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倫貝爾大草原

呼倫貝爾大草原
 
小竹(文/攝影/攝像)
2013年7

朗誦MV 呼倫貝爾大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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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這兒好看

在海拉爾登上了回上海的飛機,冉冉上升的飛機鑽進了雲彩,雲彩還是這麽的低,仿佛踩在那雲端上,依依不舍地再望一眼 - 綠了又綠的大草原,瞧,那巴彥呼碩大草原,那小山崗上,那敖包邊,薩仁格娃和桑布含情脈脈的眼神,清澈明淨的歌喉,一曲“敖包相會”,在這綠綠白白藍藍的色塊中散開來,飄逸出去。這一飄就是六十年了。聽著這首歌長大,做了五十年的大草原夢,“隻要你耐心地等待喲”,“等急了吧!”
是等急了呀,六天中駕車在呼倫貝爾大草原馳騁一千五百裏,今非昔日,散在綠茵中的點點白帆似的氈房變成了住宿,一頭頭彪悍的駿馬在路旁等待著陌生人的體溫。在這茫茫的大草原中隻想尋一處角落,躺在長長的針茅草中,用手輕輕摘下一朵雲,抹上一縷彩霞,編織成一條美侖美侖的絲巾披在肩上,任風兒吹動著黑發飄散在密密的綠色中,邀上歡樂的小鳥伴一伴悠揚而憂傷的長調,靜靜聆聽著呼倫湖的波聲似恢弘柔情呼麥的流動,真誠挽留那漸漸西沉的夕陽譜一曲那“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陽”的樂章。

這是我心中的草原,她在那裏,無論多少個蒼桑,她依舊那樣的恬靜地,舒緩地躺在這呼倫貝爾上。我住在呼倫湖邊的一間小木屋,裏麵隻有一張硬硬的木板可以當床,可我擁有了一片寂靜的夜空,擁有了坦蕩無垠的大地,擁有了 煙波浩渺的呼倫海,隻有在這裏,大草原是自然的,真實的,深情的,迷人的。

淩晨三點就被曙光喚醒,一切的一切都沐浴在柔柔的色塊中。忽而聽到羊兒的咩咩聲不絕,循聲而去,見一位孤獨的放羊倌手持長鞭,坐在小凳上,一輛摩托車靜靜地侯在聲旁。我禁不住好奇的問:

“多少隻羊?”

“一千多隻。” 放羊倌答道。
“哇,這麽多啊!每天晚上數羊嗎?”
放羊倌笑了:“哪數的過來。你哪裏來的?”
“從杭州來。”
“西湖好看的很,女人也漂亮。” 放羊倌樂著說。
“想娶一個嗎?”
這會兒,放羊倌大笑了,“太老了!”
“今年多大了?”
“六十六了。”
“那就娶個老一點的,這樣你就有個伴和你一起放羊了。”
這會兒,放羊倌笑翻了,轉了話題,“西湖美啊,你上這兒來,這草原也好看嗎?”
“這兒好看。你也好看,瞧,我給你拍了照。好看嗎?”
放羊倌看見照相機裏自己的影子,點點頭,“還行。”
我問,“我該如何稱呼你?”
“老馬。”
和老馬聊起了天,老馬告訴我在北京鐵道部工作的兒子娶了湖南籍的漂亮太太,常來滿洲裏出差,順道看看父母。
這一點談話的功夫,羊群就走遠了。老馬說了一聲,“不好,羊跑到別人家的圈地了。我得去趕羊了。”
老馬收起小凳,高舉著鞭子,跨上摩托車,踩響了馬達,正要往前開,回頭大聲說,“能把我從相機裏取出來嗎?”
我問到,“家裏有電腦嗎?我可以將你的照片送到電子郵箱裏。”
“沒有。”老馬答道。
“那我貼在網上,你在北京的兒子看到了,他可以下載你的照片。”
老馬很快就消失在草原那一邊的地平線上,老馬和摩托車的影子在晨光裏化成了駿馬,奔馳在千裏的草原上。
我大聲的喊道: - - - 看!


