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公安基層民警：我們是穿著警服的內部保安

國務院撤銷鐵道部後，原鐵道部公安局歸誰直接領導與管理？公安部？交通運輸部？國家鐵路局？中國鐵路總公司？目前仍沒有公開文件確認

　　法治周末記者 陳磊

　　安東(化名)是某鐵路公安局的一名民警，從警多年。

　　安東告訴法治周末記者，國務院撤銷鐵道部之後，他們的上級——原鐵道部公安局歸哪個部門領導與管理，現在應該還沒有確定。

他作出此判斷的依據是，3月中旬至今，他所在的鐵路公安局沒有再接收到“鐵道部公安局”的紅頭文件，所見到的原鐵道部公安局下發的通知多以電話通知稿的形式通過傳真發送。

　　公開方案中找不到鐵路公安歸屬

　　作為一名基層鐵路民警，安東並不關心原鐵道部公安局歸哪個部門領導與管理。

　　他所關心的是，2009年轉為公務員之後，有關鐵路公安的晉升辦法一直沒有出台，導致相當數量本該晉升的民警一直懸著，待遇自然也上不去。

　　“我們從鐵路係統劃轉出來之後，鐵路職工每年都漲工資，而我們卻不漲。”安東說這給他們的工作積極性造成了很大影響。

　　幾年前，安東月收入3000元左右，2009年套改工資至今，月收入在4000元左右。這樣的收入水平，比地方上同級別的公務員低不少。

　　大家並不在意劃歸哪個部門，因為他們沒有選擇的空間，隻希望能幹公安民警應該幹的業務。“


一線鐵路民警心裏非常不舒服”，雖然穿著警服，雖然是公務員身份，但總覺得像內部保安，幹了許多不該幹的活兒。


 

　　但即使這樣，因為有著公務員的身份，鐵路公安少有人離開隊伍。而在2009年之前，他有多位同事因為工作辛苦辭職。

　　安東跟過列車，知道跟車乘警的辛苦滋味。“鐵路工作性質就是這樣，跟路長的列車，一出去就是五六天，還要倒白班夜班，在車上吃不好睡不好，確實比較辛苦。”安東回憶。

　　一位東部沿海的鐵路公安民警，天天在鄉下山區巡線，吃不好住不好，工資勉強可以養活自己。他感慨說：“這樣的收入水平，什麽時候能熬出頭，什麽時候能買房、成家？”他的幾位同學也是鐵路公安民警，無非是不用在鄉下山區巡線，除了能夠輪休之外，沒有周末、沒有假期，甚至每到法定假期就是他們最忙的時候。“鐵警都是很累的，表麵光鮮，實質是弱勢群體，工資待遇不好還特別累。”

　　另一名鐵路公安係統人士告訴法治周末記者，鐵路公安即使如此辛苦地維護著鐵路安全秩序，在此輪大部製改革中也被遺忘了。

　　3月10日，國務院機構改革和職能轉變方案公布並提請十二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審議。在此方案中，並沒有明確鐵路公安的歸屬。鐵道部公安局既沒有被歸到公安部管理，也沒有被歸到交通運輸部或者國家鐵路局，鐵路公安的歸屬成了一個謎。從那時起，前述鐵路公安係統人士有空時就上網瀏覽消息，但至今沒有看到鐵路公安的歸屬方向。

　　按照改革前的職能劃分，鐵道部公安局由鐵道部、公安部雙重領導，其中黨政工作由鐵道部領導，公安業務工作由公安部領導。

　　多個版本內部流傳

　　安東告訴記者，由於鐵路公安的歸屬一直沒有明確，兩個多月來，鐵路公安係統內部流傳著多個猜測版本，有版本說劃轉到公安部，有版本說劃轉到交通運輸部，還有版本說歸中鐵總公司。

　　大家正在猜測時，有人在網上公布了一份內部文件截圖，他聲稱這是從某鐵路公安機關負責人處獲得的。截圖顯示鐵路公安的歸屬是：“原鐵道部公安局更名為鐵路公安局，仍為公安部十局，其公安業務工作以公安部領導為主，黨群工作經授權以中國鐵路總公司領導為主。”

　　文件還規定了“五個不變”——鐵路公安機關的性質、任務和宗旨不變；服務鐵路科學發展安全發展的中心任務不變；垂直管理體製不變；鐵路公安民警的公務員身份不變；民警的工資待遇不變。

　　安東表示，他們確實聽到過上述文件內容的傳達，鐵路公安的黨群工作劃歸鐵路係統管理，大家議論紛紛，認為如果鐵路公安歸鐵路局管理，應該首先把這幾年該漲的工資補上。

　　針對這一傳言，一位曾在鐵道部公安局下屬機構就職的人士向法治周末記者表示，需要澄清的是，現在的鐵路公安管理體製無論怎樣改革，2009年鐵路公安陸續轉為公務員編製後，中鐵總公司作為企業，不可能領導和管理屬於國家行政和司法權之一的鐵路公安。

