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的鄉村

撕裂的鄉村

楊 豪

壬辰龍年春節前夕,嶽父病故,我在家鄉呆了相當一段時日,使我有機會對家鄉有一個全麵地深度地了解,順便搞了一次詳細地調查研究;耳聞目睹的可以說是怵目驚心,我的故鄉怎麽會變得如此陌生?我都不敢相認,淳樸的鄉親也變得不可理喻。過去的印象和眼前的現實在我腦海裏飛快地旋轉,變幻交錯,我的大腦有點承受不了,幾近崩潰了。最後,我撲倒在家鄉的土地上哭了一場。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想說話;憋悶了一些時日之後,我還是要把這些弄不明白的感觸寫出來,我的靈魂才能夠得以安定。

我的故鄉舒山衝坐落在大別山腹地的皺褶裏,四麵大山環抱,四個自然村落依山而建,相距二裏多地,組成一個行政村,攤開在一片麵積約四公裏左右的山間平壩裏,中間是一片田野,像一個小小的盆地,村莊就成方塊形狀分布在山腳的四個方位。田野中間是一條小河,彎彎曲曲,從北邊兩山交錯的出口淌出,再一路蜿蜒,流入十裏外的姚河水庫。

往年一到秋天,稻穀成熟,田野上翻滾著金色的波浪,真有“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煙” 的豐收景象。如今這景色不再,連門口的田地都荒了。20年前紅火時,村裏還有五百多人,共有楊、吳、項、陳四大家族,可以說是聚族而居。九十年代初,農民負擔最沉重的時候,村莊開始衰落,許多農民拋荒棄田離家出走,2005年政府取消了農業稅,但搬走的人不再回來了。如今僅剩下二百來人,平時村裏年輕人和中年人打工一走之後,村裏就更冷清了。隻留下一些老頭子、老婆婆看守家園,田地自然沒人種了,長滿了半人高的蓑草,一片荒蕪的情景。

按說我的故鄉是美的,如今卻變成了這個破敗的樣子,真讓人感慨萬千。我不忍心讓大家看到我美麗而又悲哀的故鄉,過去我都是歌頌和讚美我的故鄉的,是的,誰不愛自己的故鄉呢?我從來沒有一次大麵積撕裂我故鄉的醜陋給別人看。如今我不得不這樣作。故鄉,請原諒您的不肖子孫吧!

數典忘祖的鄉村

同往年一樣,每年春節我都要回老家過年,似乎隻有回到鄉下,那才是真正的過年。為什麽每年春節那些在外的遊子擠火車、轉汽車,花去一個月的工資也要回老家呢?因為有故鄉的春節才叫春節,有鄉情的地方才叫春節,有親人的老家才叫春節。可在壬辰龍年春節,我不僅感覺不到春節的氣氛,相反使我生出許多煩惱!往年我曾歌頌過我的故鄉,沒想今年看到的故鄉這麽讓我失望!我的故鄉已越來越讓我看不明白了。不是我不明白,而是這世界變化快。

鄉下的年味應該是最濃的。過去,臘月二十九過年前的這天晚上,家家戶戶都要預備支油鍋炸菜,炸魚丸子、肉丸子、滑魚、滑肉等很多地方風味的佳肴,好些鄉下人做的地方吃食,是城裏人在餐館裏吃不到的。炸魚的油香漫過各家的瓦楞,飄過村子的上空,一灣子都是香味,熏濃了新年的氣氛。如今商品經濟也滲透到了農村,一切都可以買,農民懶得做這些東西了。

往年春節,村裏異常熱鬧,舞龍燈的,劃旱船的,到處都是鞭炮聲。但今年卻異常冷清,村裏人走了一半,部分人打工賺了錢,都在鎮上買了房,過年就不回來了,門口掛的是一把生鏽的大鎖。看來,城鎮化在飛速地改變著鄉村!

在家的農民也懶散了,新年也不祭祖,元宵也不搞舞龍燈、劃旱船等傳統文化娛樂活動,他們隻知道打牌賭博,如今的鄉村全變味了。在親戚家吃飯的時候,人們談論的是錢:“我今年在建築隊當架模工,一年硬掙了4萬。”那個說:“我幹鋼筋工,一年也掙下3萬。” 另外一個人更牛逼:“我在鐵路上打工,一年撈了個8萬。”顯出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鄉村彌漫著銅臭睞。叫我這個靠寫字掙錢的人坐立不安,我一年辛辛苦苦拚命寫稿還不如他們,我隻好無言。親戚家喝的是好酒,吃的是好煙。生活是改善了,但我卻感覺鄉村丟失了很多珍貴的東西。

   村裏的環境依舊很糟,現代化的日常用品廢棄物在汙染著鄉村。到處是洗發精空瓶、花花綠綠的包裝紙盒、扔掉的手提袋,更多的是廢棄塑料袋,一刮風隨風飄揚,形成一道蔚然景觀。盡管村裏不少人蓋起了樓房,但門口肥皂水橫流,垃圾遍地,燃放煙花後的廢紙筒隨意堆在門口,走路都絆腳,隻要彎一下腰就能撿起的舉手之勞的事,也沒人願意去幹。酒肉飯飽的村民叼著一根紙煙,在路上悠閑地散步,雙目無神地抬頭望天,視若無物,卻又是一臉的麻木。雖說農民比過去生活過好了,卻對前途一片茫然,不知明天該幹什麽?下一步有什麽打算?更沒有愛護環境的習慣和想法。這是一個文明素質的欠缺。這樣的農民富了又有什麽意思?隻會成為胡吃海喝的行屍走肉,沒有思想,沒有理想追求,隻會更多地揮霍財富,汙染環境!

過去,我們一直認為“包產到戶,一包就靈。”農業不用管,讓它自己去發展。政府不管農民,讓他們自己去折騰。事實證明是不行的。所謂村民自治,就是無人治,農業不用管,讓它自己去發展。國家基本上沒有履行多少責任。

政府對農民摞包袱,是一種不負責的表現,是一種不作為的行為。漠視農民,才導致如今農村這個局麵。漠視農民,導致農民也對政府的漠視,所謂國富而民不強,而發展道路上,最可怕的心態是不少人隻是發展路上的看客,“關我什麽事?” “肉食者謀之,又何間焉?”成為他們浮躁、焦慮、無奈、冷漠、慵惰的根源與托詞。而當社會輿論也就是民心民願開始成為一種對現實的抵觸時,這種局外人心態,有可能升格為破壞性力量,仇官、仇富種種借題發揮即是證明。隻有人心齊,泰山移。當大家都覺得改革與自己有關,發展關乎自己的生活質量之時,大家才能幹勁十足。

改革開放三十年來,農村的發展十分小,還停留在八十年代初分田的那幾年,相反農村的問題卻越來越多。池塘崩潰了,河堰垮塌了,渠道堵塞了,農田荒蕪了,村民都流失了。小偷小摸反倒猖獗。世道人心也變了。毛澤東在世時,農村火紅的局麵再難重現。不能不令人悲哀!

   就拿這春節來說,人情禮金越來越重,在這個誰富誰光榮的年代,人們打腫臉充胖子,比著花錢,比著鋪張浪費,未富先奢,浮華的農村背後掩蓋著傳統道德倫理的淪陷和崩解,掩蓋著難以理清的亂象。

被人情債負重的春節

龍年春節,因為送禮,我被累得喘不過氣來,今天這個朋友的孩子過周歲生日請客,明天那個親戚過50歲大壽請你吃酒,後天,又一個表親的老人忌日“圓滿”,讓你忙不過來。但這酒不是好吃的,必須送禮,少則三、五百,多則七、八百,甚至一千,這得根據請客對象和親朋的親疏而定,若請客對象是小老板或有錢人,禮必須送大點,否則禮輕了別人看不起。親戚之中若是遠方表親,禮可以薄點,若是丈母娘、小舅子那邊請客,就得把禮送厚點,很有講究。在鄉下,人們都把請客送禮辦喜事都放在春節前後,因為這期間,在外打工的人都回來了,請客好請到人,而打工回來大家荷包裏都有錢,所以都把辦各種喜事的日子定在春節期間。

農民送禮的名堂很多很講究,以娶媳婦為例,就可見一斑。自媳婦講定後,第一步就是新媳婦到家裏來 “瞧家”,瞧你家裏殷實不殷實;這是第一關,吃了喝了之後,過去送上幾套好衣料,如今“幹折”捧上五千元“見麵禮”。之後是“訂婚禮”,女方上門同意後, 約個日子把親事定下來;然後,便是“請媒”,把媒人請到家裏來,把所有的親戚都請來吃一餐,預示第二年成親,給親戚“打個鑼”。這時男方要當著眾親的麵,把豬膀羊腿等食物弄一大挑送到女方家去,當然還少不得“壓挑錢”,這是一大禮,要辦周到的,一般都在一萬元以上。之後是去女方家拿“年齡八字”,好擇吉日,吉日定好後便是送上禮物叫“送日子”,也即換帖。女方便開始打嫁妝。家具成功後,要送“喜禮”,工錢自然男方出。雖然有不少青年人自由戀愛,但依舊得過這一關,男方若給少了,世人都笑你小氣;女方若是不張大嘴要,便笑你的女兒不值錢,被村人看貶;再後,是張羅成親,這是一個大喜的日子,也是令人頭痛的一天。新媳婦出嫁前,丈母娘野著心兒盤算人,張開大嘴要錢,說多少給多少,要一千給一千,要一萬給一萬,容不得你討價還價,沒錢就借。不然,女方不鬆人,叫你娶親娶個“冷場”,好不容易闖過這一關,本該鬆一口氣,可也輕鬆不了,三天後要送“回門禮”。住往媳婦娶回來,男方已累得趴下,扯一屁股債。

之後,每年的端午節要送“端午禮”,中秋要送“中秋禮”。丈人家建房,要送“上梁禮”,搬家要送“喬遷禮”,大舅子結婚,500元拿不出手,1000元最好,再後生了孩子,要送“滿月禮”,孩子滿一歲要送“周歲禮”,10歲要送“滿生禮”,要麽折錢1000元,要麽送高檔電器。要是小舅子考大學,要送“升學禮”,要是參了軍,要送“參軍禮”,要是以後結婚,依大舅子照本宣科。若有幾個小舅子,你非累得趴下,永遠有送不盡的禮。丈人家有長輩去逝了,要送“喪事禮”,最少1000元,後又是一連串的“五七”、“周年祭”、三年“圓滿 ”禮,若是一件不周,親戚便鬧翻了。還有丈人丈母娘逢“十”大壽,要送“祝壽禮”。平時過零生雖然簡便一點,但也要去。丈人丈母娘年年過生,年年得送上兩份小禮,多是食物,每份至少也得100元以上。有小姨子的,出嫁時要送“陪嫁禮”以前隻送被麵,毯子之類,如今都興幹折成錢,最低也得500元左右。還有平時的“節日禮”:春節拜年,年年不斷。

鄉下人都被這些禮節折騰得叫苦不迭,但人們又不得不跟著學,誰花得多誰光榮,誰花得少誰被人恥笑,形成一種惡性循環。所以人們又都比著幹,比著花。是少數有錢人把禮金抬高了,把沒錢人給拖苦了。

如今更水漲船高了,有的農民送禮送紅了眼,沒有喜事辦的生著法兒辦喜事,請親戚朋友來送禮,把送出的禮撈回來。比如過去,鄉下人到了60歲才辦祝壽禮,如今提前了又提前,過50歲也辦祝壽禮,有的竟然40歲也搞,湊整數,如果再過幾年,恐怕30歲、20都要搞,因為過10周歲生日在農村早已興開了,這正好連起來。那麽,70歲、80歲更不用說了,更要辦隆重的祝壽禮。過去,孩子考上大學是喜事,當然請親戚朋友慶賀一下,如今考一個普通的技校也大辦筵席;更好笑的是,有的農民確實沒喜事辦,老母牛下了個小牛犢也要請客慶賀一番。看來,今後誰的老母豬下了一窩豬崽,也是喜事,也要請客慶賀。有的農民瞎折騰,把舊門摟拆了,蓋了個新門樓,也大擺酒席,宴請賓客。這些農民,何必呢?你請我,我請你,花的還不是自己的錢?最後把大家都折騰苦了!

光送禮錢還是一個方麵,附帶的開支還有不少,主要是走親戚送禮進村前老遠就要放鞭炮,一餅磨盤大的響鞭要98元,外加兩個大煙花,低檔的128元,豪華的開門紅要291元,光煙花和爆竹就是500多元。正月初八這一天我家就有三起應酬請客喝酒辦喜事的,我和妻子分成兩拔去赴宴,還有一家沒去成,但去了禮。這一天送情就是一千多元。春節前後我家共送了10多個禮,送了5000多元,把身上僅有的一點旅差費都用光了,差點回不了武漢。我樓下一個做豆腐的鄰居,春節回老家鍾祥過年時,帶了二萬多元,辦年貨加趕情送禮都用得差不多了。這倆口子起五更睡半夜,辛辛苦苦掙的一年的血汗錢,全部在春節花光了,明年還不知要折騰到什麽程度。

不僅送禮,上門拜年的娃娃們還要討紅包,你不給他們會要,比如親外甥來了,妻侄兒來了,一句“恭喜發財,紅包拿來”的叫喊,你不能掃了他們的興,多則三兩百,少則一百,外甥、妻侄多了,你就受不了。如今小孩子也耳濡目染,知道金錢的好處。毛澤東時代提倡艱苦樸素,移風易俗,如今誰講這個?如果不有效控製,剛剛富裕的農民會被這瘋狂的人情禮儀壓垮,再度陷入新的貧窮。

農村文化越來越成荒漠化

談起農村的文化生活,大家都非常留戀年輕時的歲月。回想起七、八十年代,那時,村裏的團支書,每到農閑季節,常常組織各種各樣的鄉土文化活動:跑旱船、踩高蹺、耍獅子、打乒乓球、賽籃球……大家忙得不亦樂乎。農村還有放映隊,縣劇團有下鄉巡回演出,還有公社組織的各類文藝體育比賽,生活很有意思。各村都有戲班子,一進臘月,你村的戲班子到我村唱,我村的到你村唱。親戚之間,你村唱時請我,我村唱時請你,唱出了快樂生活,唱出了鄰裏和睦關係。

過去,一到春節、元宵,農村傳統民間文化搞得紅紅火火,農民自發地組織舞龍燈、玩獅燈、劃旱船,輪流的“頭人”義不容辭,召集鄉親。如今許多農民都不熱衷了,都熱衷於賭博;頭人也不願當頭人,燈酒也沒人待,都沉醉於“碼長城”去了。有的人賭博一輸就是幾百甚至上千,而搞傳統民間文化活動的燈錢卻一毛不拔。曾經,我們常說隻要物質文明改善了,精神文明自然會跟著上去。現在看來,不是這樣的,農民富裕了,反而會變得沉迷、揮霍、墮落和無知。新農村建設中的“民主管理”讓農民自覺是不可能的,讓他們自己管自己的事是管不好的,還必須政府主導來抓文化建設和公共事業。

有好心人想承頭把這千百年的傳統民間文化活動再搞一下,宣揚宣揚春節的氣氛,但被請去參入的人要煙要酒要錢,過去的農民何嚐是這樣?淳樸的民風消失了,市場經濟,金錢社會把純樸的農民都變成了奸詐之徒,利勢小人。

幸虧村裏還有少數愛傳統文化的人。老支書吳明山就組織了一支舞獅隊,兒子現任村副主任的吳亮明參入,還有16歲的孫子吳號也加入進來,全家出馬,喊的喊彩,打的打鼓,舞的舞獅。我和村裏的吳德水校長負責待燈酒,總算沒有讓今年村裏的傳統文化活動冷落了。如果各村裏都有像老支書吳明山這樣的人,我們農村的傳統文化活動就有希望!

