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網上比較客觀,也比較全的一個六四回憶錄 - 俺的六四見聞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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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好象是文學城裏麵目前比客觀,也比較全麵的一個六四回憶錄. 幾年前就看過,終於找出來了.


從文學城別的論壇找到的. 原貼在這裏.

俺的六四見聞 (一)

今天是六四. 先不說 6.4 平反的問題. 船到橋頭自然直, 以後自有分曉. 就說說俺的眼見耳聞吧.

6.4 的時候俺就在北京, 剛剛工作. 住在虎坊橋, 距離天安門騎車有 20 分鍾左右. 單位在建國門以東. 每天上下班都路過天安門. 所以從頭到尾全收在俺眼裏. 從怎麽開始的, 學生怎麽從三三倆倆如何風火燎原的 6.4 事件, 一直到 6.4 以後的天安門廣場.

最熱鬧的時候, 就跟宋丹丹小品裏說的一樣: 那家夥, 人山人海, 紅旗飄揚.

每天早上騎車穿過天安門廣場, 晚上下班也專門跑廣場上轉一圈再回家. 中間沒事也跑到廣場上玩一會兒.

記得最早的時候, 廣場上沒有幾個人. 有一天回家, 看見人民大會堂東門的台階第二層上麵跪著幾個人. 大概就是請願的那幾個學生. 俺看了半天, 他們就在那裏跪著, 也沒人出來理他們. 再上幾個台階筆直站著幾個武警.

有一天, 看見幾個衣衫襤縷的學生, 頭上綁著布條, 站在曆史博物館台階上 ( 人民大會堂對麵 ) 宣讀一份宣言. 圍著的都是外國記者. 俺當時特別奇怪. 1. 怎麽都是外國記者 ? 2. 這些外國記者事先怎麽知道的 ? 因為當時國內報紙也同樣報道天安門廣場的事情, 特別是 < 世界經濟導報 >.

後來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多. 開始都是北京高校的學生. 早上去, 晚上回校. 後來發展到外地學生進京. 沒地方住, 就住在廣場上. 再往後, 民主熱潮從學生中發展到工人和社會上. 高自聯後沒多久就出現了工自聯. 政府是從農民運動和工人運動起家的, 深知秀才造反, 三年不成的道理. 怕就怕的是工人農民起來. 所以後來學生可以寬容, 工人一律嚴懲.

鬧到最厲害的時候, 各地高校學生停課, 都到北京遊行來了. 整個廣場幾乎全被占滿了. 沒吃沒喝, 北京市民便自發組織起來, 往廣場送水送吃的. 經常能看見老太太, 小孩子推車小車進廣場.

開始俺還能進廣場裏頭轉遊, 後來廣場讓學生給封了. 沒有高自聯的路條誰也不讓進. 學生也不行. 後來, 由於廣場環境急劇惡化, 疾病流行 . 紅十字會的救護車都不讓進. 但外國記者隨意出入.上萬人吃喝拉撒全在廣場. 離廣場老遠就能聞到一股子臭哄哄的味道. 用老人們的話說就是一股子人味. 說曆史上遇到饑荒, 滿城飄的都是這味道.

後來衛生條件太差, 北京市政府在廣場周圍建了很多的流動廁所. 你要是去過天安門廣場, 留神廣場周圍地下那些長方型鐵板. 那都是地溝. 一有大型活動, 把鐵板掀起來, 四周一圍就是活動廁所.

可廁所再多也沒辦法. 垃圾運不出來. 高自聯不讓環衛局的車輛進廣場. 大有寧可在垃圾中死, 也要在民主中生的氣質. 後來幾經周折, 垃圾車才能進去把垃圾運出來.

廣場上飛直升飛機的時候俺也趕上了. 當時中央對如何處理猶豫不決, 中央領導人也有分歧. 中央與軍隊意見也不一致. 廣場上出現軍用直升飛機的時候, 大家還以為軍隊派飛機來支持他們的. 直升飛機在廣場上空飛的很低. 轉了一圈就開始撒傳單. 大家都過去搶. 等搶到手裏一看就罵開了. 原來是告市民和同學書.

還有當時前蘇聯領導人戈巴喬夫來訪問. 政府要求同學們臨時撤除廣場好接待戈巴喬夫. 同學們不同意. 曆來迎接外國元首的儀式都是在東門舉行的. 隻有戈巴喬夫這次是在西門舉行的. 俺當時還專門跑到西門去看禮賓車隊. 可是遠遠的就給圍上了. 什麽也沒看見.

當時還有一道風景線就是大遊行. 同樣開始是學生, 後來發展到所有在京的單位都參加了遊行. 開始所有單位都開會說誰也不許去遊行, 到後來壓力太大, 開始默許遊行, 但單位不出麵. 我們那兒有幾個工人也扯上單位的旗幟出去遊行. 後來全給處分了. 我們單位有一位局級的領導,是留法的,思想比較自由派, 自己親自帶人去天安門廣場遊行.後來一撤到底.

記得那時候北京城大街小巷全都能看到遊行的隊伍. 後來發展到街道居委會老太太們也扯張 XXX 街道居委會的大旗在馬路上遊行. 看的人們直樂.

我們單位在長安街上 , 遊行隊伍每天都從樓下經過. 那天多, 那天少, 都看在眼裏. 值得一提的是, 趙紫陽和溫家寶上廣場跟同學們見麵的第二天, 遊行的人數驟然減少. 就是, 老趙在公共汽車上跟同學們說:“我已經老了, 無所謂了, 你們還年輕” 那次.

當時大家都以為問題就要解決了. 都準備恢複正常上班了. 可誰知道, 這場運動已經從學生要求民主轉變成了高層領導人的個人的鬥爭.

現在大家都明白, 後來純粹是老鄧要利用這個機會扳到老趙. 趁萬裏在美國訪問的時候下了手. 可是, 這種政治上個人之間的鬥爭卻是以中國後來幾十年的經濟發展作代價的. 鄧小平在這一點上的錯誤是不能原諒的.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真的趙紫陽贏了,說不定我們經曆的是一場更大的動亂.就象前蘇聯一樣,到現在也翻不過身來.都很難說的.但是向赤手空拳的學生開槍是不能原諒的.

