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錢生性剛直﹐寧折不彎。故其父為他取名叫“變通”﹐意思要他剛柔相濟﹐才能諸事順遂。隻是他辜負了其父的用意﹐一點沒變通。他來美二十年﹐命運不濟，不會拍馬﹐一直是個小職員﹐現在已經退休﹐領取養老金度日。閑中無事﹐經常在網上對看不慣的人事發些牢騷。最看不慣的當然是貪汙腐敗﹐欺壓百姓。而且他是實名上網﹐以示坦然。憲法有載﹐言論自由嘛。老妻小其十歲﹐一直嫌他連拍老婆的馬屁也不會。也是夫妻緣盡。老婆遇到一個喪妻的飯店老板﹐看中他老婆漂亮﹐極盡甜言蜜語之能事。最後﹐他妻權衡再三﹐終於棄舊從新。單身的老錢想到了葉落歸根。在一個縣城的老家﹐他還有個妹妹﹐經常請他回家看看。他妹夫是縣城監牢裡的獄警。
回國後﹐他就暫住在妹妹家裏﹐每月貼他們些錢﹐還幫做些家務。平時去公園跟當地老人聊天下棋。有次去一個洗腳店享受一下。這家洗腳店的有些洗腳妹私底下還跟客人出去﹐賺點外快﹐還可滿足一下生理需求。真是一舉兩得。老錢享受了一個下午﹐準備回家。那個洗腳妹已到下班時間﹐纏著老錢﹐要他請客吃晚飯。老錢不知深淺覺得自己也是要吃飯的﹐就帶她去吃飯了。餐畢各自歸家。
過一天﹐警察找上門來﹐讓老錢跟他們去局裡協助調查。老錢一頭霧水﹐隻得隨同而去。在例行訊問個人情況後﹐老錢問他犯了什麽事。回答說嫖娼。檢察院要起訴他。老錢不懂國內法律。他也沒法闖出警局﹐隻能既來之則安之﹐被拘留審查。但老錢至少知道﹕捉賊捉贓﹐捉奸捉雙。沒有當場捉住﹐豈可亂扣罪名。但是到了人家手裡﹐要長要短﹐還不是聽憑擺布。老錢有點後悔葉落歸根。老話有時也會害死人的。
最終老錢被判了刑。警察把判決書放在老錢前麵﹐要他簽字。老錢問﹕“是不是我不簽字﹐判決書就沒效了﹖”警察說﹕“沒這回事。不管你簽不簽字﹐判決總是有效的。”老錢說﹕“那我簽字還有什麼意義。”老錢拒絕在上麵簽字。警察說他態度惡劣﹐要加刑的。老錢說﹕“我已這把年紀。加不加刑對我沒有意義。你們看著辦吧。”老錢心裡有數﹐為什麼要把他抓起來。造謠﹖現在的智囊團都是那麽水平低﹐發明出來的罪名也是那麽不靠譜。瞎子都能看穿。
老錢押送到監獄。剛巧他妹夫提審他。他妹夫個一本正經的好人﹐從不貪汙違紀﹐也不逢迎拍馬﹐所以一直不能升級。老錢有心逗逗他。他妹夫問姓名年齡等。老錢說﹕“我的好妹夫﹐這些你都知道﹐還問什麽。”他妹夫一拍桌子﹐吼道﹕“你老實點。在這裏要叫我管教。”老錢說﹕“你是我妹夫﹐你還管教我。你要我不叫你妹夫﹐你得先跟我妹妹離婚。那還是前妹夫呢。”他妹夫還是問姓名等。這是慣例。但是老錢不再理睬他。旁邊另一個警察也是拍桌大吼。警察對犯人一直就是這麽個態度。老錢也不理他。警察對他沒法。除非私下用刑。
他妹夫說﹕“你應該認識自己錯誤﹐很好服刑改造﹐爭取寬大減刑。”老錢知道﹐進了紅色76號﹐一是躲貓貓死在裏麵﹐一是寫張悔過書。不過老錢是頭倔驢。他就學春橋同誌那樣﹐來個不理不睬。他被投入牢房。另一個警察氣不過﹐就暗示同室犯人修理這新來的。犯人間打架應該是司空見慣﹐不算牢方虐待。老錢進入牢房不久﹐一個帶頭的犯人就開始挑釁﹐接著動手打老錢。他不知道老錢年青時學過功夫﹐曾是省裡的散打亞軍。於是那個帶頭犯人吃了苦。老錢把他的手臂往後一擰﹐用膝蓋在他臀部一頂一推﹐那人額頭撞在牆上﹐起了個包。他說﹕“你這個新來的犯人﹐竟敢打領導。”老錢問﹕“誰是領導﹖”那人說他是這間牢房的犯人組長﹐就是老錢的領導。老錢說﹕“你這個組長隻能向獄卒匯報﹐就像裏弄幹部隻能向派出所匯報一樣﹐不能命令其他犯人。”他知道老錢不好惹﹐隻好辜負了那個獄警的支持。
老錢會有什麼結果呢﹖很難說。奉勸愛發牢騷者切勿葉落歸根。人葬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