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走於兩國的求生經曆

來源: 數字證 2013-05-10 23:03:53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20107 bytes)

遊走於兩國的求生經曆

---兩種社會體製兩重天

範雨臣

一年多來,我一直想把這段經曆寫下來,可是,每逢提筆又都猶豫起來,我常問自己,我真地又活過來了嗎?

話 從2011年說起,盼望已久的清華百年校慶及入學50周年終於到來了。北京的幾位同學從幾年前就開始張羅聚會。當年工宣隊進校後匆忙畢業。爾後各奔東西, 各在自己的人生路上拚搏、摔打,聯係不多(其中有派性作怪)。如今年近古稀,懷舊心緒與日俱增,甚至可以說“與日巨增”。“懷舊”在西方叫作 Nostopathy,西方人把它稱為“懷舊病”或“懷鄉病”。人一上歲數就都毫無例外地害這種病。每個上歲數的人都總是愛回憶20來歲、年輕時的情景, 卻很少回憶近20年的事。畢業後這40多年如同大浪淘沙,淘出了誰是金沙,誰是鐵沙或泥沙。我大概算鐵沙,在這個體製下,沒受寵,也沒挨整。在海外漂泊了 近30年,至今仍是草民一介。原想在外苦幹幾年,夢想成為洋大款兒、洋大腕兒,期待有朝一日“衣錦還鄉”、“光宗耀祖”。可如今,每天隻能靠反複細聽費翔 的《故鄉的雲》消愁、解悶、打發日子,越聽越覺得這歌好像是專門為我譜寫的。

聚會上的興奮、激動沒幾天就過去了。拍拍屁股,隻能再次各奔東西,回家各過各的日子。家裏有什麽高興的事,回家後繼續高興。家裏有什麽難念的經(據說家家都有),隻能硬著頭皮回去繼續念下去。人活到這會兒,到了古稀之年、通過這次校慶聚會才剛剛體會到“沒有不散的宴席”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到了6月份,我們單位組織體檢。這是個機會,我已多年沒體檢了。(我出國後,由於每年都給單位如數上交“人頭稅錢”,所以單位一直為我保留位置。直到60歲辦了退休,才停交。)

隨 當年的同事來到宣武醫院體檢。不料,被轟了出來。原來這些年院裏劃定了新的“階級成分”,各種待遇都嚴格按“階級成分”賦予。同是院裏的職工,體檢分三個 等級:1)院長、院士在北京醫院體檢,2)教授在宣武醫院,3)剩下的“雜燴”在海軍醫院。30年前當我出國時,職稱是副教授,自然就劃入了“雜燴”級 別。我倒不介意這個級別,隻要能體檢就行。來到海軍醫院的地下室一看,哇!一千多人擠在裏邊(我院的退休人員約有1500多人)。每一項檢查都排長隊。我 耐心地排,但越排越後,加塞的太多。一賭氣,不查了。

到了8月,突發劇烈咳嗽,晚間最厲害,沒法入睡。挺了10天,非但不見好,反而更 壞。到海軍醫院照胸片,發現有問題,再做CT,我幾乎被震暈了,胸腺癌,癌體已9x6cm,已嚴重擠壓了氣管、肺和心髒。從海軍醫院回住處的原本隻有十幾 分鍾的路上,走了近一個小時,我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眼前這一切是真的、還是在夢裏?晚上整夜合不上眼,走到衛生間,對照鏡子反複用力拍打腦門、試圖 使自己清醒過來。對照鏡子反複用力擰臉、看是否真有疼痛感,以此驗證我是否在做夢。反反複複,度過了有生以來最漫長、最難熬的一夜。眼見東方的天空漸漸發 白,當終於意識到眼前這一切不是做夢時,心反倒平靜了下來。眼下最緊迫的是下一步該怎麽辦?