其實, 中央, 特別是小平也明白老趙那天在廣場上的講話確實動搖了學生的意誌. 本來學生在廣場堅持了那麽長的時間, 身心疲憊不堪, 大量人口湧入北京, 給市民的日常工作造成了很大影響. 特別是後來入京的不再是學生, 而是外地遊民. 鐵路, 公路交通幾乎癱瘓. 公交車也都停運了. 出去隻能靠自行車或走路.

遊行的隊伍減少, 對廣場上學生熱乎勁也慢慢散去. 高自聯內部也開始出現分裂. 不少人主張撤除廣場. 但高自聯的幾個領頭的學生據說是堅決反對. 認為一旦撤出去, 政府就會反攻倒算. 這沒準真有可能.嗬嗬.

就在這時候, 趙紫陽和溫家寶那天夜裏去了廣場, 說服學生, 答應學生的要求.

如果當時能在那個基礎上達成協議, 無疑可以避免後來發生的事情. 所不能原諒的就是李鵬為了扳倒趙紫陽, 用假消息說服鄧小平調軍隊入京勤王. 後來北京市市長陳希同一直喊冤的理由之一. 就是當時的市委書記李錫明向中央匯報說陳希同謊報軍情, 誇大事實真相 . 讓中央作出了錯誤的決定, 就是開槍. 陳希同因此被撤職, 後來因貪汙腐化被關起來了. 陳希同至死不承認. 李錫明先升後貶. 下落不明.

當時, 還有一個一夜之間從默默無聞躥到了報紙頭版頭條新聞的人物, 就是那個叫袁木的副秘書長. 用老百姓的話來說他是小人得誌. 大概中央也知道他的為人. 不然為什麽 6.4 一過他就消失滅跡了呢. 所有在電視上看見他的人都說他是個陰險的人.

回頭再說 6.4 那天的事情.


俺的六四見聞 (二)

六月三號是個星期五. 下班俺照例跟俺同事到天安門廣場上溜達溜達. 人明顯地比前兩天少多了. 六月盛夏的北京, 氣溫有37-38度.驕陽曬的廣場周圍的青鬆都耷喇下來了. 腳踩在柏油路上,粘粘的直沾腳後跟.

香港同胞捐助了不少帳篷. 說來也奇怪,香港同胞捐的帳篷基本上都是黃色的小帳篷. 一個帳篷裏最多也就睡上三四個人. 這時候不少帳篷全都空了.裏麵全都是垃圾. 廣場依舊是那樣的臭氣熏天. 遠遠望去, 就象是茫茫沙漠裏的一個個黃色的小墳頭一般.也許這就是種預兆吧.

後來俺看看也沒什麽特別的,就騎車回家了. 一路上看見零零星星的學生騎著車大街小巷裏喊:“解放軍進城啦,快去支援啊.”

俺這些天已經聽習慣了.每天白天黑夜都有學生呼籲市民去支援他們阻截進程的部隊. 俺住的距離前門飯店很近,是南邊部隊進城的必經之地.

有一天夜裏三點多鍾,俺正在做夢.突然聽見外麵有人敲鑼. 怎麽說吧,自打中央頒布了戒嚴令以後, 全北京城都在傳說部隊要進城. 那時候整個北京鬧的就跟電影地道站裏的高家莊一樣. 處處都在敲鑼. 俺現在都納悶, 一夜之間從哪兒冒出來那麽多的鑼來.反正一敲鑼,大家都往外頭跑,去堵戒嚴部隊進城.

夜裏三點多,俺們居委會的值班老太太就敲上了. 夜深人靜,那鑼敲的就跟在你耳朵邊上打雷一樣.睡是不能睡了.俺就爬起來,抓起一件衣服就跟著往外跑. 俺當時就想起地道站裏的高老鍾來了. 一邊跑一邊唱:“高老鍾你快跑,日本鬼子進村了啊,啊,啊.”

跑到了前門飯店一看.真的嚇了俺一跳. 看上去有一個連的戒嚴部隊讓老百姓給堵在了前門飯店樓底下. 各各還都是化了裝的. 可是都是軍人, 沒有老百姓的衣服再化裝一眼也能看出來. 一色的白襯衣綠褲子. 每人腰裏兩條軍用皮帶.俺們叫板兒帶.

就是這兩條皮帶後來惹出禍了. 不知道怎麽就傳出來戒嚴部隊帶兩條皮帶是要打學生的. 國內國外鬧的是沸沸揚揚的.

俺當時能看到CNN等國外的電視台.這在當時的北京各單位裏是為數不多的幾個地方. 當時英文比一般人好,可也就是看個大概意思.看完了還不趕亂說,隻能跟家裏人講講.

上百號人清一色全是光頭.都坐在地上不吭聲. 有的老百姓也真TMD的不象話,罵他們,還有人動手打他們. 他們也不回嘴. 當時部隊的命令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嘴. 可全城四路進城的軍人都是這麽一天又一天地罵.再老實的人也給罵出火來了. 後來據說下令可以開槍以後,他們就收不住了.戒嚴部隊也都是十幾歲的孩子.

俺當時還勸打人的不要打, 也不要罵.講理可以. 帶隊的軍人還努力跟市民講道理. 可一點用都沒有.

這大概是2號的事情. 當時每天上班別的什麽都不幹,全在談論昨天夜裏白天發生的事情. 整個城市完完全全處於一種無政府主義的癱瘓狀態. 也許,這就是當時一些人,特別是一些國家做夢都想看到的. 社會主義國家當時幾乎都被顛覆了,東歐國家,前蘇聯. 所有的西方民主槍炮都對準了僅存的社會主義中國.

