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zt 浩然:蘇聯東歐讓我醒了,可惜無可挽救的晚了!

來源: 小劉在51 2012-12-28 08:40:51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2302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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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蘇聯東歐讓我醒了,可惜無可挽救的晚了!
作者:馬進 ..時間:2012-4-6 7:36:43 熱 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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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蘇聯東歐讓我醒了,可惜無可挽救的晚了!
馬進

我和浩然老師,從上世紀70年代初,替東村鄉親代筆給他寫信開始,應該說有三十幾年的人生交往。在昌樂文化圈裏,都公認浩然給過我許多關愛,摯交深厚,可謂心照不宣,無話不談。記得一次文友聚會,同樣和浩然關係十分密切的縣作協主席郭建華給我出過一個題目,說浩然與你私交最深,你可以“浩然對我說過的私房話”為題,寫篇回憶文章,會挺感人的。

其實,所謂的私房話,我領會就是浩然對我說過的心裏話。凡和浩然接觸過的,都知道他待人非常坦誠實在,說話不像官場上的人那樣善言會道,不粉飾,也不“設防”,和人盡說些掏心掏肺的話。隻因我與他接觸較多,他來昌陪他多,去北京三河看他多,自然他對我說過的心裏話也多。當然,也有些心裏話是單獨對我講的,譬如他來昌所接觸的人,其中也包括一些縣市領導,他都有評價和看法,也總是願意悄悄地跟我耳語幾句。這些話我想他不會輕易對別人說的。他所以對我說,是知道我走不了話,絕對相信我。

歲月鑒真情。在我的書櫥裏,存放著他親筆簽名的整套著作,存放著他四十餘封親筆來信,一些題字和一整冊與他的合影照片。見物思人,我常常想到,他,一個全國著名作家,生前和我一個最基層的業餘作者,是何原因竟保持了三十幾年交往而沒有間斷?我想一個重要原因,是我沾了東村鄉親們的光。眾所周知,浩然把昌樂視為他自己藝術生命的第二故鄉,從上世紀六十年代就與昌樂的鄉親結下了不解之緣。這段不解之緣,也成就了浩然,讓他創作出了《豔陽天》這部文學巨著。浩然是個感恩知報的人,他感恩昌樂這片大地,感恩東村鄉親。他又是個極重感情的人,雖身在北京,但心中常常思念遠在山東昌樂的鄉親們,尤其牽掛那些當年給他過關愛的鄉親們,如“馬老四”田敬元一家,老房東田敬富一家,鋼蛋一家,老隊長田敬芳一家,李福德、劉墨蘭一家,吳國瑞、田敬蘭一家,還有那些當年生活在貧困線上的鄉親們。

也算是緣分,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我因在城關公社黨委做秘書工作,也曾兼任東山片片長,駐村蹲點就在東村,所以對這些老鄉親知根知底。他們也同樣想念著當年與他們同甘共苦過的“老支書”梁浩然。於是,就讓我代筆替他們給浩然寫信,浩然接信後也都一一回信,這樣書信不斷,直到1983年9月,他第二次來昌探訪鄉親為止。記得我們頭次見麵,當他得知鄉親們給他的那些來信,大多是我代筆寫的後,便立即起身到我跟前,雙手緊握我的手,激動地說:“原來代筆寫信的馬進就是你啊!”然後熱情地拉著我的手,讓我坐到他跟前。我分明看到,他對著我的眼眸裏,閃爍著一種感激的目光,彼此間的距離好像一下子拉近了許多,一種一見如故的感情,也油然萌生在我的心頭。從那以後,浩然來信或來電話,直言不諱地托我一項任務,讓我擔當他與東村鄉親的聯係人。從此,我也樂此不疲地成為了他們之間的“聯絡員”,直到他離世。

另一原因,我想也許就是文友郭建華為我作的《流年碎影》序言中所說:“個中原因,除了馬進對浩然的崇敬,和浩然的平易與真誠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們性情上的相投。他們有非常近似的不幸的童年和少年。”忘記是第幾次去京看望浩然,隻記得那次我是陪同文化局時任領導韓恩榮、郭建華通過浩然去見高占祥爭取文化大樓資金。當司機趙顯東開車拉著我們一行,從通縣趕到北京浩然住所時天已大黑。浩然先幫著我們趕緊聯係住宿,可是聯係周圍好幾家賓館都是客滿。浩然當機立斷,說你們哪裏也別去了,今晚就住我家。那天也巧,浩然的老伴楊樸橋去了女兒春水家,他剛結婚的小兒秋川和謝芳夫妻倆也沒在家,兩居室的房子正好有兩張床。浩然當即安排,建華去他大兒紅野工作的民族飯店住宿,韓和趙睡裏屋秋川夫妻的床上,讓我和他同床睡。

