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文軍:誰都別妄言“拯救中國”

來源: 數字證 2013-08-01 16:08:14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23259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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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文軍:誰都別妄言“拯救中國”

誰都別妄言“拯救中國”【修訂稿】
   
   作者:錢文軍
   
   轉帖者按:重發錢文軍先生此文的修改稿之前,謹向錢兄致歉。因為本人對錢兄將此文的初稿給我閱讀時,並未囑托由本人代為在博客上和微博上予以發布。 故而,今早拜讀此文的初稿之後,因手癢難耐,而未征得錢兄的應允,擅自將此文的初稿予以發布,從而將此文初稿中一些被錢兄修改掉的不嚴謹內容加以擴散,這 是極不應該發生的事情。
   
   在此,本人謹向錢兄致歉的同時,聲明如下:凡因錢兄此文初稿的內容導致所有文責,與錢文軍先生無關,概由本人負責。
   
   有關此文的緣由,大致在10多天前的6月22日,本人有感於當下中國知識界和思想界中發生的憲政之爭大都不著調,而將4年前讀過的錢文軍先生寫的一篇長文,另起了個《從美國製憲過程看人類走憲政文明的必由之路》的題目,轉發在自己的幾個博客上,並用微博加以傳播。
   
   是日,即發現美國學者方紹偉在微博上注意到此文。他在新浪微博上這樣寫道:“錢文軍的文章與邵建的《真正能夠拯救我們的是憲政》有相似之處,這種思 考依然是不夠的,我對邵建的批評也適用於對錢文軍,見:《憲政真能拯救中國嗎?》(*****/zH1I6ja)”當晚,我便將方紹偉寫的 《憲政真能拯救中國嗎?》全文抄送錢兄一閱。當時,正人在旅途的錢兄收到郵件之後,即回信道:
   
   “方紹偉的文字粗掃一遍,爭取這兩天答他一篇。竊以為,所謂‘救中國’是近世最大的騙局,中國從來不需誰來救,也沒有誰有能耐‘救中國’。嚷嚷這個噱頭者,皆為實現其主宰欲的野心家而已,曆史已經證明人民為他們付出了太多的代價。”
   
   “同樣,憲政也不存在‘救中國’的可能性,區別僅僅在於它杜絕了主宰群體之野心,最現實地維護了草根一族的權利,即便還有缺失也會提供草民自我救贖之平台,不上野心家的刁當。若寫得出來(出差在外會有資料短缺的不利)就發給你。”
   
   今早,打開郵箱,發現錢兄寫的8000餘字,題為《誰都別妄言“拯救中國”》一文比預想時間來得更早。拜讀之後,深有感觸。
   
   澳洲文友雪珥兄台,是近年研究中國晚清曆史多有建樹的史界新銳,其敘事論人多有洞見。在閱讀雪珥的著作之後,我曾深有感慨地說過這樣的話:中國何時發生過革命?那種餓狼取代飽狼的零和遊戲,這個族群已經玩了兩千多年,迄今也沒有玩出新花樣。
   
   今日,拜讀錢兄大作之後,似乎佐證了雪珥的這個觀點是能夠成立的:百年來,中國最牛的生意,是“製造一個理想,然後讓別人去為自己賣命。國人在各種 ‘主義’、‘思潮’的豔麗包裝下,在各類自稱天使的美麗光環中,往往是毫無技術含量的利益爭奪而已,不忍卒睹。思想與行為的背離、目的與手段的異化、口號 與動作的不諧,成為中國二十世紀至今的主旋律。”
   
   當下,圍繞著憲政與否所發生的爭執,誰敢說不是一種利益之爭呢?讀完錢兄大作之後,本人作為一個皈依了佛教的信徒,謹祝中國人這回不會因是否行憲政,而繼續玩祖輩們玩膩了的你死我活的零和遊戲。
   
   (亦忱於2013/7/3夜)
   
