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中國文化為什麽難以進化？

來源: derivative 於 2012-03-04 11:13:37 [檔案]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次 (6775 bytes)

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中國人為什麽活得都那麽累？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中國人活得累，似乎是命中注定的。我們的文化就是這樣讓人活得累的文化，而且千百年曆來如此，現在則更加突出了。

中國人的曆史觀是循環型的。這個觀念造就了中華民族的個性和曆史。要知道，在大的宇宙空間，這個觀念也許是正確的，但誰也無法證明將來宇宙的確會收縮。真實的情形是，宇宙已經擴張了接近150億年，而且還在繼續膨脹。而西方文化是直線型的。這個觀念像進化本身一樣，是與真實的宇宙曆程相符合的。生命從一個簡單的DNA開始，現在仍然在演化之中。因此，認為中國文化的根本特征是“天人合一”，完全是自欺欺人的鬼話！

曆史哲學家赫爾德（1744——1803）認為，曆史是連續的、進化的和設計的，但他說過，中國是一個沒有曆史感的國家，而且還盲目自大，渾然不覺其原始性。其後的黑格爾（1770——1831）也持這種觀點。黑格爾的曆史辯證法認為，曆史往往要經過“正”、“反”、“合”的過程。黑格爾認為個人不能發現自我，隻有“世界精神”能夠發現自我，它必須經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主觀精神，“世界精神”意識到自我在個人中的存在；第二階段是客觀精神，“世界精神”在家庭、社會與國家之中達到更高的意識；第三階段是絕對精神，“世界精神”在絕對精神中達到最高形式的自我實現，這個絕對精神就是藝術、宗教和哲學。

可惜，中國至今仍然徘徊在“世界精神”的第一個階段，挨了第二階段的一點邊。中國人說的“個人主義”不是西方的那種，而是一種費孝通說的“自我中心主義”，也是美國的基辛格博士說的“太多個人主義”。中國人對家是忠心的，因此原始的“家族倫理”是有的，最終導致了“熟人社會”的社會形態和“家天下”的專製政治。但，中國無法形成一個“市民社會”和一個文明、法治的國家。關於藝術上的中西差異我不懂，因此無法評價；關於宗教，我認為它同樣會經曆“正”、 “反”、“合”的過程，但中國文化中隻有個別地方存在，在整體上是缺少宗教精神和人文關懷的；而哲學，在中國則是零蛋。

在這裏還是羅嗦一下，老、莊的那點東西說是哲學，其實不過是對西方哲學的牽強附會。“類比”是中國思維的一個顯性特征。我們喜歡抹殺事物之間的差異。例如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句話居然被很多好事者認為是說盡天下事的哲學經典。他們解釋：“道”與現代物理學的量子論、相對論是一致的， “無中生有”，然後，宇宙最原始生命的DNA出現，然後複製成為“二”，但複製之後，其中一個變異了（最先進的現代生物學），終於結合出了生命，而且經過生物大爆炸，於是就形成了我們現在眼前的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道”成為了如來佛的手掌，籠罩全世界所有的大小道理。世界發展到哪裏，哪裏就是“道場”。唉，不繼續扯了，還是回到西方吧。

“存在主義之父”齊克果（1813——1855）哲學是對黑格爾哲學的反動。他認為，黑格爾的曆史觀念忽視了個人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麽“絕對真理”，真實的存在是個人對世界的看法，是“主觀真理”和“信仰”。他同時批評，現代都市社會中的個人已經成為了“大眾”，而這些大眾或群眾最主要的特點就是喜歡說一些含糊不清的話語。為此，他提出了“人生三階段”的理論。他認為，生命有三種不同的形式，分別是“美感階段”、“道德階段”和“宗教階段”。所謂“美感階段”並不是什麽好東西，在這個階段的人隻是為了現在而活，因此他們會抓住每個機會享樂。這樣的人完全生活在感官的世界之中，是他自己的欲望與情緒的奴隸。