我在為農村的富裕感到喜悅的時候,更為農村的民風感到擔憂!我們一方麵在拯救農村民間文化遺產,把許多東西列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其實,按說這些民間文化遺產是不需要拯救的,農民千百年來都在自覺地繼承下來,為什麽到了今天就感到在丟失呢?是這個城市化、城鎮化在不斷消蝕民間文化遺產。

我們隻要到農村走一走,就知道當下的農村文化現狀,“早上聽雞叫,白天聽鳥叫,晚上聽狗叫”,這是許多農民文化 生活的真實寫照,也從一個側麵折射出當前農村文化的單調、乏味。除此之外,農村有什麽文化呢?有的就是村莊死了人,請一幫樂隊班子,而且這些嗩呐班子都會有幾個嫂子,年齡一般都在30歲以上,到晚上的時候,隻要東家多給錢,就會濃妝豔抹,登台唱一些黃色小曲,說一些低俗笑話,然後和一個搭配的男人打情罵俏。基本上都是圍繞著“性愛”為主題。有些時候,還會玩脫衣舞遊戲。

再就是賭博,說到賭博,就不得不提抓賭問題。許多鎮上的派出所,把抓賭當成了一種創收方式。無論是賭多大的(就連五角、一元、兩元金額的擲骰子也抓,)參與賭的還是在旁邊圍觀的,統統抓進去,然後通知家裏拿錢贖人,這麽多年來一直是這樣。

一次回家鄉采訪,正碰上鄉裏派出所“抓賭”,民警在挨個審問“賭民”為什麽要賭?“賭民”的回答如出一轍:“沒……沒啥事幹,閑得慌”。但如今沒有誰抓賭,敞開了,賭博也就更加無節製,幾乎全民豪賭,消蝕國人的意誌。

農村文化是個問題,如今農村連一場電影都看不到,報紙更看不到。縣裏的劇團都垮了,農民一年到頭看不到一場大戲。現在盡管許多農家買了電視,但新聞聯播裏總看到中央撥了多少支農資金,但老百姓總看不到影兒,不看也罷,免得心煩。還有今天說國家要崛起,說明天要複興,但在老百姓心中,你崛起也好,複興也好,跟我們農民沒直接關係,我們隻看我們的日子過得好不好,順不順心。還有你的什麽“雞的屁”又增長了多少?可我們農民根本看不見。再就是電視上冗長的連續劇,外國的也有,熱鬧歸熱鬧,都是才子佳人,言情武打,總覺得離我們生活相去甚遠,不如咱農民自己所有的鄉土文化貼心。

誰都知道,發生在身邊的事兒更容易引起情感的共鳴,由自己身邊的人來表演呢,自然會更受鄉親們歡迎。雖然村裏的王秀琴唱《花木蘭從軍》字不正腔不圓,有幾處還跑了調,但在鄉親們眼裏她跟常香玉唱得一樣動聽;鄰村張發財打籃球的動作盡管有些笨拙,但在姑娘們心中他跟王治郅一樣瀟灑。誰家的閨女、小子露了臉,父母親朋、街坊鄰居也都覺得光彩:“你瞧,你瞧,那就是俺隔壁的二丫頭!” 所以能開展一些讓群眾參與的文化活動,效果完全不一樣。

健康的鄉土文化不去占領農村娛樂陣地,就給“黃賭毒”、封建迷信等邪惡東西的肆虐開了方便之門。我認為,文化下鄉絕不僅僅是春節前後安排劇團下去搞一場演出,或是組織農民趕兩次“科技大集”、送幾本圖書,各級政府部門更應該常抓鄉土文化建設,譬如,幫助農民開辟活動場所、建立演出隊伍、營造文化市場等。

傳統文化是一種凝聚力,能安頓人心,丟失了傳統文化,由此帶來的是民風越來越變壞,導致整個社會風氣的惡化,在今日的農村,你很少能夠看到仁愛、看到友善,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越來越少。你所能夠看到的隻是自私與貪婪、愚昧與無知,看到的隻是爭強好勝、看到的是勾心鬥角。那些質樸純真善良的農民哪裏去了?淳樸的民風到哪裏去了?是誰讓他們變成這樣?打架、吵嘴、通奸這樣的事情是屢見不鮮,尤其是春節裏,因為賭錢、喝酒或一些小恩怨,先是吵,再是打,然後是鬧的頭破血流。

農村如此渙散,這都是跟目前市場經濟決定一切漠視傳統文化有關,市場經濟把人們的心都變黑了,變壞了,唯錢是用,唯利是圖,傷害良心都不重要!對於社會變壞,人心變壞,道德倫理的坍塌的惡劣現實,看來,重視文化建設,任重而道遠,卻又迫在眉睫。多少年的農村文化荒漠,造成了農民的低素質和農村的亂象。我們必須重新調整治國方略,不能再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而應該以文化立國,一個沒有文化的國家就沒有靈魂,一個沒有信仰的國家就沒有凝聚力,就如同當今的一盤散沙!現在的農村社會真需要像毛主席他老人家說的:組織起來!可是誰來組織呢?

我們看到主流媒體一直在大力宣傳文化的大發展,大繁榮。在農村,我看不到有什麽發展和繁榮的景象!

治安環境越來越糟的鄉村

 今年春節回老家,看到了我的二大娘,她是一位孤寡而寂寞的老人,僅蝸居一間瓦屋,但很知足。她說:我不養豬,不喂雞,隻要滿足我一日三餐就可。言外之意就是我惹不起躲得起啊。

 近年來,村子裏的青壯年都外出打工去了,“人走村虛”,少了“頂梁柱”,無力抗衡,偷雞摸狗的趁虛而入,一些不法分子更加肆無忌憚,橫行鄉裏。正月裏,白雲山那邊的泡桐樹村一夜之間有6頭耕牛被盜走,至今還未破案;五峰寺村雷新元被逼無奈,隻好夜夜將牛係在腳上睡覺。兩河口李家灣62歲的秦家順對筆者說,家裏添置新的東西,就提心吊膽怕被偷,他家剛買來一輛三輪車,小偷半夜就光顧了,扭開鎖撬開門,將車拖走。幸好一片狗叫聲驚醒,他才和鄰居一起把車追回來。他說,這村裏三十戶人家,幾乎家家都養了狗。但小偷怕狗叫,恨狗,就弄了一些“三步倒”毒藥把狗毒死了,連狗也偷走。

由於許多農村地處偏僻,農戶居住分散,若幹家庭的年輕人大多外出務工,留在家裏的又大多是老人和小孩,看家護院的能力十分脆弱。一些不勞而獲的人不願賣力氣掙錢、不靠勞動致富,卻走上了偷盜的不法之途。雖說一些牲畜家禽被盜,作為犯罪案件來講,算不上什麽大事,但對於一家一戶來說,損失卻不小,且沒有安全感。現實情況是,農村點多麵廣,治安防控措施薄弱,牲畜家禽的圈舍又大多建在主房之外。那些小偷小摸者正是看準了這一點,一旦想作案,出入無人之境,得手容易,逃逸方便。不少鄉鎮派出所警力有限,業務工作繁忙,無力承擔日益複雜、繁重的治安防控和偵破案件的任務。即使農民報案,或因價值不大,或因警力不足,或因小偷流竄作案,要挽回經濟損失,幾乎不可能。

如今農村的小偷小摸己演化到大偷大摸的地步,甚至是明火執仗地公然搶劫,確實是令人堪憂,農民的財產都沒有安全保障。三年前我回家過春節,竟然己停電一星期,一問村裏電工,說是三台變壓器一晚上叫小偷偷跑了,敢偷變壓器的的人,決不僅是一兩個小偷,肯定是一個犯罪團夥,居然一直沒有破案。我的一個堂兄楊玉生搬進城關開貨車,老家的房子空著,大門緊鎖,小偷居然翻牆進去在裏麵住了起來,成了居點,晝伏夜行。有幾次,村人看到廚房裏冒煙,以為堂兄回了,也沒去多問。原來小偷竟在裏麵做飯吃。直到有一次堂兄回家,發現院子裏全是屎尿,家裏東西翻得一塌糊塗,才知是小偷光顧。

我老家一個叫項登勤的老人養了三隻羊,關在牛欄裏,半夜裏,小偷把羊全殺了,把腸肚掏在牛欄裏,項登勤老人早晨起來放牛,發現三隻羊全沒了,隻剩下一堆羊腸羊肚,氣得哭了一場。

去年冬天,六組的吳得榮聽見有人剝門栓的聲音,披衣起來,打開門,吼了一聲:“你們半夜三更搞麽事?好大膽。” 沒想到三個強盜反而在他頭上敲了一捧子,將他打昏,進屋公然翻箱倒櫃拿走了他3000元現金。四組的項勝堂養了50多隻“九斤黃” 雞,有一晚上,一群小偷竟然開著帶廂式小貨車停在門口不遠處,拿了一把鎖從外麵將門反鎖了,開始抓雞籠裏的雞,把腳捆了,幾隻係成一串,往車上丟。聽見雞驚叫,項勝堂知道小偷在偷雞,但門被反鎖,隻能在屋裏喊叫:“抓小偷,抓小偷。”等有人聽見跑出來,一幫小偷己不慌不忙地裝好了雞,將車開走了。更叫人氣憤的是盜竊團夥進入農村作案時大搖大擺,有一個家庭隻有一個老人,一群小偷沒有偷到值錢的東西,不甘就此罷休,竟將大門閂了,把老人捆起來“審問”:“ 錢放在哪裏?”隻到老人將2000塊錢說出來,他們才肯罷休,拿了錢揚長而去。可見盜竊分子猖獗到何等程度。

目前農村普遍反映盜竊比較猖獗,曾經到一個村子裏麵調查,老支書說,我們這裏荒山比較多,以前家家戶戶都養羊,但是最近都把羊賣掉了,因為偷羊的太多。一個老漢去放羊,忽然路邊來一輛三輪車,下來幾個人,走近老漢,說大爺到什麽地方怎麽走啊?還沒等老漢反應過來,人家就把老漢摁在地上,然後抓起五隻羊,扔到三輪車上就跑了!還有就是村裏有拖拉機的,有牛的,經常的就莫名其妙的不見了,被盜走了。即便是報案最終大都是一無所獲。

這樣的偷盜事件在農村已經屢見不鮮,尤其是進入冬季,和農曆春節前夕這段時間,是盜竊團夥最猖獗的時候。

這與村人外出,村裏人少,村子空虛,和人情淡漠、互不來往有關。更主要的是公安機關打擊力度不強有關。公安派出所可以晚上派出警車進鄉村巡邏,和鼓勵村民積極報案,村委會也可以組織在家人員進行夜間巡邏,保民平安。建立健全農村社會治安防控體係,要作為一項大事來抓。

毛澤東時代,辦農民夜校,上集體工,把農民的思想統一起來,發動起來,人們自覺地同歪風邪氣作鬥爭,形成了當時“夜不閉戶”的良好社會治安環境,小偷小摸、偷奸耍滑、投機倒把、坑蒙拐騙的醜惡現象幾乎銷聲匿跡,老輩人還在懷念那個時候的美好時光。

 分析當前農村突出的治安問題主要是:一、犯罪活動呈現出團夥、流動、有車輛、有作案工具和凶器的特點,危害性大,反追捕能力強,偏遠鄉村和村外住戶是這些犯罪分子的首選目標。這類犯罪是目前鄉村安全的最大威脅。二、破壞電力和通訊設施。三、不少村子都是婦女兒童留守家中,個別心懷鬼胎的男人偏偏不肯外出,不是偷雞摸狗,就是破壞他人家庭,這也是鄉村中一大不安定因素。

 其實鄉村治安需求矛盾由來已久。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期,打工潮尚未形成,村一級的組織都有在派出所指導下的聯防隊負責本村的治安巡邏,隨著打工潮的興起,青壯年勞力紛紛離家外出,聯防隊自動解散。如今隨著公安機關警力下沉措施的實施,鄉鎮派出所的幹警數量雖有所增加,但是麵對鄉村治安麵廣、點多的實際,仍然力不從心。另外鄉鎮政府雖然對轄區的治安也急在心上,但是限於財力,隻能是幹著急,村級組織更是無能為力了。

 我認為,警力不足的矛盾決不是主要矛盾,一些地方農村基層組織弱化,才是病根所在。村幹部基本上是不管事,平時連一個村群眾會都招不攏。過去,村組織健全,村民產生家庭矛盾,找村委會村幹部都會出麵協調;如今,村幹部隻管自己發家致富,村裏的事情基本上不管。《中華人民共和國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第二條規定:“村民委員會辦理本村的公共事務和公益事業,調解民間糾紛,協助維護社會治安,向人民政府反映村民的意見、要求和提出建議。” 而實際上,許多村幹部自己在外當“包工頭”卻不帶動村民致富,置自身職責於不顧。有一名村主任自己打工走了,把村委會公章交給老子保管,村民辦事找他蓋章,他蓋一次收50元,村民意見很大,類似這樣的情況,使村黨支部和村委會成了“空巢”,基層權力運行出現“空缺”,農村工作陷入停頓、癱瘓狀態,則是應該引起縣鄉兩級黨委政府高度重視解決的事情。

要從根本上解決當前的鄉村治安難題,一是要對返鄉農民工加大扶持力度,幫助他們在家門口創業,保證農村中有一定比例的青壯年力量參與群防群治。二是要完善社會保障製度,建立更多的敬老院、托兒所,讓老弱婦幼集中居住,相互依存,彼此幫助。三是要從根本上打擊黑惡勢力。所以農村改革任重道遠。

毛澤東時代“夜不閉戶”的良好社會治安環境不知什麽時候再能回來?