(2) 你定居,我遊牧
今年流行草原玩,我也卷進了這玩酷綠的潮流中。
從杭州去海拉爾的飛機由於“天氣”的原因,延誤了五小時,這也沒有阻擋我的熱情,心越跳越快。終於到了海拉爾,走下飛機,一邊尋找著司機小郭的影子,一邊想像著身著蒙古裝的遊牧民趕著牛羊,馬兒拉著勒勒車,載著帳篷,逐水草而居的情景。

那樣的期待全部寫在了臉上,終於找到了小郭,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說:“郭師傅,到草原了!”小郭忙說:“大姐,那‘郭師傅’聽著別扭,就叫我‘大老弟’吧。你想上哪,在地圖上點一點,隻要有路的地方,我就開過去。想停就停,讓你拍的過癮。”


哇,草原人好爽好熱情呦!我溢著滿臉的微笑說:“我要去真真的牧民家,住帳篷,吃烤羊肉,騎馬。”“好,沒問題。上車!”
就這樣,我開始了呼倫貝爾草原的千裏行。

沿著國道
301北行,沒多久就見到一個大湖和一排蒙古包群,我興奮地喊道:“就去那。”這是呼和諾爾湖。不一會兒,我就回到車上,大老弟見我沮喪的臉神,關心的問:“不好看嗎?”我失望地說:“勒勒車拉不走這‘多功能廳的蒙古包,蒙古衣掛在牆上讓‘城市’遊人穿。我要看真的‘遊牧民’。”

大老弟笑了出來:“隻要這汽車能到的地方,就沒有‘遊牧民’了,他們都定居了!瞧,路那邊一排排的磚瓦房,裏麵有電燈,電視,電冰箱,衛星碟形天線,取暖器,穿的是便裝,騎的是摩托車,開的是拖拉機和大卡車,打的是手機。牧民家的氈房,駿馬是用於旅遊業的。”


“定居了?!”我驚呼道。突然意識到我的思維還定格在六十多年前的大草原文明上,記起在1953年的電影草原上的人們薩仁格娃姐妹的一段對話:
 “我們自己種草,將來定居遊牧了。也點上電燈了,用機器割草,機器剪羊毛。”
“什麽?種草?還點電燈?你聽誰說的?”
“書上都這麽說,蘇聯現在就這樣了。”
“咱們什麽時候也能這樣?”
“我們也快了。”
 很快啊,六十年就全都定居遊牧了。我逢人便問:“你是蒙古人嗎?”在額爾古納市遇上一位大哥,說:“我是蒙古族的。”“你能告訴我蒙古人的故事嗎?”
大哥給了“草原三絕”的光碟和兩本書,“你聽完了‘呼麥’,‘長調’,‘馬頭琴’,就會觸到蒙古人的性情;你讀完了‘額爾古納(皺玉著)’,就會看見蒙古人的母親河;你翻到最後一頁‘蒙古之源
- 呼倫貝爾(趙玉霞編著)’,就會聽到鐵木真的鐵騎聲呼嘯著整個歐亞大陸。呼倫貝爾是我們蒙古人的搖籃!穿越了大草原,你就會知道我們蒙古人的故事。”
暖流,曙光,向往,我 ,一位定居的城市人 ,要做一次二十一世紀的遊牧人:這小麵包車就是我的勒勒車,馬達“拖”著車,載著“帳篷”,遊弋在這千裏的草原上。每當人們問起:“你們今天上哪停下來?”大老弟總是這樣的答道:“不知道,走到哪,歇到哪!”
(3)住在牛圈中的紅磚房
 