   誰都別妄言“拯救中國”【修訂稿】
   
   作者:錢文軍
   
   亦忱君轉來方紹偉先生的文章:《憲政真能拯救中國嗎?》早前曾讀過幾篇方君之文,除了領教過他不凡之學術功底之外,感覺他似乎並不希望讀者明白他想 說啥,如同嚼著口香糖說話。鄙人則信奉老毛的教誨:“我們必須堅持真理,而真理必須旗幟鮮明”;“用鈍刀子割肉,是半天也割不出血來的。”以後便沒興趣費 時間精力去讀方文。此文是評論邵建先生的《真正能夠拯救我們的是憲政》的作文,捎帶著說也算是對幾年前鄙人與蘆笛討論之拙文的回應。這就不得不認真拜讀, 然後知道方君文風依舊。
   
   邵君文章我沒讀過,但方君之文已經歸納了四點,按照他的指點看了《共識網》上邵先生的答問錄,就發現方先生所歸納的四點雖然不算離譜,但其文章標題 卻來了個大扭曲:邵建說的是“拯救我們”,且文中以相當篇幅論說“啟蒙”之不是,對該詞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始終不願接受、耿耿於懷”,更別說“拯救中 國”那樣的狂妄。方先生卻將其扭曲成“拯救中國”,沿襲的是近代曆史上那些政治騙子、宣傳家們慣用的伎倆,而非學問家討論問題應有之誠實。或許方君會辯解 說“我們”其實就是指的中國,也不成立,“我們”就是我們,我們都會死掉,而中國是死不了的。
   
   中國從來不需要誰來拯救,也從無誰救過中國的先例,任何“救中國”的說道都是恬不知恥的噱頭。杜甫詩雲“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撇開課堂上嘮叨 的“愛國主義情懷”之類,它也道出一個真實:中國無論遭遇何種折騰,都是亡不了的,要亡也隻是亡掉一個朝廷。曆史上,忽必烈指揮“蠻族入侵”滅了南宋,卻 成全了一個更大的中國,且當之無愧成為“世界中心”:所宗四大汗國覆蓋大半歐亞大陸之外,《馬可.波羅遊記》還震懾了當時的歐洲,就連哥倫布發現新大陸, 也承認是馬可.波羅給予的驅動,確為“史上最牛”。及至朱元璋“驅除韃虜,恢複中國”,首次表述了“拯救中國”之宏願,結果是大中華版圖縮水失去大半江 山,還閉關鎖國使趨於外向的中國逃離人類首次全球化航船,泡在封閉、僵化、迂腐、愚昧的泥沼裏自娛自樂。
   
   再往後,當人類進入文明全麵征服野蠻的時代,唯獨東方上演最後一出野蠻戰勝文明的大規模“蠻族入侵”:努爾哈赤率女真鐵騎掃蕩中原,滅掉明朝卻使中 國正式疆域達到有史以來最大。與蒙元承襲比較開放的趙宋相左,滿清承襲的是封閉僵化的朱明,於是就有馬克思所論:“滿族王朝的聲威一遇到英國的槍炮就掃地 以盡,天朝帝國萬世長存的迷信破了產,野蠻的、閉關自守的、與文明世界隔絕的狀態被打破,開始同外界發生關係”;也即朝廷服軟“預備立憲”。於是就有孫中 山之流跳出來,高調要“拯救中國”,其實是想取清廷而代之。其成果是比“滿清賣國”割掉150萬平方公裏還多,僅外蒙古加唐努烏梁海就失地172萬平方公 裏;挑起長期戰亂之外,中國還白白錯失了二戰後科技與經濟飛速發展的黃金時段,說什麽“拯救中國”純屬騙人的鬼話。
   
   靠“亡國”以擴張乃是中華民族獨具之能耐,世上再無可比肩者。漢家“民族主義”禍國殃民之稟性彰顯無餘,其根子在於曆朝曆代國家從來不是國民的共同 體,它隻是統治者的私產,也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也!廣大被統治者隻不過是這塊土地上辛勤耕耘勞作的農奴。他們隻有貢獻的義務,卻沒有權利、沒有地位 更沒有尊嚴,也就沒有認同國家歸屬的感覺,元人張養浩曲曰:“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換誰當主子老百姓都是被奴役的料。這或許符合方君所謂“‘天命 觀’中的‘暴力崇拜’才是中國政治的真正遊戲規則”,如是,此分析還是有根據的。
   