首先應搞清病情,其次必須決斷是在哪兒治療,是在中國還是回以色列。此時離預定回以色列的時間隻有35天了。

海軍醫院的大夫曾當場給我填了住院單,要我住院手術。我猶豫起來,我連自己的病情都沒搞清楚,怎麽能稀裏糊塗地做手術?見此情景,大夫說要麽你去其它的醫院看看,比如腫瘤醫院。

一 大早,約4點來到腫瘤醫院,穿過擁擠、煩人的醫托人群,步入大廳、排入長隊,最後終於掛上了一名正教授專家號。腫瘤醫院到處是人、擠不動(後來發現許多醫 院都這樣),就醫者大多是外地人。院內到處流竄著“撿破爛”的,他們趁人不備,專“撿”病人攜帶的CT膠片。病人做一次CT要千把塊錢,可是把膠片賣成廢 品隻有十來塊錢,但“撿破爛”的人認為是值得的,因比賣廢紙貴多了。忽然,一聲嚎哭撕人肺腑,一名外地農村婦女的膠片不見了。周圍的人麻木地看著,什麽反 應都沒有,甚至有些人根本不屑一顧,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這情景令我不禁想起電視中的《動物世界》,當猛獸追趕草食動物中的某一個體時,其它未被追逐的仍悠 閑地吃草,因它們覺得這事與自己毫不相幹。我們可以原諒這些動物,因它們沒有社會、更談不上文明。可是,在號稱有5000年文明的中國,怎麽卻是一番“動 物世界”景象?我趕緊告訴那婦人剛才走過的一名“撿破爛”的體貌特征,讓她趕快去追趕。回到座位,我緊抱懷中的膠片,慢慢地閉上眼睛。連日來懸浮的心稍感 踏實了點,因我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我還屬於人類。

腫瘤醫院的大夫要我再做一個增強CT,就是打入顯影液的CT。

做完之後, 大夫說,瘤體已嚴重浸漬主動脈,手術必須連同主動脈一起摘除、換一段人造動脈管,並說由於他們醫院沒有體外循環機,他建議我去北醫一院找一位叫李簡的大 夫。我再次被震懵了,沒想到病情這麽嚴重、手術這麽複雜。(後來從304醫院得知,腫瘤醫院的診斷純粹是胡說八道,並知曉了其中的原因。到了以色列,再次 證實是胡說八道。)

到了北醫一院,掛了李簡的號,這位原來是“超級專家”,掛號費300元,約定於後天8:15準時候診。可他卻11點才 到。我簡述病情,把18張CT大膠片恭恭敬敬地呈上。他不看膠片,反複在膠片中尋找什麽,足足找了2分鍾。我問他找什麽,他不做聲、繼續尋找。我突然悟到 他可能是找CT片診斷書,我趕緊從包裏掏出,再次呈上。果然猜對了,他拿起診斷書左看右看,看了足有15分鍾。我被搞糊塗了,那診斷書上總共才4行字,怎 麽看這麽長時間?又過了2分鍾,終於看完了。他抬起頭,直愣愣地看著我,一言不發。我又被搞迷糊了,怯生生地說“你不看膠片嗎?”他隨便抽出一張,看了隻 有2-3秒,又直愣愣地看著我,一言不發。我被徹底搞糊塗了,本來該輪到他講話了,看這架勢倒像是讓我講話。接下來,我提了很多問題,大出預料,對所有的 問題,他隻有三種反應:1)不回答,2)回答說“不知道”,3)厲聲訓斥。比如:

問:像我這種情況是否應該動手術?

答:這難說,動了手術有可能緩解,也有可能加快死亡。

問:概率上,好的多,還壞的多?

答:告訴你概率沒有意義,小概率有可能讓你趕上。

……

 

問:如做手術,術後是否要做放療或化療?

不料他猛一拍桌子訓斥道:“憑什麽問我這樣的問題?我不是放療、化療大夫!”

……

 

我強忍怒火,問了他最後一個問題:“你對我所有問題的回答全是‘不知道’或不做答,那你到底知道什麽?”

他終於給了我唯一的“明確”的回答:“如果你想在我這兒動手術,你現在就填住院單,如果不想,(手向門一指)出去!”

