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濡山 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訪問學者、高級研究員；香港環球經濟電訊社首席經濟學家
題記：
- 大規模的呆壞賬像王八一樣層層趴在資金池裏
- 銀行內部各種貓膩手段一直掩人耳目
- 大量虛假的賬麵利潤自欺欺人
- 巨大的銀行業正在綁架和威脅國民經濟
- 這一切罪過的源頭都在於僵化官僚的金融體製內生性腐敗---
一 直以來，不大願意撕開中國銀行業“巨額”盈利的假麵具，因為一旦撕開，多少會令人可怕得有些恐懼，因為中國絕大多數勤勞樸質的民眾，都在銀行裏有保命錢； 可是，若不撕開，金融管理者的改革態度依然是“稀泥抹光牆”、在迂回投機過程中，繼續白白“消耗”國家和人民的金融財產。
中國銀行業的呆 壞賬積累到怎樣的程度，恐怕不僅國務院總理一級的領導人說不清楚，甚至連央行及各大銀行一把手，也很難說清楚，對於廣大儲戶和投資銀行股票的外部人士，則 更是雲裏霧裏。因為每筆信貸業務的真實情況，隻有中低層銀行機構的“內部控製人”及經辦人才能說清楚。或許不斷積多的呆壞賬已經吃掉了實際利潤，而大家都 沉浸在這種虛假的收獲的自娛自樂之中。因為這種呆壞賬在很大程度上處於動態的掛賬狀態，隻要有客戶的儲蓄資金不斷進入並滯留在銀行，銀行就可以大作表麵文 章和“借支”消費儲蓄存款。打個比方：今天中國的每個國有銀行的資金池好比有一口大缸,大缸裏的渾水好比資金，大缸裏的呆壞賬好比王八。隻要缸裏的水能夠 沒過王八，就不會引發金融恐慌和危機。現在的問題是：一口口大缸表麵風平浪靜，可是缸裏到底有三五隻王八還是三五十隻、三五百隻王八，似乎誰也看不清楚。 不過最近的一個強烈的信號是：各大銀行鬧錢荒，也就是說，各口大缸裏的水在減少而王八在增多，急需要補充水蓋住王八，否則，就會露出馬腳，可能引發金融危 機。
雖然誰也說不清楚中國銀行業今天的呆壞賬的確切數字，但是，你若步入這片林子，就會感到餓虎散發出的颼颼冷氣。幾大家國有商業銀行， 在上市前曾經兩次以不同形式剝離出去數萬億元的不良資產，經過這些年的運行，新的不良資產到底是多少，很少有人關注，也很少有人能說清楚。筆者在調查走訪 了一些銀行的基層機構、並研究分析了一些具體案例後才明白，實際上包括股份製商業銀行在內的十幾家上市銀行的數據有很大的水分和玩貓膩的空間。
導致銀行業不良資產攀升有以下幾方麵原因：
一 是地方政府大量舉債的項目，在很大程度上會演變為不良資產。過去十多年，特別是過去五六年，地方各級政府主導投資了很多政績工程、形象工程和經濟扶持項 目，這些項目中很多資金都是政府財政作擔保從銀行舉債完成的；有些地方政府每年的財政收入中，越來越多的份額用於償還利息。而現在地方財源日趨窘迫，特別 是土地財政明顯弱化，等於釜底抽薪，地方稅收日趨脆弱，由此導致越來越多的政府債務，日益明顯地轉化為銀行的呆壞賬。一屆一屆政府轉移債務包袱的餘地越來 越小。由此而造成的銀行及地方財政的壓力將越來越大。
二是整個宏觀經濟不景氣及維護老客戶關係，導致整個產業領域信貸項目日益陷入危機， 不能自拔。目前已經出現的一種現象是，自2011年下半年以來，國際國內經濟持續低迷、國民經濟結構性矛盾日趨惡化等多重因素，造成銀行呆壞賬累積速度加 快，資金麵壓力不斷加大，有些呆壞賬已經引發連鎖反應，反過來又加劇了產業危機。如果資金供應的局麵短期內難以扭轉，由此會導致越來越多的產業信貸資金轉 變為銀行呆壞賬。
三是過渡的房地產業，開始全麵陷入滯漲狀態，沉澱在房地產項目上的銀行信貸資金規模不會是小數目。特別是溫家寶政府在其 他方麵的經濟矛盾沒有得到實質性化解的情況下，采取“單邊打壓”房價的策略，人為休克地產交易，導致沉澱在地產領域的大量資金變為呆賬，可能會產生一定程 度的類似美國次貸危機的效應。
四是人情貸款壞賬隱藏得更深。從中央到各地，由於政府及金融係統高度集權，導致受各種為人情關係所困而產生 不少貸款項目、甚至是惡意貸款項目。這類項目往往設立了很多流於形式的連環擔保。這類信貸項目事實上已經演變為不良貸款，且隱藏較深，隻是在良好經濟背景 下，可以采取很多“狸貓換太子”的手段，掩人耳目。但是遭遇持久宏觀經濟不景氣時，就會紙包不住火。