   曆史證明所有“拯救中國”其實都是竊國大盜們借以謀私的噱頭,其實效都隻是在“禍害中國”。而“竊國者侯”之所以屢試不爽,蓋因我們草根一族太愚 鈍,總是相信統治者及其禦用文人編造的謊言。故,邵建先生說的“救我們”,恰如其分,是我們自己需要救贖,從奴才精神中解放出來,不要像前人那樣輕易上野 心家的當。而實現這種救贖的唯一途徑隻有認真反思曆史,並開展認真、廣泛的討論,以求獲得真知、權利與自由。胡適先生說:“爭你們個人的自由,便是為國家 爭自由!爭自己的人格,便是為國家爭人格!自由平等的國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得起來的!”中國憲政之所以建立不起來,遍地奴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尤其是魯迅諷 為“智識階級”的奴才。
   
   隻是邵君說“傳統文化”何其英明,認為新文化運動“試圖推倒最不壞的傳統文化 ”卻值得商榷。實際上新文化運動也隻是陳獨秀事後之說道,在那場熱鬧中捍衛傳統文化的呼聲並不低,《新青年》也隻是一部分人的旗幟罷了。之所以“五四新文 化運動”能成為語言暴力,則是“竊國者”得逞後壟斷話語權的成效。何況,“傳統文化”並非“最不壞”,而是相當壞。能將其主旨玩到“存天理滅人欲”之地 步,說“最不壞”難以成立。而對它的批判早就有了,並沒等到《新青年》開辦才開始,至少明朝的李贄、黃宗羲都激烈地批判了它,無論深度還是激烈程度都不亞 於後世的《新青年》。到戊戌維新之後就連李鴻章都認定:“若舊法能富強,中國之強久矣,何待今日?”更不待言以嚴複為符號“西學東漸”,知識界那種如饑似 渴汲取“新意思”的熱潮;而可悲的是八十多年過去竟毫無長進,致使它居然再現一次。邵君指責《新青年》旗下那群人無疑立論正確,因為時至今日對他們不負責 任的謳歌仍舊是抵製憲政的進行曲。
   
   竊以為:“傳統文化”盤根錯節根本就不是新文化運動那一點搖晃所能撼動的,它充其量不過晃掉了幾片樹葉而已。魯迅先生以《阿Q正傳》等文學創作形象 地描述了當時現狀之外,又孜孜不倦用雜文向著“傳統文化”繼續進擊;而巴金、曹禺等文化大師也幹著同樣的事情,足以證明新文化運動收效甚微,撼山易,撼 “傳統文化”或曰“官文化”實大不易。借馬克思的話說,這個文化底蘊“一直是東方暴政的堅實基礎。它們把人的心靈限製在最小的範圍內,把人變成迷信的不知 反抗的工具,把人變成傳統下的奴隸,剝奪了人的一切尊嚴和曆史能動性。”正因此,從傳教士的布道到憲政民主的說教,一切新文明對於中國基本油鹽不進,而西 方陳腐的政治垃圾,例如布爾什維主義則如魚得水毫無排異反應,毛這才有底氣直言“馬克思加秦始皇”是也!
   
   《新青年》最大的“貢獻”在於刻意排斥憲政,還在清末,“立憲”乃至“憲政”就風靡朝野了。玩到《新青年》卻將其拋棄,以“德先生、賽先生”煽動無 政府主義與民粹主義,這實際上是一場反動,對清末開始的憲政趨勢的反動。就連魯迅似乎也有所省悟,在其《偶感》裏說:“每一新製度,新學術,新名詞,傳入 中國,便如落在黑色染缸,立刻烏黑一團,化作濟私助焰之具,科學,亦不過其一而已。”清末民初一度很熱鬧的憲政潮被新文化運動徹底攪局,取代它的是布爾什 維主義,這是不爭的事實。
   