我 真想扇他兩耳光,但克製住了。我慢慢收起CT膠片,默默地離開了房間。在整個對話中,除了我最後一句帶有情緒以外,我的語氣一直非常平和。我一個癌症病人 不跟他置氣,早晚會有人會替我出這口氣。回到家,上網查了一下李簡的學曆:他畢業於河南的一所地方院校,爾後去日本,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裏拿了個日本“自治 醫科大學”的博士。上google一查,奇怪,這所學校根本就不設碩士、博士學位。這所創立於1972年的私立學校是麵向偏遠山區、培養醫普人員的學校。 2011年在校本科生隻有431人,其餘600多名學生都是醫護專業的大專生,在日本大學排名327(日本41CU給出的數據),一所正經的雜牌大學,還 好,不是野雞大學。如果李簡真從這所大學拿到了博士文憑,單憑隻一年多就能拿到,充其量是個論文博士。當今人們常把論文博士稱為五不博士(不聽課、不考試……)。如所周知,在正經的大學裏靠念學分攻讀博士,起碼得好幾年。這位李簡之所以能成為超級專家,原因很簡單,靠的是當官,他是北醫一院的外科主任。

爾 後我去了友誼醫院、空軍醫院、304醫院,天壇醫院、北醫三院,看的全是正教授專家。他們的說法差異極大,令我難以是從。唯一的收獲是使我了解到了北京胸 外科專家的圈內狀況。北京的胸外科專家也就那麽二十來人,他們彼此都很熟悉。每次我都提到李簡,他們的反應都是輕輕地把嘴一撇。

最後我來到協和醫院,這所醫院曾拯救過母親的生命(下邊將談到),我們整個家族都對這家醫院有一種特別的敬仰之情。當我來到這家醫院院外掛號夾道時,驚呆了。那裏許多人打地鋪、已排隊4天4夜了。

回到家,認真梳理幾天來的結果。教授們的診斷差異太大,不禁令人生疑。仔細一想這也正常,看看我們院裏我所熟悉的教授們,有的確有真才實學,有的(相當多)都是靠關係上去的。

下一步該怎麽辦?又回到了問題的原點。此時離回以色列的時間隻剩下24天了,我必須加快決斷。

回顧自己一生搞科研的經曆,許多項目都是從“無知”幹起。經驗告訴我,麵對新項目應先從AP(AcademicPress)出版社出版的係列教科書下手,用它入門,然後再讀專業雜誌,最後達到學科的前沿。

想不到自己在年近70時,為了求生,不得不硬著頭皮再去鑽研一門跨度極大的新學科---胸腺癌。還好,我的住處離國家圖書館很近。經過10天的苦讀,天天從早8:30到晚9:00,最後心裏終於有了數:首選的治療方案應該是手術,我的年齡還允許手術。

接 下來應該決定在哪兒手術。在中國手術沒有語言上的障礙。胸腺癌的發病率很低,但中國人口的基數大,病人的絕對數量不少。應該說中國大夫的經驗是世界上最豐 富的。可惜,這些從百姓身上練刀出來的高水平的大夫卻很少再為百姓服務,我一個屁民夠不上他們。再說,在中國動手術還有紅包問題。若在以色列手術,雖然沒 有中國的一些弊病,且醫療水平高出中國許多,但也不是沒有問題。最大的問題是那裏的醫護人員幾乎清一色的全是前蘇聯移民(以下稱俄國人),就我在以色列近 30年的社會體驗,這些俄國人的品質極壞,那壞勁兒幾乎和某些中國人一模一樣(參見我的博文《前蘇聯移民》 http://fanyuchen.blshe.com/post/1062/20196)。30年來在以色列隻結交了一名俄國朋友(參見我的博文《一朵 盛開半個多世紀的紅莓花》/alumni/forum/showThread.do?forumId=10018507& threadId=1154447)。如果說手術是大江大浪,術後護理是小河溝,弄不好很可能在小河溝裏出問題。後來的事實表明,還真在小河溝裏出了問 題。

在這期間我曾去我們單位醫務室,詢問手術報銷事宜。一名30來歲的女子專門負責醫務報銷,我不認識她。我已離開院裏近30年了,各個職能部門都換了新人。那一天很熱,她的房門大開,屋內隻有她一人,我自報姓名,說明來意。非常令人失望,她一直低頭試比

