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6月29日,新華社發布了一條重要消息:海軍原副司令員王守業因涉嫌經濟犯罪,道德敗壞,利用職權索賄、受賄,涉嫌嚴重違紀違法。中央軍委已免除其海軍副司令員職務。不久被雙規和逮捕。審查結果:開除軍籍、開除黨籍,判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請看王守業案件查實通報:"王守業任總後營房部長到海軍任副司令員期間(1995年底至2005年8月)利用職務之便,非法接受他人違法金額1097萬元,凍結追繳扣押現金990萬元(據說從他家的冰箱、洗衣機中抄出來的現金近千萬元)。認定受賄犯罪數額共計折合人民幣562.06萬元。侵占住房10套,高檔轎車3台,金銀首飾、玉器、字畫等貴重物品260餘件。與多名女性有不正當兩性關係,還嫖娼狎妓。軍事法院判處王守業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剝奪海軍中將軍銜。"通報還說:"王守業淪為集政治蛻變,經濟貪婪,生活腐化於一體的腐敗分子,他貪欲惡性膨脹,什麽錢都敢收,多少錢都敢要。"有次到重慶休假,一地方老板接待他並準備送禮品,第一次見麵,他就暗示對方把送禮品改成了送5萬元現金;他要錢心狠手辣,給某單位批了80萬元的經費,就要了一台價值60萬元的進口車;他收錢數額驚人,僅從福建一個老板處就收受和索取250萬元。在任海軍副司令員的後兩年,就收現金664萬元,可謂"日進萬元"。王守業把玩弄女性當成他最大的精神享受。他在外地某校學習40天,還讓情人去陪了他7天。他每次出差走到哪裏,玩女人就玩到哪裏,尤其要找"雛妓"(處女)。他身 為中將,在徐才厚被揭露之前是我軍軍銜最高的"腐敗之最"分子。
我從1951年響應祖國"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和"建設現代化國防"的號召入伍,參加軍幹校學習軍事工程建築專業,1953年畢業分到總後營房部工作,到1995年因年齡關係,在部長崗位上退休,在總後營房部幹了一輩子。總後營房部曆屆領導幹部的形象都留在我的記憶中。那麽,王守業在我記憶中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呢?
一、我曾考慮讓王守業接班
據我部一位老部長的老伴和兒子對我和老伴說:有一年他們要回河北老家去,總後營房部沒有跑長途的車,就向北京軍區營房部借了一輛車。當時王守業是北京軍區營房部的幹部,因為生了第三胎被處理轉業,他在家無事可幹。但王守業善於投機鑽營,討好一些領導,通過送、請一些手段終於由"轉業"轉到了總後營房部來了。而且調職調級不僅沒有受到影響,反而加快了他的提升步伐。
1985年10月王守業調進總後營房部時,正巧全國在煙台要開個房改試點會議,這是改革開放以來市場經濟試點的一個新的課題,第一次聽說房子可以賣給個人。當時確實人手不足,部領導就讓王守業去煙台代表軍隊參加會議了。回來傳達會議精神時因為個人買房是新鮮事,人人都很關心,加上王傳達得還算清楚,所以對他的第一印象不錯,不久他就被提拔任命為總後營房部的副處長(後改為副局長)。
王守業進總後營房部後一帆風順。他像許多腐敗分子一樣,工作之初勤勤懇懇,給人一種假象。開始時夾著尾巴做人,表現良好,因而官運亨通,一升再升。從1985年至1993年短短幾年時間,就由一個團職助理員升至副部長。