五是盲目擴張造成銀行成本迅速增加和 新業務風險防範能力十分脆弱。進入21世紀以來，各大商業銀行的競爭明顯加劇，特別是股份製商業銀行搶占地盤、搶攬儲蓄、強拉客戶的“三搶”手段競相加 力。由此導致的直接後果是：經營及人力成本快速增加、業務質量明顯下降、不確定性風險因素加劇。據有關機構的報告分析，股份製商業銀行由於在過去幾年內分 支機構布點和貸款擴張相對較快，而其貸款質量麵臨嚴峻考驗，一旦遭遇宏觀經濟趨冷，很可能成為重災區。從2012年的金融數據顯示，絕大多數商業銀行不良 貸款餘額和不良率均為“雙升”，而且衡量未來不良率趨勢的 “問題資產”的逾期貸款餘額都出現了迅猛增長。值得關注的現象還有迅速膨脹的信用卡等服務業務，正在形成越來越大的欠款現象。
但是為什麽 近年來銀行係統“捷報頻傳”：年年盈利大增呢？主要原因是：銀行隻吹噓自己的賬麵盈利，卻閉口不談呆壞賬。如果把呆壞賬從利潤中扣除，說不準是個虧空的大 窟窿。再說，幾大銀行都是Super Bank。內部風險管理十分粗放，到底呆壞賬情況怎樣，恐怕連自己都說不清楚。好幾年前，我就對幾位中國銀行業的資深人士，就整個銀行業安全的安全問題談 過自己的看法：現階段，全球金融危機並不可怕，國際資本市場風浪再大，也很難擊垮中國金融業；但真正可怕的是中國銀行業自身的爛包，中國若發生金融危機， 肯定是內生性金融危機。因此，金融機構的高管層，應當把更多的精力和策略用於防範內部危機。
質疑：銀行業的巨額盈利是怎樣產生的呢？
有 這樣一個現象值得深思：過去幾年，無論宏觀經濟局勢怎樣變化，整個銀行業的報表一直是亮麗的風景線。銀行業的“巨額”盈利，另海內外投資者刮目相看。對 此，不能不令人質疑：整個國際國內經濟不景氣的大背景大趨勢下，唯獨銀行業業績豐厚，實在很不正常；要麽是銀行業的社會及市場機能已經嚴重扭曲，演變為榨 取其它各行業血汗的榨汁機，要麽裏麵隱藏著極大的貓膩。有這樣幾個問題，有必要向讀者表明真情：
一是銀行業真實的呆壞賬並不會衝抵銀行的 利潤，更何況呆壞賬可調節的餘地特別大。比如：某銀行給你貸款1年，總信貸資金為100萬元，每年利息和服務費收入是8萬元；可是你經營不善，已經喪失實 際償還能力，但是你每年的利息按時支付；如果連續4年你無法償還貸款，但是累計支付了32萬元利息，那麽銀行的利潤是32萬元，但100萬元本金成為了壞 賬；可是這一百萬壞賬可以玩貓膩改為推遲還款。
二是賬麵盈利中有很大的水分。銀行本因按期收回信貸本金，但是本金成為呆壞賬後，銀行出於 政績等因素考慮，會把這筆呆壞賬按照推遲收款或變相資產置換處理，然而為了保障賬麵報表嚴絲合縫，呆壞賬還必須產生“利潤”——這種連鬼都看不見的利潤， 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銀行報表上，此類利潤不在少數。
三是什麽因素支撐銀行係統高成本、高福利。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銀行經營的產品是貨幣，隻要銀行賬麵利潤漂亮、隻要銀行有儲戶的活錢存在，銀行借來消費自然是輕而易舉，玩這點現金遊戲，對銀行來說是小case。
銀行業是如何玩貓膩掩人耳目的？
雖 然整個銀行的管理看似規規矩矩、嚴密無縫，但銀行可以玩的貓膩很陰險。比如，一筆貸款可能會爛掉，可以采取“拖延還款”、“貸新還舊”的策略；再比如，一 筆信貸資金可能永遠收不回來，可以采取“資產置換”的策略蒙混過去，等等。這樣運作，不僅可以遮醜，還可以造成資產規模擴大和增值。正因為如此，粗略分析 一下十多家上市銀行發布的年報或半年報，有時候明明知道其內部發生重大呆壞賬連鎖反應，但其不良貸款餘額和不良貸款率控製的都很好甚至“雙雙下降”，而這 一喜報背後卻是逾期貸款大幅上升。正是這些逾期貸款中隱藏著大量不良貸款。中信證券提供的研究報告曾經認為：上市銀行的逾期貸款裏有80%可能轉換為不良 貸款。整個銀行業的不良資產從下遊向上遊、由東部到西部、由出口企業向其他製造業擴散。然而，各大銀行的各地分支機構，大玩特玩的這種貓膩若遭遇嚴重的經 濟滯脹或經濟蕭條，就會出現資金饑渴，並導致不良資產露出水麵。
在上述背景下，不難理解：為什麽現在A股市場上，銀行股的市盈率最低，去 年一度全線跌破淨資產，而有如此低的市盈率和看似“極高”的盈利能力，銀行股價為何一直在低位徘徊，市盈率很難突破10呢？其根本原因就在於銀行業內在有 效資產極其不真實，市場資深投資者始終對銀行業的不良資產心存恐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