一 條裙子是否合腰,根本就不抬頭看我,一言不發。我不得不重述一遍,不料她眉頭一皺,極不耐煩訓斥道“不知道!”。往下無論我再說什麽,她仍繼續比試裙子, 連“不知道”三個字都懶得說了,從始至終就沒抬頭看我一眼。這是怎麽了,怎麽我這次回國老遇上生氣的事,是氣在找我、還是我在找氣?算了吧,不跟他置氣。 就在我怏怏舉步出門之際,一名副院長迎麵而入,隨後屋裏傳來女人輕快、歡暢的笑聲。聲音甜美、柔潤,猶如發自天堂。陣陣笑聲猶如一股股仙霾,催我清醒過 來,認清了殘酷的現實---中國是一個不適合百姓生存的地方。別猶豫了,回以色列手術去吧!

話從另一頭說起。

這次參加清 華百年校慶,老伴同我一起回國,她也是清華的。完事後,她先回了以色列,為的是趁暑假之際與孫子孫女們玩耍。由於這次回國呆的時間較長,來前曾通告以色列 朋友,擔心他們到時找不到我。我的朋友約瑟大概忘了我要在中國呆很長時間,打電話到我以色列的家裏詢問。老伴對他說了我的病情。他立即叫我趕緊把CT結果 發給他、立即幫我在以色列找大夫。(在以色列做CT,給患者的是光盤,不是大膠片。)我趕緊帶著U盤和SD卡到醫院拷貝,本來非常容易的事,卻死活做不 來,我說我可以交費,他們義正詞嚴地說沒有這項業務。約瑟了解到這種情況後,馬上決定他和我老伴立即一同來中國取CT結果,並說他在以色列航空公司已積累 了很多點數,不用掏機票錢。我和老伴都急了,趕緊勸他不要這樣,因我再過一個多月就回以色列了。兩天後當再我接他電話時,驚呆了,他已到京了。

在 他下榻的旅館裏,他說了很多安慰我的話。我說趁他這次來京,帶他在北京轉轉。他說當晚就走,並執意不肯我去機場送他。我走出旅館約40米,一回首,他正目 注視我、並向我揮手。我鼻子一酸,眼淚不禁奪眶而出……。我最早認識的是他的父親、一位二戰前的奧地利移民,他母親是第三代烏克蘭移民(烏克蘭移民的第三 代),妻子是第二代德國移民。他4個孩子的婚禮我都參加了,還好,目前在他的家族裏還沒有俄國人。

淩晨2點,我懷著惶惶不安的心情剛一出 本·古裏安機場,手機就響了,老伴說依馬努埃爾正在機場等我。我禁不住對老伴發起火來,責怪她不應該把我的病說得誰都知道,麻煩人家。老伴委屈地說她隻告 訴了約瑟一人。依馬努埃爾這個英國移民緊緊握住我的手,他說他們正在幫我與以色列最大的醫學拉比聯係。我來以色列快30年了,很少去醫院,對以色列的醫療體係不了解。醫學拉比是幹什麽的?不知道。

以 色列有好幾家醫保係統,每名合法居住者均可任擇其一,如不如意,可隨時更換。每家醫保係統都有自己的醫院及大夫,但醫院的規模都不大,大夫們雖也分科,但 基本上都是保健大夫。每名患者可去本係統的全國任一家醫院就診,不受地區限製。此外,獨立於醫保係統之外,每個大城市都設有規模宏大的醫療中心,專門接收 從各個醫保係統轉來的病人。中心設備齊全,大夫高、精、尖。