自從王守業當了副部長後,我就考慮我這個部長幾年之後誰來接班。當時就兩位副部長,一位年齡與我相仿,而王比我小10歲。我曾考慮讓他當我的接班人。但是,當我快到退休前半年時,一連接到七八封告狀信,都是告王守業在外麵有女人,亂搞不正當的男女關係,而且是有名有姓、有時間、有地點、有車號。其中一封信寫得特別詳細。我當時一麵為他保密,一麵向總後領導反映。信中說的是他和空軍總醫院的一位叫×××的女人經常鬼混。我派分管幹部的幹事去空軍小範圍調查,結果說查無此人,隻好不了了之。與此同時,他出差回來,經常有人反映他在外麵還有嫖娼之事,但都無法查證。
在我退休前兩三個月,總後周克玉政委找我談過一次話,說:"按規定到年齡都應退下來,但考慮到你們部的情況,軍委讓你繼續工作,至少再幹二年,因此你不要有短期行為,要有長期打算。"但消息很快傳到了王守業的耳朵裏,從此,王守業白天不好好工作,經常遲到早退,開會找不到人,晚上經常拉幾個親信在外麵吃喝玩樂,大肆請客送禮。拉攏一些不正當的關係,散布和敗壞我和機關的名聲。特別是黨委研究的人事調動,他會上同意,會下唆使我部政治部的人到總後政治部幹部部門搗亂,一時造成機關的混亂。王守業為他老婆提前兩年晉升職務的醜惡行為,得到我部政治部個別人的支持。他們暗箱操作,將王守業老婆的名字藏在設計院正常調職的名單之中,企圖利用黨委對正常調職人員隻念名單過一下的慣例來蒙混過關。結果被一名黨委成員發現,弄虛作假未得逞,當場被否定了。在場的黨委副書記,副部長王守業和那位政治部主任,頓時臉紅耳赤,一聲不敢吭。我當時嚴肅地批評說:"你們政治部門、幹部部門難道連這些最普通的常識都不懂嗎?用這種手段弄虛作假也太不應該了吧。"散會後,有人聽到王守業在走廊裏罵人。第二天一上班,那位政治部主任找我說:後政(總後政治部)的領導說,王守業愛人的調職問題可以按"特招"解決。我問他,後政哪位領導說的,他不說。我即說:"你不說我就不問,你讓那位主任直接給我打個電話好嗎?"結果後政領導誰也沒敢給我回話。這說明王守業他們早就和後政的某些領導串通勾結在一起了。王守業自從主持基建營房部工作之後,便開始對基建營房部的幹部隊伍進行調整,他調整的原則就是任人唯親。凡是能夠為他提供腐敗機會和為他所用的人,不管業務能力大小,不管道德品質如何,一概任用。一些對他的作為不認同,堅持原則辦事的,不管業務能力有多強,也絕不使用。王守業在任營房管理局局長期間,曾因違章騎車,致使總後管理局一輛正常行駛的車輛為躲避他,導致在人行道上行走的設計院一名職工小孩死亡。我部管理科行政助理員於長綠同誌在處理此事故時,因秉公辦事,王守業一直懷恨在心。主持基建營房部工作後,無故將於長綠同誌安排轉業,最後辦理了內退手續。我部辦公室秘書李鋒同誌,是經過組織程序,並經我部黨委批準由北京軍區調到總後基建營房部工作的,因對王守業的作為有一定的了解,並且調查過由總後首長批轉下來的匿名舉報王守業亂搞男女關係的檢舉信。王守業主持工作後,乘機對其進行審查,並組織相關人員對其誣告,在沒有得到王守業想得到的任何結果後,安排其轉業。尤其可惡的是,黨委一致通過的幹部調整名單,上報後政就是遲遲不研究,催了幾次都無效,在我退休後給予全盤否定。其中有一名經部黨委集體討論通過並上報總後政治部提為副局長的幹部趙英奇同誌,群眾一致認為非常優秀,隻因是沈陽軍區營房部部長丁元忠向我推薦的(該同誌已調進我部工作5年了)也給否定了。
二、向軍委正式提出不同意王守業接班
由於我在退休前半年發現他的道德品質有問題,經常說假話,欺上瞞下,曾多次向總後領導反映過王的問題,總後領導經過調查也證實了他不具備接班條件,於是商請總政從各大單位選調一個同誌來接我的班。1995年六七月份,總後傅全有部長找我談話說:現在看來,群眾對王守業的反映不小,你退休後他接班是不可能了,所以我們曾向總政提出,請在全軍範圍內選一個同誌來接你的班。總政向我們提供了4個人選,南京的×××、蘭州的×××、海軍的×××、空軍的×××,他們都當過營房部部長,現都是後勤副部長,讓我們從中挑選。我們到總後政治部去考察了一下,認為都不太理想,不是年齡偏大,就是學曆不夠,所以一時還找不到人。我當時給傅部長提供了一個可以勝任的名單。那時我正在住院查體。遲浩田副主席正巧也在查體,我去看遲副主席,聊天談到王守業不能接班時,遲副主席讓我寫下了我推薦接班人的姓名字條。後來遲副主席跟我說,他專門將字條向有關部門做了交代。但此時王守業已和總後政治部及軍委有的領導通過吃喝請送打得火熱,實際上早已認定了,根本無法從外調進。