   而“傳統文化”之本質恰在於鼓噪專製,《新青年》的主流論說歸根結底不過“與其你專製,不如我專製”罷了。它彰顯的不過是那些主宰欲強烈之徒的野 心,“救中國”之喧囂成了語言暴力,裝扮上帝的宗旨在於將權力收入自己囊中,或者就是方文所言“‘天命觀’中的‘暴力崇拜’”之涵義?若是,鄙人還是讚同 的。既然皇權專製已成魯迅所言之“落水狗”,繼續打它乃是標榜“民主暴政”具有先進性,骨子裏仍舊是“傳統文化”那些專製理念。順便說一句:方君指責“ ‘北洋軍閥’的軍事獨裁”怕是不假思索的拾來之論,自清亡之後到現在,最接近憲政的還隻有北洋政府。細說起來話長。無論咋說北洋時期沒缺過內閣,國會也在 上躥下跳不時顯擺一下能耐。反倒是口口聲聲“護法”的老孫,直到死去連一天也沒有設立過內閣,議員也是需要時招來,不需要時揮去,稍持異議者即派人暗殺, 不折不扣玩的是“軍事獨裁”,力不從心不能盡如其願罷了。到蔣、毛就更不必提了。一部“百年史”就是政治文明倒退史,民眾的政治權利越玩越少,賴賬是賴不 掉的。

   邵君誇讚“仁義禮智信”也不著邊際,曆史上它就根本就沒曾兌現過!乃至於歐洲整個啟蒙運動除伏爾泰和他所憎惡的教會之外,其餘先哲基本上就是以漢文 化為參照物的批判運動,孟德斯鳩更是係統地批判了“仁義禮智信”,稱我們為“地球上最會騙人的民族”。老孟還斷言:“當中國政體的原則被拋棄,道德淪喪了 的時候,國家便將陷入無政府狀態,革命便將到來。”很不幸,辛亥革命證實了他的遠見,清廷拋棄了“政體的原則”改行立憲,《新青年》滋養的五四暴徒接著推 進了“道德淪喪”,憲政在中國始終隻剩幹嚎。不光老孟,辛亥革命時勒龐寫《革命心理學》,就斷言其後果:“中國不久就會發現,一個失去了漫長曆史給它披上 的盔甲的社會,等待著它的會是怎樣的命運。在幾年血腥的無政府狀態之後,它必然會建立一
個政權,它的專製程度將會比它所推翻的政權有過之而無不及。”除了“幾年”應作“幾十年”之外,簡直就是“料事如神”,毛時代證明了勒龐的預言。

  遺憾的是方文卻無涉邵君上述軟肋,在歸納了“邵建先生的‘憲政四觀點’”之後,謂:“邵建先生精彩答對的,卻是‘提得太淺顯的問題’,他的精彩完全是 因為他給自己的問題太容易了。”那麽何為不“太容易”呢?方文接著說:“邵建先生應該回答的問題其實是:為什麽梁啟超的保守憲政之路沒在中國被采用?為什 麽孫中山、陳獨秀的激進民主之路又會在中國特別有市場?為什麽法俄在激進民主之後最終都走上了憲政、而中國在激進民主之後卻依然在反憲政?”然後自己提出 相對應的四項“初步答案”。

  或許鄙人才疏學淺,實在讀不懂方先生把一件東西分成四塊有何深刻可言。那一件東西無非不過“傳統文化”或 如方文所謂“‘天命觀’中的‘暴力崇拜’” 而已,如馬克思所言是“東方暴政的堅實基礎”。用不著玩深沉,倒騰些“君主神聖性”、“單一權威信仰”之類文字遊戲,中國的傳統政治文化隻不過就是崇奉野 蠻的叢林法則,排斥憲政文明是其本能。但這隻是文化底蘊之要素,並非問題的全部。既然方先生認為“曆史服從的是必然與偶然相結合的‘曆史概率論’邏輯”, 撇開這種“結合”隻認“曆史研究的意義在於理解製度文化必然性的部分”難道不會有失偏頗?

  大清“立憲”未成,首先在於“大漢族主義” 作祟,倘若是漢族皇帝“預備立憲”,恐怕朝野都會“山呼萬歲”了。沒瞧之後老袁稱帝,各省國民代表共1993人無一票反對或棄權,全票“推戴”老袁稱帝的 麽?然而袁手下北洋諸將則持反對態度,老袁一意孤行導致當時最具實力的領導集團分崩離析,中國進入曾國藩曾力避之“亂世”;此外,辛亥時中國不能走上憲政 之路,美國公民孫逸仙居功至偉。此君風聞武昌首義大功告成,立馬隱瞞身份從美國趕回來摘桃子,下船伊始便哇啦哇啦反對和議力主北伐,直接破壞了南北和議本 已初見端倪的“君憲”共識。為了坐上“大總統”寶位,此君不擇手段到了極致。辛亥當時憲政失敗,孫氏乃第一殺手。孫死之後,他引進的蘇俄、日本兩家境外反 華勢力交相破壞與搗亂,前者操縱代理人亂華、後者赤膊上陣侵華,中國本來就孱弱的憲政夢隻能付諸東流,國家與民族都陷入空前慘烈的災禍中,乃是我們逃不過 的宿命,認不認都是命。