這片大地人煙稀疏,每平方公裏人口密度是三人。從根河市到額爾古納市的一百三十公裏的國道上,隻看見四五個村落,太陽光越來越低,就想找一住宿。突然見遠方一排排藍色塑鋼頂的土牆房,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就忙對大老弟說,“去那村住下吧。”
我們的“勒勒車”駛進了濘泥的村道,非常寧靜的村莊,大約開了十分鍾見到一位老鄉就上前打聽,“大哥,這兒有住宿嗎?”老鄉似乎有點吃驚的看著我們這一行人,“住宿?這兒沒有給外人住的地方,去城裏找吧。”大老弟急了,“這位大姐從很遠很遠的海外來,就喜歡你們這兒的草原,天天說這兒好看,想和牛呀馬呀住的近些。”老鄉看著我流露出那真誠急切的眼神,指著遠處一座紅色的磚瓦房,說道:“那是鄰居李家閨女的房,村裏最漂亮的唯一的磚瓦房,去李家問問。”
我就去敲李家的門,不一會,一位高個的黑頭發白皮膚的婦女出來,她有一個特高的大鼻子,十分的搶眼。向李嫂說明了來意,李嫂用手機打電話給正在外買飼料的姑娘。李嫂非常熱情邀我們進屋坐坐。屋門朝北開,一進屋就看見一個燒柴的灶頭,一盤餃子放在小圓桌上,心裏不禁一熱。再進一門,是一間大廳,見一個三歲的女孩坐在床頭,見到生人,她撲進了李嫂的懷中,“這是我的外孫女。”李嫂笑著說道。
仔細打量了房間,牆北麵和西麵有兩張床,鋪著黃色大格子棉布的床單。南麵的小台桌上放著一架接著衛星天線的電視機,隻有三張矮小的木凳。東麵放著一長排櫃子,堆滿了雜貨。便問到:“你姑娘平日開店呐。”李嫂回道:“有了孩子後,就不開了。”
“這村叫什麽?”我問道。
“這不是村,是呼倫貝爾盟額爾古納市上庫力農場第八生產隊。”李嫂流利地報出。
“啊?是國營農牧場!有蒙古族嗎?”
“有漢族,蒙古族,俄羅斯族。”
“啊,你有一個大鼻子,但眼睛是黑的。”
“我是華俄後裔,爸爸從山東來修俄國的中東鐵路,修完了就留下來啦。媽媽是藍眼睛的斯拉夫人,個高,愛唱歌,她一家人被流放到遠東。爸爸常在邊境往返,做些小生意,認識了我媽,就成家了。小時候,日子過得苦,先住在俄國,又搬回中國。老人都過世了,躺在那白樺林子裏。”李嫂的聲音低沉下來。 
李嫂的丈夫和女兒開著手扶拖拉機回來了,李妹子鼻子不高,已看不出俄羅斯人的影子。妹子帶我們去紅磚房。房子四周圍著鐵絲網,周圍像是沼澤地,“勒勒車”一下就陷在泥潭中而不能動彈,妹子叫老爸用手扶拖拉機將“勒勒車”拉出來。走進鐵絲網的門,看見三頭奶牛忙著吃草,到處是牛糞。突然明白了這是個牛圈!
走進紅磚房,一臥一廳一廚,房間很零亂,妹子說:“不好意思,從來沒想到有客人要住這兒,平日也就不收拾了。”四處環顧了一下,燈具的式樣很潮,能發出不同色彩的光。廚房裏有柴灶,園桌,上下兩排的櫃子,一個水缸,兩個臉盆。妹子去房外的水井泵出地下水,灌滿了水缸。我忙問:“衛生間在哪?”她指著西南角一個三麵圍牆原生態屋,“那裏”。她又讓我們看了另一間房,一張床,但放滿了飼料。老老弟忙說:“今晚我睡勒勒車裏啦。”
不一會,李嫂提著一個桶,走到一頭大奶牛身邊開始用手擠奶,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人工擠奶。李嫂坐在牛的右側,兩拇指放在乳房右外側,其餘各指放在乳房中溝,自上而下、自下而上地反複按摩。按摩依次為右前、右後、左前、左後四個乳區分別進行。鮮奶像泉水似的湧出,李嫂告訴我每次能擠十斤,一天三次,然後將鮮奶送到村頭的雀巢收奶站。我叫到:“這麽多奶。是頭好牛,給她取名了嗎?”“沒好聽的名,叫她‘大傻’。”擠完了奶,大傻就出了牛圈,在夕陽中靜靜地吃著草。
我也在牛場散步,突然有了回歸田園的感覺,這是一個樸素溫暖的地方,走了四似年的路,回頭一看,才明白這是一個看的明白,簡單而能把握住的地方,就像大傻那樣,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奶,每日的晚霞和朝霞,都是一樣的溫暖。
 
