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中國人的錢從哪兒來的?真的像傳說中的那樣嗎,改革開放30年,咱們創造了全世界都無與倫比的財富?咱們身在國內咋沒啥感覺呢?為何美國欠那麽多債,美國人卻活得悠然自得?中國有這麽多錢,我們中國人卻活得這麽辛苦、這麽艱難呢?
合理的解釋似乎隻有一個:中國政府有錢,不等於中國人民有錢;出國搶購奢侈品的中國人有錢,不等於所有的中國人都有錢。或者,是否可以進一步推論:因為中國政府有錢,所以中國人民沒錢;因為搶購奢侈品的中國人太有錢,所以其他中國人就沒錢了?
中國人對資本原罪的了解相當普遍,因為中學課本裏就有馬克思滿口胡茬的話:“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肮髒的東西。”如果老馬沒有騙我們,中國的資本也應該“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肮髒的東西”。山西、雲南的頻發礦難,全國各地的血腥強拆,富士康員工的頻頻跳樓,薄穀開來的秘密謀殺……“血和肮髒的東西”至今仍充斥在我們的生活中。著名時評作者笑蜀寫過一篇《中國式資本原罪的真相》,對此做過較深刻的剖析,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搜索來看看,本文不再贅述。
我在這裏想強調的是,中國不僅有資本的原罪,還有財富的原罪,即:財富明顯高於社會平均水平的小康、殷實階層,他們的財富也不完全是幹淨的(包括筆者本人)。為什麽這樣說呢?
做個民企小老板,踏踏實實做事、賺錢,有什麽問題嗎?有的。你們投資辦廠、辦企業,招聘員工,解決就業,功不可沒。但是,你給員工的薪水和福利是通過與工會談判達成的嗎?你會說:我們企業小,沒有工會;我給員工開的工資略高於市場價;我給員工提供的福利滿足國家《勞動法》的相關要求。
OK,這裏麵當然沒有你的一點責任。但是,中國是沒有工人自己的工會組織的(現有的隻是一個給政府裝點門麵的附庸),這是事實。那麽,隨行就市的“市場價”就不可能真實反映勞動力再生產的成本需求,那隻是一個人基本生存的極限需求,是沒有工會保護下勞動者惡性競爭的結果。而沒有工會組織參與製訂的《勞動法》,也不可能真正保護勞動者的應有權益。這就是為什麽,中國物價水平超過美國,每小時工資卻不到他們的1/3。這就好比整個社會是奴隸製,你對奴隸再好,他們的處境仍然是不公平的。
也許有人會說,中國處在發展階段,工資水平太高,就沒人願意投資了,到時候連工作都找不到,結果隻會更遭。這個道理沒錯,但工人也不是傻的嗬,市場經濟下,權力對等的雙方在博弈中自然會根據現實做出妥協與讓步,做出選擇,承擔結果。或許工資水平更低,大家欣然接受;或許不歡而散,大不了魚死網破。勞動者必須有自己的話語權,這是前提;如果他們自甘貧困(顯然這是不可能的),那也是他們的權力。若國家以發展為由,剝奪勞動者結社、罷工、談判的權力,與奴隸社會何異?
你或許改變不了“奴隸製”,但請你在從“奴隸”身上賺錢的時候,能不能像《悲慘世界》冉而讓那樣多點憐憫?花錢的時候,能否像《百萬富翁》裏的年輕人那樣多點謙卑?不要一副成功者趾高氣揚的樣子,好嗎?
中國“槍杆子”造就的現代“奴隸社會”,當然不是為了讓投資者好賺錢,而是為了自己為所欲為,包括攫取規模驚人的巨額財富。其中最常見也最有效的途徑就是:賣地+印鈔。這既成全了一批跟進水漲船高的幸運兒,也讓更多人陷入水深火熱的萬劫不複之境。
2000年,我貸款買了套20幾萬元的房子,現在市場價差不多100萬了,而我隻需要還清銀行總共30萬元的貸款加利息。看起來,我是賺到了。但是,國家在此期間增發了多少貨幣呢?從2003年到2013年底,廣義貨幣M2總量增加了6倍多!這樣算下來,其實我的房子隻是保證了我最初的20幾萬沒有貶值。想想那些當年沒有買房或無力買房的人,他們的損失有多大!當年我的月工資也才4000多元,現在的工資水平能漲到2萬多元一月嗎?顯然差得太多。現在,那些拿著三四千工資、麵對動輒上百萬房價的年輕人,他們的希望在哪裏呢?
房價瘋漲,很多人像我一樣,啥也沒做,就身家連翻幾番,躋身“中產”行列。但更多人,當年沒有買房——如資深股民(他們的血淚史更是一言難盡),或買不起房——如至今申請不到房貸的農民兄弟,或來不及買房——如生不逢時的80後、90後,卻要麵對物價不斷高漲、存款持續貶值的悲慘現實。在無恥的大莊家陰險算計全民財富的時候,我們隻是幸運押對了注,分到了點髒款……
1949年建立的是一個社會主義“全民所有製”國家,勞動者拿低工資,但享受國家提供的一切福利。不知什麽時候,“全民”變成了“國有”:工資依然很低,福利卻越來越少,醫療、教育、住房全都推給勞動者,卻不讓勞動者組織工會訴求自己的權利。試想,一個國家有取之不盡的土地可以拍賣,有不受約束的權力印發鈔票,除了繳稅,國民一切自理,這樣的國家能不有錢嗎?但是,這樣窮凶極惡的有錢之國有什麽可驕傲的,中國在國際上炫耀的每一塊銅板,都在十億掙紮的中國人的血水和淚水中浸泡過……
中國的錢來自不義,中國人的錢也飽含原罪。請在內心為遭受壓迫和掠奪的同胞存一點同情,且用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