為此,我在退休前給軍委寫了信,不同意王守業接我的班,提出了6條理由,表明了我的態度。軍委張震、劉華清兩位副主席把此事批給傅全有部長,讓其調查後找我談談。但當時傅全有同誌正準備去總參上任總參謀長,急急匆匆調查了王守業安排的幾個局長,無法聽到真實的情況,調查不了了之。因此,當傅全有部長向我宣布退休命令時,我再次提出不同意王守業接班並當麵批評了後政主任在幹部政策上的不公正、不公平、不公道。
在營房部機關召開的全體幹部大會上宣布我退休的命令時,我當著總後領導和後政幹部部領導的麵(王守業也在場),明確表示了我的態度:"我1953年從軍校畢業後,分配在總後營房部,工作了一輩子,直到今天退休,雖然工作成績不大,但我沒有偷過懶,我努力工作,問心無愧,對得起黨的事業,也對得起我自己的良心。但是我回想起來,這一輩子我最遺憾的一件事是,沒有在退休前把我的接班人選好,請大家原諒。"我的表態立即引起會場人員的驚歎,據說王守業在台上無地自容!
時任海軍副司令員的王守業
三、拉上老鄉關係當了營房部部長
我退休後,王守業雖未當上部長,但工作由他牽頭。他利用工作之便經常投機鑽營,在參加軍委常務會議討論營房有關議題時,利用拉老鄉關係接近和拉攏中央軍委領導的秘書×××,從吃請開始,禮尚往來,然後打得火熱,親如兄弟。4個月後,×××秘書竟以中央軍委領導辦公室的名義正式打電話給總後領導,要報王守業為營房部部長。1996年1月,軍委正式任命王守業為總後基建營房部部長。
說實話,開始有人告訴我,王守業的親信在各軍區散布說:王守業肯定要當營房部部長,×××(指中央軍委領導那位秘書)給總政和總後打了電話,指定要提他當部長。這股風從各軍區刮到總部來,當時我也不相信,但不久他果然當上了部長。後來在一次與退下來的總後領導交談時,我當麵問過,我說:"當時我向你多次匯報過王守業道德敗壞、品質惡劣的問題,為什麽他還能當部長?"他說:"你不知道,當時×辦打了電話的。"我說:"不就是×××秘書打的電話嗎?"
他說:"他的電話當然是代表×辦的。"
四、靠上後台敢做壞事
自從王守業當了部長後,大權在握,神氣十足,靠上了後台,敢做壞事,真是膽大包天,色膽包天,賊膽包天。接著大肆在車子、房子、票子、女子和孩子上下功夫。"五子登科"表演得淋漓盡致。
當時二級部領導都是桑塔納、華沙等小車,副部長是沒有專車的,正部長才配尼桑或上海牌。我坐的一輛用了10年的尼桑牌車,王當部長後不久,停了我的專車,他占用後很快從下邊部隊換了一輛外觀完全相同的新的自動擋的尼桑車。剛當上部長,就將我部賈休奇部長(正軍)的住房騰出,連同對門的團職房共230平方米(當時軍職的住房麵積標準是140~160平方米)重新加以豪華裝修之後,變為他一家占有,成為曆史上第一個超麵積、超裝修標準住房的總後營房部部長。王守業利用職權把3個子女分別安排在軍隊的各大單位工作,強行讓上海駐軍為他在上海學習的女兒長期無償提供專用軍車直至王守業被抓。利用職權將王在河南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接進北京安排工作,並親自出麵將某軍事單位的出租房強行壓低價格給他老婆的親戚開美容院。上麵講到我在位時的黨委會上,他企圖將他老婆提前兩年任職名單藏到設計院正常調職的名單之中,想蒙混過關未成之事,結果王當部長後,短短六七年間,把已成老百姓的老婆變成了軍人,還由八九級的技術員一躍提升為五級工程師。
五、到海軍當副司令,海軍不是造孽了嗎?