不再講禮儀廉恥的鄉村

中國是一個有著幾千年傳統文化的國家,尤其是農村,三從四德,從一而終,一直作為傳統美德被鄉民們所恪守。但改革開放的大潮把一切都蕩滌了,是市場經濟使農村的道德觀念撕裂了。尤其是打工經濟為農民提供了更多的了解外麵世界的機會,城市人的生活方式、良莠不齊的西方文化表象,使很多農村人的價值觀、倫理觀也悄悄地發生了改變;這一改變,從根本上動搖了新中國成立以來形成的農村優秀的傳統文化,使現在的農村人變得越來越不可理喻。

春節回鄉,聽村民議論,“誰誰的姑娘在東莞做那個事,發了,在鎮上買了房。嘖嘖!” “誰誰在公司當主管,跟自己在家的老婆離了,老婆給她守著一個家,遭孽!” “某某在家裏偷人,不偷人怎的?男人一走一年不管她,日子難過。” 聽得叫人一驚一炸的,這是我們村發生的事麽?我有點不敢相信。

賣淫嫖娼,在過去的鄉村是不恥的事情,就是誰家的姑娘多談了幾個對象,誰家的姑娘未婚先孕,同姓的談戀愛結婚,都會被認為本家本族視為最不光彩的事情,更不用說賣淫嫖娼了。從一而終,一諾千金,一直被農村視作自己關於愛情、關於婚姻、關於家庭、關於貞節、關於生命的信條,也是評價一個人、一個家庭、一個姓族好壞優劣的標準。

然而近些年在鄉村已見怪不怪了,好幾個姑娘在南方打工兩年掙的錢在鎮上買了一套還叫村人羨慕不已。如今農民的觀念在市場經濟的大潮下變了,不再講禮儀廉恥了,誰能掙到錢誰就有本事,不管你是幹淨錢還是肮髒錢,這加劇了鄉村道德風俗民情的惡化。

偷人養漢,過去在鄉下也是醜事,現在已是公開的了,鄉村混混到處晃,鑽留守婦女的窗子,拔單身女人的門子,鬧出很多雞零狗盜的事。許多留守婦女暗地裏當起了“鄉村小姐”,一來哄點小錢花花,二來也解決自身的生理需求。我的一個遠房表嫂,男人在外打工去了,他就把村裏的男人哄到家裏來睡,一晚上50100元不等,居然能供下兩個孩子讀書。因為她,村裏許多家庭鬧得不得安寧,吵嘴打架是常事,村人女人恨死她了,有一次幾個女人教訓她,攔住她把她的衣服都抓撕了,頭發都扯掉了。

村裏也有人能理解地說:“留守婦女出軌,太正常不過了。但是不能怨他們,形勢所迫、生活所迫。”

離婚嫁人在鄉村也是醜事,現在也習以為常,農村出現道德倫理危機令人擔憂。促使農村青年的婚姻戀愛發生了急劇的變化的,是90年代民工潮的興起,大批的打工妹、打工仔流向東南沿海一帶,給當代中國農村的村莊社區生活帶來了巨大的衝擊,在人口流動頻繁、村莊日益開放的時代背景下,人口流出地農村中的離婚現象日益增多,形成了一個新的離婚風潮。據村民講,現在的人都是“這山望著那山高”,“作風不正,喜新厭舊。”外出打工時間一長,回來就“脫離”(離婚)了。“沒有打工,就不會有這種風俗,沒有打工的話,就可以管死,跳不出去,而現在則管不到了,脫離的、跟別人跑的,都是跟電視學的。”其實當前農村中出現的離婚風潮不僅僅是兩地分居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城市社會中的關於婚姻家庭的價值理念和行為模式衝擊了走出村莊的年輕人。

對婚姻的隨意性在農村已相當突出,在農村,男人要拋棄女人不需要理由,女人不要家也是想走就走,法律在農村就是個累贅,農民工的長期在外使一切導致婚姻破裂的原因可隨時產生。村裏在外打工的吳德貴說將老婆拋棄了就拋棄了,找了第二個老婆卻又跟侄兒子跑了。你說這可笑不可笑?

我們講到鄉村婦女做小姐的事,過去是譴責“傷風敗俗”,現在是能夠理解了,村裏老百姓對這些人並沒有道德上的強烈譴責,而是更加關注到她們掙了那麽多的錢,並且掙到了大錢,給家人帶來了好處,正是因為她們掙到了大錢,她們家人在村莊中的地位大大提高,說話都硬氣些。做小姐從道德敗壞、生活所困變成了一種本事,一種掙錢的本事!鄉村社會最後一塊遮羞布也沒有了!在城市化的影響下,鄉村社會的價值觀發生了重大畸變,“錢衡量價值”日漸成為村莊生活倫理。這是最可怕的,也是我感到最痛心的!

過去,誰家的孩子不務正業為鄉民所不恥,然而在回鄉中聽說村裏外出務工的人群中,有20%的不務正業,有做小姐的,有混黑社會的,還有的男人在外麵做鴨子,表麵上是理發師,實際上為富婆服務,回來賭博一輸就是幾萬。有一個在外混黑社會的,他哥哥與嫂子的關係不好,老吵架,他說:“為什麽吵架,還不是因為窮了,給他們2萬元,保證關係馬上就好了。”果然給了他們2萬元。不管這些人的錢是從哪裏來的,老百姓有沒有看到,隻要給家鄉和家人好處就行。

對這些通過不正當途徑來掙錢的人,村民無奈地說: “一年能弄那麽多錢,管他正當不正當,老的小的都玩得好舒服,說話都有風度些。” “現在把這個社會看穿了,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

我感歎農村世風日下,道理崩潰,禮儀廉恥瓦解,原本淳樸的民風,幹淨的鄉村,正在以這種不尋常的方式,嚴重撕裂著道德觀念原本極為保守的鄉土社會。

這裏有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笑話,周邊有一個叫水牛氹的村令鄉計生幹部說不出的頭痛,明明男人都結了紮,村裏的女人還照樣超生,結果一問,是村裏的一個光棍作的禍,最後把這光棍也弄去騸了,村裏的女人才不生了。

我回到家鄉,鄉親們給我談得最多的話題就是對光棍漢的憂慮和無奈。我的家鄉不大,四個村民小組加起來不足四百人,但至今沒有娶到老婆且在三十歲以上的男丁超過十個人,在農村三十歲以上娶不到老婆就很危險了。最可怕的是,這十多人當中有一半以上是沒有希望娶到老婆的,大的已過六十歲,小的也是三十多歲。他們之所以娶不到老婆,有的是好吃懶做,不務正業;有的是身體有缺陷,有的是家底窮,有的則是過去有小偷小摸的毛病,名聲不好,而耽誤了婚姻。

我們村有一個五十多歲的光棍陳安義,好吃懶做,是村裏許多年輕媳婦的長輩,他五十多歲的人了,卻喜歡穿花衣裳,裝年少,房子都塌了,沒地方住,借居別人的房子。但他窮快活,有一點錢,就買吃食哄村裏的年輕媳婦。他一天到晚什麽也不幹,到處晃,因為有低保,他也不擔心沒飯吃。每晚上,他跑東家串西家,一晚上要敲十八家的門。象個幽靈一樣,看見沒旁人,就在人家媳婦身上摸一把,如招罵,他又跑另一家,如對他友好一點,他就得寸進尺,提出非分的要求。在另一家他同年輕媳婦講笑話,講一些下流的葷故事,講著講著就動手動腳,村裏大多數男人不在家,他就趁機會把人家女人抱上床,過後給個三十、二十元錢,他睡了村裏女人十幾個。後來,村裏人極其厭惡他,一到天黑就把門關了,他有時候剝開別人的門,成了村人都提防的無賴惡棍。

看著村裏村容村貌的破敗,人們道德良知的退化,前後的對比,一個好端端的農村,一個原本意氣風發的社會,如今變得如此肮髒醜陋,我不禁熱淚盈眶。

唉!這個社會瘋狂了,變態了。工人沒心思做工,農民沒心思種田,教師沒心思教書,當官的沒心思當官……都在幹什麽呢?撈錢。那些官倒、權力尋租、黑社會撈到錢的,紙醉金迷,花天酒地;沒有撈到錢的,為錢而瘋狂!坑蒙拐騙,喪盡天良的事都幹。

當一個文明的國度連羞恥都不要的時候,這個國度已經禮崩樂壞了。這種敗壞的社會風氣不僅僅存在農村,而且在整個社會都存在著,這種社會道德衰退之所以呈現出共性的特點,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們的社會發展已經出現了偏離普遍受益原則的趨勢。這其實是一種十分值得重視的社會信號。

關注與呼籲的聲音慢慢減弱,反映出社會民眾普遍的失望情緒,逐漸地,我們的社會出現一種與冷漠之後的群體性的麻木,並開始了麻木之後的默認。

不客氣地說,一旦對社會非道德行為充斥著失望情緒,這個時代肯定是悲哀的,如果哪個社會喪失了基本的是非價值觀念,對整個社會的非道德行為采取默認甚至是慫恿的態度;那麽,這個社會就會出現不知廉恥的危險,這意味著社會道德體係的徹底瓦解。倘若不幸如此,那可是一個文明的悲哀,文明的恥辱,這種文明意義上的悲哀與恥辱,絕不亞於國家倫喪之後的民族屈辱。

 

農二代的悲哀

春節,我到周邊幾個村子走了走,那裏都有我的親友,我發現許多十八、九歲的姑娘小夥我不認識,一問才知是某某的孩子,他們的父親是我的同輩,他們剛從沿海和南方打工回來。男孩子有的留著飛機頭,有的剃著光頭,像黑社會;女孩的頭發要麽是“紅毛”,要麽是“黃毛”,還打著耳釘。穿著打扮也很時尚,與城市的同齡孩子沒什麽區別。攀談中,他們不知道“孔子” “老子” “孟子” “墨子”等曆史名人,也不知道 “現代化”, “人民幣匯率”, WTO 等時事新聞。他們根本不關心國家大事。但他們知道“麥當勞”,“李宇春”,“非主流”。滿口“OK!”“耶絲!” “生日PT”。他們把傳統的禮節忘得一幹二淨,對這些洋玩藝卻玩得那麽熟練,我真擔心中國的文化有一天會被外國殖民!

是的,這些八、九十年代出生的“農二代”從學語開始就接受電影電視鋪天蓋地港台瓊瑤劇卿卿我我的不斷渲染;未婚同居、未婚先孕的現象早已見怪不怪。農村抱守千年的名節門風、禮義廉恥等傳統道德短短數年喪失殆盡……今日農村,傳統不再。

我問他們平時看不看書?他們說:“讀書都逃學,還看鬼喲!一摸書就腦袋疼。” 我問他們知不知道魯迅、巴金、茅盾是誰?他們說:“管他是誰呢?我們隻知道賺錢、消費,玩。” 我默然。我們的下一代“農二代”將是垮掉的一代,他們不學無術,胸無大誌,庸俗無知。農業現代化指靠他們還有什麽希望?但你能說他們不現代麽?他們會上了網聊天,會QQ,會網戀,他們從出學校門的那一天就外出打工,對農村已沒有什麽感情,他們中有居然連農作物的名字都叫不全。指望他們回來種田,那是妄想,他們也根本不會種田。我擔心今後農村會斷了種田人。

這些“農二代”的孩子還有一個明顯的壞習慣就是懶散。麵對老人們每天重複著總也幹不完的農活,看著那由於常年從事生產勞動而變得彎曲佝僂脊背的爺爺,看著忙碌的父母親,而孩子們一個個懶覺要睡到自然醒,起來後這些孩子既不幫著幹農活,就連家裏的活計也不幫著幹一點。看他們悠閑自得的樣子,我的心都酸透了,真的為他們的將來擔心。 

若是他們僅僅回家懶,能夠在外老老實實打工還好說,最擔心的是他們走上邪路,他們沒有在農村吃過苦頭,受過累,好逸惡勞,又不願學什麽本事,又被金錢社會所汙染,又對城市的生活方式所羨慕,追求高消費,貪圖享樂,勢必會不走正路。我們隔山那邊河南的一個村莊,村子裏的男孩女孩,七成讀完或沒讀完初中,拿到身份證就進城“打工”了,這書讀不讀都沒啥用!繼續讀了高中的有大約二成,考個大學並不算難,難的是沒錢讀書,於是,能讀大學的最終鳳毛麟角!十個孩子中數不出一個!而在鄉民眼中,借一屁股債供孩子讀大學,讀了大學也分不了工,找到工作又買不起城裏的高價房,一輩子是個難,還不如早點打工掙錢,如今的教育體製使農民普遍厭學。

沒有多少學曆文化,到了城裏的男女孩能打什麽工呢?除了進工廠入商店飯店,除了生產線工位,搬運打雜洗碗掃地在等待他們外,沒有更好的選擇,一天少則十二個鍾頭多則達到十五六個鍾頭,一個月最多兩天休息,一個月下來也就領得到一千甚至隻有幾百塊工資。這點錢哪夠自己花銷?

於是,要搞錢隻有打歪主意。男孩子中一個找到歪門路的,一個帶一個,七成都轉行去當混混了!就是混跡於鎮上街上大城市的人群中做小偷小摸!或者三五個一夥去伺機製造交通事故然後“私了”索人要錢,或者幫人帶帶白粉,混得好的還可受聘去做保安、當城管,幫人做打手! 

女孩嘛,比來比去,還是“幹那個”來錢又快賺得又多又不辛苦!又是一個帶一個,紛紛進了發廊、夜總會、洗腳城,去做桑拿按摩,並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技師”  

這些賺回了錢的孩子們,不少在村裏建起了一層或兩層樓房,有的幹脆在鎮上、縣城裏買了房。聽說這個村裏過半數的八零後、九零後男盜女娼! 我搞不明白,不知是農村富裕了呢?還是農村淪陷了?社會藏垢納汙,農村都沒有淨土!

眼睜睜的看著下一代人被引向歧途,我們這些父輩有勁使不上,幹著急,真是五內俱焚。有這樣的下一代,我們的中華民族怎麽實現偉大複興?  

