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民族的,我們民族不懂欣賞;世界的,外麵世界由衷喝彩。故而,雙麵李娜呈現眼前——國內媒體愚蠢的問題被她用中文生硬的回絕,國外記者的疑惑則總能得到她英語流暢的解答。
新 聞發布會上截然不同的態度刺痛了部分國人的神經,特別是某官媒耿耿於懷接二連三向李娜發難,比如《小威出局李娜撿漏》、比如《李娜再嗆中國記者》。李娜無 形之中創建了自己的行為規範、構築了自己的語言體係,那就是反官僚、反虛偽、反浮誇。諸如“為什麽不參加全運會,為什麽不參加奧運會,為什麽不為家鄉不為 祖國而戰”,這類道貌岸然的提問,篤定會碰李娜的硬釘子。
娜姐是武漢人,深受楚文化熏陶,與傳統中原的“禮數”格格不入, 不屑於小鳥依人撒嬌裝嗲。易中天評價武漢人:“最大的優點是直爽。愛罵人,就是他們直爽的一種表現。給人一種少有教養的感覺。因直而爽,因爽而快。”李娜 散發著充滿原始蠻力的“楚狂人”氣質,但大多數中國人不能接受,不會珍惜,反而把她的直率當做粗野,把她的力量當做囂張。
一 個非常奇特的文化現象,成功的亞洲或者亞裔網球手,幾乎都是倚仗積極的跑動、頑強的意誌、打不死的小強精神揚名立萬——張德培、伊達公子,包括現在的鄭潔 都是如此。而李娜係極為罕見的侵略型選手,她揮拍凶狠、遒勁、不管不顧,這與娜姐帶刺的個性有關,也與地域風氣影響不無關係。
薑山直言自己的妻子像個刺蝟,她紮疼別人,不是為了攻擊,而是自我保護。李娜自幼喪父,封閉苦練,飽受中國式教育壓榨,她總是極為敏感,總是防衛過度,根據 教練卡洛斯的說法,李娜心理是不健康的。所以卡洛斯才會扮演心理醫生的角色,幫助李娜舔舐內心血淋淋的傷口。有人譏諷李娜患有“受迫害妄想症”,對於一個 的確受到過迫害,陷入深深自卑的選手來說,那並非妄想,而是揮之不去的殘酷現實。
國內部分媒體習慣於用放大鏡來審視李娜, 尤其是她言辭稍有不慎,就會被添油加醋無限放大,最終導致互相抵觸、互不理解的惡性循環。李娜性格中真摯、勇敢的正能量被某些人刻意的過濾掉;非要抓住焦 躁、易怒、不近人情的一麵。李娜可能是項羽之後,最能闡釋楚文化“人傑鬼雄”之人,但其頗具楚風的剛強和執拗,卻鮮有人發現和認同。
諷 刺的是,李娜與國內輿論隔膜不斷,卻與歐美媒體相處融洽,澳網之前還獲得了國際網球記者協會評出的“網球大使”獎盤。在指責李娜“兩麵派”的同時,國內媒 體應該先反思自身是否檢點,是否做作,是否是在用體製內的機械思維去打量和束縛李娜。就像“運動員必須拿金牌”,“拿了金牌必須先感謝國家”,“一切都要 聽從上級安排”,李娜就是要打碎這些官僚主義和功利主義的糟粕!
李娜接受CCTV體壇風雲人物年度最佳女運動員大獎,動情 表示要把教練卡洛斯的名字刻在小金人上,因為他最知心,某種程度上比薑山還知心。李娜是自信和自卑的矛盾結合體,她渴望得到尊重和肯定,但在單飛前從沒聽 到過一句表揚的話,而卡洛斯則很擅於通過鼓勵來調動弟子的興趣和潛能。與之相比,吹毛求疵、見風使舵的某些國內媒體人,是否會有一絲羞愧?
李娜越是國際娜,就越不是國家娜;越是注重個人的尊嚴,越是踐踏組織的臉麵;越是強調真實的表達,越是有違滑稽的表演。李娜口頭上不願意代表國家,實際上卻展示了民族的別樣之美,隻是我們自己反倒無法接納她。
大公體育特約評論員 楊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