王守業由總後營房部部長直接去當海軍副司令,許多人感到很驚訝。有人說"簡直太神了",也有人說"肯定上麵有人"。現在就看看他是怎樣坐上海軍副司令寶座的。聽說當時軍委有個規定,凡是一個幹部在總部二級部正職崗位上滿5年不到退休年齡的,要麽提上來,要麽平調交流出去。所以王守業在營房部部長崗位上幹了4年就急得團團轉,到處找關係,找上層,找老鄉幫忙。那時的王守業是全軍最"牛"的部長,不要說要職務,要天上的月亮也會有人拍胸脯去給他摘。有人還要將王守業提為總後勤部副部長,但兩次總後黨委會討論提此議題時,都被大多數成員否決。為此,總政還來考察過,考察結果:王守業是總後二級部長中倒數第二名。這時,有的領導比王守業還急,必須趕快將他扶上去,否則,對不起王守業對他個人及全家的"恩惠"!總後不行,就向外擴展。王守業的運氣來了,多好的機會,海軍賀副司令員病故職位空缺,於是,上有人拉,下有人抬,王守業又善於利用關係網,海軍副司令員的寶座就這麽坐上了。王守業上任海軍副司令員後,各方反映強烈,總後營房部的廣大幹部說:"管他高升不高升,隻要滾出營房部就好,再待下去要出事了。"有人說:"王守業在總後反映很差,怎麽反而高升了呢?"有的總後黨委成員對我說:"總後黨委討論王守業提升問題,幾次都通不過,可是有人看重他。"洪學智老部長曾兩次對我說:"你們部的王守業到海軍去當副司令,他憑什麽呀!他懂海軍嗎?不懂海軍到海軍當副司令,那海軍不是造孽了嗎?"
我退休時本部機關還有1000多萬元的流動資金,都被王守業當部長5年間吃請送光了。他去海軍上任時,後任部長十分困難,連機關職工、戰士的獎金都發不出來。可以這樣說,他到海軍上任是在總後營房部機關幹部、戰士罵聲中溜走的。王從當營房部部長到在海軍被判刑,其間整整10年。在這10年中,我幾乎每年都向總後或軍委甚至中央反映王守業的各種問題,除了王與×××在批土地問題上隻做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的調查外,其他問題都石沉大海,沒有結果,原因當然很明白,全被軍委辦公廳的個別人員壓下了。
王守業到海軍後,為了籠絡人心,也為了自己能站穩腳跟,竟不擇手段,讓他在總後基建營房部的親信,利用職權,將大量營房經費向海軍傾斜,新建機關師以上幹部住房。與此同時,對海軍領導幹部重新在北京香山新建超標準的豪華住宅(包括他自己的住宅在內),以收買人心。怪不得王守業的貪腐問題受到中央軍委嚴肅查處後,至今還有人為他叫好,說什麽"他給海軍解決了幹部住房還是不錯的嘛"。可誰能知道,他侵占了各大軍區的幹部建房經費呀!按規定,大軍區級的住房標準為建築麵積240~270平方米。而王守業在海軍建的豪華住宅,超過了一倍以上,帶了一個壞頭。
六、倒在女人溫柔的槍口下
有人對我說:"你告了王守業10年都告不倒他,這次他自己把自己打倒了。"王守業當了營房部部長後,既有權勢,又有金錢,10多年前就包養情婦多名,"享盡人間風流",所以"倒在女人槍口下"也是他必然的結果。
他任總後營房部部長和海軍副司令員期間,把工作崗位逐步當成自己的"獨立王國",公權私用發展到極致。劃撥幾百萬的機動費他能個人說了算,千萬甚至上億的經費他也能協調。所以他就利用掌管的經費指標分配權、機動費的審批權,待價而沽,不給好處不辦事。部隊一些單位為了批項目,要經費,不得不搞"跑部錢進"。他認為他一句話下麵就得當指示辦,所以,他經常直接給部隊打電話,給機關打招呼,幫助多名地方老板違規招標,承攬部隊工程和房地產開發項目,從中收受賄賂。地方老板早已看透,隻要抓住他就能發大財,隻要用女人腐蝕他就能得大利。
