另一個房間裏住著他二哥一家。孩子們都在大學住校。
陳廣誌,原沈陽第四橡膠廠工人,2002年下崗。在曾經的工作證上,照片中的他透出一股當年工人特有的英氣。
陳廣誌現在一家物業做保安,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與同事輪班。他站在走廊中吸煙,屋裏還有女兒和外孫。
陳廣誌現在一家物業做保安,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與同事輪班。他站在走廊中吸煙,屋裏還有女兒和外孫。
鄭日宇,原沈陽第四橡膠廠第五車間技術工人,2002年下崗。他屋內的牆上掛著曾經還能聚在一起的一家人,現在因為各種原因,隻剩下他一個人留在工人村的老房子裏,房子是父母留下的。
失業證上的照片是鄭日宇剛剛下崗時拍攝的。更早的照片他已經找不著,都忘記放在哪兒了。曾經,他的手被卷進車床中,險些變成殘疾。他與前妻在2000年辦理了離婚手續,孩子跟隨母親去了韓國。
鄭日宇的工作環境有毒,對身體傷害大,廠裏安排他55歲退休。然而現在他57歲了,卻因為無法補齊未交的養老保險金,至今沒能領上退休金。他患有腦血栓、高血壓和糖尿病,連收拾屋子都有困難,更指望不上找份工作了。屋內的柴米油鹽還是春節期間,撫順的誌願者來獻愛心時幫著置辦的。
比工人村離市中心更遠的公相屯已經有新的樓盤陸續蓋好,工人村的老宿舍顯得更老舊不堪。昔日的榮耀早已遠去,當下留守在工人村老房子中的下崗工人都在盼望著似有似無的拆遷,期待著用那筆拆遷費支付養老金和醫療保險,或者為孩子存著。
責任編輯:薑妍
文章來源:http://news.swchina.org/picture/2014/0710/15767.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