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官場“太監”化——從國家發改委副主任劉鐵男“落馬”談起 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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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蓬安：中國官場“太監”化——從國家發改委副主任劉鐵男“落馬”談起

2013-5-13 6:58:37

被實名舉報當天，劉鐵男（前左一）正隨同中紀委書記王岐山出訪俄羅斯

　　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副主任劉鐵男涉嫌嚴重違紀，目前正接受組織調查。

羅昌平

　　去年12月6日，《財經》雜誌副主編羅昌平通過微博舉報劉鐵男學曆造假、與商人結成官商同盟，其妻子和兒子在該公司持有股份，境外收購騙貸國內銀行，及包養情婦、和情婦因利益關係反目後，女方多次受到死亡威脅等問題。

　　而同一天，《新華網》發布四川省委副書記李春城涉嫌嚴重違紀，目前正接受組織調查的消息。次日深夜，中國人民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畢業，獲法學博士學位，時任中央編譯局博士後的常豔所撰寫的中篇紀實文學《一朝忽覺京夢醒，半世浮沉雨打萍》，分23條長微博發布在網上。該中篇不但曝光了中央編譯局局長衣俊卿兩次收受作者好處費，還提到了二人17次開房的經曆，有的細節甚至還“少兒不宜”。

　　此時筆者正好在北京友誼賓館參加民盟“十一大”，代表們因此熱議中共“十八大”後反腐力度的加大，尤其是網上舉報的級別一下子提高到部級官員，可以說開創了網絡舉報的先河。而由於該消息沒有得到權威部門的回應，我在次日撰寫博文《如何回應對劉鐵男的舉報，成反腐試金石》時，還不敢將其歸類於“部級貪官”板塊。

　　不過筆者一直堅信，實名舉報材料隻要詳細，那麽真實度一定超過51%，反腐機構循著這些舉報材料，一定會大有收獲。因為中國還有一個“誣告陷害罪”在那擱著，誰願意冒著犯罪的風險去栽贓一個毫不相幹的官員？5個月之後的今天，劉鐵男終於被立案查處，說明羅昌平的舉報內容與事實應該沒有多大的出入。

　　可問題出來了。針對羅昌平微博舉報內容，當天下午，國家能源局新聞辦公室有關負責人曾對《新京報》記者表示，上述消息純屬汙蔑造謠。“我們正在聯係有關網絡管理部門和公安部門，正在報案、報警。將采取正式的法律手段處理此事。”

　　很明顯，國家能源局新聞辦公室的回複過於草率。因為作為國家能源局局長的劉鐵男，學曆是否造假、是否貪腐、是否養情婦，是幾個小時就可以查清的？即使有十足的把握，以當事人領導下的部門名義對外發布消息，有可信度嗎？

　　該辦公室負責人之所以急於表態，無法是想為劉鐵男擋上那麽“一陣子”，以討還在出訪俄羅斯的劉鐵男歡心。筆者在研究當前中國官場生態時，發現“媚上”現象已經極為嚴重，尤其是“一把手”的一言九鼎，“說一不二”，所引發出的“太監化”現象已經極為嚴重。筆者之所以在該文的標題中使用“太監”一詞，就是為了突出某些官員為了“媚上”而甘願當“太監”的事實，可如今劉鐵男真的被查處了，那麽這又令“太監”們情何以堪？筆者以為，國家能源局新聞辦公室竟置一個帶有“國家”字樣的副部級單位信用於不顧，公開撒謊，其後果是極為嚴重的。

　　應該說，這是一起為遭舉報上司“護駕”的典型案例。而今天媒體還披露另一起“護主”已“落馬”官員的案例。據《新民網》披露：南昌大緊急通知要求刪除關於校長#周文斌#各種輿論。附內容：各部長班長及同學注意，現校團委要求所有同學禁止在各種媒體網站（人人網、微博等）討論關於周校長的事情，如查出，將予通報批評或記過處分，如已發表立即刪除！

　　而新華社在5月10日就曾報道，南昌大學黨委副書記、校長周文斌涉嫌嚴重違紀，目前正在接受組織調查。

　　筆者對該事件所發的微博評論內容為：南昌大學團委好強大啊，竟做起掩耳盜鈴、助紂為虐的事來。估計該團委書記，是受周文斌栽培，如今知恩圖報。雖算有點做人良心，可卻少了黨性。