認真對比，我們不難發現，中國人仍然處於齊克果所說的“人生三階段”中的第一個階段。中國的所謂“美感階段”大概就是李澤厚所說的“實用理性與樂感文化”。很多人會納悶：中國人不是最講道德的嗎？這樣說，同樣是天大的無知。孔子的“為政以德”就像黑格爾所說的那樣，隻不過是古老的道德說教；現在的“以德治國”，同樣與政治脫離不了幹係。康德在《道德形而上學原理》一書中確立了自律作為道德的最高原理。道德應該是人的自覺，是“理性的自律，亦即自由的自律”。打開現實生活的畫麵，我們可以發現的是，中國人除了自私自利，哪裏有什麽真的道德可言啊？

在齊克果的同時，西方出現了馬克思（1818——1883）。他的曆史唯物主義同樣是對黑格爾唯心辯證法的反動。但中國隻是繼承發揚（其實是生搬硬套）了馬克思的鬥爭哲學。在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中，中國人不算“文明人類”。中國曆史曾經有過一段“封建社會”，但自從秦始皇統一中國以來，中國的曆史形態基本上就再也沒有變化了。新中國成立以後，文化本來可以出現轉機，但可惜的是，中國再次閉關鎖國了，要知道，閉門造車是很難的事情。毛澤東承擔了這個曆史悲劇。其實青年毛澤東之所以選擇馬克思主義，是因為他和西方哲人一樣，看到了中國社會的症結就是中國人是沒有靈魂的。他曾經說過：“國人積弊太深，思想太舊，道德太壞。吾國思想與道德，可以偽而不真、虛而不實之兩言概括之。五千年流傳到今，種根期深，非有大力不易摧陷廓清。”毛澤東這樣的曆史巨人，看的肯定不差。可惜，在他摧毀傳統的同時，卻將中國人的道德水平進一步惡化了。

改革開放本來是重塑國民性的一個大好機會，可惜，中國社會的改革隻是片麵的改革。在西方物質文明洶湧而來的時候，國人的肚子裏麵油水是多了不少，但悲哀的我們的腦袋也浮腫了。整個中國很少思想冒出來。在所謂“道德失範”的同時，國民性也差不多垮了。人民的思想鬆弛了，什麽都不怕了，沒有了敬畏，甚至沒有了彼此的尊重，怨氣多了，“憤青”多了。在曆史原地打轉的同時，我們覺得格外身心疲憊。為了文章的篇幅，我可以舉一個簡單常見的例子：一、中國全民炒股前後 10來年了，這是“單向度”國民性、集體瘋狂的表現，但中國的股市隻是股民和政府莊家的金錢遊戲，基本上都是無用功，隻會累了老百姓，賺了政府和莊家；二、中國的官員大概是世界上最累的，但他們不是累在工作上，而是累在人際關係上。政府官員下班後和度假中，還在忙碌著，與上下級之間聯絡感情，與管理對象混在一起，這在國外是明文禁止的事情，但在中國卻是必需的。在這樣的社會，人們怎麽可能去關心道德和宗教呢？人心怎麽可能進化呢？在貧富懸殊進一步加大的同時，社會心理衝突也在加大。在一個彼此怨恨的環境中，不可能去“天人合一”地珍惜我們的大環境的建設，因此，中國經濟的發展模式和資源利用水平至今仍然是極其低效的。低效就意味著到處都是浪費，浪費導致道德水準進一步滑坡。關於這一點，韋伯在《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闡釋得很清楚，創造財富和勤勞節儉應該是一致的。中國暴發戶太多，為壞道德起到了推波助瀾的示範作用。

怎麽辦？其實並不難。累是由於感覺上不自由，而不是物質上的原因。那就釋放人們的思想和語言。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途徑。社會發展是為了什麽？當然是為了 “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幸福”。邊沁提出這個口號的基礎是人們是自私的，但是，人更是社會的。我們這個社會最需要的是自由，道德上的自由、信仰上的自由，但不是什麽“自由化”。自由既是手段也是目的。然而，我們的傳統中沒有這種東西，因此，我們的政治需要理性，而不是抱著傳統不放。自由更不是一盤散沙，中國人必須在人格上站起來，然後才能構建公共道德和政治理性，人民才能獲得有尊嚴的生活。

傳統這個幽靈，不能再被誤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