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一封郵件,勾起我半個世紀的回憶,那清貧但快樂著的日子。
回味30年前上海夏天的味道 硬紙包的中冰磚0.44元,可以斜切半塊半塊賣,軟包裝的小冰磚0.21元。還有一毛錢的可可牛奶,0.16元的鮮牛奶。
各位上海出身,上海長大的,對老上海的夏天還記得嗎?
天氣實在太熱,倒一盆冷水在門口曬得滾燙的水門汀地麵上,“膨”的一聲,變成了一股蒸汽,霎那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馬路旁的法國梧桐上麵,“雅無知”(知了)在唱著歌。那是一種無伴奏聲樂演出。有獨唱、合唱,還有分部輪唱。大體是“熱死他---熱死他---熱死他”的千篇一律的老調。
走街串巷有賣冰棍的。一般是背著一個三夾板木箱,也有的拎著一隻敞口式的保溫瓶,喊著熟悉的“棒冰缺伐棒冰”的叫賣聲,很多人特別是小孩子,就紛紛拿著零鈔出來了。 棒冰是冷飲中最普通的。4分錢一根(斷棒冰3分)。綠豆的、赤豆的、桔子的,樣數不少。還有一種俗稱叫“藥水棒冰”,味道怪怪的,究竟是什麽藥水,我也說不上來。反正那時還挺時興。 零錢要是稍微多一些,就可以買汽水了。記得一般是正廣和汽水,檸檬的大概是13分。 要是袋袋裏鈔票再多一點,就可以“高消費”——吃冰磚了。這在北方,就是所謂的冰糕。不過上海的冰磚質地致密,奶量很足,特別是大光明冰磚,口味極佳。據稱在上海延續至今,長盛不衰。型號大小不一,記得有大冰磚、中冰磚、小冰磚之分。 另外,家庭和工廠單位降溫防暑的飲品還有大眾化的鹽汽水、綠豆湯、大麥茶、酸梅湯等。
那時大熱天,女人穿泡泡紗居多,男人特別是上年紀的,有不少穿香雲紗衫褲,比較涼快。當然,在我看來,穿著香雲紗衫褲的形象不佳,有點像電影裏舊社會的特務和狗腿子。 大夏天,男孩子在家基本赤膊。至多也是隻穿一個汗背心,也就是北方俗稱的跨欄背心。
“哆咪唆咪-----,哆咪唆咪-----” 聽到了灑水車來了的聲音,就像聽到了衝鋒號一樣,小赤佬們幾乎全都跑到街上,赤膊大軍匯聚並跟在灑水車後麵,享受著片刻的清涼和歡樂,從馬路的這個路口到下一個路口,渾身弄的像落湯雞,也開心得要命。就像張樂平筆下的《三毛流浪記》裏三毛的形象一樣。隻聽得幾十雙甚至上百雙木拖板(當時上海的一種簡易木製拖鞋),踢裏塔拉,踢裏塔拉,萬馬奔騰,戰鼓隆隆,奏響了一首雄壯的《木拖板交響曲》。至少比現在流行的《忐忑》裏的“帶個刀、帶個刀、帶個刀---”癔病似地發作,要好聽多了。
說起木拖板,那時有賣現成的,也有自製的。自製的很簡單,找兩塊厚一點的木板,按照腳的大小形狀適當加工成型,靠腳背處釘上帆布帶或膠皮即可。怕磨腳,還可纏上點布條。 記得那時,上海人夏天都喜歡打井水。因這時水管裏出來的自來水,就同熱水差不多。而那時當局還允許用井水。井水很涼,夏天用來冰西瓜,再好不過。但後來就不讓用了。因上海市政府有規定,怕地麵下沉。不僅井水不讓用,有時還倒過來,冬天把自來水灌到井裏,使地麵逐漸回升。
天太熱,睡個好覺簡直就成了一種奢望。吃過夜飯,很多人早早就在弄堂口、高樓下麵、人行道兩邊占據有利地形納涼。有用竹榻的,還有用藤椅的,還有的用涼席打地鋪。舉目望去,街道兩側,販夫走卒,三教九流,各種睡相,一覽無餘。當然,以男性為主。有人一直睡到半夜,然後回家再睡。還有的貪圖涼快,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現在條件好了,有了空調,這種街頭“勝景”自然就少得多了。
我的家鄉就是上海,老上海對生活充滿熱情。阿拉是弄堂長大的一代,生活的節奏不算很快,袋袋裏鈔票也一直急浜浜,生活在上海卻依然十分愉快。 小時候天總是那麽的藍,浦江的外灘也是阿勒心裏最燦爛的地方。夏日裏在蘇州河橋上乘風涼,頭抬起來還好數脫一歇星星,看看月亮。爺娘從不擔心小人在外頭瞎白相,隔壁的阿三頭有辰光還要帶伊拉阿弟到蘇州河裏遊泳白相。伊格辰光馬路上獨多腳踏車,河浜邊老人在著棋打樸克,弄堂裏是小朋友白相彈子,刮香煙牌,鬥蟋蟀,兩塊綠磚當乒乓球網也蠻象樣,夜裏居委會一隻電視機圍了男女老少濟濟一堂。 平常吃根棒冰可以保持笑容燦爛時間很長,從不奢望山珍海味魚翅撈飯,隻盼著春節煙花燦爛。
上海灘是我們的地盤,弄堂就是我們的樂園,每當日落西山天色漸晚,阿奶們會生著煤球爐喊我們回家吃飯。 黃泥螺是爺叔們的最愛,花生米就是下酒最好格小菜。一包湯格生煎一兩糧票有4隻,小餛飩一碗隻要一角再加糧票半兩。工人體育場看大隆隊踢中紡機也蠻有味道。弄堂裏朋友同進同出,弟兄道裏一個比一個仗義,街坊鄰居間不輸給親戚,互相照看那是家常便飯。 你可以說這裏的人胸無大誌,但多大歲數的老頭都能跟你聊聊海灣戰事,,你可以認為這裏有些排外,你可以認為我們精打細算,但大家還是生活得滋滋有味。上海的小姑娘個個聰明懂事又講究,誰都想娶回家當媳婦。 這裏的男人不是北方大漢,但就是能讓姑娘們喜歡。上海男孩就是能洗衣做飯,但長大後個個能做大事體。 上海的夜裏到處燈火通明,石庫門告訴阿拉上海的文明。靜安寺的佛光,外灘的建築群,都見證了這座城市的發展,展示出幾代上海人的奮鬥,培養出一代代上海人特有的傲氣。就是這個美麗的城市,養成了我們的生活方式。
不知不覺中,上海的文化已經支離破碎,上海閑話已經洋涇浜。 人流從五湖四海湧來,透露著對這裏的崇拜,但沒有對城市的由衷熱愛。 馬路變得越來越平坦,房價也蹭蹭朝上翻番。恒隆的衣服好幾十萬,買名牌的都是山西煤老板。 開發商拆除了我們的回憶,填進的是他們存款搭之業績。我不要中華芝華士,也不要MIX的霓虹燈,隻需“特加飯”“大前門”,讓我醉到半夜三更,讓我回到昨日的簡樸。 從“八萬人”到“梅賽德斯”,都不如我的“靜安”,隻有到我兒時小學的門口,才能感覺到久違的“回憶”。 路拓了,房還在;房拆了,家還在;家沒了,人還在;人變了,心還在。 我的[永遠的上海,永遠的家],因為我— Made in SHANGHAI 真實的上海.你有同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