現在想想都後怕. 很難想象如何當時中國突然崩潰了,或者用某些人的話說,民主了. 那後來的經濟發展,國家的疆土,海防,以及現在的和平崛起和強大的國際地位恐怕全都化為泡影了.

6.3晚上俺什麽也沒幹,竟然連電視都沒看. 也許是冥冥中各有天命吧. 否則,我一定會出現在天安門廣場. 今天的馬褂夜話恐怕就得有別人來講了.

後來都說那天晚上8點的新聞聯播都取消了.聯篇累牘都是緊急通告,告誡市民千萬不要出門,更不要去天安門廣場. 看的人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馬褂沒看. 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一覺睡到九點.爬起來出門一看.奇怪,相當地奇怪.

每天喧鬧的街道空空蕩蕩,別說人影,就連條狗都沒有. 就是滿地的碎磚頭末子,還有七躺八歪的隔離柵欄.

樓下胡同口共用電話排著長長的隊伍.一個女的指著身上的血跡講6.4淩晨發生的事情. 俺這才明白真出事了.

後來俺父母專門騎車從萬壽路跑到俺這兒押著俺回他們那邊. 一路上還不許俺走長安街.俺隻能看見木樨地方向高高冒起的濃煙.

到了下去,俺偷偷從萬壽路先向西跑到五棵鬆,永定路一帶,後來又向東跑到軍事博物館. 到處都是磚頭瓦塊.和廢棄的軍車. 特別是看見很多軍用重載工程車輛.就是工程兵那種軍用推土機和大型裝甲車,停在路當中,冒著濃煙.

在永定路附近看見路當中一大灘紅色的痕跡. 很多人圍觀. 聽他們說是夜裏也不知道是幾點開始,部隊的車輛突然增多,瘋狂地往天安門方向趕. 後來才知道是木樨地那邊已經開槍了.

一家兄弟倆人.本來在馬路對麵扔磚頭,看見軍車越來越快,害怕了,想穿過馬路回家. 趁軍車的空檔想跑回去.結果一個跑過去了,後麵的那個讓一輛軍車給蹭了一下.人開始還沒事,還從地下往起爬,可沒想到人剛起來,就讓後麵跟上來的軍車又給撞倒了. 軍車過去以後,他還掙紮著往起爬,可一輛接一輛的軍車跟著開了過來. 據當場看見的人說,軍車過去以後他還在往起爬,他哥哥還是弟弟還往回跑想去救他.

這時候後麵的坦克衝了上來. 也是一輛接一輛,飛快地從他身上碾了過去. 等車隊都過去了,他兄弟跑回去,一看,地上隻剩下一灘人形的血漿與紅磚頭混合的東西. 人已經沒有了.

上天也有感應. 6.4日淩晨開槍以後,天一直在流淚.稀稀拉拉的小雨一直下到第二天上午. 可雨水也沒能衝去那灘血跡.

這是俺看見的第一個沒有形狀的死人. 至今俺都沒有找到合適的語言來形容俺的感受.

到了軍事博物館看見鐵柵欄裏麵停的全都是軍車,坦克. 戒嚴軍人麵對外麵微觀的市民排成一列. 我當時還不知道木樨地一帶的慘狀.

後來又往東騎,一直騎到了木樨地. 一路上廢棄的軍車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各種車輛都有. 裝甲車,坦克,通訊車,指揮車,工程車. 有一點是共同的,全都冒著黑煙. 這股黑煙一直冒了很多天才慢慢熄滅.

木樨地是重災區. 我有一個同事就住在那附近的樓上.他爬在他家窗戶上看了一整夜.

西路進來的戒嚴部隊向東推進到木樨地就再也推不進去了. 真的是人山人海圍著軍車. 後來軍委下了死命令,忘了是幾點鍾必須趕到天安門廣場集合. 趕不到就地撤職查辦. 到了也不知道幾點(都忘了). 中央軍委下令可以開槍.

你們先看著.我再接著憋開槍以後的事.

俺的六四見聞 (三)
木樨地當時是人如潮湧,戒嚴部隊排成行往前衝,市民學生列成隊往後推. 形成了一種對峙狀態,膠在那裏了.誰也動不了.

後來,也不知道怎麽了,戒嚴部隊開始向空中開槍了.

沒想到這一開槍,市民和學生更火了. 上來的人更多了,把戒嚴部隊連人帶車往後推了好遠.

再往後,戒嚴部隊的槍口越來越低.從對空中開槍,到對地下射擊,後來幹脆平射了. 再往後就打紅了眼了.見人就開槍. 一有動靜就開槍,發展到持續性射擊.亂打一氣.

俺單位有個團級退役的. 當天也在人群裏頭.開槍以後還跟人說,沒事,是橡皮子彈,死不了人的.後來他自己說的,他麵前一個人中彈倒在了他腳下,他才明白是真槍實彈. 嚇的他轉身就往家裏跑. 對他來說是民主自由誠寶貴,生命價更高.

俺同事在他家樓上,趴在窗台上用軍事望眼鏡一直在看. 說是群眾也很厲害. 麵對戒嚴部隊的槍口,手挽著手唱車國際歌就往上衝. 前麵的中彈倒下去了,後麵的補上去接著衝. 真可謂是前赴後繼.坦克和人流的對峙. 橫在路當中的公共汽車把戒嚴部隊和群眾隔成連個陣營. 但人的身軀畢竟抵擋不住戒嚴部隊的鋼鐵長城.

槍聲從零零星星,朝天射擊逐漸發展到密集成片,對著人群橫著掃射. 後來,隻要軍隊一開槍大家就往地下趴,槍聲過後,再站起來衝. 木樨地橋兩邊的草坪第二天被磨平了. 橋東草坪上的雕像,國家海洋局大樓全都是彈痕累累. 國家海洋局大樓外牆後來給補上了, 但那個雕像六四以後就被移走了. 如果今天還能找到的話,倒是個很好的曆史見證.

