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4月至5月,阿爾巴尼亞部長會議主席謝胡率阿黨政代表團訪華。那個時候中阿兩黨有著牢不可破的同誌加兄弟式的戰鬥友誼,所以接待謝胡顯得更為重要必須很高規格。在謝胡訪華前夕,北京迎送活動的初始計劃是在長安街夾道歡送,(迎接我沒有參加,不知道是什麽情景)天安門前將組織上千兒童的紅領巾大合唱。是由北京少年宮合唱隊和幾個北京市小學合唱隊組成。(景山學校,實驗一、二小還有我所在的府學胡同小學等北京的幾個最好的學校)小時候我很喜歡唱歌,我們學校的合唱團在北京市小學裏算是水平比較高的,經常有機會出去表演。
這次的任務很重要,所以在謝胡還沒來之前我們就開始訓練了。景山少年宮的合唱輔導員為我們緊張地排練。我們要表演的三首歌是《北京-地拉那》,阿爾巴尼亞歌曲《少先隊員之歌》再有就是《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這些歌都不是簡單的大齊唱,要分高低聲部是要有和聲的,為了保證高水平的演出還是要有很多訓練的。
正當我興奮地訓練彩排之際,忽然上麵有了新的指示,取消了長安街的夾道歡送,改去機場了。千人的合唱也別砍掉了一大半,就剩2,3百人了。慶幸我們學校的合唱隊沒有被減掉。這對我們無疑是個好消息,天安門我們去過無數次,而絕大多數的孩子都沒有去過首都機場,所以對這次活動滿懷著興奮、新奇和渴望。
準備就緒,1966年5月11日清晨我們穿上紅色的背帶裙,白襯衫,乘坐著首汽的大轎車駛向首都機場。這樣的活動在北京的孩子裏也是很難得的,穿上統一發放的服裝,坐上舒適的大轎車就足以讓我們興奮不已,就別說去機場了。那時的北京根本沒有高速路,去機場的道路同現在的路相比很窄,出了東直門就是鄉村了,沿路的綠色田野裏長著各種不認識的農作物。我們一路歡歌笑語,縱情高唱,很快就到了首都機場。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寬闊的停機坪和巨大的飛機。那個興奮勁兒可想而知。下車後休整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預演,就傳來消息謝胡來機場的時間改成下午了,這樣我們就需要原地待命,其實這到不是壞事,我們可以盡情地欣賞一下這裏從未見過的新奇的一切。機場提供了豐富的午飯,我們這群孩子以前哪有過這種共產主義白吃白喝的待遇啊,覺得太好玩了,記得那天發的麵包香腸,好像還有炒雞蛋。
吃完午飯又來通知說謝胡再次改時間了,但還不能定具體時間。真不知道什麽原因,時間一改再改。為了讓我們別太累了,機場在能夠讓我們休息的地方鋪上席子,我們就地休息養精神。可我們這些抑製不住興奮的孩子一點也不累,能在外麵玩一天特別是在從來沒有機會來的地方是多美的事啊。天漸漸的暗了下來,最後終於得到了準確時間的通知,記不清是幾點了反正是晚上8,9點。我們又在機場飽餐了一頓晚飯,然後整隊進入了機場停機坪,登上了合唱台開始最後的排練。記得當時的指揮是個男孩子,伴奏的樂隊好像是音樂學院附中的學生。望眼欲穿的我們終於盼來了歡送的客人。謝胡在周總理,劉少奇,陳毅、彭真等中央領導人的陪同下來到了我們麵前。在這個關鍵時刻,我們必須要全神貫注地唱歌,但如此近距離的看到中央領導,我們都很激動,我連歌詞都忘了。客人們沒有在我們麵前停留,很快走過去了,他們圍機場繞了一周後(當然還有其他歡送的人群)送謝胡上了飛機。這段時間我們在不停地唱。《北京—地拉那》這首歌音調很高,很費嗓子,特別是最後那幾句:
萬歲毛澤東,
萬歲恩維爾·霍查,
萬歲光榮堅強的黨,
萬歲北京-地拉那,
萬歲萬歲萬歲,萬歲萬歲萬歲!
中國阿爾巴尼亞。
把我的嗓子都喊啞了。正在這個時候看到送走謝胡的周總理向我們款款走來。孩子們頓時沸騰了,總理過來先是和我們的小指揮親切握手,然後轉過身來展開他那曾經受過傷指揮過千軍萬馬的偉人臂膀,隨著旋律和節奏有力、動情、瀟灑地翩翩舞動,指揮我們唱歌。我們把最後一個歌《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唱了一遍又一遍,有共和國總理為我們指揮,和我們一起唱,我們忘記了一天的疲勞,忘記了嗓子已經喊得冒煙兒,興奮的不能自製,那情景好激動,好高興,好幸福、好難忘啊!要不是劉少奇等中央領導在等著總理,我想總理還會繼續和我們一起唱的。看著敬愛的周總理意猶未盡地離開,我們是那麽的戀戀不舍。
坐在回家的車上已經是半夜了,路兩旁一片漆黑,我在靜靜的回味著那激動人心永生難忘的時刻,漸漸地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車裏一片寂靜,累了一天的孩子們都沉沉地睡了,誰也沒有想到,這將是我們金色童年的結束,等待著我們的會是什麽呢?我們更不知道,敬愛的周總理從這一天起可能再沒有開心地笑過,動情地唱過了。
五天以後公元一千九百六十六年五月十六日,中國共產黨中央政治局召開擴大會議,通過《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通知》,簡稱“五一六通知”,正式宣布:“開展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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