浩然讓我和他同睡一張床上,枕著老楊的枕頭。我根本沒有思想準備,很不好意思,就提出我睡地板就行。浩然哪裏肯答應,怕我嫌髒,又找出一塊白毛巾,邊蓋在老楊的枕頭上邊說:“我和老楊生活上都是不太講究的,你別嫌髒就行,快脫了上床。”此時我還能說什麽呢,於是我們彼此都脫了褂子,光著膀子,隻穿著褲衩。剛躺下,我突地想起我有打呼嚕的毛病,怕影響浩然睡覺,就抱著枕頭放到另一頭,提出和他打通腿睡。他立即又把枕頭拿了回去,和他的枕頭並排著,說我也有打呼嚕的毛病,主要是想和你嘮嘮嗑。一嘮竟嘮了大半夜。記得其中一個話題,是各自談了各人的身世。浩然無意中問我:“你父母都好吧,家裏都有什麽人?”我說:“我十歲那年,父母就都死了,老家隻有二兄嫂。”“都死了,怎麽死的?”浩然很關注地問。我說:“父親那年被鬼子當嶗山遊擊隊嫌疑,抓去關進了警察局,當他放出來時已被打得遍體鱗傷。那年我大哥給鬼子抓去修炮樓受了風寒,得腦炎死了。接著我母親得癆病吐血也死了。父親看到家破人亡,對生活徹底失望了。於是向鄰居要了一盅酒喝下去,解下自己的腰帶,拴在廂屋的一個橛子上,吊死了。”

我剛說完,原仰躺著的浩然立即把身子轉過來,貼近我的臉說:“我真地沒想到,你的身世原來是這樣啊!怎麽你的童年和我的經曆如此相似啊!”接著說他也是十幾歲死了父母,和姐姐相依為命。母親脖子上長了毒瘡流血水死的。父親先是被人“綁了票”,後也是被日本人抓去,被關進過警察局。後來他死於非命,被人活活打死……“原來咱倆都有個不幸的童年啊!”浩然說完用力握緊了我的手。

正應了“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那句話,經過那夜的長談,浩然開始把我當成了值得他信賴的朋友看待。至於那晚上,他父親死於“非命”的具體情節沒有和我交談。後來我讀他的自傳體小說《樂土》64章才完全得知。前年我去東村看望“馬老四”田敬元的兒子田仲芳時,他說浩然太實在了,他父親死得不光彩,他卻寫到書上,別說這些,影響他的形象。現在想想,這正是浩然的可貴之處,說明他是個敢於向世人掏真心、講真話的人,真正造成他父親毀滅的原因,是那個動蕩的年代,萬惡的社會!

在和浩然的人生交往中,留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一生中特別關注農民,尤其農村那些小人物的生存環境和命運。回憶我們幾十年間的通信、通話中,內容多是有關東村鄉親們的情況。特別對當年那些和他共度荒年的老鄉親、老隊長、老房東,總是一家家一戶戶地了解和問候。常常向我發感慨的話是,“你看看和我最好的那幾位農民朋友,掃大街的掃大街(吳國瑞),看大門的看大門(李福德夫婦),你看田敬芳住的那間草房子,上邊蓋著塑料紙,都漏得沒法住了,他們的日子怎麽就不能過得好一點呢!我得幫幫他們……”話語裏充滿了同情和憐憫。

一次電話中突然問我:“田敬華他媳婦喝了藥,撇下兩個孩子,他能再續上個媳婦嗎?”我說:“誰知道呢!”他說:“你得和敬富(敬華的弟弟)說說,要他幫幫他哥,再找上個家口,就說我說的,好嗎?”(田敬華是浩然當年老房東的大兒子,他一生特別關注這一家老小“筷子夾骨頭——三條光棍”的生存狀況。)

