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剛坐穩，我身邊就坐下了一位60多歲的老伯。老伯穿著一件看不出是什麽顏色的襯衫，腳穿一雙沾滿了黃泥的解放鞋，手提一隻編織袋，臉上爬滿了刀刻般的皺紋，一看就是一個飽經滄桑的老農。
坐下不久，老伯主動和我拉起了家常，他說他的老伴病了，正住在醫院裏，不到一個星期，預交的1000塊錢已經沒了，兩個孩子雖然大了，可各奔東西，對兩個老人竟都不聞不問，老伯隻好回家把那頭架子豬賣了，又走了幾個親戚，好不容易才湊了600塊錢，準備送到醫院去……
對老伯的境遇我深表同情，剛想說點什麽，這時車停了，上來了一個年輕人。
車剛起步，年輕人就拿出了三張紙牌：“來來來，考眼力，靠運氣，看誰押中紅桃A，看清楚，看明白，押中10賠20，押中100賠200……”年輕人一邊吆喝，一邊在一張鋪了手絹的凳子上不停地變換三張牌的位置。三張牌，兩張空白，一張中間有一個鮮紅的紅桃A。年輕人變換位置的速度並不快，很清楚地看得見紅桃A在哪裏。
許多人心動了，圍到了年輕人身邊，可都遲疑著不敢下手，這時一個漂亮的女人忍不住，掏出50塊錢押在了中間的那張牌上，大家都看到了，那張就是紅桃A，翻開一看，果然是!
年輕人苦笑著說了聲你的眼力真好，就毫不猶豫地賠了100塊錢。圍觀的人不再遲疑，紛紛押錢，我身邊的老伯也心動了，我連忙勸阻他：“這是騙局，不要上當!”
老伯收回了手。又看了一會，老伯見不斷地有人押中，特別是那個漂亮女人，贏了近1000塊錢了，他再也不顧我的勸阻，掏出100塊錢就押了下去，不好!沒押中。
我勸老伯趕緊收手，可老伯眼都紅了，又掏出100塊錢來，沒辦法，我隻好幫老伯盯著年輕人變換的手勢，這次我看清了，中間那張就是紅桃A，我叫老伯就押那張，果然押中了!
年輕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再次勸老伯趕緊收手，可老伯死活不聽，我不想多事，隻有冷眼旁觀了。
不一會，老伯的600塊錢就隻剩100塊了。老伯急得臉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把100塊錢塞到我的手裏，說我的眼力好，央求我幫他押，我本不想多事，可看到他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又覺得這個年輕人的騙局並不高明，他的手法變換也不快，很容易就能看出紅桃A的位置。
我心裏想：“騙子，就讓我來教訓教訓你吧!”我盯著他的手勢，等他一停，我很自信地押了下去，我看得很清楚，那張就是紅桃A!可是，翻開一看，竟然是空白! 怪了! 看著老伯那欲哭無淚的表情，我覺得內疚，我自己也很不服氣，要就一下砸死他!
我掏出500塊錢，再次緊緊盯著年輕人的手，這次我看清楚了，千真萬確，就是中間那張!我毫不猶豫地把500塊錢全部押了下去! 翻開一看，我傻了……
還未到站，年輕人就下車了，跟他一同下車的，還有那個漂亮的女人。車行了沒多遠，老伯顫抖著站起來，說他要下車。看著他那佝僂的背影，我心裏很不是滋味，我掏出100塊錢塞到他的手裏，說那輸了的100塊錢算我的，老伯說哪行呢，哪行呢?在我的堅持下，老伯收下了。
車又走了，我牽掛著老伯，回頭看了看，我分明看見老伯——不!老頭子竟奸笑著向那兩個人走去……
轉自歐陽誌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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