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是如此的相似:如潮的人群,年輕的麵孔,揮舞的彩旗,撕裂的呐喊;不同的是時空:時光穿梭了25年;北京換成了香港;天安門移到了中環。
經曆過腥風血雨的“六四”,我沒有能力評判香港“占中”的對或錯。隻是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如果我是現在香港的年輕一份子,我會“占中”嗎?依本人的性格,答案無疑是肯定的;如果經曆過“六四”的我現在人在香港,我會“占中”嗎?歲月的洗禮和磨難,答案無疑是否定的。如果我上大學的孩子是在香港上大學,我會同意他“占中”嗎?應該說不會;但孩子會聽你的嗎?
25年前,我正在北京玉泉路的研究生院上研究生;從四月下旬開始幾乎就沒有怎麽上課。騎著破自行車去天安門廣場轉一圈,成了每天的必修課;一直到六月三號晚上被迫從木樨地折返。去天安門廣場次數多了,見到聽到的事自然會多不少;有一件事依然曆曆在目。
一連幾天,在天安門廣場的人民英雄紀念碑下,總能見到一群學生圍著一個小個子的老人在爭辯什麽。有一天,我看人少了些,就走到跟前,才看清是一個廋弱精幹的女人,滿頭白發,一直不遺餘力地平靜地在勸說同學們別遊行了,別在天安門廣場,趕緊撤離。她的理論是:你們鬥不過共產黨政府,沒有用的。年輕氣盛 的我們顯然是不會聽她的,和她辯論,並懷疑她是政府派來的。以一對多,自然落下風。突然間她反問大家:你們看我多大年紀了?我記得當時是往少了說:您大概 六十歲吧。她一聽非常激動,“我,六十歲?”然後是一個悲憤的苦笑,“同學們,我才三十六歲呀!”原來她參加了76年 的“四五”運動,被逮捕,投入大牢。即使“四五”運動後來平反了,陰差陽錯她一關就是十年,受盡了人間折磨;出獄後,她父母都已過逝,無家可歸,變成了現 在這個樣子。這就是她為什麽每天都到天安門廣場來勸說同學們回去的原因。多少次她在逼問我們:“你們想要變成我這樣嗎?回家吧,回學校吧!”她講自己的過去時,大多數時候語氣都很平靜,隻要在哀求我們時才激動一下;但我總感覺她聲音裏透著一股陰冷、悲切和憤恨的味道。當時,實在是理解不了。“六四”後,多次回味她的鏡頭,才有深刻的理解。
如今,香港“占中”,如火如荼。如果,經曆了“六四”的某人,在“中環”也像那位前輩那樣勸說香港的學生,他們會聽進去嗎?我想一如同當年的我們,是不會聽進去的。
好在,或者說,但願,中國,在進步;共產黨,也在進步;高壓水龍頭、胡椒水已經足夠。悲劇,不要再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