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篇《白日夢》第八章

《七月素描》

七月的蟬鳴是哪一年
的錄音
七月，響亮地安靜

你避而不談七月
而七月如果開口，七月
會說，你上午幾個棗
下午幾個棗
一些棗核被你
隨手扔掉
一些棗核被你
反反複複地拿起

把一堆名叫棗子
的東西
全部
幹淨
徹底地
消滅在七月
而八月依舊漫長

《八月素描》

你被漂白中的垃圾
絆倒
和我夢見的一樣

對於某種撫摸，你並非
沒有預料
而你說，雪花早已
飄遠

潑向春天的來蘇水漫過
八月，也漫過
和八月過分親熱的
七夕
據說，未來數月
也被悉數漂白

事實上，日落不舍
晝夜
日出，同樣不舍
晝夜

《九月素描》

風全體缺席
九月熱如仲夏

樹葉以一種姿態
等候
平靜，如每一個
路口

水銀柱傾巢出動
於室內
於室外
於地表
於水下

扭頭的很少
僵硬與僵硬之間，熱
是唯一的話題

《而鏈接，變成了緊身衣》

神拿走或拿來
一些東西

端莊和優雅搓成繩索，勒緊
女人
躺著或者站著，豐潤或者
枯瘦
裸或者不裸

大小不一的盆骨，好看或
不好看的胸乳
女人一並收下，一並演繹
同時降臨的
花開
花落

女人，千姿百態地
開放
開放在荒木經惟的鏡頭下麵
開放在一條條鏈接後麵

而鏈接，變成了
緊身衣

《十月素描》(之一)

顏料煮沸那會兒
天空以最佳色溫入戲

一小撮腎上腺素變成
撲克牌，擠進窗戶外麵的
某個方陣，緊貼
褲縫
更多的腎上腺素變成
藍天白雲
變成八顆牙齒的笑

中秋的臉照例拉得
老長
一連串關門聲中
星星出來了
月亮出來了

《十月素描》(之二)

十月的不安，十月
知道
所謂白日尋思夜夢頻

春一過，就是夏了
夏天一完，就是九月
而十月，要等柳絮飄斷
夏荷立盡，等九月的
高跟鞋輕移蓮步，等它
拉長自己的耳朵，聽自己
二百五十九萬二千次心跳

而十一月，不過是
看煙花落盡，再睡到雪花
敲門
而十二月，隻需站在路邊
等孩子們打幾場雪仗

嘿嘿，現在，你是否
有了一絲十月的
不安

《笑》

黑鳥假喜鵲之聲鳴叫於
我不斷拉長又拉薄的
今生
喜鵲來那天，我把它
當黑鳥手刃

源於子宮的我的虛無正在
加速，飛向另外一個
空間的我的存在
正在美麗

來吧，一切
直接的
間接的
乘著反諷的翅膀來的

如果惱怒，我隻惱怒
一霎

笑，是我餘生唯一的
衣裳

《給我給你》

給我看不懂的分行
給我隱晦套疊隱晦
給我纏來繞去的意象
給我模糊的畫麵
給我光，忽明忽暗
給我背景，搖晃不定
給我旋律，斷斷續續
給我盡量多的空白
給我彎曲的坐標
再給我一個標題，點亮我的眼睛
好了，夠了
我會跪下，向你獻上我留待加冕自己的桂冠

《花兒》

誰說
四月雨帶來五月花
誰說的呢

六月挾著七月和八月
奪路而去
九月的辮子已編至末梢
五月的花兒卻遙不可見

那些紅紅的花兒啊
那花兒托起的五月啊
你在哪兒呢

《牙痛》

穿過牙釉質
穿過牙本質
穿過不設防的齲齒
革蘭氏陰性杆菌包圍牙周神經

即使沒有那塊羊肉
牙痛也會降臨
牙尖處，膿血一直在
聚集

如果不是一塊羊肉
會是幾顆荔枝

《魚湯》

那些你挑中的夜晚，被你
熬成魚湯
你隔三岔五地端上
我隔三岔五地喝下

午夜卡住咽喉
你頭戴各種麵具，來回穿梭在
我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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