我居住的小城2.7萬人,4個診所分屬4個係統。我的診所共7人,一名全科、全天候的大夫,2名秘書,其餘是護士,另有幾名專科 大夫輪流在附近幾座小城巡診,每星期隻來一次。本所的大夫是位法國移民,說話慢條斯理,每逢見麵先握手。兩位秘書均是20來歲的女孩。一位是第二代摩洛哥 移民,棕色的頭發、蘭蘭的大眼。另一位是第二代突尼斯移民,黑發大眼,一說話就笑。說實話,這二位是我見到的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大眼一眨一眨,猶如兩扇 特大的芭蕉扇、上下扇呼,美麗動人。豪不誇張地說,所有男人見到她倆後都會有美麗動人的感覺。不過需要指出,我作為一名年近古稀的老人,早已跨越了體內荷 爾蒙過剩、看到漂亮女孩就心動的階段,說她倆美麗動人,是因為通過一年多的切身感受,深感她們的心靈比她們的容貌更美,對我耐心真誠的幫助比她們的魅力更 感人。在我整個就醫過程中,以她們為代表的所有的醫務人員(俄國人除外)表現出的是對我的深度同情,同情的具體表現就是在我身上盡力做好他們的本職工作。

所有的檢查都要從頭做起,許多檢查要去特拉維夫或以色列第4大城市貝爾篩瓦的醫療中心。兩處中心都很大,特拉維夫那家,從中心的一端走到 另一端要50分鍾,汽車在中心內有很多站。貝爾篩瓦的中心稍小一些,但從一端到另一端起碼也得半個小時。每次去前,有很多很繁瑣的準備工作。要用網絡與醫 療中心約時間,對於複雜的檢查,比如PET-CT、穿刺等,對方還要與相關人員約定,不能立即回應。時間約定後還要開“17號文件”,即轉賬單。開這文件 也需對方認可後才能開出,往往也需等待。所有這些繁瑣的工作,兩位女孩都替我安排好,每次還都在地圖上把具體要去的位置標明,因中心太大,生人在裏邊往往暈頭轉向。

在中國時,雖已知曉首選治療方案是手術,但具體到我自己是不是一定手術,還是心存疑慮。因為很多大夫 選定治療方案時並非從病況出發,而是從出新招兒、發表論文出發,甚至從醫院創收出發。記得我在中關村工作時,中關村小學一名年輕女教師與春節期間來探親的 母親住平房,不幸煤氣中毒。到了中關村醫院,大夫說唯一搶救的辦法是開胸、用手按摩心髒,並說應首先搶救年輕的。結果女教師死在了手術台上,母親在一邊很 快自己醒了過來、什麽事都沒有。後來類似的事件聽多了,不禁對醫生的醫德大生懷疑。在以色列為了有效解決這個問題,特設醫學拉比。如所周知,拉比為人楷 模,嚴於律己,貽畢生精力指導人們淨化心靈、提升精神境界,是倍受尊敬的神聖職務。在以色列要想成為拉比,必須連續在神學院學習6年、且已婚才有資格參加 晉升拉比資格考試。每名拉比都能把猶太的“四書五經”---聖經和塔木德(塔木德63卷、11788頁)近乎倒背如流。作為醫學拉比,除了精通猶太文化、 品德高尚外,還需精通醫學,他們都是名牌醫科大學博士出身,現今都是醫學教授。醫學拉比不參與具體治療,隻對醫療做指導。作為三位一體(精深的猶太文化、 高尚的品德、精湛的醫學知識)的醫學拉比能非常客觀地從病況出發,正確給出判斷,有效阻止了醫療中的誤判和錯判。當然,不是所有的病案都交由醫學拉比判 斷,隻當病人提出時才受理。像所有專職的神學拉比一樣,醫學拉比也分不同的層次和檔次。以色列朋友告訴我,我的醫檢檔案已呈交給以色列最大的醫學拉比菲若 爾。

菲若爾作為全國最大的醫學拉比,全體以色列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能有許多以色列人不知道當今的衛生部長是誰,但無論男女老少無人不知菲若爾是誰。兩天後,菲若爾對我的病案做出批示:立即手術,並指定由阿隆·本·嫩大夫執刀。