(4)蒼狼和白鹿的兒女
 
在呼倫貝爾草原縱橫,地貌變化很大,在海拉爾一帶是河泊交錯的平緩的草原,沿額爾古納河向東行,丘陵草甸出現在眼前,過了額爾古納河市向北行去恩河鄉,是山地草甸與森林過渡的地帶。
這一晚在恩河鄉住下。清晨四點就醒了,天已亮,濃濃的霧籠罩著小村,在街上獨自走著,靜靜的街道,房門都緊鎖著。突然見一老鄉打開一間小木屋的門,門牌上寫著“恩河信息中心”,也就急忙進到小屋內,室內有不少旅遊紀念品和手冊,看見一張地圖貼在牆上,便問:“大叔,出了恩河鄉,哪兒有好玩的?”
大叔用手指著地圖說:“朝東北走,白鹿島,在大興安林裏,很少人去,最漂亮的地方,是我們蒙古人的搖籃。”
“搖籃?有故事嗎?”我好奇的問。
“你知道嗎?我們蒙古人是蒼狼和白鹿的後代。我們的祖先原來是乞顏部落,森林裏的獵人,住在白鹿島那一帶的林子中,有一天他們想出大山,殺牛剝皮製風箱,拉起風箱,將山裏的鐵化了,開出一條路,整個部落都出了山,先移到室韋和恩河住下,後又到了呼倫湖,從那時起,我們成了遊牧民啦。現在每逢過年,好多蒙古人家還有拉風箱打鐵的習俗。”
“哇,這麽好聽的故事,一定去看看。”
回去告訴大老弟去白鹿島,大家看了地圖,隻有二百裏路。便選擇一條沿額爾古納河旁的邊防沙石路,沒想到這條坑吭哇哇的濘泥小道,讓我們的“勒勒車”吃了不少苦。
路邊的小鬆樹漸漸變成了大鬆樹,再往北開,就看見莽莽林海,偶爾見一輛車開過,知道進入了大森林了。突然想起《智取威虎山》中楊子榮的“林海雪原”的唱段,心跳了起來,人跡罕見,道路艱險啊。
四小時以後才到了白鹿島,見到十幾個人在激河做漂流,到傍晚時分,人已散盡。見一漂亮的“白鹿島度假村”,便想住下。一打聽八百元一夜,晚上八至十一點供電供熱水,因為是國營林業局的產業,不能還價。盡管性比價不理想,但方園一百公裏內還真沒落腳的地方,這一晚整個樓就隻有我們勒勒車隊的人。
天蒙蒙亮,林子裏的鳥兒開始此起彼伏地大聲唱起歌來。我急忙外出和鳥兒做伴,沿著環島的小徑慢步,激河的水流繞著小島急急的向前趕著,鏽紅的顏色,讓我想起乞顏人化鐵出山的傳說,這片山林的土是鐵紅色的,蘊藏著鐵礦,也就給這個傳說增添了神秘感。
乞顏意為從山上衝下來的湍急的洪流,乞顏人就這樣勇敢,剛強地從大森林走進呼倫貝爾大草原,而蒼狼白鹿的子孫鐵木真走向了世界。
我望著成吉思汗“駿馬出征”的雕像久久不願離去,多少蒼狼白鹿的兒女們,在這呼倫貝爾草原上永遠的留下了芳名:
訶額侖 鐵木真的母親。訶額侖盤腿而坐,露出雙乳,怒斥鐵木真:“我的有能力的鐵木真,在於胸懷,我的合撒兒有力氣,能射,使驚走的人前來投降。如今已討平了敵人,你眼裏就容不得合撒兒了!”
孛兒帖 -鐵木真的妻子。孛兒帖對鐵木真說:“羊馬不能同牧,貧富不能合群,二雄不能並立,紮木合今天的話就是要和我們分道揚鑣了。”
鐵木真采納了孛兒帖的建議,成就了帝業。
也遂和也速幹 - 鐵木真的後妃。鐵木真對妃子也速幹說:“你姐姐(也遂)來了,你能讓位給她?”
也速幹說:“隻要能見到我姐姐,我就讓位給她。”
·薛禪 - 鐵木真的嶽父。緊隨鐵木真,東征西戰。
失吉·忽禿忽 - 鐵木真的義弟。鐵木真的首席大法官和公正廉潔的大丞相。
 
我的呼倫貝爾大草原行就要結束了,但我的腳步卻無法停住,有一天我會去蒙古國的肯特山,繼續尋找鐵木真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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