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磊:為何中國非常需要做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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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本市場市場是一個很容易走向極端的市場,因為其杠杆效應和工具效率空前之高。這是幾千年來人類社會活動當中無法想象,也是從來沒有過的。如果龐大的投資者群體不能或不願意對市場形成充分的“表達”,就容易因規則和製度以及文化的東西左右,輕易的走向一種毀滅性的極端,這種極端我們稱之為“崩盤”。


拿中國來說,無論是政府層麵,還是握有更多資源和利益鏈的社會精英層麵,都非常不喜歡聽到“看空中國”和“做空中國”等這樣的字眼。這跟中國的傳統文化非常契合,對持有不同看法和不同行動的人,總是持有一種警惕和敵視的態度。


中國目前在資本市場形成的文化也是一樣。更多的階層依然擔心和忌憚看空或做空者,總是在有意無意的邊緣化有利於做空者的製度和輿論。這使得我們的市場很不容易崩盤,但一旦崩盤,信心喪失,價值觀輕易就被顛覆,恢複期之長難以想象。


到目前為止,我們甚至沒有一個可以用來做空的房地產指數。試想,如果股指期貨是從2005年、或更早上市,投資者還會經曆6000點的慘痛教訓嗎?換句話說,如果存在更多的做空機製,6000點又能怎麽樣呢?


做空者的貢獻還不止在防止市場過熱方麵,他們最大的貢獻是對資本市場投資者信心的平衡。做空者往往是理性的,他們願意在6000點做空,更願意在2000點買漲,他們正因為有相對充分的理性,不至於遊離在自負和自卑的典型的失敗型投資性格當中,是信心的平衡者。這樣的投資者多了,市場更容易在遭遇崩盤後更快的恢複元氣。


沒有做空機製的市場隻能吸引更多的非理性投資者,因為隻有非理性的投資者才相信自己不是那擊鼓傳花當中的最後一個。正因為中國缺少做空者,所以缺少理性。非理性的繁榮在中國會更長、損害會更大。股市崩盤六年過去了,依然無法恢複元氣。


因缺少做空者而締造的非理性瘋狂目前還體現在中國的房地產等市場。實際上在房地產市場一直都有很多看空者,可惜的是,做空者無法用實際行動來表達態度,來平衡這個市場。


所以無論房地產市場如何繁榮,失衡感卻越來越重。相比那些諸如雞蛋、土豆、焦炭之流的期貨品種,我一直想不通中國為何不抓緊推出房價指數期貨?對於平衡房地產市場的任務,為何不交給市場?


在中國畸形的房地產市場,甚至發生了更滑稽的事。有一名記者在報道了溫州樓市存在風險,以及溫州一些炒樓者“棄房”、樓價下跌等現象之後,遭到網絡追殺。溫州本地論壇上連續出現了“溫州經濟要挽救,先殺某記者”等標題的熱點文章。此事已發展到警察介入。從此例可以看出,中國的“做空”環境有多麽差。


需要警惕的是,一個理性者無法表達和參與的資本市場,注定是泡沫橫生、終將慘不忍睹的市場。這一點從缺少做空機製的中國股票市場已反複驗證。


我們再來看看其他國家的市場。


2008年5月,有一個叫戴維艾因霍恩的對衝基金經理,開始大肆批評雷曼兄弟,並到處演講說服更多有影響力的投資者加入到自己的隊伍,號召更多的投資者去做空雷曼兄弟。


也正是他的呐喊和參與,一些在研究抵押貸款支持資產方麵的投資者開始關注雷曼兄弟的風險。很快的,其他尋找做空機會的投資者開始建立空頭倉位,做空者也越來越多。跟艾因霍恩一樣,當時做空雷曼兄弟的投資者後來賺得盆滿缽滿。


