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個天津朋友在悉尼做建築裝修工,我們平日或周末經常小聚,挑燈夜話,痛說革命家事。不知不覺中就認識了很多他的工友和老鄉,這下才知道原來這個行業有這麽多的中國人!而且相當一部分屬於沒有居留身份的非法打工者。
小Y就是其中的一個,來自天津,比我小好幾歲,但從外表看比我老了很多。他和國內的妻子原本都是天津一家國營工廠的正式職工,但在經濟開放的大潮中雙雙下崗了。美其名曰:買斷工齡。剛過30就被7000元人民幣買斷了近30年的工齡,中國的工齡可真夠便宜的。
小Y父母均在,還有一個姐姐,姐姐姐夫和他一樣雙雙下崗,姐夫身體不好,長期有病。一個外甥目前正在上大學。他2007年持旅遊簽證來到澳大利亞,入境的第一晚就脫團逃跑了,目前在建築工地打工。
北方人性格直,跟他聊天很直接,雖然有時分歧很大,以至於可以和他臉紅脖子粗的吵起來,但吵完也就沒事了。
談到為什麽做出偷渡出來打黑工這種極端的方法,小Y無奈且感慨的談到:真的是沒辦法啊!對於他們這些高中畢業就進入父輩工廠工作的普通人,原本指望工廠的工作本本分分過一輩子,但沒成想年紀輕輕就失業了。一家指望低保過日子,父母暫且不提,就他兒子和外甥,一個要上高中,一個要讀大學,就已經讓一家人整日看不到一點兒笑容了。
和小Y的交往中,知道他是一個既孝順有極富責任心的人。他外甥目前上大學的費用就是由他承擔的。而他目前最大的心願就是在外甥大學畢業前,能給他買一套獨單,好戀愛結婚。
問他沒想過自己做個小生意嗎?他說想過,最想的是想自己買部出租車,但本錢不夠。其他的小生意包括小飯店,雜貨店,水果攤。。。甚至也想去南方打工,都考慮過,但都覺得不現實。
做小生意,收入穩不穩定且不說,每月各項費用就是一筆不小的負擔。不敢保證肯定賺錢。他身邊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來自哈爾濱的老李,50多歲,出來前在哈爾濱和妻子開早點鋪。每天3點起床開工,累一賊死,才淨賺200-300人民幣。老李去年盤了早點鋪,親戚湊錢花了20多萬,通過移民中介拿到了澳大利亞的163商業簽證。163商業簽證在2年考察期內可以合法工作。老李一來就跟小Y的遠方表姐夫幹,從小工開始,每天90澳幣;今年,老李已給兒子辦了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婚禮。老李準備2年簽證到期後就申請庇護,掙他幾年錢,能批準更好,不能批什麽時候被移民局抓到,就什麽時候被遣送回去,反正不用自己買機票。
小Y的父母和嶽父母都是老實本分的普通工人,兩家也就那麽點兒積蓄,沒有把握是不敢冒險的!而出去打工,對於他們家的情況,將會失去低保,收入每月也不過3000-4000人民幣,對改變他們家的困境沒有多大的幫助。
而小Y的遠房表姐夫早幾年已經來到澳大利亞打工了,一直勸他來澳大利亞。小Y全家人經過再三權衡,還是覺得這個辦法行得通,雖然說出來難聽,但畢竟穩妥踏實啊!表姐夫家這幾年的變化他們也都眼睜睜的看著的。
和小Y的多次談話,發現雖然他以偷渡的方式來悉尼打黑工,但他的心裏卻對這種方式很是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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