王守業台上台下不一樣,說的做的不一樣,人前人後不一樣,是一個十足的"兩麵人"。他陽奉陰違,城府很深。他主持製定了軍隊住房、工程建設和房地產開發等規章製度,但他卻帶頭違反。按規定每個幹部隻能購買一套經濟適用房,他卻通過多種不正常渠道多搞了7套。他要求部屬秉公用權,按製度辦事,自己卻踐踏原則,公權私用,違規為20多個地方老板承攬部隊工程和房地產開發項目。
王守業長期組織關係網,遊離於黨組織的監管之外。他為了達到個人目的,絞盡腦汁,不惜血本,精心羅織了一個以權力為平台,以利益為紐帶的關係網。其中,既有部隊中高級領導機關有權有勢的領導幹部,也有管錢管物有實力的一般幹部;既有財大氣粗的地方老板和港澳及外籍商人,也有周旋其間充當掮客的所謂社會知名人士。當然還有一些吹喇叭、抬轎子、拉皮條等不可缺少的小人物。王守業違法亂紀的活動就是在這個圈子中發生的。他在基建營房部當部長兼黨委書記時,就把崗位看成經營關係網的核心陣地,大搞"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某部隊有人僅僅說了一句"王守業是個大包工頭",他就惱羞成怒,暗示單位領導讓其轉業。當組織調查他的問題時,他調動各種社會關係,用百萬現金收買舉報人,訂立同盟,策劃串供翻供。王守業被"雙規"後,仍幻想靠關係把自己撈出去,最後關係網也靠不住了,在胡錦濤總書記的直接過問下,抓捕歸案,送進大牢。在牢房裏寫悔過書時還恬不知恥地說:"當時要是有人及時拉住我,好歹也能從副軍的位置退下來,一個少將也對得起祖宗了。"難道沒有人提醒他嗎?難道沒有給他機會嗎?可以說廣大群眾,在他當部長後的10年中,每年都有不少告他狀的信寄往中央和軍委,組織上也經常警告他,可他根本沒把組織的監督管理當回事。就在審查他的期間,他還敢當著部屬的麵收受他人10萬元錢,其膽大妄為已經到了無所顧忌的程度,真是不可救藥!
2005年7月20日左右,我突然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你是張部長嗎?我們並不認識,但我想向你講述一個王守業情人的故事,你如果想知道,我想見麵告訴你。"於是我們約好某日在某賓館見麵。來的是一位很入潮流、時髦的女士,年齡約三十歲左右。她首先介紹說:"我叫杜×,在某公司黨務部工作,我有一位最好的朋友托我找你的。"我先問她三個問題:"你是怎麽知道我的電話的?你為什麽要告訴我王守業和情人的事?告訴我的目的是什麽?"她說:"電話號碼是從你們部工作人員的電話本上查到的;知道你是王守業的前任部長,而且你們長期有矛盾,你在群眾中威信比較高,你認識上邊的領導也比較多,我那位朋友和王守業的關係非同一般,最近遇到了麻煩,所以想請你幫忙,幫她出點主意。"聽到這裏我想王守業玩女人過去就經常有人反映,但一直未查實,這次女人自己告狀,直接找到了我這裏,挺新鮮。我抱著聽故事的態度說:"你的朋友為什麽不直接找我或和你一起來呢?"她說:"她不願意自己出麵。"我說:"好,你說說看,看我能幫上什麽忙。"接著杜×就敘述了如下一段:"對不起,我的朋友不願說出她的姓名和單位,請原諒。王守業和她已經有六七年的關係了,開始王守業騙她說,他和老婆關係不好,準備要離婚,如果我們真能成為一對的話,等和老婆離婚後一定娶你。當時她信以為真,一混就是六七年,這幾年她考慮年齡漸大,再也等不起了,催王趕快離婚,可王始終說工作忙拖而不決。