如果沒有像艾因霍恩這樣一批對衝基金經理的及時介入,雷曼兄弟的破產或許會延後一些,但給美國資本市場帶來的災難恐怕要增大十倍。


做空者也不缺少信仰,索羅斯在亞洲金融風暴之後說,金融市場不屬於道德範疇,它有自己的遊戲規則;對於亞洲金融風暴,即使我不炒作,它照樣會發生。縱觀很多國家資本市場及經濟的崩盤,以及而後的一蹶不振,恰恰是因為做空者沒有參與機會,導致做多者信心和價值觀被完全顛覆所致。


查諾斯是一位華爾街比較出名的對衝基金經理,目前市場給他的稱號是頂級做空大師。查諾斯曾成功的做空了安然和美國樓市,並收獲了巨大的回報。但市場需要明白的是,目前美國房地產市場已經開始複蘇,做空者的貢獻已經完成。做空者讓美國的房地產市場泡沫提前破裂,從而也盡早恢複。


查諾斯2013年開始全麵關注中國房地產市場,他的呼籲是,“你應該避開任何與中國房地產市場相關的投資產品,鋼鐵、水泥、鐵礦石等等,因為我正在做空他們”。幸好查諾斯在中國這個排斥做空者的市場裏並不出名,否則的話他的言論可能會引來當下諸多房價追逐者的“炮轟”。


一直以來,做空者在紛雜的資本市場保持著冷靜,他們會遭到各國政府的反感,乃至封殺,但他們在用自己的思考和影響力艱難而又光榮的生存著。當他們時常因正確的判斷及參與“得手”的時候,往往也會獲得市場更大的尊重。


2010年2月初,在曼哈頓一個私人會所,包括索羅斯在內的一批善於做空的對衝基金經理有一次大的聚會。這群做空者談論的是歐元的走向,索羅斯等先後發言,看淡歐元前景,並迅速擴算。這跟艾因霍恩做空雷曼之前的舉動類似。


這次聚會之後的一周時間裏,歐元空頭頭寸創出曆史新高,6萬份多分做空歐元的期貨合約集中出現,甚至高出了1999年科索沃戰爭時期。之後歐元兌美元(1.3767, 0.0023, 0.17%)匯率從1.36一路慘跌至1.18。


從當時來看,索羅斯等做空歐元的舉動加劇了歐元區的風險,但其重要的意思在於,大批對衝基金對歐元的看空,以及對歐元的做空觸動了包括德國等在內核心國家的重視,使得對歐元區革保持懶惰的政治家們拋棄了僥幸心理,歐元區關於統一監管、財政改革等的實質性進展也正是從全球對衝基金經理大肆做空歐元開始的。


回顧發展比較完善,且一直在持續循環的歐、美資本市場,其跟政策製定者一直以來對做空環境的創造運用,以及對做空者的寬容是分不開的。因為做空者本身就附帶著一種強大的監管效應,讓市場更容易重視風險,不至於不可挽回。


倫敦和紐約,乃至香港,之所以能夠在國際資本市場獲得一定的地位,除了各種大的曆史背景,更多的是一種對投資者自由行動的保護,一個最重要的體現是,對做空者的寬容和“放任”。


朝鮮這樣的國家絕對不會允許做空者,就連罵它幾句都會引來諸多報複,因此沒有人願意參與朝鮮的投資。資本市場更是如此,如果所有人都隻能表達一種態度,隻允許對“利好”使勁追逐,對“利空”則不得不保持沉默的話,整個市場就很難吸引真正的理性投資者,長期來說也更容易形成極端崩盤和長時間蕭條的現象。


中國缺少對做空機製和做空意義全麵思考的改革者,從而缺少可以做空的產品和做空文化,從而也缺少做空者。有句話說,看一個人的身價,主要看他的對手;我的觀點是,中國資本市場今後能否可持續並締造強大,主要看他如何對待做空者。


也可以這樣說,看一個國家資本市場的“身價”,主要看所承載的做空者的影響力。我隻能說,時下的中國,非常需要做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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