戒嚴部隊可以開槍以後就收不住了,見人就打,見有喊聲的地方就打,見路邊樓上的亮燈的窗戶也開槍. 木樨地橋西邊一點就是二十二號和二十四號部長樓.陳秉貴陳大叔就住在那裏. 住在裏頭的都不是等閑之輩,幾乎都是在位的國家部委領導.

開槍以前各家都是燈火輝煌, 領導們還站在自家窗口望外看, 還有人照相錄像.後來開槍了.他們也不怎麽害怕. 你想想,他們平時都威風慣了.隻有別人怕他們,那有他們怕別人的時候. 可戒嚴部隊也不知道那兩座樓是幹什麽的. 見燈光就開槍. 領導們也害怕了全躲在裏屋了. 幸好戒嚴部隊隻開槍,不扔手榴彈,否則,藏在裏屋也沒有. 也不怕死的,關了燈接著趴在窗台上看.

星期一俺從樓下望上去,很多窗戶的玻璃都給打碎了. 後來才知道, 如果按照每個樓的平均傷亡來計算,那兩棟部長樓是排在前麵的. 有家屬被擊中的,也有本人站在窗口被打傷的. 但後來調查時的口徑都驚人的一致,全是人坐在家裏,戒嚴部隊的子彈拐著彎就進來. 一不留神,中彈了. 紛紛一多年的黨齡發誓, 那天夜裏絕對沒有參與暴亂分子的活動.

如果那兩座樓不是部長樓的話,一定也列入了暴動分子的名單裏麵. 槍一響,特別是看見家裏死了人,部長們這才想起來毛澤東當年講的槍杆子裏麵出政權是如此的英明. 反抗是堅決不敢的,就是家裏有人被戒嚴部隊打死也要嘴上堅決擁護黨中央的正確決定. 發牢騷是避免不了了.

所以六四以後,老家夥們有兩個動作. 一是向中央匯報,反應戒嚴部隊亂開槍 (不敢說小平同誌下令開槍不對,隻能說是亂開槍). 二是,也要求中央給他們佩槍. 第一條,中央安撫. 死了的家屬不屬於暴民. 第二條,答應正部長以上的可以佩槍. 後來發展到雖然級別不夠但隻要工作需要也可以發槍. 北京市副市長王寶森開槍自殺,從而引發了市長陳熙同貪汙腐化案的那隻槍就是這麽來的.

其實不止部長樓,百裏長安街從西到東,從東到西兩邊的高樓隻要是那天扔賺磚頭和喊戒嚴部隊法西斯的沒有不帶槍眼的. 後來戒嚴部隊撤離的時候,有人從建國門外的國際公寓打冷槍,擊中一名站在卡車上的士兵. 一下子槍聲大作.把國際公寓開槍的那棟樓外牆打的全是洞. 戒嚴部隊下了車就要闖進國際公寓搜捕暴亂分子. 國際公寓不讓進,說是違反國際公約. 戒嚴部隊根本不管那一套,非進不可. 愣是硬是闖進去了,可人還是沒抓到. 最後說的鬧到外交部,外交部告到國務院才給止住了. 後來引發了國外駐華機構抗議. 大家都認為凶手就是住在國際公寓裏的外籍人士,可是誰也沒轍.

戒嚴部隊為了在規定時間趕到天安門,一邊開槍一邊調坦克上來當開路先鋒.結果楞是從人群中開出了一條血路,衝過了木樨地橋.

打通了木樨地橋,後麵戒嚴部隊的車輛跟著就高速衝了上來. 特別是下令開槍以後,學生和市民的阻擋就幾乎沒有了.

接下來是南禮士路.因為大部分人都增援木樨地了.這邊隻剩下不太多的人. 市民和學生在寬寬的馬路上設置了很多路障. 把本來在中間的鐵柵欄和隔離蹲橫在路上,又橫了幾輛無軌電車和汽車在路上.

戒嚴部隊衝過了木樨地以後,一路開著槍衝到了南禮士路. 用工程車和推土機推開了路障,接著往東衝了過去.

衝過了南禮士路,接下來就是西單路口. 就在這發生了一件大家都知道的慘案.

西路進城的是38軍. 軍長是徐勤先中將. 背景很強. 反對開槍. 後來被抓起來了. 六四以後被軍事法庭以違抗軍令判了刑. 軍長臨陣換成一個少將. 叫什麽忘了. 沒辦法, 隻有開槍. 不執行命令他就是下一個徐勤先.

所有從六四過來的人都一直認為徐勤先軍長是個英雄. 人們會永遠紀念他.

到了星期一,也就是六月六日. 大家誰也不知道該不該去上班. 那時候沒有email,電話也不多. 所以全亂了. 很多人害怕不敢出去. 俺當時也是傻小子睡涼炕,全靠火力壯. 家人人全反對我去上班. 俺說沒有事.俺也想出去看看北京城倒底給折騰成什麽樣子了.

俺騎著俺的飛鴿加重二八自行車出了門一路往東而去.

走到了翠薇路口看見兩輛軍車翻在路北的交通崗亭附近. 車是已經基本燒成灰了. 滿地還有很多燒成半截的木棍.看上去象是擀麵杖,但比擀麵杖要長很多,粗粗的. 當時就明白了,肯定是戒嚴部隊用來自衛也好,驅趕學生也好的裝備. 那時候幾乎還沒有多少武裝警察. 武警部隊是在六四以後成立的.

燒成的灰裏麵還有兩個大小不一樣的後腳跟,都已經燒成了一半.

聽周圍的人說,是六月三號晚上. 前麵打通以後,駐守在公主墳, 翠薇路,萬壽路一帶各大兵種司令部的戒嚴部隊全都出動了.成千輛的軍車呼呼地往外闖. 這兩輛車就是從通訊兵總部出來的. 通訊兵總部在翠薇路十字路口南側,出來以後要往右拐上長安街去天安門.

當時街道上幾乎已經沒有什麽阻擋了. 可是戒嚴部隊還是恐懼的要命. 一邊開槍一邊往東闖. 大家都開過車,知道帶路的車容易開,後麵跟著的車要跟的緊比較困難, 這兩輛車也是如此. 司機都是新兵,加上又害怕,車速太快,拐彎的時候就翻了. 當時車上還有跟車的軍人.