逢年過節,浩然總是來個電話,溫和的語氣中甚至帶一點求你的口吻,讓我代他去看望張華英老人和他的老房東。(張華英是田敬元的老伴,田敬元是當年的老保管,是《豔陽天》中“馬老四”的人物原型,深受浩然敬重。)後來我和建華交談起此事,原來浩然同樣也每年安排他去東村看望鄉親。可見,浩然的農民情結是何等的深厚,對農村中那些尚未脫貧的老者、弱者注滿了深情。也讓我深切感到,浩然雖是文藝界名人,卻不願在文藝圈內轉,一生喜歡和農民在一起。他好多最知心的朋友,不是京城的高幹、大官和名流,恰恰是那些成天和泥土坷垃打交道的莊稼人。他說的“我是農民的兒子”,不是一句空話。

浩然也有他的煩躁、苦惱、不滿和無奈。浩然雖是名人,卻同樣也是性情中人,有自己的脾氣和個性,有時也會激動發火。記得95年他偕老伴來昌,在昌樂賓館有個省報記者采訪他,不知什麽原因,不長時間我聽到他在大聲喊我的名字。我在隔壁急忙過去,見他臉上掛著平常少有的怒色。見我進來即起身拉著我進了套間的裏屋,說他不接受采訪了,示意讓我向那位記者下“逐客令”。我明白他的意思,但不明白為何造成這種尷尬的場麵。我又不便多過問,即出來向那位記者歉意地說,梁老因有事要去辦,采訪就暫到這裏。隨後我把記者客氣地送出門口。至今我也不知道是何原因讓浩然拒絕了記者的采訪。憑我多年和他接觸了解,認為很可能是記者傷害了他的自尊。浩然一向謙和大度,但他有他做人的底線。他說話行事,沒有奴顏,沒有卑骨,沒有手腕,也不善於應酬,更不會看別人臉色,但他需要一份尊嚴。

記得有次去三河看他,他為坐不下來寫東西發急,又為一天到晚忙得不可開交而無奈。“真是沒有辦法,我都快成了人家的‘點心包’了,誰叫我是名人呢!”他笑嗬嗬地向我們抱怨。原來,縣裏到上麵跑資金,去外省購先進機械設備,找外商引進大項目,為發揮“名人效應”,借浩然的威望,總是都要帶上他。憑浩然的為人,他不會拒絕,甚至有求必應,但他內心裏是矛盾的。最讓他不滿的是有些暴發戶也想利用他辦事。有個汽車大王,趁他不在家,給他送去兩瓶茅台酒,兩瓶五糧液,兩大筐桔子。第二天他叫公社來輛車,把東西拉回去,同時複了一封回信讓司機捎去。信中說“心意我領了,有事盡管說,但別來這一套。你掙你的錢,我寫我的書,互不相犯。酒退回去,那兩筐桔子我送敬老院了,你不會有意見吧。”

浩然還十分關注農村出現的貧富不均差距拉大的問題。一次去東村,在車上談起這個話題,他感慨地說:“我看過一個材料,資本主義國家是采用貧富差距來積累原始資本的。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怎麽也要走這條老路,這樣下去,農村貧富不是越拉越大嗎?”在村裏他看到有些貧困戶至今還住著解放前的老屋,而個別幹部卻有好幾套房子,把閑著的租出去賺錢,他向我耳語說:“如果當官的不收斂,利用職權光撈好處,這個社會就壞了。因為財富這個東西不能光讓少數人占有,如果多數人總處在貧困狀態,這是不公平的,社會也注定會不安定的……”一臉的困惑和擔憂。

1991年10月的一天晚上,快11點了,我正要睡覺,突然接到浩然從三河來的電話:“你睡了嗎?”我忙說:“沒,梁老您好吧!”“不好……我要垮了……”我一聽,很著急地問:“梁老您怎麽了?身體不好嗎?”夜很靜,我從電話裏,能隱隱聽到他在那邊急促的歎息聲。“這段日子整天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吃安眠藥也不管用,情緒糟糕透了,你說怎麽辦呢?……”我趕快用我能想到的一些安慰他的話來勸慰他。

