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地上的土財主

 

 

黃土高坡上的這家人是戶土財主。凡是土財主,想必都會心心係念在田畝地產和子息繁衍、家族興旺。

 

 

這坡梁溝壑、川渠壟壩,雖說沃土良田無數,但終究還是靠天吃飯,卻也不似那流淌著鮮奶和甜蜜的樂土福地。田地裏收成的多寡,是土財主一家掰著指頭數得著的歲入進項。入冬的閑暇日子裏,也有些山貨毛皮販給外鄉人,換來些精巧的自鳴鍾、鼻煙壺之類的稀罕物件,炫耀於鄉鄰之間以搏著一片嘖嘖稱奇、讚歎,土財主的精神生活也就因此在四鄉八鄰都顯得異常精彩繽紛了。

 

 

土財主不諳貨殖取利聚斂,他那些土地裏帶來的財富已足以讓他過著風風光光的日子。他也曾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可是那煙花流鶯的所在,無論是清閑還是熱鬧,都讓他無所適從,甚至於惴惴不安。而那些外鄉人也不拿正眼來瞧我們這土財主。他們說我們這樣的土財主高聲大嗓門地說話,還有在他們的街頭扭起的秧歌,都是粗俗不堪,甚至幹擾了他們的生活。總之,土財主自己也明白,出了自己的黃土地,滿世界裏到處都不招人待見。於是,他自己也就更加安心地呆在家鄉。他喜歡在田頭地畔聽那禾苗拔節的響聲,喜歡在自家庭院裏笑看幼小的孫兒們追逐戲耍。-- 他為自己那滿堂的兒孫,那儼儼的天倫之趣而自豪。自己的家族也就要由這些子子孫孫們不斷地延續、興旺發達。

 

 

不時也有強盜乘夜黑風高之時前來劫掠,好在土財主早已有防範的手段。除了土窯地窖珍藏穀物口糧金銀細軟之外,也學著建了不少圍屋碉樓,護著合族老小的性命。-- 也有那歹毒的一把火將田園裏燒得個精光。但田地山場他們都是帶不走的。來年隻要不惜力氣,再求老天爺保佑得風調雨順,又將是生機勃勃、豐衣足食的好年景。

 

 

最怕的是那些個依權仗勢、明火執仗地來巧取豪奪的。他們不僅拿各種條約合同來分割你的土地,甚至拆掉你保護家人的圍屋碉樓,讓你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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