  方先生在另一篇文章裏說:“憲政民主問題的‘具體實質’就是,‘多黨競選,分權製衡,自由輿論,公民社會’是 缺一不可的四大方麵,缺了哪一項,就不僅不能叫‘西方憲政民主’,甚至也不能叫‘憲政民主’”。這說法貌似對頭,其實有問題。恰如社會主義有“初級階段” 一樣,憲政民主也有低階與高階之差異。方君所立“多黨競選”原則,拙文介紹過美國立國時連民主都談不上,更無所謂政黨,就不能算憲政?英國的“托利黨”、 “輝格黨”乃是1679年議會裏爭論詹姆士二世能不能繼位兩派意見對罵之詞,意為“不法之徒”和“馬賊”,直至“光榮革命”時仍屬無組織之意見群;而美國 的“聯邦黨”、“反聯邦黨”也隻是立憲時對兩種不同意見的人群的描述,根本不具備任何政黨的形式與職能。英國的憲政還在1215年《大憲章》時就奠定最初 的基礎了,美國獨立前就有了憲政,新罕布什爾、新澤西、馬裏蘭三個州的憲法均製定於1776年。憲政不過是多元政見謀求共識約定章法,然後大家堅決以誠信 為本共同遵守不得違反。無論英、美,其政黨皆十九世紀才演繹成型的,先有憲政後有政黨、憲政無視政黨乃是不爭的曆史事實。迄今為止,美國憲法連同27條修 正案根本沒有一個字涉及政黨!將“多黨競選”立為憲政“缺一不可”之先決條件之一,要麽糊塗要麽就是刻意扭曲。

  而此種認識的模糊性狀又極易產生誤導作用,使人以為憲政門檻真的要設立在“多黨競選”、“公民社會”實現以後。其實就連“分權製衡,自由輿論”也是憲政進行中逐步實現的,把它們都設定成“缺一不可”之先決條件,本末倒置或因果倒置了。

  更 不必說西方沒有任何政黨可以攫取全部國家權力與資源,西方政治意義上的政黨根本就不是中國式“結黨營私”可以相提並論的,此黨非彼黨也!一個毫不顧及廉恥 的說道即稱中共為執政黨,其似是而非的解讀是將執政黨說成“執掌國家行政權力的政黨”。此說有盜換概念之嫌。執政黨或稱“在朝黨”,它與反對黨或曰“在野 黨”相對成趣,是一個矛盾的兩個方麵,互以對方為自身的存在條件。沒有反對黨存在扯什麽“執政黨”,純係語言暴力。中共的宣傳文字不厭其煩地嘮叨“推翻了 三座大山”以為其“執政合法性”之依據,實質為“搶得天下便是王”之延續,是為篡政而非執政,稱“王黨”恰如其分。問題還在於,農民的“一畝三分地”; “民族資本”的企業、商標、知識產權;社會的教育、文化、出版、醫療衛生等行當,均與“三座大山”毫無關聯,吼一聲“社會主義改造”便洗劫一空,扯什麽 “合法性”?軍警打跑了強盜或許合法,倘若收繳贓物之外把受害人之剩餘財物也搜刮殆盡,天知道合誰家的王法了。

  即便馬克思主義,它的 全部著述中也沒有一句說過共產黨可以將天下國家收入私囊,更不必說民間財物。盡管它主張暴力,主張“無產階級專政”,那也是推翻舊政權之後必須立即還權於 民,組建遵行“巴黎公社原則”的政權機構,其組織結構與程序均未脫離憲政民主之框架,至少普選權與罷免權必須是公民自主行使的。讀馬、恩著作,不難感受到 他們至少還未褪盡文明人的氣息,在他們眼裏,憲政民主隻是一種文明的政治工具,資產階級可以用,無產階級也可以用。尤其是在恩格斯生前寫的最後一篇政論文 章裏,極其詳盡地論述了這一點。