阿 隆·本·嫩大夫,號稱以色列胸外科的NumberOne。周邊許多阿拉伯國家的人慕名前來就醫。阿隆·本·嫩大夫本人雖不信教,但他對菲若爾的指示言聽計 從、心悅誠服。(在以色列,人們往往像敬奉神一樣地敬奉高級別拉比,如有幸吻到高級別、特別是最高級別拉比的手,是一生的榮幸)。大夫名中的“本”字意思 是“兒子”,“本·嫩”的意思是“嫩的兒子”,是他的姓。如雷貫耳的大衛王的姓也是“本·嫩”。作為大衛王子孫的阿隆大夫,在性格上卻與大衛王的暴烈、張 揚截然相反,說話沉穩,很具耐心。這位第二代荷蘭移民一邊指著計算機上的圖像,一邊向我詳細介紹病情。有令人高興的,比如癌體未浸潤周圍組織。也有令人憂 慮的,比如經穿刺活檢,發現癌體是惡性的。此時無論聽到多麽憂慮的,對我來說都已無所謂,事情已走到這一步,隻能壯著膽兒、硬著頭皮繼續走下去。在第3次 與阿隆大夫談話時(這是預定談話的最後一次),他反複問我還有什麽問題,我搜腸刮肚問了所有想問的,但還是擔心有遺漏。我請他容我回去想一想,阿隆大夫欣 然同意。這樣,在術前總共進行了4次談話。至此,術前的所有準備工作均已就緒,日期也定了。

按計劃,應在手術前一天的晚上住院。從家去醫院要坐兩個多小時的汽車。不知怎麽回事兒,自打上了歲數後,添了許多窮毛病,最令 人心煩的就是隻要一緊張,屎尿必來,而且還是急茬兒的。為了避免在汽車上出問題,出行前在馬桶上坐了很久。盡管在路上一再提醒自己別緊張,但還是老想明天 手術的事,大夫曾對我說要用電鋸把胸骨從上到下全部鋸開,最後再用7道鋼絲把胸骨綁緊…。想著想著最怕發生的事還是來了,忽然間屎尿齊湧,立即進入到“是 可忍,孰不可忍”的緊急狀態,不得不求司機停車。司機是位埃塞俄比亞移民,態度挺好,但由於在高速路上不能停車,必須行進到前方路口下高速,大約還得15 分鍾後。好家夥,熬這15分鍾如同熬15個小時。車還未停穩,我就衝入路邊深草,說時遲那時快,“噗”地一聲,勢如破竹,哇!那叫一個痛快。此情此景令我 不禁想起一則著名的成語-“糞發塗牆”。透過草叢間隙向汽車望去,車上的乘客正衝我會心地微笑。

入院後,護士告知明早不可進食、須於 6:30之前洗好澡、靜候。次日,兩名俄國壯漢準時推來一張床,手一指,示意叫我躺上。這幫可惡、可憎的俄國人今日終於出場了。他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充滿了對我、非白人的蔑視和鄙視,今天,他們居然連句話都懶得說,用手比劃。可是他們在西歐或北美白人麵前,完全是一副媚顏媚骨,與中國下層官員見到上層 官員時的哈巴勁兒一模一樣。我躺在行進的床上,看著屋頂天花板上的光影一個個向後滑閃,聽著車輪與地磚相碰發出有節奏的哢噠聲,不禁聯想起40多年前紅衛 兵大串聯、坐火車時的情景,當年曾發誓解救全世界2/3的受苦人,今天卻由“未能被我們解救的人”解救我,特別是由美帝國主義的忠實走狗來解救。

進入一道大門後,兩名工作人員要我自報姓名和證件號碼,由於緊張,報碼時直打磕絆兒。老伴兒趕緊幫忙,被立即製止。他們堅持要我自報,然後二人在紙上寫了些什麽,像是簽字。之後,又分別由另外兩撥兒人要我自報姓名和證件號碼。

進入手術室後,兩位助理大夫立刻行動起來。一位是意大利移民、40多歲,另一位是女大夫、第二代匈牙利移民、近40歲。謝天謝地,在關鍵的人物中沒有俄國人。約7:30,大夫說開始打麻藥,隻覺左手臂稍有點疼,以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在 手術室外,老伴兒密切注視大廳上方屏幕的變化:“範雨臣入手術室”…“範雨臣開始手術”…“範雨臣手術中”。此後幾個小時無變化。約1:30,屏幕上終於 跳出:“範雨臣手術結束”。老伴兒立即緊張起來、全神注視手術室大門。此時她忽覺身旁似有人蹲下,側身一看,哇!正是阿隆大夫。阿隆大夫蹲著,對老伴兒說 (老伴兒正坐在沙發裏)“納開–闊爾比賽得”。“納開”的意思是全部切除幹淨,“闊爾比賽得”的意思是手術進行非常順利。老伴兒連忙扶起阿隆大夫,一時激 動得說不出話來……。