生態環境越來越惡劣的農村

如今農戶的生活也在逐漸“現代化”,受現代生活方式的影響,農戶在生活中普遍使用洗衣粉、肥皂、洗發水、洗潔精等無機化工產品,由此產生大量難以分解的生活汙水,成為農村汙染的一個重要源泉。由於村莊內沒有健全、科學的排汙管道,農戶就隻有隨意地將不易分解的汙水排放到房前屋後的各種溝渠、池塘之中。結果是一走出農戶整潔的房舍,就常碰到淙淙流淌、臭氣熏人的汙水。汙水流到哪裏,就臭到哪裏,汙染到哪裏。排到河溝裏,導致河溝發黑、發臭,魚蝦越來越少;滲透到地下水,導致井水被汙染。同城市居民一樣,農戶也大量使用塑料袋、玻璃瓶、塑料瓶、紙箱、紙巾。與過去農家的廢棄物多是木、竹、棉、麻、石製品不同,這些現代垃圾很難被自然分解。由於缺少甚至幹脆就沒有垃圾回收的公共設備,如垃圾桶、垃圾箱、垃圾車等,大量生活垃圾沒有辦法進化無害化處理,隻能長年累月地分散丟棄在河邊、路邊、屋後。它們花花綠綠,隨風飄散。不僅破壞景觀,而且藏汙納垢,成為各種病菌的滋生場所。汙水和垃圾使得村莊美麗宜人的自然環境大打折扣。

記得我讀初中的時候,公社每年搞一次“愛國衛生運動”大檢查,大隊更是每個月搞一次,誰家的場院門口幹淨就表揚,給你掛個“清潔”的牌牌;誰家門口髒就受批評,給你掛個“不清潔”的牌牌。那是榮譽哩!現在誰管呢?都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樹木掩映中的村莊不見了。過去,村莊處在樹木掩映的美好環境中,現在村莊的樹沒了,隻要是人口集居的村莊,別說樹林,找幾棵像樣的大樹都難,散居的農民才能奢侈地享受有樹的快感,什麽野花野草在農村更是絕種了,多少錢也恢複不了原來的生態環境了。

中南大學教授孫錫良說,“短視的林權改革,是一輪新的對環境破壞的運動,我不否認林權改革在個別地方的短期經濟效益,但是,它必將對中國人民的生存壞境帶來致命性影響,為今天不慎重行為買單的必將是我們的子孫後代。”

過去我們政府一直認為,山林分到戶後,大家會更愛山,會植樹造林;現在看事實上不是這樣。致富使農民走向偏激,我們老家有些留在村裏的人,看到外麵打工的人掙錢回來,急紅了眼,就在山上瘋狂砍樹賣,有長了四、五十年的楓樹,有長了三十年的還是大集體栽下的杉樹,都被他們日裏砍、夜裏偷都給鋸光了,山上變得光禿禿的,像是和尚頭;夏季山洪暴發,水土流失嚴重,把田丘衝垮一大片,農民無法再耕種,農業生態不斷惡化。可農民不管生態不生態,他們隻顧眼前利益撈現的。村幹部沒有直接的措施管他們,林業站也不管,甚至他們巴不得農民砍了樹他們來收購,壓低價錢,自己從中獲利益。

由於亂砍亂伐樹木,許多地方的森林覆蓋率降低,由於山上砍光了,蓄不住水,河溪都幹涸了;若是下暴雨,藏不住水,又容易造成山洪暴發,引起大量水土流失,河床淤塞,生態嚴重失去平衡。所以近些年要麽是水患,要麽是旱災。除了2008年冰凍災害之後,老家近三年沒有下過一場大雪,去年沒有下過一場透雨,幹旱了一年。我的家鄉“大別山”以前是森林茂密、遮天蔽日而著稱,如今基本上看不到森林了,也找不到一棵大樹了。

春節,我到村子對麵的西大山看了看,西大山叫白雲山,山上光長柞刺樹。三十年前我讀高中時隨改山造林的群眾奮戰了三個冬春,栽下了幾千畝杉樹,還專門成立了一個林場搞管理。三十年中,杉樹長得鬱鬱蔥蔥,溝溝窪窪都成了林海。後來山場分了,林場也撤銷了,人們日日砍,夜夜鋸,幾年之中山就光了,成了隻長茅草的荒山,痛心啊!

而且,土地的生態也在不斷惡化,由於農民在土地上長期使用化肥、農藥,且一年比一年加量,土地一年比一年板結,肥力耗盡,收成一年不如一年,而農民不會從長遠考慮,隻會追求眼前的利益,繼續加大劑量。過去,農民往自家田裏漚青棵肥,施農家肥,農民的生活垃圾及動物的糞便垃圾都可以通過與泥土焚燒變成很好的農家肥料,可以大大改善土壤的板結,如今沒有農民願意費力勞神了,村子裏到處垃圾遍地、臭氣熏天。這些改良土壤的有機肥農民基本上不用了,一味地用化肥和農藥。農業生產資料的科學化隻會汙染農田,是土地的“鴉片”;隻會使農民更加偷懶,他們貪圖舒服,省時省力種懶散田,節省的時間要麽去打牌,要麽去打工,他們不願意對土地投入,甚至不愛土地,隻會對土地索取。如此下去,土地會退化,農業會崩潰。更有的農民在田裏栽上意楊,然後全家外出打工,好好的農田一栽上樹就得報廢,以後永久性無法耕種了。就是以後複墾,插秧時也裝不住水。對於那些田裏栽上了意楊,已經沒種糧食了,卻還在領“種糧補貼”,政府卻沒有引起重視。

由於農民對化肥農藥的過度依賴,農業生態環境不斷惡化。過去,田坡上長著茂盛的青草,如果用鐮刀砍下來漚在田裏,是上好的綠肥,如今農民圖省工省時,隻用除草劑“農達” 一噴,田坡上的草就枯死幹淨,連根都爛了,殊不知,草根固定著田坡,草根爛掉後,田坡沒有草根拔住,一下暴雨,田坡就紛紛垮塌,一垮一大片,水打沙壓之後,一片梯田就毀掉一半。由於一家一戶地單幹,農民沒有勞力再修複,隻有任其報廢。如此下去,農田麵積會不斷減少,農民無田可種,後患無窮。

國家應對“農達” 農藥控製性使用,“農達” 巨毒,除草效果雖好,但是毀滅性嚴重,汙染嚴重,有害無利;沾染上稻穀、蔬菜,人吃了慢性中毒;那麽牲畜如牛、羊、豬吃了沾染農藥的青草飼料和稻草,也會慢性中毒,而人食用了豬牛羊肉是不是也慢性中毒呢?我沒有考究,為什麽現在農村死於癌症的人越來越多?是不是跟大量過度噴施農藥有關呢?由於土地的汙染,有毒的土地長出來的糧食自然有毒,化肥灑在田裏,隻有一小部分被農作物吸收,大部分殘留在土壤中;農藥施在莊稼上,也有一部分殘留在農作物上;嚴重不嚴重?我們觀察一下水田裏的生物就知道。過去,爺爺耕田的時候,我總提著一個竹簍子在後麵撿黃鱔、泥鰍之類的,有時,一天下來要撿十來斤的;挖田溝的時候,總會用筲箕撮很多魚蝦。如今田溝裏的黃鱔、魚蝦、泥鰍,幾乎全部絕跡。農藥汙染是個大問題。我們一直喊著提倡生態農業,但實際上明顯的農業汙染一直沒人抓,一些存在的具體問題,大家都忽視了。

工業的汙染是一條線的汙染,農業的汙染是成片成片的汙染。走在農村廣袤的土地上,真不知道還有多少土地是幹淨的!

賭博和基督教盛行的農村

春節我們走親戚時,走到任何一個村莊,見到的是這裏擺起一張麻將桌,桌上人全神貫注,聚精會神,眼珠放光,看客助興指點;走到另一個地方,又有兩桌在吆五喝六,一片熱鬧;東家都參戰了,連茶水都沒人伺候。好像人們在外打工賺了幾個錢,回來就是要豪賭的。

如今農村可以說成了個賭博的世界。一天到晚賭得昏天地暗,老人賭,婦女賭,小孩也學會了賭,一進村莊,叫見的不是雞犬之聲相聞,而是搓麻將之聲刺耳。晴天在門口賭,雨天在屋裏賭,女人飯也不做,小孩也不管。我的老家三裏鎮四廟村有個村黃漢斌,在外打工一年紅汗淌黑汗好賴掙了1.2萬元,為了顯示自己有錢,春節前一回來就和別人賭博,賭了三天三夜,結果輸掉了一萬元,老婆知道後氣得喝了農藥,幸虧及時送到醫院,才挽回了一條命,但醫院住院費用花了好幾千,一年的工錢白打了,這個農民就是為了擺闊發泡造成的悲劇。這樣的農民在農村為數不少。

當今農村的抹牌賭博不再是娛樂活動,人們平時在外麵拚命掙錢,春節回來照樣不放過瘋狂賭一把,完全是一種變相的撈錢經濟活動。小時候,我們村還會玩龍燈,過年時很是熱鬧,從年前的演練到年後的出燈,每到晚上都會提著燈籠去送龍燈,那些從另外一個村子來的龍燈很早就能聽到鑼鼓聲。現在,麻將聲取代了一切,再也聽不到鑼鼓的聲音了。我家負責收管村裏的鑼鼓,現在都已多年沒拿來用,恐怕都已經生鏽了。

原來打鑼是門鄉村藝術,如果有孩子學會打鑼,大人都會誇獎。但現在,孩子們再不學,都改學打麻將了。從年前到年後,從我回家的第一天到我離家的那天,天天是麻將,大人打,小孩看,大人打完後小孩子上陣,五六歲的孩子都會玩了。

農村全部的娛樂就是麻將,全部的精力都在麻將上,談論的話題大多是:那場麻將桌上的大逆轉,那人真紅,贏了多少錢。大年三十晚上一般都不看春晚了,沒其他事可做,就通宵玩麻將吧。

賭是人的天性,我並不想說什麽,但今天的農民聚賭,是他們對前途命運悲觀失望之後的唯一娛樂與刺激。對於農村人打麻將成風的現象,我隻是對比以前,像麻將和賭博這類的風氣確實沒有現在這麽嚴重。現在還有個問題是,地下六合彩在農村很是活躍,我一個同學的父親原來開了個榨油坊,將一年七八萬收入都輸光,沒法控製了。六合彩這類的賭博工具侵入農村,就像病毒侵入一個無任何抗體的病人,滿足本性的東西成了唯一。

而且,在我們村的事實是,麻將已經占據了農村的全部,一些民間藝人也無表演的舞台,真是一切的傳統和風俗讓路。

不僅賭博盛行,在故鄉邪教也盛行,經常看到三、五成群的農村婦女(其中有親戚帶路)到你家裏來讓你參加基督教,說是馬上有大災難降臨,入了基督教有真主保佑,可度災難。如遇到教會,可以放棄家務、放棄農活,廢寢忘食、不顧一切地去禱告、去頌經。基層黨組織在宣傳、引導、教育方麵基本沒有發揮什麽作用,甚至一些村長、書記的老婆也去參加!

我村有個談得強,一直迷上了基督教,整天“主啊!主啊!”地把信仰和希望寄托在神靈上,插秧大忙季節他也不下田。可能是看破了紅塵,有一天他偷偷跑到山林裏吊死了。

為什麽農村邪教盛行?屢禁不止?因為他們看不到希望,種田沒出路,打工又漂泊,他們很茫然,精神也極度空虛。看到幹部貪腐成風也沒有辦法,流氓地痞橫行無阻,好人受氣,小人得誌。惡人沒有惡報,好人也沒有好報。世風日下,誰人能擋?所以,一則是為了找到精神上的安慰,二則是為了發泄心中的不滿。當初,毛澤東主席把共產主義變成了一種信仰,變成一種奮鬥的目標,讓人民永遠朝著那種“吃飯不要錢,按需分配”的理想主義目標去奮鬥,去向往、去追求,因而給國人注入了無限的動力。而現在,舊的信仰已被打破,新的信仰尚未建立,一時處於信仰危機和真空,人們找不到精神支柱,所以邪教趁虛而入。

著名作家張煒說得好:“當一個時期缺少信仰、沒有法度、沒有道德,向上的精神受到壓抑時,‘怪力亂神’就會風行四起。”基督教在農村的盛行,無不是道德環境惡化的顯現。國家要治理這些,回到一個正常的文明和諧的軌道上來,還必須要花很大代價的。

造成農村這些惡劣的現狀,這個亂糟糟的局麵。是政府忽視了對農民的教育,俗語說:“子不教,父之過。”那麽,“民不教,國之過。”分田到戶後,幹部不管農民,農民很少看到幹部的身影;後來隻會變本加厲地為農民要錢,加重農民的負擔。政府對農民的關愛也少了,再後來,雖說取消了農業稅,幹部依然不管農民,讓農民自己去折騰,在農業基礎設施都崩潰的情況下,幹部也不管。過去已有的各種社會組織如“合作醫療,五保戶管委會、婦聯、民兵連”等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缺損、癱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變得鬆散、人情淡薄。所有的生產經營風險、生活風險都由單個的家庭或個人自己承擔,使部分農民家庭陷於孤立無助的狀態。

在教育群眾和團結群眾上,人們又想起毛澤東時代,人們上夜校,一天到晚教育人們公而忘私,愛護集體,心往一塊想,勁住一處使,團結一心奔共產主義。如今集體解散了,私字為重了,再叫人們公而忘私、關心集體利益,反而成了笑談。私有經濟本身就是逼人們產生私心的,逼得人們往錢眼裏鑽。改革開放國人受到的就是這種金錢教育,現實也給人們的是負麵教育。也許,改革開放的初衷是好的,革除一些不合理的東西,人們也是擁護改革的。沒想到慢慢地多數人的錢改到少數人的荷包裏去了,社會越改越不公平,越來越偏離了共同富裕的宗旨,越改老百姓越看不起病,上不起學,買不起房。貧富懸殊進一步拉大,老百姓的怨氣越來越重,幹群對立情緒越來越大,社會風氣越來越壞。我們必須迅快重新調整改革的路線,回歸到為人民服務的宗旨上來。否則老百姓是不會再相信改革的。

道德日漸淪喪的農村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就在大家吃完肉,喝完酒,興高采烈打牌的時候,我聽見隔壁有一個老人在聲嘶力竭地喊:“我要喝水,我口渴死了!”但麻將聲湮沒了老人的哭喊,沒有人去管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後來我一問,才知是一個癱瘓在床的老婆婆,兒女都嫌棄,不讓跟自己住,送到這個原來集體廢舊的倉庫裏,兒女輪流送飯,有時送晚了,有時忘了送,基本上不送水,怕老人弄髒床,老人便渴得喊叫。是的,如今農民越來越缺少道德良知,連生養的父母都不管。我感歎我的鄉村變得沒有愛心,麻木,殘酷無情。

毛澤東時代大集體時,人們團結友愛,一家遭難,眾人相幫,誰家虐待老人,大隊幹部出麵要管,眾鄉鄰還會指責。如今各顧各,沒人管了,眾親朋友也懶得多管閑事,村裏幹部也沒什麽權威,都忙於自個發財致富去了。羊有跪乳之恩,烏有反哺之情,農村社會曾經是最有人情味的社會,在金錢社會下變得殘酷無情了。一個連親生父母都不養的社會還是人類社會嗎?簡直成了獸類社會!