  隻是到了鄉巴佬的眼裏,憲政民主才被“姓資”而廢除,因為他們不具備文明人的精神境界,分不清公器與 私產之界限,隻知道“有了政權就有了一切,喪失政權就喪失一切”,沿襲的是中世紀以前那種把政權視作戰利品的陳腐觀念。這些鄉巴佬的祖師爺叫列寧,這位識 了些字的俄國土地主巧妙地“繼承與發展”了馬克思主義,剔除掉那個主義中尚且文明的論說,極力弘揚其中野蠻的手段,借以將自家奴隸莊園擴展至一國,並竭力 推廣及世界。他這一套在低階文明之地如魚得水,在高階文明也即工業文明之地則行不通,即使正宗的無產階級也不買賬。於是乎人類曆史便上演了一出荒誕劇:在 正宗的工業無產階級人多勢眾之處,產生不了無產階級革命領袖卻叢生修正主義分子;在工業無產階級越是稀缺的地方,越盛產無產階級職業革命家乃至“偉大領 袖”,且沒有修正主義分子的存活機會。於是乎一大群鄉下痞子化身革命先鋒,“無產階級革命家”層出不窮,斬盡殺絕敵對勢力就自相殘殺,美其名曰“路線鬥 爭”或“不斷革命”,一直要到殺出一個最強者為王之地步,就像狼群中直到撕咬出一隻頭狼一樣。是否就是方君說的“單一權威優勢”?如今世界所有現代木乃伊 都躺在“代表先進文化”的水晶棺裏,麵無表情地嘲弄人類文明,堪稱最滑稽的“黑色幽默”。

  誰能指望在如此氛圍裏能實行文明人的憲政 呢?誰又能指望既得利益的鄉巴佬皈依文明呢?他們既然不具有分辨公器與私產的能力,為了維護既得利益,拒絕文明,將憲政判為“姓資”無疑是最輕巧的辦法。 因為他們的前輩已經打造了這樣的思維模式:“姓資”是惡魔的化身,“姓社”是天使的神器。權力推行這種僵化的思維定式,我們麵臨的思維環境就是已遭汙染 的,而權力壟斷傳媒之後的話語環境則是被毒化了的。這使得任何道理都隻能從頭說起,稱之“啟蒙”也罷,不說“啟蒙”也罷,總之得回到獸性與人性、野蠻與文 明的平台去論爭。憲政隻是文明人的政治遊戲,對於野蠻人而言,憲政如同天方夜譚,而且大逆不道,因其斷送了靠尖牙利爪或陰謀詭計贏得戰利品的機遇。

  隻 有認識到國家權力是公器,而非私產,即便擁有無限正義的“槍杆子裏出政權”也不合法,公器隻有在憲政原則的框架內運行才是唯一合法的方式,之後才會有民主 程序應運而生。否則必陷入惡性運作模式,禍國殃民。反之,毋庸諱言,憲政之施行必然會改變國家權力的私產性質,將其修磨逐漸成為完善的公器。這對於一黨專 製絕對是致命的威脅,卻也是實現文明社會必須逾越的瓶頸,關鍵要看這項“私產”的占有者是否認得清楚人類社會的文明大勢。

  薄、王一案 再次證明拒絕憲政的政治是野蠻政治,鄧公曾介紹說“斯大林嚴重破壞社會主義法製,毛澤東同誌就說過,這樣的事件在英法美這樣的西方國家不可能發生”;薄、 王案在憲政民主國家又有可能發生嗎?楊奎鬆先生補充介紹了鄧公沒說完的毛語,摘錄如下:“毛澤東當時曾講過這樣的話,說斯大林如此嚴重地破壞法製,這在 英、法、美這些西方國家就不可能發生。美國發展快,其政治製度必有可學習之處。我們反對它,隻是反對它的帝國主義。到底是一個黨好,還是幾個黨好?看來還 是幾個黨好。共產黨要萬歲,民主黨派也要萬歲。他並且說過:斯大林晚年把封建主義的精神實質帶進了共產主義運動中,他所推行的那種政治方法是以在黨內進行 間諜活動為基礎的,不僅造成了一係列無端的懷疑與不信任,迫使同誌們幹出許多卑鄙的和恐怖的行為,而且使人民的生命受到嚴重威脅。”且不去探討毛自己說一 套做一套之秉性,至少他還是心知肚明非憲政民主製的惡劣之處的。我們無妨追問一句:“封建主義的精神實質”能帶進憲政民主政體中去嗎?