不幾天收到三河作者、曾陪浩然來昌的劉玉林同誌的來信。信中說“不知因年歲關係,還是由於時局的影響,今夏以來,浩然老師身體精神都十分不好,一天到晚總是病怏怏的,書讀不了,東西寫不了,時常和我講,我要垮,我要垮。我總安慰他,秋風送爽的時候會好起來的,他也這樣期盼著。秋天終於熬到了,但刮來的並不是送爽的金風,而是來自蘇聯的驚雷,浩然一下子震驚了,憂國、憂民、憂己,整天個痛苦不堪,連飯也吃不下,一夜吃兩次安眠藥,還是不能奏效。我們都勸慰他,但他仍越陷越深,春水看他那樣子,也十分著急,一次次勸他,你幹嘛要這樣自己折磨自己呢!9月19日,他犯了痔瘡病,很嚴重,於是住進了醫院,動了手術,前幾天出院了,手術還好,可他思想上的病卻絲毫沒有解決,他的有些想法,讓人聽了感到十分可怕。就目前的發展趨勢看,確實讓每個了解他的人焦慮不安。怎麽辦?怎麽辦呢?怎樣才能使他從痛苦之中解脫出來呢?……目前,浩然老師需要一個良好的精神療養的環境。我覺得山東昌樂可以創造這個環境,因為昌樂有您、郭建華和東村的一些知心朋友,一些理解他的人,會幫助浩然老師渡過難關……”

接信後,我把情況立即向於生縣長作了匯報,又去縣委(此時李光信書記剛調壽光)向邢培斌、黃維連書記作了匯報。他們都非常歡迎浩然來昌休養,於生縣長並讓我以他的名義給浩然發了邀請函。我拿著信又和建華進行了溝通,讓他也抓緊時間同時給浩然發信。

10月13日,收到浩然的來信:

馬進同誌:
總想給你寫封信、談談心,身體、尤其情緒一直不好,以至於又一番進了醫院,在肛門處開了15刀。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躲到郊區養傷。
我極怕“熱鬧”,而今天的社會上,包括郊區到處都是可厭惡的那種“熱情”。腐敗、麻木已成了我們同胞們的通病;你若不跟著鬧點不正之風,或不自欺欺人地裝傻,就會被視為異類,就難以正常地生活下去。這股子風氣,瘟疫般地充塞著每一個角落,何處容我藏身?誰又讓我躲避?事實上,我本人早已不是幹幹淨淨的人,早就不由自主的、不知不覺的讓這股子“社會風”給卷進去了!1989年“六四”風波,使我震動了一下,但並沒完全清醒。今日之東歐,尤其蘇聯的慘狀才使我較為徹底地明白:我認識了這個社會,認識了“社會風”,同時也認識了我自己。可惜,晚了,無可挽救的晚了!……
這幾句話,大致上道出了我“情緒一直不好”的現象與由來。終日茶飯不思,瘦了一圈,日日一分一秒地熬,夜夜靠安眠藥片睡著片刻。家人都為我擔心,我也怕常此下去會釀成大病。
昨日接到你信,很感謝你、於生縣長和未見過麵的黃書記的情義。劉玉林看了信,極力勸我到昌樂休養一些日子,認為昌樂是個能救我的小廟。我沒信心。怕你們也難擋住那種風的襲而給我療養身心的安靜。難哪!這事讓我再考慮一下如何?
四年沒有正經寫作了。我打算漸漸脫離三河;待病好後開始一個新的人生單元。吳漢賓同誌寫一篇《樂土》的評論稿,讀後有一種知音之感。建華同誌來過一短信,正是我鬧痔瘡的時候。秦曉鳴同誌仍在宣傳部嗎?問他好。來信請寄北京通縣黨校史誌辦梁春水處。
匆匆
握手
浩然
一九九一年十月十三日

20年後的今天,再讀浩然這封信,依然感到強烈的震撼。因為,他讓我們再次看到了一個真實的浩然。20年前,他看到了社會的腐敗,風氣的不正,而這種風氣和現象,又像被汙染的空氣,無孔不入地在毒害腐蝕著一個本來好端端的“肌體”,而不少同胞又麻木,以至成了通病,卻又沒有好辦法根除。於是他難過,他痛心,他不滿,直到深惡痛絕,加之和自己多年為之奮鬥終生所追求向往的理想對不起號來,自己也被這股“風”不由自主地卷了進去,連個躲避的藏身之地都沒有。尤其蘇共的解體,東歐時局的突變,使他更加憂心忡忡,像得了一場大病,而整日焦慮不安。
一位文學評論家曾說過,“凡是代表一個時代的偉大作家,特別到了晚年,則大都具有強烈的憂國憂民意識,關懷著他的國家的前途和民族的命運。”我認為,浩然就是這樣的作家,這樣的人。今逢他逝世三周年之際,謹追憶我與他幾個美好交往的片段,以此表達我對浩然老師終生不能忘卻的懷念。


關鍵字: 浩然 蘇聯 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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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錄入:西北風 責任編輯:西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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