不贍養老人現象在農村相當普遍,如此下去,農村道德倫理將全麵崩潰。人人將生活一個無情無義、沒有親情溫暖的惡劣環境中。我憂心,農村社會確實在淪陷、在崩解,可誰來拯救呢?

“我明天去找找蘭英老人的兒女談淡。” 我回家氣憤地說。

“你千萬別去管那個爛閑事!” 妻子堅決地反對說,“不像過去,人家敬重你,現在人家看不上你,人家看上的是有錢人。有錢的人說話有威信,你算個屁呀!你看人家嚴大蠟回來那個威風呀!” 妻子的一番數落把我說得啞口無言。

不錯,我是村裏唯一自學成材走出來的記者和作家,村人常常以我為楷模,教育自己的子女好好讀書,像某某一樣,混出個人樣。村裏的文化氣氛濃了,有作家和沒作家的鄉村不一樣。但自出了個不正混後來反成了建築小老板的嚴大蠟,村裏的榜樣完全給顛覆過來了,有錢就是老子,就是英雄。一切向錢看,讀書無用的觀念充斥了鄉村。家鄉也確實是這樣,無論你人品怎樣,即使你之前是個流氓潑皮無賴,倘若你能掙到錢,也是會被尊重和肯定的。你出手闊氣,抽的煙好,穿的衣服好,家裏房子蓋得好,就可以將其他的一切都給遮掩過去,這真可謂是“一錢遮百醜”了。農民的觀念可怕地變態著。

我回想起十年前,農民負擔最沉重的時候,我每次過年回年,村民都把我當救星,都圍到我老家來,向我訴說負擔的沉重,要我為他們呼籲呼籲,並同我敘農事,話農情。我當然盡力地把情況向上反映,寫了不少新聞稿和內參。有篇稿子還被省委領導批示過,我們村作為重點貧困村扶持,縣裏、鄉裏送來了自來水管,村民家家裝上了自來水,還為村裏鋪了水泥稻場。後來我還根據這些材料寫了一篇反映農民負擔沉重的報告文學《農民的呼喚》發在有影響的《當代》雜誌上,居然還收到了上百封農村讀者的來信。現在,黨的政策好了,農民負擔取消了,他們也不再需要我呼籲了。把我這個文化人冷落在一邊,崇拜的是有錢人。

妻子還不止一次地對我發牢騷,“你看村裏好多人都在鎮上買了房,你在城裏混了二十年,卻連個房子都買不起,還啥子作家,我看是跟你作了孽!” 妻子的這一番話氣得我好幾天沒理她。

但我不能不認為妻子的話有道理,在如今鄉村,我了解到的是流氓地痞、二流子都發了財,安分守己的老實人依舊受窮。我雖然是村裏有頭腦有知識的文化人,掙的稿費還不如一個打工者的收入,在家鄉人麵前,確實無地自容。而村裏那些二流子、二混子,天不怕,地不怕,倒是發了財。就如嚴大蠟。就在我回鄉的第二天,嚴大蠟也回來了,看人家多風光呀!開著奧迪車,帶著女秘書(據說就是他的小妾),盡管回來老婆跟他打了一架,但鄉民們照樣認為他有本事。因為鎮裏書記聽說他回來了,都趕過來為他接風,請他喝酒,你說風光不風光?早在去年,鎮裏就給他推上縣人大代表,盡管鎮裏書記是為了套他的錢為村裏修路,但村民們依舊羨慕不已。可鎮裏幹部沒有請我,過去我回來了鎮裏總要跟我打招呼,怕我寫他們的批評報道,如今他們不向農民收了,腰杆硬了起來,也不在乎我這個記者了。加之我過去寫過農民負擔的報道得罪了他們,他們恨我,因此冷落我也很正常。

這嚴大蠟我太熟悉了,讀書讀不進,逃學到社會上混,是個地痞、混混,還偷雞摸狗,老借別人的錢不還,在老家名聲太臭了,村民們罵他沒出息。他後來到建築隊打工,包工頭拖欠民工工錢,他敢拚命把包工頭打了一頓,幫民工要回了工錢,人們願意跟他幹,他當起了包工頭,幾年就發了。開始有錢的時候,他流氓習氣的本性就露出來了,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後來,鎮裏的幹部找到了他,連哄帶騙讓他捐了10萬元修路,縣電視台采訪了他,他就出名了,被推上縣人大代表。當了縣人大代表的嚴大蠟依然是個流氓地痞素質,滿口髒話,一身匪氣。聽說鎮裏還動員村民選舉他當村委主任。這世界就是怪,惡人成了正果。唉,這真是一個騙子當道,強盜王八賊逞威的社會!

這些包工頭、有錢人都回來幹了些哈?抖狠,擺闊,逞強。有一個在廣東開小廠的小老板開著小轎車在村路上橫行無阻,軋倒了一個老頭,還不道歉;沒想到這個老頭的兒子是個更有錢的小老板,當即糾集一般人,把軋倒人的小老板打死了。鬧了一樁官司,被打死的小老板的家人認為法院判決不公,大鬧縣政府!

有的小老板一打牌甩手就是幾萬、幾十萬,大皮包裏裝著現金!他們有的縣城一套房,鎮上一套房,家裏也蓋一棟樓房,裝修得像宮殿。清明回家,把祖墳也修得闊氣,樹著很高大的碑。我的一個遠房親戚是建築隊包工頭,春節回家買了一汽車煙花爆竹,炸了個三天三夜。不巧一個煙花落到人家屋頂上,把屋炸塌了,賠了別人2萬塊錢。依舊像沒得事的人一樣,幾個包工頭照樣是徹夜不眠地打牌。不是說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帶動後富的人麽?觀察農村現象並不是這樣的,先富起來的人有錢有勢之後,反而欺負沒富的人。

如今,故鄉部分農民雖然富了,但我依舊認為他們很貧窮;物質上的富裕,精神上的貧窮!他們除了瘋狂地喝酒,瘋狂地吃肉,徹夜地打牌,和大手大腳地花錢之外。還能有什麽?這些故鄉的農民沒有理想、追求和人生信仰。他們是一盤散沙,無政府主義!

每一次在家鄉的村口,看到一些因城鎮化進城而被兒女拋棄的風燭殘年的老人,抽幹似的肢體,佝僂著身子,刀刻般的皺紋,渾濁的眼神遠望著那片看似一片生機的土地卻毫無希望的農村。我隻能欲哭無淚!

 

懶惰又麻木的農村

我經常聽到老一輩人說:農村人現在越來越懶,越來越自私了。路邊長滿了草,沒人砍了。水溝堵塞了,沒人疏通了。池塘淤積了,沒有人清理了。以修水利為例,隻要沒有錢的事,叫誰都叫不動。過去每年冬春都要組織人修渠,現在不要說去修公共水利設施,就是自家門口的公共池塘也懶得管。

缺少素質的農民富裕後,不懂得珍惜財富,和更好的發揮財富,他們不懂得環保,不懂得珍惜資源,看看春節滿村都是垃圾,廢爆竹筒、煙酒盒、啤酒瓶、包裝紙箱扔得到處都是。髒水亂潑,村裏汙水橫流,誰家的水龍頭壞了也沒人管,任其漬水遍地。

鄉村的鋪張浪費還不僅僅表現在請客送禮方麵,我在村子裏走著,到處都是啃過一半的蘋果,亂扔的餅幹、果脯,和抽過幾口的香煙,以及亂扔的半舊時衣物。就是富裕了,也不能浪費資源,暴殄天物呀?抽煙的檔次一年比一年高,去年5元的不抽,今年10元的不抽,酒要每瓶30元以上的,煙要20元以上的,打麻將要“炸金花”才刺激……其實,農民沒有必要鋪張浪費,他們完全可以省下錢來為村裏、為自己辦點實事,比如修堰挖塘、修路鋪門口之類。

政府出錢修的“村村通”水泥路,由於無人管理,部分路段因雨水衝涮崩塌了,沒人承頭壘一下,任其崩塌的麵積越來越大;路沿因坡上垮下來的土掩埋了半邊,成了半條路,這些天天走的農民看到像沒看到一樣,沒人拿鐵鍬鏟一下。正月初三,我實在是看不過眼,扛了把鐵鍬鏟了半天,累得滿頭大汗,內衣都濕透了,許多人看到了都不來幫忙一下,好像跟他們無關似的。還說起了風涼話:“還是文化人的素質高,學習好些,幫村裏修起路來了。” 老弟看到也說我吃了飯沒事幹,別人都不管的事你去管。又不是你一個人走!弄得我哭笑不得。如果都抱著這種想法,那大夥的事誰幹呢?我雖然春節在村裏隻呆幾天,但村裏的環境好壞就跟我有關。如果村民都有愛護環境的意識,村裏不是更美麽?還是母親理解我,說:“兒啊!還是你見識廣些,村裏人都不管的事,硬是你看不過眼,路修好了畢竟方便眾人,都向你這樣村裏的事就好辦了!” 

我也想,國家的“村村通”政策把水泥路修到了農民的門口,改善了農民的生產生活環境,難道保護環境還要靠國家麽?難道農民隻能生活在髒亂差的環境中?我想,如果不提高農民的素質,農民永遠不會感受到美好的生活,創造美好的生活!新農村建設隻能成為一句空話。

況且,故鄉的農民還不富裕,如果有一天真富裕了,那情況會怎樣呢?揮金如土,毫不珍惜地糟蹋資源?這樣的農民富裕了又有什麽用?隻會更加地浪費資源和汙染環境,隻會虛華和糜爛。

他們為什麽不用這些錢改善生產生活環境,而非要胡亂地沒有價值地花掉呢?農村缺少文化,建個圖書室不行麽?成立一個幫護隊,為那些孤寡殘需要幫助的人提供一些幫助不行麽?像前麵提到的蘭英老人。村子的門前髒亂差,大家集資修條排水溝,鋪個水泥地麵不行麽?農村的山塘都淤塞了,村民連個洗衣洗菜的地方都沒有,大家出力清了爛泥,讓村人都有個洗衣洗菜的地方不行麽?農村需要改善的地方太多,需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但他們像沒看到一樣,任其自己生活的鄉村破敗和凋敝!

明年春節,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不想看到我故鄉髒亂差的樣子,和村莊裏的浮華,不想看到這些麻木無知的有點小錢就擺闊的小農意識的農民兄弟。我改變不了他們,我隻有選擇逃避!

拿什麽拯救故鄉的父老鄉親?

我離開家鄉很久矣,每每回故鄉,家鄉給我的感覺似乎毫無多大變化,但每每聽到的卻是不斷有人自殺身亡的消息,深深地刺痛著我的心。每當春節回去時便聽人說:“某某投塘自殺了。” “某某上吊自縊了。”再一次回去又聽說:“某某服毒自盡了。”可他們都有是我的親人啊!幾乎沒有哪一次回去不聽到這些令人心裏緊縮的壞消息,弄得我的心裏沉甸甸的,回鄉時的喜悅心情變成了對父老兄弟的哀悼。就在今年正月初四,當了一輩子生產隊長的陳金盛年前檢查有食道癌,他怕病發了沒人伺候,遭罪,幹脆喝了一瓶農藥,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在村裏,大部分老人在生病後都不想治,等病發了就選擇自殺!

近些年,村裏父老鄉親自殺現象嚴重。農村老人年輕時拚命勞動,老了落下一身病,像郭道氣老人曾當過大隊幹部,他得了氣管炎,一咳嗽起來全身抽成一堆,噎得翻白眼,極其痛苦,生不如死,隻有一根繩子上了吊。許多老人由於子女不在身邊,生活艱難,有的生病了也無人照看,想喝水都無人送,像蘭英老人一樣;有的老人70多歲年紀,身體衰弱,還要為子女種田,怨天怨地,隻有結束自己的生命以求解脫。蘭英老人是癱瘓在床,無法動彈,否則也會結束自己的生命。老家村莊近10年就有近20個老人相繼喝農藥自殺,平均一年兩個。

妻伯項登福患有氣管炎服毒自殺;幹弟陳金權發現自己患病,腳酸手軟,能吃能喝不能做,因無錢治病服毒自殺;幹老吳世友患上腎結石、糖尿病,瘦成一副骨架,苦熬了七年後,選擇了自殺;兄弟楊波和陳海蘭都是患上精神疾病,無錢治而自殺身亡;表嬸張秀華因為患病無錢治療,加上婆媳關係緊張,絕望自殺;樂重華也是因難以忍受乳腺癌的折磨而服毒自殺。妻姐項秀琴是2009年服毒自殺的,她的生活能力差,全指望丈夫,丈夫病重後,她害怕將來病亡後生活更淒慘,搶在丈夫病故的前一年服毒自殺。

故鄉的父老鄉親每年都有自殺的悲劇發生,而且至今還在上演著, 令人扼腕……

我感歎人間錚錚定數,生命如此之無意義;歎人生之多艱難,死亡之多容易,世事紛然,天地昭昭,獨愴然而泣下,嗚呼,生命何以承受如此之重……

就在去年,又有兩個老人不幸自盡。中灣的雷道興老人,因為兒子在外打工,兒媳婦和他關係不好,三天兩頭罵他,他和老伴75歲還要幹農活,他身體不好,手腳老打顫。去年夏季,他用鐮刀抹脖子沒死成,送到醫院給救過來,最後一次是選擇喝農藥去死的。

我老家鄰居吳世強老人71歲,當了半輩子“財經隊長”, 村裏人一直這麽稱呼他;他為人厚道、善良。他孫子吳金用正在讀高中時因學費太貴,讀不起,回來後憂鬱不樂,後引發成精神病,發作時又哭又跳還打人,吳世強就叫孫子打了一回。為治病跑了幾十家醫院,醫藥費都花了近二萬元,都是親戚朋友家借的,病也不見好,時好時發。後來,親戚家借遍了不好再借,隻有到信用社借貸款治病,年紀輕輕,媳婦都沒說,不治好咋辦?兒子吳德水當了半輩子民辦教師,2007年才轉正的,調到外村風嶺小學教書,禮拜六回家一趟,家裏還種著六畝多田,吳老師一回來就忙於農活。吳世強以前身體還結實,都是由他伺弄田裏的活,近兩年,身體衰下來,且患有嚴重的前列腺炎和糖尿病,住了一次醫院,尚不見好,醫藥費倒花去了三千多,他心疼。他怕拖累兒子,就喝了農藥,可能是如今的農藥低毒,或是劑量不多,兒媳婦從菜園回來發現得早及時喊人送到醫院,進行洗胃搶救治療,又花去了醫藥費一千多元,真是“屋漏偏遭連陰雨”, 對於他家的經濟狀況更是雪上加霜了。喝農藥洗胃對身體損害嚴重,吳世強經這麽一折騰身體更加虛弱了,走路都打歪。而且前列腺炎發作得更嚴重,幾乎排不出尿,隻好插一根導管,極其痛苦。不能下地,躺在床上要人伺候。這麽熬了半年,兒子籌錢準備再送他到醫院做手術,他認為老了總是要死的,何必再花那冤枉錢?讓兒子背更重的包袱。他怕在家裏尋死被發現,死不成,就找了根繩子,趁兒媳婦上田畈去時,摸爬到屋後麵山上用繩子係在樹杈上自縊了。

我為這些視生命如草芥,把生命看得如此淡薄,不惜犧牲自己生命的父老鄉親而感到扼腕長歎!

