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退休高官
2014-08-09 16:29:35 劉曉博博客
近年來,中國出現了一種有趣的現象:退休高官越來越敢講話,常常成為現行管理方式的“吹哨人”(Whistleblo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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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前天我在《退休高官透露的“驚人數字”》裏,就提到了兩位部長級人物“放炮”的事情。前國稅總局副局長許善達透露,中國的“政府收入”在非福利國家中是偏高的;而老百姓和企業的養老保險繳費負擔,也高居世界第五位。前工業和信息化部部長李毅中,則通過大量數字,表達了對最近若幹年“固定資產投資”占GDP比重不斷上升的憂慮。
有的退休高官是在“兩會”上“放炮”,因為他們具有全國政協委員或人大代表的身份。有的是在一些高層次學術論壇上說真話,他們作為當年“實際操盤人”,知道大量重要的、秘而未宣的數據。這些數字的公布,常常可以改變輿論的走向。
退休高官敢於當“吹哨人”人,說明我們的社會在進步,言論的尺度在放寬。也許有人會說,為什麽他們當年在台上的時候不說真話?其實,“不公開說”不等於“沒說”;退休後“公開說”,也比一直沉默要好。中國正在開始新一輪改革,多暴露問題有利於解決問題。在這一點上,應該充分發揮退休高官的作用,因為他們知道問題在哪裏,為什麽難以解決。
那麽讓我們看看,近年來部分退休高官吐露的真言:
原中組部長張全景
2006年11月,已經退下來的張全景在接受采訪時,批評了“官多為患”的現象。他說:“一個省有四五十個省級幹部,幾百個乃至上千個地廳級幹部,一個縣幾十個縣級幹部,可以說古今中外沒有過。更何況一個省、市除省長、市長外,還有八九個副職,每個人再配上秘書,個別的還有助理。解放初期,一般就是一個縣委書記,一個縣長,或加一個副職,甚至沒有副職,現在講克服官僚主義,減少事務,減少應酬,就這麽一種體製,怎麽克服,怎麽減少?現在這麽多人既增加了開支成本,又滋長了官僚主義。”
原中紀委副書記劉錫榮
在2012年“兩會”上,原中紀委副書記劉錫榮說,因為沒有“編製法”,給“買官”、“賣官”留下了無限的空間。“要是隻有一個崗位,那還買什麽呢?有的地方秘書長就有十幾個,這怎麽可以啊,官滿為患啊!”他說,“過去一個縣委,百把人以上就是大縣委。現在我到鄉鎮去看,一個鄉鎮有三四百名幹部,小汽車停了好幾排。”“老百姓再勤勞,也養不起這麽多官啊!”
原證監會副主席李劍閣
曾擔任過證監會副主席,現任申銀萬國董事長的李劍閣,2014年4月在博鼇論壇上,向與會的代表和記者揭穿了中國股市的一個秘密:廁所與股價異常波動的關係。他說,不少上市公司在召開董事會,討論重大事項的時候,常常會有監管部門和當地政府部門的官員不請而至,要求旁聽會議。旁聽的人,常常比公司董事還多。由於這些人掌握實權,可以決定上市公司命運,所以企業無法拒絕。在會上得知重要內幕信息後,不等會議結束,就有人爭著上廁所,然後上市公司的股價就開始波動。
原證監會副主席高西慶
2013年12月,原證監會副主席,中投公司副董事長高西慶在三亞財經論壇上說:“我到證監會不久,證監會剛成立沒幾天,我們在開會時,我覺得證監會的發行審批這個權力不應該有,應該放出去。但有人就告訴我,不能這樣說,不然把證監會的飯碗砸了,我才知道證監會還有飯碗的問題。”高西慶的話,透露一個大秘密:所謂行政審批,很多時候壓根就不是為了管理好市場,而是為了官員尋租。
原銀監會主席劉明康
2014年4月1日,深圳舉行第二次前海合作區谘詢委員會會議,銀監會前主席劉明康在會上表示,領導層長期壓製深圳金融市場,深交所就是案例。
他的原話是:“更不要說上麵長期對深圳的金融市場還是有一種壓製,這是明擺著的。我實事求是地講。不然的話,深圳交易所也不會像今天這個樣子。”這一講話,將深圳自1997年以來麵臨的問題一針見血地指了出來。也就是說在發展問題上,深圳要“克己複禮”,讓著香港、上海,甚至還要讓著北京。
原衛生部副部長殷大奎
他2006年在一次演講中,披露了大量讓人吃驚的數據:2000年,WHO進行成員國衛生籌資和分配公平性的排序中,中國位列191個成員國的倒數第四(188位);2003年,衛生部第三次國家衛生服務調查,患病群眾48.9%應就診而未就診,29.6%應住院而未住院,44.8%城鎮人口和79.1%的農村人口無任何醫療保障,城鎮職工參加基本醫療保險的約1.3億人,享受公費醫療人數為5000萬人。另據監察部、人事部披露,全國黨政部門有200萬名各級幹部長期請病假,其中有40萬名幹部長期占據了幹部病房、幹部招待所、度假村,開支巨大。
原衛生部副部長黃潔夫
2014年“兩會”前,國家衛生計生委出台新規:5月1日起,醫療機構和住院患者要簽署《醫患雙方不收和不送“紅包”協議書》。在“兩會”第一天,黃潔夫以全國政協委員、肝膽外科專家的身份炮轟這個新規。他說,“這是對我尊嚴的侮辱”。“這很可笑。你簽那個字有效嗎?你能製止紅包嗎?你能製止回扣嗎?”“如果叫我簽,我就說我進醫學院時就已經簽過了,這個承諾是終身的。醫學生進學校的第一天就要宣誓。如果一個人要不斷宣誓,他的誓言是沒有效的,也損害了這個人的尊嚴。”
原教育部副部長張保慶
張保慶是2005年10月因年齡正常退休的,在退休前兩個月,他在教育部新聞發布會上,放了一個響炮。他當時談的是以國家助學貸款為重點的高校貧困家庭學生資助工作。他將矛頭直指某些地方政府。“資助困難高校學生的問題是一個老問題,但也是一個大問題,是一個到現在還沒有得到滿意解決的問題……我去年在網上聽到一句話,這句話我聽了很傷心,就是我們在喊空話、作秀、落實不下去。”
然後他點出了八個工作不力的省市的名字:“八個省市我可以說說,分別是海南、天津、黑龍江、內蒙古、青海、寧夏、甘肅、新疆。這裏要說一說天津,他們的特點是基本上幾年沒有動。海南一個都沒有貸出去,天津一個沒貸出去。不貸沒關係,你要有勇氣的話,你們來點。不點的話,我會點出來。”這次發布會後來被媒體解讀為“張保慶發怒”,“教育部門被迫捍衛中央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