都不能理解的是,據當時在場的人講,車翻以後, 跟車的軍人爬起來把車圍成一圈,不許任何人靠近. 也不搶救駕駛室裏的兩個軍人. 看見過戒嚴部隊軍車的人都知道, 為了防止磚頭把車前風擋砸碎, 車窗前麵和側麵都加裝了鐵網. 可車一翻人就沒辦法出來了. 如果不及時搶救的話,駕駛室裏麵的人就得被火燒死.

車就翻在翠薇路消防中隊的牆外麵. 消防中隊看見趕緊出來滅火救人. 可是車上的軍人用槍指著消防隊員不許他們搶救. 眼看著車裏的人在火中掙紮,最後被火活活燒死. 後來說是下了死命令, 不許救人. 隻要有一口氣也要趕到天安門廣場平暴.

眼看火越來越大. 他們也不救人,自動排成一隊,提著槍跑過馬路,沿著海軍大院牆外的人行道一路往廣場方向跑去. 別的軍車經過,看見他們也沒有一輛停下來搭載他們的. 全都是飛馳而過.這幾個當兵的能跑到軍事博物館就不錯了.

就因為這兩輛軍車, 翠薇路也成了重災區之一. 後來報紙上說是暴亂分子在馬路上撒三角丁, 紮漏了軍車輪胎導致翻車事故. 實際上是軍車速度太快,來不及拐彎造成的.再說三角丁當時都是軍用物資,老百姓和學生也搞不到.

這是馬褂看到的第二批死人. 也不是完整的屍體.


複興醫院

俺接著一直往東騎. 一直騎到了木樨地,當時在北京的人都知道複興醫院. 不知道的六四以後也都知道了. 複興醫院就在部長樓西側的樓後麵. 複興醫院連接長安街的是一條兩三百米長的雙向車道. 是西長安街唯一的一所設備齊全的醫院.

從3號夜裏起那條長長的街道就一直流淌著學生,市民,還有戒嚴部隊戰士的鮮血. 據說後來搶救不及,受傷的人從複興醫院一直排到外麵的街道上. 醫院裏的醫生護士誰也沒想到中央會下令開槍. 醫院裏隻有日常的值班醫生.

開槍以後,大家把受傷的人抬著,用平板車拉著送到了複興醫院急救. 送來的人越來越多,醫生護士根本來不及搶救. 後來住的近的醫生也自發或被醫院招回來幫助搶救. 當時根本就沒法區分是哪個科室的醫生,不管外科還是內科, 要是穿白大褂的都出來救人. 開始他們還流著眼淚搶救傷員,後來眼淚也顧不得流了.

學生,救. 市民,救. 戒嚴部隊的戰士,也救. 那時候的醫生大部分都還有一顆救死扶傷的紅心.也許是同時也搶救了部分軍人, 複興醫院後來雖然受到查處,但沒有發生身令人遺憾的事情.

六四當天戒嚴部隊就到複興醫院,要求醫院交出受傷的暴亂分子本人和名單. 複興醫院拒絕,後來說那麽說人受傷, 搶救都來不及,哪兒還有時間記錄. 其實,當天就都已經讓輕傷的出院回家了. 死了的沒辦法,送到停屍間保存.

過了複興醫院和木樨地橋,俺又一直騎到南禮士路口. 那裏也同樣是磚頭遍地.所有的路口都有幾輛被用來做路障的公共汽車.

還有一點要說的就是,西起公主墳,東到木樨地橋往東,一路上成行成列的停著幾百輛被燒毀的軍車.大的,小的.軍車,坦克, 裝甲運兵車,指揮車,救護車. 什麽樣的車都有.一輛接一輛地停在長安街當中.俺記得有的車輪比俺人還高.

所有軍車一律頭向著東方,天安門廣場的方向.沒有一輛是頭向西方的. 這就是軍令.

木樨地還鬧了一件事.看過平暴電視的都還記得,在木樨地, 有人開著一輛裝甲車在街道上橫衝直撞.還有一個人站在上麵用高射機槍朝天上開槍. 後來成了暴亂的證據. 其實,那已經是六月四日白天的事情了.

南禮士路再往動就是複興門橋. 橋上停著幾輛坦克. 炮口仰的高高的,對著外麵. 坦克下站著值勤的戒嚴部隊戰士. 很多人還跑過去問他們夜裏發生的事情. 他們說不清楚.他們是剛調進城換防的部隊. 所以對老百姓還算比較好.

很多人走到複興門橋就再也不敢往前走了. 都站在橋頭往東看. 俺開始還以為橋頭以東給封鎖了.後來看見有幾個人竟然穿過坦克接著往東騎. 俺當時也沒想什麽,跟著他們一路向西單方向騎了下去.

經過電報大樓就是西單.路上空空如也. 隻有磚頭碎末和壓爛了的隔離蹲.俺一路騎到了西單.

就在西單,俺看到了第一個完整的屍體.


回頭再說俺在天安門廣場看見的事情.


俺的六四見聞 (四)
西單

西單也是重災區. 就是因為在西單路口發生了一件慘案.

俺到西單的時候,看見西單路口的自行車,隔離鐵柵欄,磚頭都已經被坦克和軍車壓成了一片. 數不清的自行車被壓得連在了一起,偏偏的. 還有被撞的東倒西歪的公共汽車和無軌電車. 長安街到處都是坦克履帶的痕跡.

西單西南路口有接輛被燒毀的軍車. 南邊的鐵柵欄上綁著一個已經燒焦了的戰士軀體. 坐在地下, 雙臂給人拉開綁在身後的鐵柵欄上. 衣服已經全燒沒了,身體也燒的焦黑焦黑的,臉上隻剩下幾個窟窿.頭上也不知道是誰給戴了頂軍帽以表明他的身份.更有惡的是,也不知道是誰用一段膠皮水管子套在了戰士燒焦的下體上. 看來是個掉隊的戰士,竟然讓人給燒死了. 死前也肯定受到了不少折磨.一個年青的生命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堆焦炭.