嗚呼,我的父老鄉親們,你們再不要為生活中的煩心事而尋短見自殺,把心胸放寬闊一些。本屆中央領導很體恤農民,取消了農業稅之後,還加大了對農村的投入,不斷從農業基礎設施、合作醫療、社會保險、養老救濟上改變農民的生存處境。你們的前途是真正的光明,你們是大有盼頭,珍惜生命好好活……

普遍悲觀無望的農民

正月初五我在舅家拜年時,一邊吃飯一邊跟舅聊家常:“ 現在應該沒什麽農業交稅負擔了,農民日子該好過了吧?” 他說:“ 農業稅是不用交了,但是農民負擔一點沒感到輕。因為農資漲價了,如化肥、農藥比原來都貴了。這些東西漲的價甚至比免掉的農業稅還多。錢跑風,如今的一百元擋不住五年前的拾塊用。還有城裏吃國家飯的(意指拿財政工資的)工資不斷漲,物價也跟著漲,而農產品卻不見漲,這樣一來農民實際收入增長還是跟沒增長一樣。近十幾年來那些吃國家飯的條件在不斷改善,哪個見過農村靠種田改善過生活條件的?那些農村家庭有所改善的也都是靠到外打工而不是種田。這樣一來取消農業稅作用有多大?當然免比不免好,但免稅顯然不是根本上改變中國農民狀況的路子。”

“那農民的生活水平比過去還是有些提高,吃的比過去好了,穿的比過去好了。”我說。“這些都是打工得來的,農村三十年基本上是原地踏步,除了剛分田時積極性高了一陣,後來農業稅、提留一高,農民都不想種田了,跑到城市去打工,這就說明農民種田是不賺錢的。相反分田到戶在有的方麵如農田基本建設,醫療衛生,水利等是大倒退。”“如果有一天沒有工打,你們怎麽辦?” 舅一臉茫然,“實在是不知道會是什麽樣!過一天算一天唄!”

這次回鄉,村民給我最深的印象是沒有了盼望。記得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中國農村改革伊始之際,農民心中充溢著激情,對未來懷抱著憧憬,就那時的日常三餐來說應該還是沒有今天豐盛的,直接可支配的外在物資也可能沒有今天富足,但是那時的村民普遍精神是樂觀的,心情也是開朗的,幹勁是卯足的。然而幾十年改革下來,不知從何時開始,農村就失掉了已有的愉悅,農民臉上退去了那難得的笑顏,代之而來的是陰沉與愁苦,是灰暗與無望。

說實在的,這情形早幾年我回去時就有感受,但一直也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跟村民談論時,隻是聽他們歎息連連,說這也負擔,那也困難。村裏取消了學校,孩子讀書要到鎮上租房,還得一個人照看做飯;病了也看不起病,開支越來越大。農民的孩子讀書也沒有出路,當兵也沒有出路,看不到希望!總之,煩心的事越來越多,一點也快活不起來。

我從他們七嘴八舌的回答中肯定了好的方麵,承認今天生活比以往是有所改善,日常吃的比以前豐富了,穿的也相對要好些了;再者掙錢的機會比以前要多些了,就是應急時借點錢也方便些了。但是用錢的地方多,錢不值錢。

大家覺得如今的物質條件的確比以前有改善,但是大家感覺不出快樂。原因主要在以下幾方麵:其一、沒有精神支柱,好壞也沒有個準繩,這個世界好像找不到有意義的東西了。金錢就是價值,一切貪官汙吏、偷盜、娼妓都成了社會炫耀追求的目標,社會喪失了榮恥。壞人當道,惡人逞強。許多東西看不慣卻又存在著,社會風氣還在進一步惡化。人生這樣生活下去有個什麽盼頭?兒孫後輩在這種世風之下作個什麽樣的人?實在令人憂心。每每麵對這一切,人們就感到生活沒有了意思,很渺茫!

這是個沒有了精神信仰、理想追求的社會,渾渾噩噩就是一生。這是村民普遍的心態。其二、沒有盼望。包產到戶幾十年了,溫飽早解決了,生活條件也有所改善了,但是這些變化自上世紀八十年代就有了,後來雖有些變化但都很微小,沒有明顯的改觀,甚至在許多方麵條件還在惡化。農民幾十年的奮鬥也沒有走出根本性改觀的命運,還是處在社會底層,還是停留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溫飽,中國社會的改革發展,那些所謂的強大與崛起似乎都與農民無關。倒是看到城裏高樓越建越多,當官的工資一漲再漲,貪汙受賄公布的數字也越來越驚人,但農民卻原地踏步,這樣的社會現實與這樣的改革早已讓農民心灰意冷。 

同樣醫療上,隨著社會發展,農民越來越看不起病了。記得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一般農民生病住院還較普遍,至少到鄉級醫院去治治,小病村衛生室就給治了,不花多少錢,農民沒壓力,很少聽說在家等病好的,更沒有聽到等死的。像我上麵提到的幾位老人一樣。要知在那時若有讓老人在家等死,那家的後生就別想在當地抬起頭來,當地輿論非得把那家罵臭不可。而我這次回家卻聽說我村及鄰村出現過幾樁老人在家等死的事,並且奇怪的是村民居然對此給予了理解,或許是他們早已麻木。這讓我深為吃驚並感到可悲。其三,教育收費一提高,農民送孩子上學就難了,增加的賺錢機會遠沒有增加的支出錢的機會多,而辛苦勞動增加的收入也遠沒有增加的開支大。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一個農村孩子的學費一學期二塊多錢,農民基本上不用發愁。一戶農家基本可以將子女讀到高中,不管家中有三個還是四個孩子,失學的不多。讀大學也不需要花很多錢。雖說大集體的勞動累一點,但心裏是高興的。哪像現在這麽多愁事。而自教育改革後,農民就讀不起書了,學費拔節似地漲,一般農村家庭隻能送一個孩子上學了,不管考得多好。到本世紀以來一般農家要想送出一個大學生那就非得集幾家人(親戚朋友)的財力不可。可見農民增長的收入遠不夠增長的開支。僅就教育一項農民負擔比以前重得何止十倍。其四,對政府絕望而麻木。在老百姓眼中政府就是貪官汙吏,無休無止的貪錢,不是老百姓選出的幹部,老百姓總是不相信你;幹部的財產收入不公開,老百姓總懷疑你是貪官。這是一個非常糟糕的社會情緒。中國人已產生這樣的思維習慣:一提到女秘,就想到小蜜;一提到女官,就想到被窩;一提到領導,就想到貪汙;一提到貪官,就想到二奶;一提到桑拿,就想到小姐;一提到辦事,就想到關係;一提到工程,就想到腐敗;一提到壟斷,就想到奸商;一提到打假,就想到假打……

老百姓除了罵也沒有別的辦法。後來大家甚至連罵娘都懶得罵了,絕望、無助、沉默是最大的悲哀。毛澤東時代,群眾敢隨便揭發幹部的問題,這個幹部就得下課,那才是真正的民主,人們生活得揚眉吐氣。可什麽時候能回到毛澤東時代呢?如今,群眾如果同幹部論理,提點意見,便說你是刁民,重則說你是對抗政府,弄不好還把你關起來。農民哪有個說理的地方呢?當然農民也還不知道今後的出路何在?隻能過一天算一天,還不清楚怎麽來改變現實。哀莫大於心死,所以農民對社會越來越失望!

一個正常的國家的精神凝聚力也應當是其國力的重要組成因素。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沒有精神力量不行,一個前進的時代,總有一種奮發向上的精神;一個發展的民族,總有一種積極進取的意誌。然而當今這個社會沒有,這是非常令人憂心的。江澤民同誌也曾指出:“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如果沒有自己的精神支柱,就等於沒有靈魂。就會失去凝聚力和生命力。有沒有高昂的民族精神,是衡量一個國家綜合國力強弱的重要尺度。”

麵對家鄉的狀況,實在是怎一個沉重了得!然而,更沉重的是家鄉絕不是中國的特例,它僅僅是中國現實的一個縮影。

日漸凋敝荒蕪的鄉村

春節,逗留之餘我在村子裏到處走動,凋敝和荒蕪已是不容回避的事實。到處是倒塌的房子和拋荒的耕地,連路邊的田都荒了,長了一人多深的蒿草;我老家對麵的中寨村郭家崗原來三百多人的組,現在就剩下20幾個老頭和婦女。留下一個破破落落的村莊。大部分倒的倒,塌的塌,斷牆的斷牆,殘壁的殘壁一個個空洞的門樓,像經過戰爭的炮火一樣。一個個大門上掛著鏽跡斑斑的鐵鎖,顯然人去屋空,給人印象是一個廢棄的村莊。

我在村莊裏一也走著一邊思索,我碰見好幾條狗,本想躲避,但他們不叫了,悠閑地啃著骨頭,壓根兒不理我們,是啊!這和諧社會,連狗都講和諧了,人不管人事,狗也不管狗事。全社會都一團和氣,卻是一盤散沙。

碰到幾個熟人,一個是老書記郭生元,他一個人在家,他有四個兒子,大兒子郭安心當兵轉業後通過走關係在縣工商局開小車,二兒子郭國心為了孩子讀書在鎮上租了房子居住,老伴幫忙照護孩子去了。三兒子打工在外麵說了一個女朋友,但女家嫌郭家崗遠,不願嫁過來,三兒子隻好到女方那邊當坐堂女婿去了。四兒子也因為娶不到媳婦,經人牽線搭橋到孝感女方家當了上門女婿。家裏就剩下郭生元了。他的兩處房子,垮塌了一處,他也懶得修,他說修了也沒人住,等於白修,就他一個人住不了那麽多。

郭生元感歎地說:真是想不到啊,這郭家崗說敗就敗了,原來330人,大集體時可紅火,分成二個小組,隻是近二十年之間,打工的打工,搬走的搬走,搬到那裏去了我們都不知道。由於這裏交通不便,信息不靈。許多年輕的後生呆在家裏連個媳婦都找不到,隻有搬出去。這些伢們到外麵打工還能“誆”個媳婦,但人家都不願意嫁到郭家崗來,男伢隻有到女方那邊去;所以村子裏的人越來越少,就剩下這些老頭和老太婆。等這些老頭老太婆一死,郭家崗就沒有人了,村子就不存在了,消失掉。

對於中寨村的人口大流失,村民大逃亡,我也產生了很多憂慮,類似這樣的現象絕不僅僅是中寨村,我在下鄉采訪時經常看到的是土地大麵積拋荒,農村人口大量流失,但我們又有什麽辦法製止呢?媒體上也經常公布,億萬農民進城,農村不斷地城市化。當然農民進城並非壞事,城市建設也都是靠農民在搞。但是,如果我們換一個角度來看,倘若9億農民都湧入城市,同城市人搶飯吃,城市就無法承受。我想這肯定又是一個災難,就會出現第二次“農村包圍城市”,就會把城市吃掉,想一想真是可怕,按農民逐年進城人數增多的發展趨勢來看,這種情況絕對不是不可能。倘若真是這樣,社會肯定會發生動蕩和不穩定。

是的,農村早就死了——沒有了森林,盡是荒山;沒有了綠水,盡是汙泥濁水;大量的土地,變成了荒草地;大量的良田,正在荒廢;很多農民,失去耕地!啊,村莊處處蕭條冷落,沒有了生機;特別是的新農村,都是老幼病殘的天地!

雖然現在國家的政策是允許和鼓勵農民進城,轉移農民,富裕農民,但如果農村都像郭家崗一樣農民全部拋荒棄田,離家出去,湧入城鎮,農民都不種田,國家糧食安全也會成問題。經濟部門不是一再公布糧食生產一再減產。真像布朗先生預言的那樣:“二十一世紀,誰來養活中國?”我們的決策者,應該多一些憂患意識啊!中國的國情不一樣,不能學人家西方國家!

俗話說:“故土難離。”農民不是迫於生計是不會背井離鄉的。但現實是,不出門打工,困在農村,經濟收入是死路一條。但農村大量的土地不能擱荒啊!必須留住部分農民,不然發展農業現代化從何談起?建設新農村更是一紙空文,人都沒有了,還怎麽發展?農村不發展,國家就不能興旺。

現在黨中央提出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但最大的困惑是農村沒有人,連續幾年的中央“一號文件”都好,都是為了農村發展,農民的增收。但農村沒有人,一切都是空的。我們一方麵還要鼓勵農民回鄉創業,一方麵還要發展鄉鎮企業,讓農民離土不離鄉,農民都往城市擠,最終不是農民真正的出路。

農民不外出打工行嗎?不行。不打工就沒有收入,家鄉那點土地長不出金子。如果家門口能就業、能掙錢,那他們還會出去嗎?我他們肯定不會出去的,誰願意在外漂泊呀?我想起曾經紅透半壁江山的鄉鎮企業,不知叫誰“抓大放小” 給整垮了,斷了農民就業的出路。

我又想起我們家鄉的農業現代化。80年代我的家鄉三裏人民公社組織了“萬人大會戰”已經大幹了“三冬三春” 的“萬畝油茶園”“萬畝杉林”“萬畝蘋果園”。 已經成活長成小樹了,我當時作為中學生參加過這場“萬人大會戰” 。但著著聯產承包責任製政策的風一刮下來,一夜之間,田地分到了戶,已經掛果的蘋果園也一夜之間砍了挖了當柴燒,管理培植了五年的蘋果園沒有了,變成了各家各戶的耕地。杉林雖說沒毀,但分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山林,農戶無法看管,成林後的杉樹被人偷的偷、鋸的鋸,很快就光了。光了的山場農戶再也沒有能力栽上樹,依舊成為荒山。隻是“萬畝油茶園” 沒有毀,今天還在,鬱鬱蔥蔥,初冬開花一片,秋季果實累累,成為一大景觀,也成為當地農民致富的門路。油茶園之所以沒毀,因為栽種在陡坡地而又貧瘠的沙石山上,不能種地。如果當初不發動集體力量挖坑栽上油茶,如今恐怕還是光禿禿的荒山。個體農戶是沒能力開發的。如果能保留當初大集體的山場,有專人管理,那“萬畝蘋果園” 不毀,該是什麽概念?不已經形成產業化了嗎?再說新農村,七十年代末,我的老家三裏公社望山大隊已經規劃出了新農村,農民的房子順著山坡一排排,整齊劃一,建房費公社出一半,農戶自己出一半。正在準備繼續推廣時,分田責任製下來,公社解散了,新農村建設也停止了。如果當初人民公社不解散,恐怕農村很多地方都已實行新農村了。