  說 憲政民主不是意識形態問題,而是文明層次問題,還依據這樣的曆史真實:不僅歐洲的憲政民主體製產生於“封建社會”而不是“資本主義社會”,所謂“資本主義 社會”隻是憲政之子而非憲政之母:歐洲如瑞典、挪威、丹麥、比利時、荷蘭等一批“封建王國”井然有序地采納了憲政民主體製;加拿大、澳大利亞、新西蘭等法 理上的殖民地連“民族要獨立”也懶得理睬,亦采納憲政民主體製;蘇聯、東歐那些明智的共產黨人果決地棄舊圖新,也“和平演變”進入憲政民主製範疇;“第三 世界”如智利、阿根廷、印尼、韓國、台灣等以及新近的緬甸,先後從“軍事專製”轉入憲政民主,等等。蔣經國先生說:“我知道自己是獨裁者,但我會以專製手 段來結束專製製度。”他說到做到,為中華民族爭得一份光彩,已經鐫刻在人類文明的光榮榜上。這些案例不但證明所謂“資本主義複辟將導致千百萬人頭落地”隻 是嚇壞無數傻鳥的無恥謊言,反倒是“防止資本主義複辟”真導致“千百萬人頭落地”了;還證明“憲政民主不是意識形態問題,而是文明層次問題”立論有據。憲 政是通向政治文明的便捷、有效管道,尤其是在世界大勢已經無比明朗的現代。毛曰:“至死不變、願意帶著花崗岩腦袋去見上帝的人,肯定有的,那也無關大 局。”看來借以解讀中國現狀仍舊沒過時。
  方君數度提及“單一權威優勢”或“單一權威信仰”,恕老夫愚鈍,我還真看不出來他是讚賞這個“單一權 威”還是反對它。以愚見,中國的事壞就壞在這個“單一權威”上,它與憲政也是水火不相容的。不去說以前,中國的改革開放,其死結正是那個“單一權威”。早 先李鵬奉獻了個“總設計師”頭銜,鄙人即發帖反對,認為鄧公隻是“總批準師”而已,人家赫魯曉夫才算得上“總設計師”。當初改革之訴求是民眾與多數幹部的 心聲,“總批準師”高高在上地“畫了一個圈”,準改什麽不準改什麽涇渭分明。遺憾的是“單一權威”腦袋裏文明基因有限,爬不出認公器為私產之怪圈,中國今 日就改成了“權貴社會主義”而不是什麽“權貴資本主義”。後者抹煞了“資本主義”其實隻是憲政民主之結果這個真實,故有誣陷“資本主義”之嫌疑。

  方 文末段稱:“周有光老先生所說的‘遲早總要回到這條道上’隻是一種善良的願望”,似有譏諷之意。其實周老說“遲早”並無“急於‘上道’”之意,鄙人也曾說 “這世上若隻剩下最後一座專製堡壘,那也一定是我們中國”,但願與方君所見略同。唯擔心還沒等到方君所說“先弄清這個‘中國邏輯’”之時,就迎來“坑灰未 冷山東亂”之局麵了。勿以為危言聳聽,人家早就把“維穩”當做“重中之重”了,當初不是傳言某公亦有話:“殺二十萬學生,保二十年安寧”的麽?二十年之大 限早已過了,“紅旗還能打多久”?

  固然心知肚明人微言輕之現實,權當是豬八戒說的“放屁添風”吧,故有本文。

    (2013.6.23起筆於丹霞山;7.2止筆於南寧;7.3修訂)
(錢文軍:誰都別妄言“拯救中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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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錢文軍是啥東西?它在古墓中挖到了古董“憲政”?可惜沒幾個人把這古董視為寶貝。 -studyhistory- 給 studyhistory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8/01/2013 postreply 20:3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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