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篇《白日夢》第九章

《傷口》

一個四處遊走的傷口
被東西南北的風
形容得難以
愈合

從缺損的心肌到膝蓋上麵的
空洞
痛，是唯一的真實

這個冬天的暖陽注定特殊
注定要為某些事件作證
證明濃血拉出時的洶湧

《鑰匙》

鑰匙
緊貼路麵飛過

眼珠
從腳下升起

一個巨人
二個巨人
更多的巨人

綠色鐵皮盒裏，勒緊心跳的
我

鑰匙在我手裏
你不知去向

《停電》

停電
貌似很配合誰一樣

月光下的舞會剛剛開始
誰來抽走了樓梯

眼睛拉出的半徑彈回原點
猛然飛出心安的圓圈

《2006年秋天》

2006年秋天繼承了秋天的稟性
甚至，比他的前輩更為老辣
他站在夏天的一側，看夏天
折騰,讓夏天信馬由韁
讓夏天惡搞
直到，廣播電視報紙
邀請他出場

他把肅殺揣在兜裏,隨便
哼了一首小曲
野蒿子的腦袋頓時開花
據說，這家夥喜歡
放肆的夏天

《過敏》

她對響亮的色塊和
激越的筆觸過敏
你站在她身後
叫她別怕

然後
你飄然而去
任絢爛繽紛壓向她

《有多遠走多遠》

走，是一種完美
而理想的手段
取而代之的手段還有跳
還有爬
還有挪
還有蹭
還有東躲西藏
還有末路狂奔

走，也是一種通常的方式
另外的方式還有很多
比如做夢
比如注射嗎啡
比如患上一種叫妄想症的病

走，還可以用別的東西代替
比如輪椅
比如推車

有多遠走多遠實在是
很幸福的事情

《向日葵，以及石灰石》

你把向日葵捂成石灰石
把春天晾成冰塊
一並砸向午後安靜的院落
二十年前的夜曲從夕陽背後
探出蒼白的頭

《一條魚》

當時
我正在紙上塗抹
胡亂勾畫著瀘沽湖的線條
一個電話打來
向我絮叨一件可以賺上一筆的事情

有那麽一會兒，我回不過神來，就像
從深度睡眠裏被人叫醒
我抿口茶
按按太陽穴
用大腦的另外一個區域去想
成本
利潤
可操作性

一番質疑和爭論以後
我轉身去撿剛才的線條
那兒，躺著一條
死魚

《你的童年》

沒聽你說下河遊泳
沒聽你說彈子球
沒聽你說竹竿與蜘蛛網撐起的
一個個夏天
你的童年被幾部電影和
幾首歌定義

就像
你的長輩
被同樣的東西
定義中年

《櫻桃樹的夢》

櫻桃樹的夢
沉入河底

那些唱歌的
沙麗呢
早已僵硬的躺椅
麵無表情

樹下，一把風化的剪刀
樹上，停止幻想的果實

岸邊，沾滿水珠的洗衣歌
還未晾幹
葫豆花和棉花草一同舉起
做鬼臉的泡沫

《刺青》

既然看中
所有的距離等於零

那灘墨汁會拱進一支筆
或者，偽裝成一汪水

衣服有啥用呢
連預製板和防水塗料
都無濟於事

那塊刺青注定會咬向
它早已看中的
那塊皮膚

對於右手手臂上的這個鬼臉
你實在是沒有辦法
你隻有笑上一笑
說，你好

《嗯，我要的就是這個》

嗯，我要的就是這個
我要沉默永夜
我要隱身永夜
我要黑色膨脹
膨脹
膨脹
我要某些神經
急於安眠
我要某些思念一想到
表達，就
怪難為情的
我要你感激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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