　　南昌大學團委，本是中共後備力量，可在反腐敗方麵，卻成了袒護腐敗分子的中堅力量，這又是官場另一種“太監”現象。

　　筆者以為，官場“太監化”問題，不但影響著各級黨委、政府的科學決策，更是滋生腐敗的根源。中國官場如果不能很好地解決“太監化”問題，“中國夢”恐怕隻能是“黃粱夢”。

　劉鐵男與情婦決裂始末

　　　學曆都是情婦幫造的

　　此次劉鐵男案發，最初的舉報者應是其在加拿大的情婦徐某。劉鐵男與徐某相識於日本，1996年至1999年，劉鐵男擔任中國駐日本大使館經濟參讚。之後，徐某移民加拿大。

　　一位熟知劉鐵男和徐某關係的知情人士在越洋電話中向記者敘述了雙方反目的過程，並提及劉鐵男的學曆也是徐某幫他偽造的。

　　“能獲得名古屋市大學經濟學名譽碩士的中國官員起碼都報過名，寫過論文，唯有劉鐵男沒交過一分錢，也沒有去上過一節課。”該知情人士說。

　　和劉背後商人共同做公司

　　2003年，劉鐵男夫人郭靜華與商人倪日濤打算在加拿大成立公司，經劉鐵男介紹，他們認識了徐某，希望徐某出麵幫忙成立公司。

　　據知情人士透露，在今年年初接受中紀委調查過程中，劉鐵男起初否認他和徐某是情人關係，也不承認徐某幫他造假學曆和搞碩士學位，隻承認了幫徐某介紹過工作。

　　“就是劉鐵男把徐某介紹給倪日濤和劉的夫人郭靜華的，希望徐某出麵幫忙在加拿大成立公司。而他在向中紀委解釋時卻謊稱不知道徐某怎麽認識倪日濤的。”上述知情人士說。

　　材料顯示，2003年6月，倪日濤與劉鐵男夫人共同在加拿大卑詩省成立控股公司加拿大綠色資源有限公司CGR Investments Inc （簡稱CGR）。郭靜華擔任公司董事，持有公司10%的股份， 倪日濤持股90%。同時，倪日濤還獨資注冊成立山威投資有限公司（Sun Wave Investments Ltd.，簡稱SWI）。

　　上述知情人士稱，CGRCEO和山威公司均由徐某擔任總裁。

　　2005年12月，郭靜華將其股份以及董事的身份轉入其在加拿大留學的兒子劉德成名下，CGR起初的主要業務是倪日濤以中竹紙業／中竹控股在國內收購上市公司漿廠，黑龍股份紙業，延邊石峴白麓紙業，吉林紙業。

　　覺得風險太大提出辭職

　　徐某與劉鐵男、倪日濤最終反目，原因是徐某覺得造假騙貸風險太大，主動提出辭職後遭到死亡威脅，進而選擇揭發劉鐵男與倪日濤。

　　上述知情人說，倪日濤在收購加拿大製漿廠New Skeena時做假，根本沒有任何重組的現象，就是在國外買了一個資產，自己收購自己，拿這個項目的空殼在國內圈錢，並且一開始時，他們並不將此意圖告知徐某。

　　國內上報這個項目時，一些文件簽署裏是作為公司股東之一的徐某簽字的。在項目簽字的時候，倪日濤就把項目收購的金額、轉股協議這些文件全都做了假，如美評報告（美國評值有限公司加拿大分公司，909萬加元收購的資產，做資產評估卻做到了2.02億加元）。

　　“當時國內銀行到現場去考察，詐騙幾乎成功，但由於文件全是作假，徐某聽說要詐騙幾個億，自覺風險太大，無法做下去，就提出辭職。”知情人士說，而劉鐵男仍逼迫徐某繼續幹。

　　最後關頭，徐某曾親自找劉鐵男，指出這個項目很危險，希望他能阻止，但劉鐵男當時並沒有做任何反應，並且站在倪日濤一邊。倪日濤則威脅說要殺死徐某，因為她知道的太多，涉及金額太大。麵對可能被滅口的死亡威脅下，徐某最終與倪日濤、劉鐵男反目。