這是俺看到的第一個完整的死人.

路當中有一輛公共汽車,車頂上還架著一挺機關槍, 要麽就是一把步槍.記不清楚了. 說是開槍殺人的證據. 還有幾個鋼盔. 這輛公共汽車和槍械後來也都出現在電視裏了. 不過是學生舉著槍向圍觀的市民訴說戒嚴部隊是如何開槍的.

西單路口記得好象沒有戒嚴部隊把守. 也沒有坦克和軍車.但所有人都站在路口西邊. 麵衝著東麵天安門廣場方向議論紛紛. 很少有人敢走過去. 遠遠望去,寬寬的長安街磚瓦遍地. 戒嚴部隊圍城的時候,很多卡車司機自願開車把磚頭,石頭運到各個要道,後來這些磚頭,石頭都成了學生和市民對抗戒嚴部隊的武器.

不過俺印象特深的是, 西單路口四周都是成堆成堆的,被壓的扁扁的自行車.加起來有好幾百輛.還看見有人在裏頭想找出自己的自行車. 俺當時看了看,就是能找出來也沒法要了.能拆個完整的零件就算是萬幸了. 看樣子是坦克從人行道上壓過去的. 別的幾個主要路口也都一樣,自行車遍地.估計都是光顧逃命了.

好多人站在西單路口東麵 望著天安門廣場的方向.誰也不敢過去. 俺當時納悶, 那麽都人都圍在西單路口幹什麽,為什麽不到廣場去看看. 聽他們說六四淩晨的事情,俺還有點不相信.

長安街在西單以東一下豁然開寬起來. 寬寬的馬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 俺正在猶豫要不要上廣場去看看,這時候有人幾個人蹬上自行車就奔天安門廣場去了,都是男的.女的這場合沒有敢去的.女的都跟玫瑰她爹一樣給按在家裏不許出來了.

俺一看,人多壯膽,推上車跟著他們一起往前騎.

俺們不敢走在路中間, 就沿著南邊的小馬路一直往前走. 經過新華門的時候看見新華門的門口地下坐著很多全副武裝的解放軍.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著新華門成半圓狀把新華門圍了起來. 裏麵也都加了雙崗.站崗的解放軍也都是長槍在手.還掛上了閃亮的刺刀.

新華門正對麵的牆上看不清楚是彈痕還是磚頭砸的,整麵牆全是坑.在這兒倒碰上幾個看熱鬧的市民,站在牆跟看著對麵的新華門. 後來才知道六四淩晨,有學生市民衝擊新華門.

過了新華門,就看見天安門廣場了. 等我們走到六部口就看見遠遠的地方成隊的戒嚴部隊橫著坐在長安街上.也是前一排後一排的很多層.他們後麵是空蕩蕩的天安門廣場. 空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俺們不敢往前走了.戒嚴部隊看見俺們幾個,遠遠地向我們揮手,不讓俺們繼續前行. 俺們一看過不去了,就推車拐進六部口的小胡同,從胡同裏往前門騎去.胡同裏各家各戶都是大門緊閉.毫無聲息.

後來想想六月四號以後有膽量還敢往天安門方向去的肯定都是六四當天沒去廣場的. 否則,絕對不敢再往回跑.俗話說傻大膽,就是因為什麽都不知道才膽大.說的就是俺.俺要是那天晚上真去了廣場的話,打死俺也不敢再往廣場跑了.

Electric提醒我說坦克壓人的事情.說坦克進了廣場以後,橫衝直撞要把同學們驅逐出廣場. 俺想如果說戒嚴部隊從一開始就要故意要壓死學生也是不對的. 戒嚴部隊是想造成一種恐怖感,逼迫同學們盡快撤出廣場. 那陣勢別說是學生,換了任何人看見也害怕.

就是戒嚴部隊和坦克進了廣場, 大部分同學們也沒有意識到情況會惡化到後來的程度. 所以同學們看見成群的坦克排在廣場前麵.後來出動幾輛坦克到處亂開嚇人. 同學們從心理上就已經崩潰了. 至於有沒有坦克故意壓人,就不知道了.但後來確實有人被坦克壓死. 再說廣場死人沒有俺不知道. 不過後來據說丁關根孫子的屍體就是從廣場南麵哪個角落的花壇裏刨出來的.

後來看電視,有一輛坦克還是裝甲車是第一輛趕到廣場的外圍軍車.在廣場北邊,國旗附近橫衝直撞的. 據說那個駕駛員還因此立了大功.後來來了第二輛,第三輛.越來越多.排在了天安門城樓下麵.麵向廣場對著裏麵的學生.

俺想戒嚴部隊也不一定知道廣場上的都是學生,以為他們都是些暴徒. 記得戒嚴部隊車輛進城的時候被群眾圍住問他們幹嘛來了.他們都說是執行任務.具體是什麽任務他們也不知道. 還有戒嚴部隊的官兵向市民保證不會向學生和市民開一槍.想必戒嚴部隊領導跟他們說廣場上都是暴徒,企圖顛覆黨和國家. 士兵也都是普通人. 再說軍人以執行命令為天責.

但是不排除有部分戒嚴部隊官兵受到市民和學生的謾罵侮辱,實在憋不住了, 開了殺戒的情況發生. 

俺有個同事就住在六部口附近. 說學生從廣場上給嚇的東跑西藏的.特別是外地學生本來就不熟悉周圍環境,天又黑更是難辨方向. 大喇叭廣播讓同學們從廣場東南角撤出去. 其實,如果那幾個學生領袖能安排同學們有秩序地撤離,也不會發生那麽多事情.

有的學生從廣場逃到了六部口附近的胡同裏.有坦克跟著也追進了胡同裏頭,追著學生屁股後麵跑. 胡同裏的居民看見,趕緊打開大門讓同學們進院子裏躲起來.

