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校長的豪言壯語

戴建業

 北大在中國派頭最大,在中國也燒錢最多。可名氣並不等於成就,燒錢也不一定出成果,這六十年來,北大在自然科學上沒有什麽建樹,在人文社會科學上沒有出什麽大師。不過北大也不必為此臉紅,中國沒有一所大學在科學研究上有什麽突破,這幾十年大家都在比爛而已——沒有最爛,隻有更爛。否則,錢學森臨終前就不會發出失望甚至絕望地感歎:“我們為什麽培養不出傑出人才呢?”前人大校長紀寶成昨天還在指責中國大學“要錢不要臉,要錢不要命”。

  但北大現任校長周其鳳可覺得自己有頭有臉。

  北大雖然在世界科技界默默無聞,但它的校長周其鳳先生卻風頭出盡。這位弄化學的中國當代院士,雖然沒有弄出什麽化學成就,但他那首《化學歌》足以獲得諾貝爾化學獎,大家要不先來聽聽這首美妙的歌詞,那將是你終生的遺憾:

  化學究竟是什麽 化學就是你 化學究竟是什麽 化學就是我
  化學究竟為什麽 化學為了你 化學究竟為什麽 化學為了我
  父母生下 生下的你我 lalala是化學過程的結果
  你我你我 的消化係統 lalala是化學過程的場所

  一看到這首歌詞後我馬上就發了一條微博:“從這首歌你能感受什麽叫‘乏味’,從這首歌你能品味什麽叫‘無聊’,從這首歌你還能體驗什麽叫‘無知者無畏’。”發完微博覺得意猶未盡,接著又發了另一條微博:“周校長寫出了這麽‘美’的歌詞,他的水平真讓人吃驚;敢把這麽‘妙’的歌詞拿出來譜曲演唱,他的勇敢真讓人佩服!”

  我看了這首歌才知道“化學就是你,化學就是我”,我們不是學習和研究化學,原來我們大家“就是化學”,原來孔夫子就是化學,馬克思就是化學,毛澤東就是化學,希特勒就是化學,原來偉人和混混都同樣是化學,原來社會衝突就是化學分解,社會融合就是化學中和,男女老少不分好壞高矮胖瘦統統都是化學,這真是個偉大的發現!

  別走開,還有更偉大的發現在後頭!“父母生下”你和我原來“lalala是化學過程的結果”。無爹可拚的青年朋友們,既然父母本身也不過就是化學,既然自己不過是化學過程的結果,我們幹嘛多此一舉要認自己的父母呢?周校長這一發現可謂石破天驚,它將推翻人類的倫理基礎,改變人類自身的繁衍方式。

  盡管周校長的化學成就空前絕後,但他寫的這個歌詞實在醜陋不堪。“化學就是你,化學就是我”這種東西,即使一個普通初中生大概也羞於拿出來見人,一個十三億人口大國的“太學”校長,居然將它被之管弦在舞台上歌唱,而且居然自我感覺還飄飄然。到底是北大校長,還真有底氣!

  昨天這位周其鳳校長顯得底氣更足,他在長沙四大名校對中學生進行演講時稱:“我認為美國的教育一塌糊塗,他們的每一任總統都不懂得尊重人,總是把自己的意願強加於別人,如此看來,他們的教育是一塌糊塗的。”

  原來“美國的教育一塌糊塗”!美國這六十年的諾貝爾獎獲得者都是中國大陸培養的,美國人用的電腦是北大首創,美國的宇宙飛船發動機也是從中國進口,微軟隻是中國一個不起眼的國營企業,比爾蓋茨、喬布斯是中國的國企老總,波音公司是中國上海的一個分公司,美國的教育真他媽的“一塌糊塗”!

  美國的教育為什麽“一塌糊塗”呢?周其鳳校長的邏輯實在新穎獨特:因為美國的“每一任總統都不懂得尊重人,總是把自己的意願強加於別人,如此看來,他們的教育是一塌糊塗的”。美國曆屆總統“總是把自己的意願強加於別人”,與“美國的教育一塌糊塗”之間有什麽邏輯關係呢?這個大概隻有上帝和魔鬼才能弄明白。

  “美國每一任總統都不懂得尊重人,總是把自己的意願強加於別人”,這個我倒是早有耳聞:美國每個青少年不得不把自己的青春,浪費在無用又無聊的政治學習上,他們中考、高考、研究生考試都要考哪些隻有鬼才信以為真的政治題,美國總統總是強迫青少年相信某種思想,不準他們相信另一種思想,所有美國人都沒有言論自由,所有美國大學都沒有學術獨立,所以美國還這麽落後,所以美國人還這麽愚昧!

  “美國的教育一塌糊塗”,周校長反複告訴同學們說:“北大是中國最好的一所大學,如果錯過北大,真的很虧”。周校長真的太謙虛了,“美國的教育一塌糊塗”,哈佛、耶魯、麻省、加州理工……全是一堆大學垃圾,隻有北大才是世界上“最好的一所大學”。這裏雖然沒有獲得諾貝爾獎,但人家獲得過“五個一工程獎”,這裏雖然沒有科學大師,但人家有懂得“父母生他是個化學過程”的周其鳳!中國最傻的是那些高幹子弟,他們從小就放棄北大這所“最好的大學”,到“教育一塌糊塗”的美國去留學。

  今年初,德國一位科學家接受采訪時說,美國是當代世界科學中心,大多數有雄心壯誌的科學家都向往美國。我相信,這位德國科學家不了解中國北大,更不了解周其鳳其人,如果他了解這一切,他一定會改口說當代世界科學中心在中國,中國的科學中心在北大,最有雄心壯誌的科學家就是周其鳳!

  周其鳳讓他的《化學歌》譜曲歌唱的時候,我一直就納悶周校長為什麽有如此大的膽量和底氣?今天聖誕節看了他宣稱“美國的教育一塌糊塗”以後,我對他的膽量和底氣更佩服得五體投地。

  有才華的人有底氣並不讓人驚歎,沒有才華的人有底氣那才是真本事!敢把自己的《化學歌》拿出來演唱,而且還自我感覺良好;隻知道“化學就是你,化學就是我”的校長,敢罵“美國的教育一塌糊塗”,連幾千年前的今天誕生的上帝,也要為他的底氣拍案叫絕!

  周其鳳校長的底氣說不準也是化學過程的結果,誰要是能研究出周其鳳的底氣從何而來,誰要是能寫周校長底氣的化學方程式,誰就能拿諾貝爾化學獎。

  剛才和朋友們一起討論周校長的底氣來源,有人說來於無知,有人說來於無畏,有人說來於無恥,謎底隻有周其鳳校長才知道,所以隻有周其鳳校長才能獲這個諾貝爾化學獎。

  我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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