當老伴兒看到我渾身插滿了管子被推出手術室時,不禁哭了起來,她實在接受不了這番模樣。半小時後,我睜開眼,看到女 兒站在床前,我不無責備地對她說“你怎麽來了?”術前我曾反複囑咐女兒不要來,她有6個孩子,其中3個上學、2個幼兒園、1個在家,脫不開身。現今,對於 我這已年近古稀的姥爺來說,生活的全部意義和價值就是看著這六個孩子健康地成長。我連連對女兒說“快回家,看好孩子!”。

我被推入病房。病房約十七八米,住兩人,有一洗澡間(含廁所),洗澡間內外各有一洗手池,洗滌劑和手紙齊全。沒想到在牆上還配有一盒一次性薄塑膠手套,隨便扽用。圍繞病床有落地吊簾,可張合。此外還有兩個沙發,攤開後是小床,供陪住人夜宿。

每 日三餐都是份兒飯,其中酸奶、肉、水果、蔬菜的量都不少,還有粥、湯之類,麵包隨便吃。對我這個在中國過了幾十年窮日子的人來說,飯菜算不錯。正當老伴兒 發愁自己的飯怎麽解決時,有誌願者按名單找到老伴兒,問是否需要由誌願者送飯,老伴兒欣然接受。誌願者送的飯是由地方教堂出錢、由餐館製作,免費提供給陪 住人員。每次送來時都挺熱乎,且質量很好。老伴兒很快發現,在醫療中心樓下的教堂裏,平日免費提供簡單的食物,逢安息日免費提供正餐。一天下來後,老伴兒 還發現無論誌願者的飯、還是樓下教堂的飯都可不再需要,因提供給病人的飯每次都剩下許多份兒(病人免費用餐)。此外,院方還為陪住人員提供冰箱。

越 來越多的俄國人(護士、同室的病友)陸續登場了,我最杵、最怕的就是這些人。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與他們打交道。俄國人的壞勁兒不是個別人,是整個民族性 格的墮落與敗壞,在很多方麵很像中國人。共產主義起自西歐,但西歐沒染上,卻在俄國與中國落腳生根,這絕非偶然。中俄的民族性格中有一種天生的對共產主義 的親和力。與此形成鮮明對照,在西歐的民族性格中有一種天生的對共產主義的抵禦力。

1) 在以色列無掛號費一說, 無論看哪個級別的大夫, 都不交費.

2) 術前的所有檢查均免費.

3) 手術免費.

4) 住院免費 (包括用餐).

5) 我和老伴兒去醫療中心的全部路費(其中包括好幾次出租車費)均報銷.

當 然, 之所以免費是因為我買了醫療保險, 我買的是最基本的保險. 20年前是每月交 82 謝克爾 ( 1謝克爾 = 1.7元 ), 現今是每月交 101 謝克爾 . 如有工作, 這錢從工資裏扣. 如沒工作, 由政府的失業部門可無限期地交下去. ( 目前以色列的平均工資是 10100 謝克爾/月). 買醫療保險後三個月就可享受全部待遇.

6) 政府得知我生病後,派人來幫我做家務已一年多了,家務人員的工資由政府支付.

以上所有這些任何一普通人均可享受,絕非隻有“貴賓” 才可享

受.我住的病房是最最普通的病房, 同樣也絕非 “貴賓” 待遇.

最後修改於:2013-04-22 19:51:24 by fanyuchen 發表於:2013-04-22 15:3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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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中國醫生不是這樣的,知識分子也不是這樣的 -chinomango- 給 chinomango 發送悄悄話 chinomango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5/15/2013 postreply 13:3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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