美國僑報：從劉鐵男落馬看反腐體製缺陷

部級高官劉鐵男終於落馬了。這場肇始於去年12月的“民告官”大戲，幾經拖遝、波折，隨著5月12日新華網發布的一則僅有幾十字的短消息達到高潮，羅昌平贏了。當初急著為長官證清白、指責羅昌平傳播“謠言”並聲稱要報警的國家能源局，竟然被提前“預言”其實真的在造謠，因為中紀委的通報幾乎與羅昌平的舉報別無二致。

自從習近平提出“反腐要蒼蠅老虎一起打”之後，王岐山領銜的中紀委也廣開言路，提倡實名舉報，對網民和輿論的舉報有所反應。今年4月，中國主要網站均在首頁開設網絡監督專區，方便網民監督舉報。從雷政富、李春城到劉鐵男，落馬官員的分量不斷增加，無疑傳遞了一種推進的信號，表明了新一屆領導人對於反腐的決心。官方與民間的力量相互配合，讓更多的貪官原形畢露，這對民間反腐力量也是一種激勵。

反腐需要官民互動，在信息時代更是如此，從羅昌平與劉鐵男的拉鋸戰中表現得尤為突出。但是，誠如羅昌平在勝利後坦言“隻是個案突破，沒有製度貢獻”，目前被打掉的幾隻“老虎”，他們的落馬並不表明反腐有了體製上的突破，有些還具有很大的偶然性。

如果羅昌平不是知名的《財經》雜誌副主編，隻是以“一介平民”的力量在作戰，他有多大能量能號召廣大網民一起扳倒一個部級官員？如果他不是一個資深媒體人，他又如何有渠道能得到如此詳實有力的證據？即便這樣，紀檢部門也是在收到實名舉報將近半年以後才有初步調查結果，若是普通人舉報，結果不難想象。事實上，劉鐵男早就應該被調查，他的問題早在2011年就已經在《財經》雜誌上被公開報道，後來羅昌平的舉報資料大都源自這裏，並無太多新鮮證據。這或許是更加值得深入反思的問題，暴露了反腐體製的不足，反應具有滯後性。

反腐體製的另一處不足在本案中也體現得淋漓盡致，且頗有戲劇性，即不透明。每當有官員涉事時，相關的新聞攻防也展開。隻不過這一次，能源局新聞辦負責人“護主心切”，用公權力替官員個人擔保，一開始就讓政府公信受損。但是後來劉鐵男隔三岔五出現在新聞報道中“打卡”，一度讓外界以為他已平安上岸，如果不是羅昌平窮追猛打，這個案子說不定會逐漸“爛尾”。直到中紀委的一紙通報，眾人才恍然大悟。要想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錯放一個壞人，相關機構應該讓權力透明運行，及時坦誠地回應案情進度，是否啟動調查，進行到了哪一步，調查過程中官員權力是否暫時受限製等，都需要一個明確的說法。

當然，反腐體製最大的弱點是被動性，中國不缺反腐相關的法律法規，但“民不舉官不究”似成潛規則，很多時候都是靠普通民眾來充當英雄。根據新聞報道，劉鐵男的倒台，與其在日本的情婦越洋舉報有很大關係。而雷政富事件的女主角趙紅霞，也像其他導致貪官倒台的情婦一樣被稱為“反腐英雄”，這並非是正常現象。腐敗不是一天形成的，情婦的揭發不能掩蓋相關部門此前的失職。反腐要依靠民眾但不能隻依靠民眾，更不能依靠情婦。如果“打老虎”這樣的事都需要不怕死的民眾衝鋒陷陣，反腐工作真的任重道遠。網民為羅昌平獲勝歡呼雀躍，其實也是在為中國的進步呐喊，呼喚執政者將鐵腕治腐的口號兌現成實際行動。

因此，羅昌平的勝利，算不上“庶民的勝利”，但卻是一個良好的開端，一個具有標誌意義的起點。他鼓舞了潛在的實名舉報者，今後可能會有更多民眾敢於站出來揪出問題官員。

倘能以此推進反腐肅貪的法治進程，改變反腐體製中反應滯後、不透明、被動等問題，則大陸反腐新局有望打開，將成民眾之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