有人看見一個男同學本來已經跑進一家人的院子了, 這時候戒嚴部隊的士兵也衝進胡同口.他看見有一個女同學跑的慢,落在了後麵,結果被子彈打傷.就又跑出去救她. 結果那個女同學得救了.他卻中彈倒在了地上. 據說那個女同學扒在門上哭的那個傷心.

有人羨慕Titanic沉船上英國紳士們. 俺倒覺得這個學生比他們更值得崇敬. 他自己本來已經安全了,還要冒這死亡的危險去救助自己的同學.

俺們幾個人從六部口小胡同裏一直穿到前門樓子跟前.本來想從前門大街上穿過去.可是前門大街跟別的地方一樣,都是成隊的戒嚴部隊排成幾行抗著槍坐在地上. 前門樓子上也架了好幾挺機槍.

俺們站在肯德雞店前麵一點的地方,距離戒嚴部隊也就幾百米的地方,正在猶豫要不要繼續往前走. 這時候隊伍前頭的幾個當官的舉起槍,衝我們頭頂的天上就是一梭子. 當時俺就嚇壞了.推著車就往邊上的胡同裏頭跑.

這是俺第一次親眼看見戒嚴部隊衝俺的方向開槍.

前門大街是過不去了. 好在俺地形熟悉, 就沿著前門大街邊上那排商店的後街往東走. 俺在小巷裏七繞八拐的,終於繞回到二環路上. 然後從台基廠又轉回到長安街. 王府井路口和北京飯店也跟別的地方差不多. 全是磚頭和壓扁了的自行車.

俺看看沒什麽就騎車經過北京站,直奔建國門立交橋去了.

在建國門立交橋俺看見一具學生的屍體.

俺的六四見聞 (五)
天安門廣場以東的情況比較好.沒看見什麽燒毀的軍車.隻有幾輛用作路障的公共汽車和隔離蹲七仰八歪地橫在長安街上. 北京站也沒什麽動靜.

俺一路從西過來,看見了軍博, 木樨地, 南禮士路,西單,天安門的情況,原來以為東麵也是一片狼跡.沒想到卻是如此平靜. 心裏一直感到奇怪. 直到俺上了建國門立交橋才明白是怎麽回事.

建國門立交橋上站了很多人. 俺上橋一看,橋下東南方向的引橋上停著一列軍車,一直排到下麵的二環上麵.長長的車隊,戒嚴部隊的士兵還都整整齊齊地坐在車上.

聽圍觀的人講,說是東麵的戒嚴部隊到建國門就沒法再往前推進了. 同樣可以開槍,他們為什麽沒有推進? 是不想造成對學生和市民的傷亡,還是帶隊的領導於心不忍? 還是上了北京的立交橋就轉向, 找不著天安門廣場了? 就不知道了. 據說是從石家莊趕過來的部隊. 據說是38軍的部隊.也有人說是27軍的部隊.

橋上還有人群人圍著一輛軍車. 人群中間軍車的車輪前麵倒著一具屍體. 看上去是個學生. 還是個男生. 個子很矮. 身上穿著一見淺蘭色泛白的的確良襯衣,雙手向麵前伸著,側著身倒在了地下. 右手腕還戴著一塊手表. 腳下的鞋也掉在一邊. 他的身體已經讓軍車的輪胎壓扁., 平著攤在地下. 紅與白的腦漿都流了出來.他的身下還有一輛也被壓扁的自行車. 從當時的狀況判斷,他是騎車的時候,被後麵的軍車撞倒壓死的.也不知道從哪兒飛來幾隻肥大的綠豆蠅在他頭上飛來飛去.讓人極度惡心.

下午俺回家的路上還看見他的屍體,靜靜地躺在車輪前,仿佛在無聲地抗議. 不同的是他的衣服被好心人掀過來蓋住了他的頭顱.那輛軍車也被人點著了. 橋下的戒嚴部隊,看見軍車給點燃,也不上來救火.仍然默默地呆在原地.

後來過了幾天,俺再次經過建國門立交橋的時候,屍體已經被移走了,但那輛軍車仍然停在那裏.已經燒的隻剩下個架子了.

這是俺親眼看見的第三個死人.一個完整的學生屍體.也是最後一個.


還有一個重災區就是崇文門的人行過街橋.

俺那天沒從那裏經過沒看見倒地發生了什麽.後來是在報紙上看到的. 有兩名戒嚴部隊的士兵被憤怒的市民吊死在崇文門過街橋上. 據說是兩名迷路的士兵,被群眾追散了. 去搶崇文門過街橋的至高點. 學生和市民從兩邊上來了.他們也是極度恐懼,無路可逃.開始衝人群開槍,希望能把群眾嚇跑. 可人群看見隻有他們倆人,就圍了上來.

戒嚴部隊的士兵槍裏也就那幾顆子彈. 據說兩個人也都是十幾歲的孩子.那裏見過這個陣勢,嚇的渾身發抖.

這時候有兩個老太太上來跟他們說,讓他們放下手裏的槍,說不會傷害他們.他們倆大概相信了那倆老太太的話,就把槍交出來了.可沒想到的是人群已經被戒嚴部隊衝群眾開槍的事情給激怒了. 圍著他們倆人就打,後來竟然把倆人給吊了起來,掛在了過接橋上. 從照片上看真的是慘不忍睹.不明白有人怎麽下得了手.

同樣年青的生命就象流星一樣消失了.讓人悲哀.

後來找到了一個老太太. 就住在附近胡同裏. 她在電視裏痛哭流涕地做檢討. 後來就不知道怎麽樣了.

說到崇文門,還有一件事. 那都是過了好幾天以後,都可以正常上班了. 俺去崇文門飯店辦事.辦完事剛從裏麵出來, 就看見外麵的人都往裏麵跑. 緊跟著就聽見了槍聲.

