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死那天我結婚(上)

毛死那天我結婚(上)

金正日死了,朝鮮民眾如喪考妣號淘大哭的畫麵使大家想起毛主席逝世時的中國。也許那時確實有人階級感情很深,可我較知心的朋友都感覺如釋重負,隻表麵裝嚴肅罷了。家鄉的一個農民因說“好啊,喝兩杯去!”被判了7年徒刑。幾位守靈的幹部困了打撲克熬過夜被開除黨籍。誰願往槍口上碰?
我恰恰在1976年9月9日那天結婚,信不信由你。
說來話就長了。70年代初我在雲南省某少數民族自治州醫院當外科醫生,正和醫院的一個護士談戀愛。1975年8月,接到要去上海市第6人民醫院進修一年的通知。不巧女朋友正回農村老家探親去了,我便先去她家求婚。得到滿意的答複後,第二天我從她家直接離開雲南。仍按我愛遊山玩水的劣根性,先上西嶽華山。山上沒幾個遊人。認識了兩個大慶油田的小夥子,一個叫王力,一個叫邊沿。和他們一起爬了“鷂子翻身”和“長空棧”。那時年輕又未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爬了也就爬了不當回事。邊沿後來還來上海短期學習,我倆星期天到處瞎逛。
下山後繼續東行,在鄭州見到街上很多流民,還有牆上貼著募集舊衣服支援災區的通告,這才知道駐馬店那裏水庫崩塌,死了很多人,京廣線也斷了。再往前走到南京,在那兒轉蕪湖去黃山。那是我第二次上黃山,在山上結識一位上海市隧道公司的朱技術員。他有一架海鷗牌相機,這架相機一年後我結婚時派了大用場。
8月底,到北京西路/常德路的市6醫院報到,住在醫院門口不遠的進修醫生宿舍(參見我的博客文章《也算搞笑的名字》)。沒多久,同科來自內蒙古軍區的楊大個告訴我,他們在外科大樓頂天台上有個小天地:電梯房。兩房,一大一小,沒人管。隻有4個進修醫生住著,我便搬了上去。這可是個好地方:天台有半個足球場大,能望到江南造船廠那邊。樓高風大,好放風箏(上海人叫“鷂子”)。陳中偉手下的大將王琰從手術室偷了些4號絲線給我。每天晚飯後就是我們放鷂子的快樂時光,聊天活動也多在這時進行。
進修醫生更換頻繁,那一年同住的還有:沈陽軍區的老楊,南京軍區的歐陽,福州軍區的小鄭,福州的老蔡等。他們都比我大,社會經驗也豐富得多,內幕消息聽得我這個來自夾皮溝的土包子心驚肉跳。楊大個先說批林批孔“其實就是要整那個周”,歐陽說“現在反軍派得勢”,小鄭說“那戴眼鏡的肯定抽鴉片”。我不懂這些,能說的都是雲南少數民族風俗之類。幾位老大哥常因此拿我開涮“女朋友現在怕是在跟少數民族小夥子睡覺”一類的玩笑。物價上漲和副食品供應短缺也常是話題。說來說去難免總是歸結到“文革搞糟了”,“主席不知是怎麽想的”怨言上。
批鄧開始後,這幾位仁兄私下更“猖狂攻擊”了。周死後,記不起誰說過“假如主席提議張當總理,朱德會不會反對”這樣的話來。有天晚上,楊大個去開黨支部會回來,透露“兩邊都沒上,挑了華”,又評論道“主席善搞平衡”。
然後就是“四五天安門事件”,鄧正式下台。我表哥來上海短期學習,和我聊,也說“老頭子真是糊塗了”。那年五一節晚上人民廣場放焰火,我隨醫院救護車去主席台擔任救護工作,隻見整個廣場上“上海民兵”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沒幾個遊客。過一會民兵拉來個據說是“小流氓”的年輕人,拿棍子打,再送保衛處去了。一點節日的氣氛都沒有。
接下來批鄧便進入高潮。電影《春苗》放映了(我覺得挺好看的)。醫院也抓階級鬥爭。一個姓俞的老醫生因嫖娼被批鬥。還有一個叫馬小非的病人,原是上鋼五廠的工人,冒充外交部副部長馬文波的兒子,李富春的女婿,上鋼五廠黨委委員,住院整一年,招搖撞騙。連骨科的清潔員因女兒當知青去新疆多年,都向他送禮,希望他幫忙調回來。最後是陳中偉在市裏的一次會議上碰到上鋼五廠的領導,才戳穿這樁騙局。有一次還聽科裏的黨員金醫生說鄧的後台可能是周。
也有好消息:女朋友本來被編入“學大寨工作隊”下鄉一年的,這時雲南搞批鄧,所有工作隊全撤回來了。我的學習也快到期了,便商量讓她到上海來旅行結婚。首先是向單位寫申請,批準後到市民政部門辦結婚證書。那位女辦事員原來認識我的,在我沒在場的情況下也蓋章了,隻叮囑我未婚妻,要我回去後親自去補簽字。最大的問題是未婚妻從沒出過門,當時到處亂哄哄的,要來上海有些害怕。這最後也解決了:醫院同位素室的上海知青小薑要回上海探親,兩個女孩子正好結伴同行。
8月底,我向市六醫院辦了結束手續,隻沒退房。未婚妻要9月9日晨才能到達上海,那幾天正是遊玩的大好時機,我去了舟山和普陀山。當時政治笑話說,浙江省有六個主義:杭州無政府主義,金華帝國主義(武鬥),紹興封建主義(迷信活動),溫州資本主義(投機倒把),舟山群島關門主義,杭湧鐵路共產主義(坐車不用買票),就是獨缺社會主義。果然沈家門魚貨之豐富使我印象深刻;但普陀山很令人失望:普濟寺被軍隊征用不開放,隻在百步沙遊了幾天海水浴,又揀了些貝殼。9月8日晚回到醫院又遭幾位老大哥揶揄:“未婚妻一定不幹啦----怎麽嫁個非洲黑人哪?”我們那間小房,他們已騰了出來,用紅紙剪了一個大大的雙喜貼在門上,兄弟般的情誼讓我非常感動。那時上海的住房特緊張,我去過著名的外科醫生朱錫琪家,他曾任上海市革委會宣傳組組長,愛人在《智取威虎山》劇組當醫生,還有個12歲的兒子,一家三口也隻住一間房,兒子睡沙發。科裏有個護士,結婚十年了還沒有房,起初每逢周末還去旅館租房,後來也沒那興致了。大多數職工上班,要花一兩個小時倒幾路沙丁魚公共汽車。現在我特能理解為什麽上海的房價會漲到那麽高。當時我倆算是福星高照了。
9月9日一早到上海北站接車。到了那才知道火車誤點11小時,要黃昏才到(後來她們到後說列車在貴陽站停了十來個小時動也不動)。隻好又回醫院,午飯後上圖書館,聽到有人說下午中央台有重要廣播,我也沒在意。回宿舍見歐陽在抽煙,嘮叨沒幾句,高音喇叭就響了,是哀樂。那年哀樂特多,康生,周,朱德。這又是誰啦?歐陽真敏感,皺了一下眉頭,將右手食指向天上指。我立刻明白:皇上駕崩了!廣播還在進行時,天台上來兩個帶著“上海民兵”徽章的年輕人,恭敬地捧著一麵國旗,走到旗杆下,把它升到一半高。聽完《告全國人民書》,歐陽又給我上開了形勢分析課:老人家撒手西歸了,全國前途未卜,我們隻能自求多福了。我對這些根本沒放心上:未婚妻就要來到了,高興還來不及,管他娘的什麽誰駕崩不駕崩呢!(待續)