按照這種社會主義的道路,農村現在應該是家家院落整齊,田地裏機械化耕作,有知識的青年男女都在農業社裏的企業上班,到處都是鶯歌燕舞的景色。綠樹成蔭,水利設施齊備,夜幕來臨了,大家看電影,體育文化運動一樣都不少。也許農村蓋了很多高樓,不喜歡住高樓的人,也分到了單元房子。大寨就是走社會主義集體道路的,你們可以看到,農民怎麽會以外出打工熬日子呀。可現在全國幾乎都讓這些痛恨社會主義的人,把人民公社摧毀完了。可悲、可歎……

也有社會學家說:“中國的根本問題就是農民問題。”但要想留住農民,政府必須改革他們的生活環境,生存狀態,加大對農村對農業生產生活設施方麵的建設投入。就像郭家崗,村民出門沒有路,孩子讀書沒學校,在家的小夥子連個媳婦都找不到,這怎麽能留得住他們?所以,我們的政府要製定出新的措施,讓農民在自己的家鄉創業,現在農村一片破敗荒蕪,太需要有人在農村的土地上創業了。比如水利要修,渠道要挖,通訊設施要搞,交通要改善,文化生活要豐富……等等許多要幹的事。

農村不應該荒蕪和沉寂下去,一個民族和國家的複興夢不能隻拴在大都市的大馬路、霓虹燈或摩天大樓上,沒有鄉土文明魅力的展現,再繁華喧囂的都市文明也是有缺憾的,甚至可以說是一個不健全的畸形人。

城鎮化掏空了農民的腰包

 農村的凋敝,人都到哪裏去了呢?一則是計劃生育造成人口的自然減少,二則村裏一半人都搬進縣城、鄉鎮上去了。

近年來,鄉鎮的變化日新月異。春節,我走訪了幾個鄉鎮,發現到處都是密如樹林般的樓房,毫無規劃,不成規則,部分小老板,有錢人,買一塊土地,就建小產權房出賣,純粹是亂占土地,亂建私房。而那些打工有些小錢的農民也像瘋了一樣,到鎮上買房,好像誰不買房就沒有本事,形成一股攀比風氣。加劇了鄉鎮小產權房泡沫式膨脹。

這是一個值得注意的怪現象。由於政府在片麵加快推進城鎮化發展,鄉鎮企業沒有多大的發展,倒是小房地產在鄉鎮發展過快,他們買一塊農田,大肆建小產權商品房,出賣給農民。也正好在外打工的青年農民手上有幾個小錢沒處消費,他們本來想把樓房建在家鄉,但建得再漂亮那還是一個農村,進了城鎮那才叫夠檔次。於是紛紛在鄉鎮買房,錢不夠就借。一部分人買了之後,另一部分農民也攀比跟風著去買,不然顯得自己沒能耐,沒本事。促使他們買房的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為了兒子的婚姻問題,在農村已經形成一種不成文的規則,誰的兒子要說媳婦,女方第一條件必須城鎮有房,否則朋友不談,這也相對逼迫著農民在鄉鎮購房,變相促成了鄉鎮小產權房的過快膨脹。

據筆者調查得知,隻要有子女的農民,百分之六十的農民在鄉鎮買了房,還有百分之三十準備買房。這是不足取的,一則小房地產商大量占用農田建房,浪費了國家土地;二則掏空了還沒有富裕的農民,借錢買房使他們背上新的債務,生產發展受到影響。我的一個遠房親戚,兩口子是弱智,倆兒子一個十四,一個十五就失了學,跟著建築隊去打工,倆孩子老實,每年工錢掙不下一萬,因為前幾年拖欠農民工工錢厲害,積讚了五年積下了五萬元的辛苦錢舍不得用,看到村裏好多人都到鎮上買了房,加之兄弟倆都大了,要說媳婦要娶親,沒房子人家是不來的。這對老實兄弟倆也將僅有的五萬元下了定金。平時的日常生活費就靠弱智的老父親打柴賣錢,從沒買一件新衣服,都是撿親戚送給的舊衣服穿。過年隻割二斤肉,真不可想象是怎麽過年的。連生活都過不下去的人都急著要進鎮買房,這都是城鎮化逼的。這就是房吃人?

城鎮化把這些一無技術,二無特長,三不能經商的農民哄到城鎮幹什麽?僅僅是為了膨脹鄉鎮,催生虛胖的城鎮化麽?鄉鎮沒有工商企業,不能安置這些大量進鎮的農民就業,青壯年外出打工,留下妻子在鎮上帶孩子上學,平時沒事幹,不是打牌賭博,就是到處閑逛,成為賭徒和懶漢,惹事生非,影響社會安定。這些留守在集鎮上的婦女沒事幹,有時連生活費都成了問題,一切都靠買,如今錢不值錢,買一把白菜七八上十塊,吃個早餐最低得四五塊,家裏的田荒著,在城裏買米吃。在鄉下老家時至少能種菜園,吃菜不花錢,在城裏什麽都得花錢,男人在外打工,工錢還不夠女人花的。沒有生活費的女人隻有找野男人,哄點小錢花。她們找的對象多是鎮上的有錢人和村幹部,村裏的低保戶被村支書挪來挪去,今年給你,明年又取消給她,這是留守女人用身體力爭的一小塊肥肉。也是村幹部取悅女人的法碼。女人長期守空房,性饑渴難耐,同村幹部等價交換,各得其所。有人笑曰:“村幹部成了酋長,有占有村裏女人的特權,妻妾成群,快活似神仙。”所以,有的人住著樓房,吃著低保。而成為一道奇特的鄉村風景。有的女人玩懶了身子,寧願在街上撿菜葉,也不願意回到鄉下老家。這些現象,是不是過快的城鎮化害了農民呢?

這些新型街民,卻丟下老人在鄉下老家,無人照料,成為空巢老人,生病不明,死了也無人問。村子裏的項登勤老人就是這樣,凍死了三天,村裏人才發現。這算哪門子城鎮化呀?建議這樣的城鎮化應該停止。

如果說城裏的大房地產商掏空了城市人的腰包,那麽,鄉鎮的小房地產商掏空了農民的腰包。而農民在鄉鎮買了房之後,依舊還是農民,沒有改變身份,在鄉鎮又不能上班,又不能就業。大量的農田被拋荒,加劇了鄉村的凋敝,影響了新農村的建設。而這些在鎮上購房的農民,在鄉下還保存一幢老屋,一個農民占有兩處房,這對土地資源也是一個嚴重的浪費!形成一種不正當的畸形消費,此風不可漲。如果有一天農民無工可打了,這些在城鎮住著的農民靠什麽生活?

以我的故鄉一半農民在城鎮買房來算,農民已經有50%進入城鎮化了,盡管他們的戶口還在農村,實際上他們已經在城鎮生活。以此類推,中國的農民已經一半進入鎮化了。不是說農民進入城鎮化後農民就幸福了。然而實際情況又是怎樣呢?隻能導致更多的問題,更多的矛盾,就如我文中提到的農村的拋荒、破敗與荒涼!及進鎮無職業的女人買身。

中國改革開放從農村開始的,但由於國家為了支持城市發展,過度透支了農村的血液,造就了城市的繁榮,造成了農村的破敗。而今的城鎮化是不是更進一步加速了農村的破敗呢?

我們不能盲目貪求城鎮化,它會帶來很多新問題,城市資源供給不足,能源供求緊張,2012年春節期間,大悟縣城停水半月,至今還斷斷續續免強供應,許多居民用戶苦不堪言,原因是大量的農民進城買房,人口過快膨脹,原來的自來水廠供應不足,加之天旱,上遊水庫幹涸。(而在農村有井水不愁供應不足。)所以,縣裏下了文件,上遊幾個水庫不再作農田灌溉之用,一律為縣城生活用水之源;由此近萬畝水田隻能變為旱地,糧食產量無疑受損。這就是為了吃水,犧牲了農業,撿了芝麻,丟了西瓜,不知哪個值?農業受損,到時不隻是吃水的問題,甚至威脅吃飯的問題。盲目發展城鎮化後患無窮。

由於城鎮盲目擴充,原來城關周邊作為“萊籃子工程”的蔬菜基地也被賣掉蓋了大片商品房,菜農沒地種了,城鎮沒菜吃了,隻能從外地贖進,運輸成本的增加,使菜價大漲,縣城的萊價竟然高於武漢的菜價;菜是一天到晚要吃的東西,因此加大了縣城居民的生活經濟壓力。

鄉鎮應該製止這種亂占土地,盲目開發的城鎮化,部分農民應該留在土地上,不能讓田地荒蕪,有的土地拋荒的農民還在拿著“兩補”,這樣的農民應該取消“兩補”。不然,農村的凋敝加劇了農村的荒漠化,黨的農村政策也會懸空,國家的糧食安全也會成問題。溫總理在一次農村工作會上說:“要把一部分有知識有文化的青年農民留在農村,建設農村。” 而現在不爭的事實是,不僅有文化的農民不願意留在農村,那些沒有文化的農民都不願意留在農村了,農村將來怎麽辦?

汙濁低俗的空氣充斥著鄉村

正月初八,在外搞裝璜工程的老表在我家吃飯時,往年常常碰到我的一些同學,今年他問:“你的那些同學今年怎麽沒來?” 我說:“他們有的當副縣長去了,當局長去了。應酬多了,自然不會來。” 老表把嘴巴一撇:“哼,如今當官的,在我們老百姓的心中算個狗屁,我們瞧不起,不是貪汙就是玩女人。沒一個好東西。” 我反駁說:“你打擊麵不要太大了嘛!”沒想到表弟半是玩笑地補了一句:“包括你們這些當記者的,也沒一個好人,該給老百姓說話的你們不說,沒得良心,別人給了錢你們就死吹,全是假的。” 我真想解釋:“我可不是那樣的人!” 可有什麽用呢?一旦社會對某些醜惡無可奈何表示認同的時候,隻有產生這種“一切皆是醜惡” 的社會情緒,是很難改變的。表弟的一席話說得我在那兒傻呆了半天,一陣寒粟,看來要扭轉人心我們必須痛下決心反腐敗開始,才能正人心,扭轉這個社會的變態。

道德倫理消失殆盡。中國當代社會在發生一個畸形的變化,就是原先靠儒家文化傳播,後來靠政府灌輸的道德規範大麵積廢掉,原先的平衡被打破,新的平衡尚未來建立,以致出現一種道德真空。人們既缺乏法律製約又缺乏道德自律,人們無序地競爭,無序地傾軋,盲目地追求金錢,貪圖享樂,物欲橫流,“人不為已,天誅地滅”、“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等腐朽觀念重新成為國人的人生信條。現代社會學證明,當一旦人的私利、純粹的物質成為唯一的欲求,人的思想變得非常狹隘、甚至變得寡廉鮮恥,窮凶極惡。

近半個世紀以來,國人一直在接受無神論教育,一段不相信虛無飄渺的“天堂”、“地獄”、“靈魂”、“來世”,不擔心做下壞事進不了天堂,或者下地獄受苦難。對行為人來說,就少了想象中的約束力,隻剩下現實法律的約束力。可今天,自我的道德約束力也在許多人身上急劇退化。退化的結果,便是社會道德、家庭道德及個人道德的全麵淪喪。

一位哲人說得好,宗教能統治人心,法律隻能約束人的行為。隻有首先統治人心,然後才容易約束人的行為。所以必須迅快建立一種適合中國國情的社會秩序“禮”(所謂禮,過去的統治階級利用儒家學派孜孜以求的東西),才能抑止當今人心渙散、茫然麻木的社會局麵。

過去農村建設搞得熱火朝天,修塘堰、修渠道,現在農村建設沒人搞,黨中央提出新農村建設是好的,可農村這個局麵,實施起來很艱難,因為農村現在一盤散沙,連開過群眾會都招不攏,過去有生產隊長,現在連小組長都沒有,村委會幹部如同擺設,過去收收稅費,現在不收稅費,什麽也不管。

新農村建設關鍵是有人把農民組織起來,至少農村基礎建設要有人搞,農民如今一動手就要錢,沒錢農民不幹活。市場經濟把農民也變得如此自私,過去“厚道、本分、淳樸” 的農民也都變成了奸詐的商人。這樣下去,農村怎麽搞呢?

但話說回來,我們也不能完全責怪當今農民變得奸詐利勢,往錢眼裏鑽,是整個大的社會環境把他們逼成這樣的,你不拚命掙錢,“三座大山”壓得你無法生存,你的孩子就讀不起書,你就看不起病,你就買不起房。你就沒有一切的一切。過去,毛澤東時代不擔心這些問題,不愁讀不起書、看不起病、買不起房;人們沒有這些後顧之憂,沒有這些壓力;所以能一心一意地幹好工作,幹勁越來越大,精神頭越來越足,人們的思想也積極向上,沒有如今這麽多的抱怨。

 所以,分田責任製把農民的心都分散了,農村再搞現代化恐怕很難搞起來。

    我們不積極組織農民共同致富,而把土地租給有錢人來開發。所謂開發,就是竊取掠奪現有資源,我們老家來了個搞開發的老板,承包山場,他把生長了50年的大楓香樹全部砍光賣掉了,騙來國家的錢栽種些小楓樹苗,兩頭撈錢,這樣毀林造林的開發坑害國家,又毀掉了生態環保,有意義嗎?