而每當王和她在一起鬼混時,經常有女人給王打電話約會,時間長了,她發現王守業在外麵有許多女人。她問王這些人都是什麽人,王支支吾吾答不清楚,於是兩人發展到經常吵架。王還經常動手打她,罵她。因此,引起我的朋友的疑心和警惕,對他們談話中的情節錄了音,其中有些還涉及軍事秘密。前不久,王守業就開始躲避她,將手機、辦公室和秘書電話全部換掉,再也找不到王。於是在7月15日下午2點半鍾我的朋友到海軍辦公大樓門口去堵他。終於堵住了,上前攔車。王當時非常緊張,當即下車把她拉上車,把車子開到了郊外一個偏僻地帶。那裏早就有人在等候。等候的人把車攔下,拉開車門,那人很凶,大聲喊下車,並對車內的王守業說:'老板你也下車,把軍衣脫掉,我們一起對付她。'王剛下車見路上有車經過,那人便說:'老板你上車走吧,我來對付她,交給我了。'等王守業上車開走後,那位等候人用威脅的口氣對我的朋友說:'你必須離開我的老板,今後再不要糾纏,要多少錢你開個價吧。'她說:'我不要錢,要王守業給我說清楚,他答應和他老婆離婚後娶我,我等了他多年他不僅不離,還和許多女人鬼混,現在找也找不到他,為什麽,我要討個說法,他是個大騙子、大流氓。'那個人威脅說:'你不要錢
可以,但必須離開我的老板,否則不僅要考慮你的後果,還要考慮你家人的後果。'這時我的朋友感到危險,有些害怕。也正在這時,有輛出租車路過,她乘其不備跑過去拉開車門逃了回來。受到這次驚嚇,我的朋友感到人身安全受到威脅,所以就找我想辦法,出主意。王守業用黑社會手段來對付她,使她傷透了心。為了不讓王守業再去害別的女孩,她決定告他,揭露他。這就是她找我,我找你幫忙的原因。如何能保護我的朋友的安全,想請你出點主意。"我當時說:"當務之急是要保護你的朋友的安全,辦法隻有一個,趕快給海軍黨委寫信,給總政和軍委領導寫信,如實反映情況。隻有讓這些領導部門都知道了,你朋友的安全才有保障。領導和部門知道得越早,你的朋友也就越安全。"
大約過了幾天,杜×又約我見麵,她告訴我:"我朋友已經通過郵局向海軍黨委常委每個成員,向海軍保衛部、紀檢部都發了信。"我告訴她:"為了保險起見,還應給總政和軍委領導寫信,最好給胡主席寫信。"她說:"胡主席那裏有一個送信的渠道,可以直接送到胡主席那裏。"我說:"那最好了,應該趕快送。"她說:"要先看海軍收到信後有什麽反應,對王守業會采取什麽措施再說。"我說:"那你看吧。"並問:"你的朋友叫什麽名,在哪工作,能否將送的材料給我一份?"她說:"我朋友不讓我說,她隻是在地方一個公司任職員,是個大學生,今年30歲,當年和王守業相處時才20多歲,材料能否給你,我要問問她再說。"又過了四五天,杜×約我見麵說:"海軍紀檢部有個叫×××的處長打電話給我的朋友,說海軍黨委指示,要找她詳細談談。但這個人是不是海軍紀檢部的,我們不清楚,如果是王派來的,我朋友就很危險,想聽聽你的意見或了解一下。"於是將×××的手機和辦公室電話告訴了我。我答應了。兩天後,杜×告訴我她已證實×××是海軍紀檢部的,所以準備去談。我對她說:"讓你朋友如實講,不要怕,講得越清楚,她就越安全。"她問我掌握的證據(錄音)說不說,給不給。我說:"應該實說,證據給不給,由你朋友自己定。"她說:"她不想給。"