所有跟帖: 

回複:毛死那天我結婚(上) -早春二月- 給 早春二月 發送悄悄話 (87 bytes) () 12/26/2011 postreply 20:04:28

想是想啊,可沒寶馬車。那個二奶肯坐在單車架上笑呢? -小百臉- 給 小百臉 發送悄悄話 小百臉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26/2011 postreply 20:15:30

回複:想是想啊,可沒寶馬車。那個二奶肯坐在單車架上笑呢? -早春二月- 給 早春二月 發送悄悄話 (80 bytes) () 12/26/2011 postreply 20:23:21

別那麽缺德好不好?算命先生說我能活一百零七歲呢。 -小百臉- 給 小百臉 發送悄悄話 小百臉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26/2011 postreply 20:39:35

理解。節日好。 -cool~v~oice- 給 cool~v~oice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27/2011 postreply 20:08:25

甭瞎編了,舉國上下辦白事,你敢辦紅事,你有幾個腦袋? -lao.u168- 給 lao.u168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26/2011 postreply 23:49:27

他是小兒科泄私憤,隻顯得自己猥瑣,於人倒是無損。 -cool~v~oice- 給 cool~v~oice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27/2011 postreply 08:13:13

祝福,那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 -莽撞人- 給 莽撞人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27/2011 postreply 08:35:27

鬥地主,分田地,天天像過節一樣。中國喜慶的日子多了, -cool~v~oice- 給 cool~v~oice 發送悄悄話 (390 bytes) () 12/27/2011 postreply 09:17:02

編的.守靈的幹部困了打撲克? 知道哪年開始賣撲克嗎? 76年你買不到的. -fentiao66- 給 fentiao66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27/2011 postreply 09:38:45

結識一位上海市隧道公司的朱技術員? 公司地不要,大大地穿幫. -fentiao66- 給 fentiao66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27/2011 postreply 09:44:10

1972年後,全國都有撲克賣。上海那時是有公司的,百貨公司更是遍布全國。 -小百臉- 給 小百臉 發送悄悄話 小百臉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27/2011 postreply 11:38:49

胡扯! 說說那時買的撲克什麽樣 ? -cool~v~oice- 給 cool~v~oice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27/2011 postreply 11:58:54

你要說出具體年份, 就假了. 撲克牌是民間偷印開始的, 我玩的第一副牌是沒收的. -fentiao66- 給 fentiao66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27/2011 postreply 12:10:26

同學哥哥搞來的, 都玩濫了, 有的牌記號明顯, 可還得玩, 沒有賣的. -fentiao66- 給 fentiao66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27/2011 postreply 12: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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