　　5月下旬，中鐵總公司2013年度第一期中期票據募集說明書發布，其中透露的中鐵總公司機構編製的整體框架顯示，內設機構沒有公安局。

　　國家行政學院教授、中國行政體製改革研究會副會長汪玉凱對媒體表示：因為公司沒有行政管理職能，鐵道部公安局要跟國家公安係統整合到一起。這是毫無疑問的。

　　此前一周，中編辦網站公布了《國家鐵路局主要職責內設機構和人員編製規定》。安東發現，國家鐵路局的“三定”方案中並無涉及鐵路公安歸屬，也就是說，鐵路公安並不在國家鐵路局的領導之下。

　　懸念僅在於劃歸公安部還是交通運輸部。前述某高校學者認為，國家鐵路局組建後，沒有設置鐵路公安局；也沒有把鐵路公安全部劃轉到公安部。在鐵路公安的頂層設計方麵，目前的機構改革方案中缺失這項司法職能。由此導致的結果是，公安部除了業務指導外，鐵路公安沒有主管部門。“沒有主管部門，原鐵道部公安局連公章都不能刻，總不能直接刻‘鐵路公安局’吧？”

　　安東向記者證實，鐵路公安領導機構的名稱確實是一個缺陷，現在已經不能以“鐵道部公安局”名義下發文件，政策通知都是以電話記錄的方式傳真到基層公安局。

　　專家建議整合交通運輸公安管理體製

　　安東說，對於鐵路公安的未來，他希望鐵路公安屬地化管理，跟鐵路切斷管理上的聯係，使工作回到公安業務的軌道上，而不是穿著警服的內部保安。

　　原鐵路係統某高校的一位學者對法治周末記者表示，2013年可能注定要成為鐵路公安轉製公務員身份後體製改革的關鍵年。站在大交通運輸部體製和現代警務機製改革的高度，鐵路公安的管理體製改革，是重構交通運輸公安管理體製的一個曆史契機。他建議考慮兩種整合交通運輸公安管理體製改革方案。

　　一種方案是公安部直接管理“大交通”公安體製。

　　以前，鐵路公安機關和其他交通運輸公安機關的領導與管理體製一樣，一直是鐵道部和交通運輸部直接領導和管理，公安部隻是進行業務指導。


在行業部門領導下的警察，常被當作部門保安來指揮使用，非警務活動繁多，警力甚至被當做勞力，特別是無法對行業內部形成有權威的執法監管，


非常不利於交通運輸公安機關的正規化、現代化、法治化，這也與現代司法體製的要求相去甚遠。

　　該學者表示，按照司法體製改革的要求，鐵路等行業公安機關應該脫離原來的行業部門領導，回歸到公安部直接領導與管理的體製上來，這樣更符合法治中國和平安中國建設理念。因此，應以此次鐵路公安領導體製改革為契機，將鐵路公安、交通運輸公安局、民航公安局等交通運輸公安機構回歸公安部直接領導與管理(把公安部十局真正地變成內部業務局)，同時其在交通運輸部設警務聯絡部派設常駐聯絡協調人員，建立一種新的警務聯絡保障機製。

　　另一種方案是在“大交通”運輸體製下整合交通運輸公安體製，組建交通運輸部公安局。

　　該學者建議，如果原鐵道部公安局、交通運輸公安局和民航公安局不能直接回歸到公安部，還有一種劃歸的管理體製，就是在交通運輸下整合設立統管鐵路、交通和民航公安機關的交通運輸部公安局。

　　新組建的交通運輸部公安局作為全國交通運輸公安機關的最高領導和管理機構，職能定位應該是宏觀上研究交通運輸公安機關執法和隊伍管理所需要的法律法規、政策方略、警務工作計劃和監督等工作。或者即使不能整合現有的民航、交通運輸公安局，也應該在國家鐵路管理局下設專門的鐵路公安局，將原來的鐵道部公安局整體移植到國家鐵路局下麵，確保鐵路公安局在“大交通”公安體製下運行。

　　該學者提醒說，在交通運輸大部製下的鐵路公安乃至整個交通運輸公安的體製，一定要盡快有明確的符合法治要求的頂層設計，這樣才能有利於我國交通運輸公安隊伍建設和警務現代化，才有利於國家司法體製改革的整體完善。體製改革與轉變職能後的交通運輸安全管理與執法，一定要朝著法治化方向發展。原來和交通運輸有關的法律法規在新的大交通運輸體製下，要盡快完成法律法規的修訂，避免執法上的脫節與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