到了9月份,王守業的醜聞在總後已傳得沸沸揚揚,且說法不一,說王守業和情人有一個孩子,說情人為他打過幾次胎,說王已被"雙規",已停職檢查。因此我約杜×見麵,問她朋友與海軍紀檢部談得如何。杜說:"我陪她去的海軍,聽她說談得還可以,×××還用手機給她照了相,還問她,除了海軍領導外,還給誰送過信?"問我這有什麽關係嗎?我說:"照相無非想給海軍領導看唄,現傳對王采取了措施,你聽說過嗎?"她說:"沒有,海軍會不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說:"看來有可能,你趕快告訴你朋友,快給軍委和總政寫信。"結果她告訴我:"已經給胡主席寫了信。"問我還應該給誰發信?我告訴她:"還應該給總政李主任,紀檢部,軍委郭、徐副主席寫信。"當時我問她的朋友與王守業是否有孩子。她說"沒有"。我問"是否打過兩次胎"。她說"可能"。我再次向她要她朋友的材料和姓名,她說:"我的朋友不願意把材料給別人,也不願意告訴姓名。"我當時很生氣地說:"她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又信任我,為什麽不能告訴我?"她說:"我至今也沒有把我找你出主意的事告訴過她。"我說,既然不信任我就算了。後來她告訴我:"她已經給總政李主任、紀檢部、軍委二位副主席都發了信。"此後,我知道該發的信都已經發了,我也不再管了。國慶節後,我聽說,總政紀檢部的工作組已經進駐海軍查王守業的問題了。我想問杜×是否知道,可是打了幾次電話,再也沒有開機。我想,她告訴過我她在××集團黨務部工作。我曾側麵問過,可能出於保密誰也不知她的去向。這時聽說王守業已被"雙規",我才悟出這個道理,杜×所以不告訴她朋友的姓名和不給材料,原來她本人就是王守業的情人。後來總政紀檢部的一位局長找我調查王守業在營房部的問題時,此事才得到了證實。同時也證實了王守業確已被"雙規"調查,那個情人杜×也已被保護審查。
據可靠消息,王在被"雙規"後,很快就觸動了上層某些人的神經。有人動用大人物的關係給中央領導去電:"王守業的問題主要是生活作風問題,他也快到年齡了,放他一馬,讓他提前退休算了。"中央為了顧全大局,幾天後就將王放了出來。可王守業不僅不感謝組織,反而猖狂汙蔑組織審查他是錯誤的。他出來後的第二天就到營房部院內"示威",到營房部門診部的每個房間,見人就握手,神氣十足,表明自己沒問題。在全軍召開的工程會議上,公開叫罵說:"我沒有問題,他們弄錯了,我這不是擺平了嘛!"結果出來沒有幾天,經中央軍委主席胡錦濤親自批示,重新被"雙規"並被捕。這裏還有個插曲,據說某天下午王守業正準備離開辦公室去外地療養時,海軍司令員及紀檢、保衛部門的同誌及時趕到,司令員向他宣布再次被"雙規"時,王守業拉開手包,掏出手槍準備……結果被在旁邊的保衛人員一把拉住繳下手槍乖乖被捕。看來王早有準備,也知道自己罪惡深重。
我在2005年10月25日給總政李主任並軍委胡主席和3位副主席寫信,主要從3個方麵揭露王守業在總後營房部到海軍期間的犯罪行為。一是意料之中,二是罪有應得,三是徹查嚴辦。列舉事實後,表明了我的態度。10年中由我署名的,有數十封都是寫給中央軍委和總政、總後的揭發王守業的信件,但都石沉大海,僅這揭露王守業的最後一封信,據說中央軍委領導都看到了。經過軍委紀委和海軍審查,王被繩之以法。最後宣判結果,廣大群眾還算基本滿意。王守業的人生結局真是意料之中,罪有應得。據說,王交代了與他同案的40多人,數量不少,可奇怪的是,沒有一個受到追究或查處,反而得到了重用提拔,現在都在軍、師兩級領導崗位上任職。■
(作者為總後基建營房部原部長,少將)(責任編輯楊繼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