 還有一個中寨村的農民平時不靠勞動致富,沒錢用就偷集體林的樹賣,山上砍得光禿禿的一場。林業站也不管。

 農民經常為一點小事發生口角,我回家一天到晚聽到不是東家罵就是西家罵,不是這家的菜被羊啃了,就是那家的麥苗被牛踐踏了。如今的農民懶散慣了,連牛也懶散不放,任其亂跑亂竄,糟蹋莊稼,農民的吊而郎當勁到了極致。

 農民家中很少有書香氣的,沒有人讀書,一有時間就抹牌,讀書無用論迷漫農村。孩子讀到初中便不讀,認為考上大學也讀不起,畢業了也分不了工作,還不加早點去打工掙錢。我擔心將來農民的素質會整體下降。在外麵打工的青年人,好的積極向上的東西沒學到,卻把城市裏糟粕的東西學到了,講時髦,講穿戴,講生活享受,講玩女人。這些人回鄉會把農村的風氣帶壞。

 農民沒有理想,沒有追求,精神空虛,看到親情的淡漠,人情的冷暖。導致很多人信教,燒香拜佛,希望在神靈裏找到安慰和寄托。

中國農村現實的問題不是窮,而是缺乏信仰和道德,缺乏有人把他們組織起來,不能讓他們自己折騰,最早分田到戶的小崗村如今也沒見怎麽富,隻是吃得飽餓不著。連小崗村黨支部書記嚴俊昌自己都承認,小崗村今後的發展,還是要在土地上大做文章。土地應該集中經營,搞規模農業,發展高效的種植業。

而曾經搞集體的大寨倒是辦了不少村級企業。整個農村為什麽發展不起來呢?中央近年來很關心農民,連續的“一號文件”都是鼓勵農民致富,增收,相比而言,農民比過去還是富裕多了,雖說沒有進入小康,但致少解決了溫飽,但農民的思想不僅沒有進步反而變得更落後了呢?自私自利更嚴重了呢?當然不能排除整個社會風氣的影響,整個道德的滑坡,使農民變得一盤散沙,農民的劣根性表現出來,惡習太多了。

農民的小農意識嚴重,目光短淺,荷包裏一有了點小錢就燒包,就飄飄然,不知道自己姓什麽,我老家的一個農民兄弟,打了一年工掙了2萬元錢,春節前把錢拿回來之後,就去跟別人打牌,幾天下來就把錢輸了個精光;老婆得知情況氣得喝了農藥,幸虧急時送到醫院搶救,撿回一條命。醫藥費反倒花去了2500元,你說這樣的農民值不值得同情?是不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過去我們掛在嘴邊的話是“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先富帶動後富。”其實並不盡然,我也見過一些富裕的包工頭,但他們有錢之後,素質也沒有好到哪兒去?有錢隻會擺闊,隻會吃喝嫖賭,養小老婆,為害社會,加劇了社會道德、社會風氣的惡化。

我有一個親戚是包工頭,每年春節拖一汽車爆竹回來放,張揚自己有錢,有一年放炮時沒注意爆竹飛到別人屋頂上,把人家瓦屋燒著了,賠了人家錢。事後,灣裏人評價說,某某不就是一個暴發戶有點錢麽?這麽擺譜,要不得。近年來,家鄉的農民靠賣苦力打工掙了些錢,蓋了樓房,賣了冰箱。騎上了摩托車。但是,到門口和家裏一看,發現到處是髒差。更嚴重的是有些農民有了錢就不養老人,把老人攆到一邊去,管你死也好,活也好,農村遺棄老人現象是傳統道德的一次大退化,已成為嚴重的社會問題。

農民素質怎麽提高呢?隻有像人民公社時期一樣,集中起來辦夜校,靠農民自己學習提高自身素質肯定是不可能。集中起來學習科技知識也不錯呀!農民沒時間麽?除了農忙,閑月都在打牌,我們為什麽不能把農民組織起來,讓他們學知識、學文化、懂經營呢?農村的改革發展,尤其是新農村建設需要有素質的農民。

毛澤東曾說,重在尊重農民,關心農民,教育農民。尊重農民我們在做,全社會都在改變對農民的看法;關心農民也在做,中央各種惠農政策都在向農民傾斜,更重要的是教育農民和“改造農民”。

    話說回來,我們也不能完全責怪農民,是這個大的社會環境對他們影響太深刻了,熏染太嚴重了。要改變農村,首先得改變社會。光樹正氣不夠,首先得懲治腐敗,是腐敗把這個社會風氣搞汙濁了的。其次是調整收入分配,打破社會不公,實現共同富裕,這個社會才能真正和諧,安定。

我不想再說了

在外漂泊久了,會想到家鄉。但回來了,卻讓人失望。我曾無數次地表達對鄉村的熱愛,因為那裏有我的童年,有青山綠水,清脆的鳥鳴,這些常出現在我的夢裏。但現實中,親愛的家鄉不再是我夢中的樂園了,記憶中鄉村圖景在退卻,現實中的家鄉殘酷地擺在我的麵前!

每一次回家,心情都會沉重甚至悲涼,我的家鄉再也不是我兒時的家鄉了,山水也變了,人心也變了,曾經是萬山紅遍的楓樹也砍光了,剩下芭茅和刺生林,門口的小青河也幹涸了。我真想撲倒在我故鄉的土地上大哭一場。

是的,我的家鄉怎麽會變得這樣呢?昔日欣欣向榮、熱鬧非凡的農村,現在顯得凋敝和荒涼。人口外遷、土地荒蕪、民風敗落,已是不忍看到的現實,村寨都快要消失了。這就是城鎮化的結果嗎?小時候,記得還是生產隊為基礎的集體,人民群眾的積極性高漲,團結友愛、互助合作、民風純樸,婚喪嫁娶也沿襲傳統的禮儀規矩;盜竊、強奸及其他違法犯罪為人所不齒,交人民群眾管製,體現真正的人民民主專政,人們生活得揚眉吐氣。那才是一個夜不閉戶,壞人不敢露頭的和諧社會。如今呢,各類犯罪猖獗,壞人逞強霸道,人們生活在一個沒有安全感的社會;世風日下、民風凋敝,銅臭味充斥鄉村,傳統的規矩禮儀和倫理道德、人情冷暖蕩然無存,儼然一個亂倫的社會。農村的現實,多麽怵目驚心,令人心寒!這就是主流媒體口口聲聲宣傳的有特色的中國社會主義的新農村!

這麽多年,我一直研究三農,總想以文載道的方式,為社會提出一些思考,也為執政者提供一點建言獻策。鄉村不僅僅是個民風惡化的問題,農業埋藏著很多危機,不知當政者發現沒有?一個文人隻能憑社會責任感做到這點已很不容易,隻能書生報國了。

我一直在思索,近年來,國家政策對農業,農村,農民問題的關注來看,中央已經下了很大功夫了,為什麽農村還有這麽多的問題和矛盾?是不是我們的政策要進行調整?路線和方針要進行改觀?不能針對農村的客觀實際呢?

30年改革開放,農村、農民受害無窮。如果按四個現代化的社會主義道路發展,現在的大多數農村早成了南街村、劉莊和華西村了。可現在看看各地的農村,垃圾遍地無人治理,河流汙染環境破壞,房屋亂蓋缺少規劃,水利設施損毀殆盡,製假工廠到處泛濫,警匪官商沆瀣一氣……。如果不回歸社會主義,照這樣走資下去,農村真要死了。

改革開放三十年了,是誰依然匪性不改,以至於今日黑惡成性?老百姓被代表,被舉手,被掠奪,被拆遷,被自焚,被維穩,被和諧,被精神病,被黑監獄,他們坐著飛機,開著轎車,吃著火鍋,摸著奶兒,唱著歌兒“我們是廉潔的好幹部”;我們彎著腰,拉著車,出著汗,淌著血,流著淚,向天問“誰是人民的老黃牛”。為什麽會導致這樣,難道我們不應該反思反思?

改革開放三十年了,我們終於實現:油,用不起;路,走不起;學,上不起;病,看不起;房,買不起;墓,死不起;菜,吃不起;債,還不起;狀,告不起;官,惹不起;娃,養不起;愛,傷不起;良心,對不起;跌倒的老人,扶不起;我們老百姓竟然還活著,了不起!

我相信,我寫下的這些,隻不過是現實社會的一個縮影而已!

寫完這些,我為自己的書生意氣感到可笑,現在主流媒體都在大談“實現中部崛起”“民族偉大複興”“和諧盛世”。你卻在憂思,在感歎,在著急,在哭泣,在長歎;寫些跟主流聲音不同雜音的東西。這不是跟社會抹黑麽?但一個文人的倔勁就在這裏,不隨波逐流,不人雲亦雲,不願意喪失道德良知的底線說些違心的話。我無法像那些學識淵博的經濟學家看到更深的哲理,或者做前瞻性的預言。那些“經濟專家”“學者精英”坐在舒適的辦公室裏研究農村問題,對農村發展進行預測、推理、甚至頂層設計。我真懷疑他們到底掌握了多少農村現實?他們預測“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先富帶動後富。” 事實上先富起來的人沒有帶動後富,相反占領了更多的社會資源,貧富差距進一步拉大,社會矛盾更一步激化。他們預測“實行林權改革後,山林分到了戶,農民更愛山了,更加保護山場了,更熱心地植樹造林了。” 事實上呢?山林分到了戶,人們拚命地砍樹,山林很快就光了。他們忽略了人的本性是有私心的,而資本社會,金錢社會,已經把人的私心激發得更加膨脹。社會已不是原來的理想社會。

當今是個什麽社會呢?大家心裏都清楚,無須主流媒體來掩飾。兩極分化,分配不公,腐敗成風,公信缺失,社會風氣不正;基係數超過動亂國家,腐敗到了承受的底線,道德滑坡到了崩潰的邊緣,毒食品到了無恥的程度;政府機構龐大且不作為,浪費納稅人的資源,政治和壟斷集團大謀私利,權力沒有監督;當官的人太猖狂,不知道天高地厚,在關係網的支撐下形成利益集團為所欲為,官員對民眾沒有一點敬畏之心,百姓沒有話語權等等;警察的最愛抓嫖娼,交警的最愛抓違章,醫生看錢不看病,學校拿學生當搖錢樹。環境生態是青山變成了荒山,綠水變成汙水,藍天變成了塵雲,官員成了腐敗者,富人成了貪婪者,一無所獲、茫然不知所措的老百姓變成了無頭的蒼蠅。……種種亂象危害著中華民族。天下是百姓的天下,每一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人怎能看著心裏不著急?共產黨可是到了內優外患的關頭,要不動大手術就是第二個前蘇聯!!!

我相信我隻是一個鄉村的親曆者,把發自內心的真話寫出來。供決策者掌握農村的真實情況,也為那些“專家”提供第一手資料。我由衷地相信“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有遠見的政治家可能希望聽到真話,而不是歌功頌德!

最後,我強調一句:“如果敢說真話﹑勇於說真話的人越來越少﹑越來越受到社會權貴勢力的責難和打壓,那麽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出路何在?”

 

2012年元月27日寫於故鄉春節

2012229三改於武漢

 

 

作者簡介

  楊豪,湖北大悟縣人,民革黨員。1962918出生於一偏僻山村。幼年喪父,家貧失學,少年曆經磨難,看透世態炎涼,飽嚐人間艱辛,故而對生活有著強烈的愛和恨;熱愛善良,崇尚良知,憎恨邪惡。報告文學正是他的一種渲泄方式。

   先後在湖北省文聯文化藝術中心、湖北省作協《楚文學》編輯部、中國改革雜誌社、新華社湖北分社、國家日史編輯委員會工作過。為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員,發過小說、散文、紀實、報告文學百萬餘字。主要以報告文學為主,其《農民的呼喚》在《當代》發表後,引起強烈反響,先後被數十家刊物轉載,並被中國作協創研部收入《1999年中國報告文學精選》一書。《中國農村教育現狀憂思錄》在《報告文學》雜誌發表後,又被《2000年度中國最佳報告文學》收集。以及出版長篇報告文學《中國關山經濟航母》(與人合作),《中國農民大遷徙》。此外,還有《生命的重負——舒山村自殺檔案》、《中國農村基層政府堪憂》、《跨世紀憂患——農民問題新動向》等作品問世。其文風以憂患意識見長,得到評論界的充分肯定。其《中國農民大遷徙》獲2007年“中國作協重點作品扶持項目”。

   他的報告文學創作態度是:真實地記錄曆史,反思社會,審視現實,歌頌真善美,鞭撻假醜惡,追尋正義,拷問良知,刀筆斬鬼域。相信蒼天有眼,好人有好報。

   

通聯:新華社湖北分社網絡中心(武昌徐東大街19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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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章 -紙金迷- 給 紙金迷 發送悄悄話 紙金迷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1:48:38

    我覺得中央政府更喜歡人民爛下去,這樣國家就安定了,城市爛、農村爛 -紙金迷- 給 紙金迷 發送悄悄話 紙金迷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1:49:43

    緩口氣,看的窩心 -紙金迷- 給 紙金迷 發送悄悄話 紙金迷 的博客首頁 (91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7:18:09

    小平同誌把田給農民一分:你們去種吧! -一個老黨員- 給 一個老黨員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21:39:38

    老兄,看過後十分傷感!工農乃我衣食父母,共產黨什麽時候象現在這樣如此脫離群眾?! -筆架山- 給 筆架山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2:07:40

    不知道這文章會不會被和諧。或是有人會看了會仰望天空道:文革餘孽? -PYXZ- 給 PYXZ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2:19:01

    轉胡溫閱讀! -簡單明了- 給 簡單明了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3:47:26

    最根本的原因:私有化不徹底。 -riceking- 給 riceking 發送悄悄話 (207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4:18:53

    到現在為止,農民沒有真正屬於他們自己的土地。 -riceking- 給 riceking 發送悄悄話 (57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4:25:50

    沒有土地的農民他還能有什麽希望? -riceking- 給 riceking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5:03:50

    應學習台灣,進行真正的土地改革 -riceking- 給 riceking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5:07:32

    49年以前私有化徹底不? -xwu622- 給 xwu622 發送悄悄話 xwu622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4:49:58

    徹底, 所以土地狀態不是現在這樣 -riceking- 給 riceking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4:58:03

    說得對!是所有權不清楚,私有化不徹底。 -cool97- 給 cool97 發送悄悄話 cool97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9:05:32

    沒錯!是所有權不清楚,私有化不徹底。 -cool97- 給 cool97 發送悄悄話 cool97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9:06:42

    是假共產黨想要的!毛澤東時代就不是這樣! -筆架山- 給 筆架山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7:50:03

    所以,中國會越來越亂。 -西門觀雪- 給 西門觀雪 發送悄悄話 (117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5:27:53

    無論在哪裏,農村鄉鎮人去到城市後都容易成為騙偷,欺負老實人的群體。 -wxcfgh85- 給 wxcfgh85 發送悄悄話 wxcfgh85 的博客首頁 (419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6:06:53

    這篇文章不置頂、不掛城樓,WXC徹底爛透了 -紙金迷- 給 紙金迷 發送悄悄話 紙金迷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7:07:04

    有些事不合事實。 農村荒不後, 至少空氣不會比以前差。 野生動物也多了起來。 -welldone2007- 給 welldone2007 發送悄悄話 welldone2007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8:39:55

    我也去中國農村調查過,農村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進步了。 -想說我就說- 給 想說我就說 發送悄悄話 想說我就說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9:26:07

    作者就想農村人來人往, 他這個城裏人時不時來enjoy一下, 但是農村人多了, 不窮也怪。 -welldone2007- 給 welldone2007 發送悄悄話 welldone2007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19:59:00

    如果不回歸社會主義,照這樣走資下去,農村真要死了。 -一個老黨員- 給 一個老黨員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5/15/2012 postreply 20:55:08

    "毛澤東在世時,農村火紅的局麵", ha, what is this smoking? -supadupa- 給 supadupa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5/16/2012 postreply 02:5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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