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梁實秋、羅隆基等人偷看胡適的日記,胡適笑容滿麵地說,“你們怎能偷看我的日記?”隨後嚴肅地說:“我生平不治資產,這一部日記將是我留給我的兒子們唯一的遺贈,當然是要在我死後若幹年才能發表。”
那個年代,象魯迅,傅斯年,徐誌摩都把原來的老婆丟掉了,可胡適沒有把自己那個鄉下的小腳老婆丟掉。
羅素說:胡適願意吸收西方文化中的一切優點,但他絕不是西方文化的崇拜者。。。
關於胡適之,格式各樣的傳記,長文很多很多,本小文不能敘之萬一。撿來上麵的三件小事,是想剖析一下,這位反儒的先驅骨子裏的儒性。
1.儒者是不理財的。
和真正的儒者一樣,胡適的金錢觀念是淡薄的。這絕不是什麽故作清高,而是真清高!
所以,在非動蕩年代,官僚階層以儒者擔當最為合適。所謂“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那基本是配合反封建而杜撰出來的,不符合曆史的真實。恰恰相反,多少儒者高官,權傾一時,一旦遭貶,立刻家道中落。為什麽?因為他們沒有,更不屑於財富上的積累!說來有趣,凡我們今天所熟悉的一些中國曆史上的儒者,他們幾乎都經曆過宦海沉浮。今天是丞相,明天就可能去當個縣丞或一介庶民,後天又可以官複原職,為何?因為作為儒者,他們在為官時的個人修為是沒有問題的。這在今天的中西方官僚體係中是不能想象的。就如當年的王安石和司馬光,他們雖為政敵,但都節亮品高。隨著變法的起起落落,他們的各自仕途也浮浮沉沉。然而,對於他們而言: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卷而懷之。所以,千百年後的我們,還會在每年的“爆竹聲中一歲除”後,感受到“遙知不是雪,唯有暗香來”的梅的高風亮節,還會在煌煌的《資治通鑒》中汲取無盡的治國安邦的智慧。
今天,在以實用論,金錢論為核心的商業社會價值觀的衝擊下,無論是西方還是中國的官員們,他們不能想象,也不相信過去的儒者為官會不貪;他們不會懂得什麽叫陶情山水,徜徉詩鄉;他們隻相信財富的力量。
而儒者們會非常清高地告訴今天那些人:有些事很了不起,跟錢沒關係!
2.儒者是不休妻的。
儒者總是把責任放在第一,而不是自由。所以,儒者是不休妻的。
當西學盛行,儒學式微之時,為了自由,很多人放棄了責任;當人性解放,魔性亦得以釋放之際,魯迅和徐誌摩們用追求真愛的大旗,去抗衡那禮法的牌坊。當然,在他們那問心無愧的麵容下,難以掩藏其心中的貪欲之魔。
很難說自由和責任哪個更重要?然而,追求自由的過程確實是一個人格漸次衝破禮法和道德的過程。“以快樂和痛苦的感受,作為個人的人生準則勉強可以,但絕不能成為社會的普遍道德法則”——康德語。這句話幾乎就是朱熹的“存天理,去人欲”的西式注解。偉大的思想家們,無論身處西方還是東方,他們總是能在人性與社會的關係的探索中找到共鳴。其實,無論東西方,被社會肯定的正麵倫理價值體係中,“理”總是對“欲”有優先性的。那種一味鼓吹個體解放的感性法則,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個偉大民族的精神傳統。
那種為了追求所謂的個人幸福而拋棄責任的,永遠是被儒家中的大丈夫所不齒的。因為他們視之為“不義”。
3. 儒者是兼容並包的。
羅素是了解胡適的。蔡元培是這樣,胡適也是這樣。所以,他們雖是新文化的先驅,同時也是最後的儒者。他們不因為自己滿腦的西學思想,而放棄了滿腹經綸。儒者可能是在所有的宗教或學說的信徒中最具包容性的。與其他信徒們相比,儒者們最能接受本學說以外的東西,並做到兼包並蓄。
自從獨尊儒術那天開始,儒者們便開始根據時代和社會的變化,不斷地調整自身學說,容納新鮮血液。由開始的援道入儒,到後來的援釋入儒,使得道家和釋家很好地融入了儒家社會。儒家所尊崇的偉大的天人合一,與道家的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遙相呼應;儒者中不乏大量的佛教徒;道與佛的智慧融入到儒之後,便形成了王陽明的偉大心學。。。以至於到了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正是那些儒者們首先衝出國門,去探求新的治國救國之道,把科學和民主的嶄新思想引入到中國的也正是他們——最後的儒者:康有為,梁啟超,胡適,蔡元培。。。
“菩提達摩東來,隻要尋一個不受人惑的人。” 從前禪宗和尚如是說
“最後的儒者西去,誓要成為那不受人惑的人。”我說。(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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