過了一會兒,看見從西麵慢慢開來幾輛軍車. 車速很慢,大概就是5公裏/小時的樣子. 有四個先頭部隊的士兵頭戴鋼盔, 手裏舉著槍,槍口衝上,慢慢走在軍車前麵. 如臨大敵. 後麵幾輛軍車上都架著機關槍.還有士兵也舉著槍走在軍車兩旁掩護.

等走到崇文門十字路口車隊停了下來. 那四個士兵蹲在十字路口正中間.每個人麵衝一個方向,蹲在地上,平舉著手裏的槍.估計是在觀察十字路口各個方向的情況. 過了好半天,才看見有個人一揮手,車隊又慢慢往東,也就是北京站的方向開去.

據說是在搜捕暴徒.

俺記得,長安街上,特別是對抗比較激烈的幾個地方,還有就是天安門廣場. 戒嚴部隊坦克的履帶在路麵留下深深的軌跡. 很久,很久都沒有清除掉.每次看見那些軌跡,特別是那些轉著圈的軌跡,俺都不由自主聯想到坦克前追逐的是學生,還是市民.他們現在是否安好.

還有一件事.就是戒嚴部隊撤出北京的那天.俺正在上班.我們都跑出來看戒嚴部隊的車隊緩緩從天安門廣場方向由西向東經過我們的麵前. 軍車上站著全副武裝的戰士.雙手緊握斜挎在胸前的鋼槍,麵對馬路兩側站成一排.時刻準備著突發情況的發生.

走這走著,就聽見建國門那邊槍聲大作. 就是前麵說的建國門外國際公寓上向戒嚴部隊打冷槍的事件. 俺不知道開槍的人是何居心, 但一定是很叵測. 能住在建外國際公寓的,又有槍支的, 肯定不會是普通中國市民.

槍聲一響車隊就停了下來. 我們也嚇壞了,趕緊往回跑. 前麵車上的戒嚴部隊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就跟著往天上,和兩邊的建築物上開槍威懾. 現在想想,戒嚴部隊的神經都已經繃到了極限,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發他們的過度反應.

當時大北窯的中國國際中心寫字樓和中國大飯店正處於施工的緊張階段. 六四以後工程就停了下來. 戒嚴部隊撤退前不久才重新開工. 中國大飯店還是鋼筋混凝土的狀態. 正開始往上掛玻璃幕牆.

估計戒嚴部隊以為施工半截的建築物裏有人打槍.本來就成了驚弓之鳥,建外的槍一響,這邊也就跟著開了火.卡車上的軍人一下子從車上跳了下來,藏在軍車後麵.用軍車做掩體,衝著中國大飯店就是一陣亂打.

這一打不要緊.一下造成了中國大飯店40多萬美元的損失. 一快玻璃幕牆三百多美元. 後來,中國大飯店告到對外經濟貿易部和外交部. 可是戒嚴部隊就連國務院也沒辦法,就別說是經貿部了. 最後也不了了之.


再說幾件六四其間的趣聞.

一是老夢和凡事林說的送水的事. 記得遊行鬧的最厲害的時候. 市民看見遊行的學生就跟看見他們自己的孩子一樣. 特別是那些老北京, 紛紛在馬路邊上支上桌子擺上幾碗涼茶水,讓路過的遊行隊伍免費喝. 沒有桌子的也支張凳子. 經常能看見老頭,老太太,還有小孩坐在一旁,拿著大打巴蕉扇,在茶碗上扇呀扇的.叉杯上有的還蓋上蓋, 生怕樹上的蟲子掉裏頭.

住在廣場附近的就推著小車送茶水上廣場. 後來送的不僅僅是水了.送麵包,送衣服,被子,防雨槊料布的,什麽都有.還有人幹脆把家裏的床都送去了.

二是,那時候的北京城出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和諧氣氛. 很有意思.現在整天提倡和諧社會還沒有達到.那時候沒人說倒真的很和諧. 大街小巷吵架打架的沒有了. 公共汽車上的小偷也消失了. 據說那幾個月,整個北京城竟然沒有發生一起盜竊事件. 據說小偷都不好意思出來了. 估計都加入工自聯遊行去了. 誰要是不小心踩了誰一腳,馬上給人家道歉.被踩的也不叫真兒了.

三是, 交通事故沒有了.汽車開始讓行人了. 馬路上的人越來越多, 交通警察到是越來越少了. 六四一發生,你猜怎麽了? 警察都集體下崗了. 所有人說話都透著一股和氣.

六四過後沒多久,這些壞毛病又自己慢慢回來了.嗬嗬, 你說六四好不好? 對了,戒嚴的時候也沒這些事. 因為那時候抓到了就直接送戒嚴部隊. 據說是進去以後什麽都不問, 先一頓狠打.真的往死裏打.等打完了,問什麽說什麽.就連不問的自己也都交代了. 不過據說送進去的大部分都嚴懲了.

還有一個. 後來是電視上看到的.就在天安門廣場學生絕食的關鍵時刻.那幾位民主領袖人物卻跑到西苑飯店(北京飯店?)圍著一張圓桌又吃又喝的.結果被監視錄像給錄下來了.同樣都窮學生,他們哪兒來的錢去西苑飯店(北京飯店?)吃喝. 傻子也明白了,那些真正絕食的都是些普通學生.

還有就是拎個包擋在坦克前麵的那個人. 後來怎麽就沒他的消息了?

另外,就是北京的地鐵在戒嚴令頒布以後沒多久就停運了.所有的地鐵口也拉上鐵柵欄關上了.有人說地鐵後來把西麵進城的戒嚴部隊從石景山運到市中心.有人看見六月三號晚上有部隊從和平門等地鐵口湧出來.俺隻是聽說,沒有親眼看見.

還有人說北京城下還有一條秘密通道.與地鐵平行. 從人民大會堂,中南海等地一直通到西山附近.是當年修建地鐵時同時修建的.原來是準備防止戰爭用的. 說主幹道並排能走兩輛卡車.國家領導人家裏都有通道與主幹道相接.說人民大會堂的部隊就是從這條秘密通道送進去的. 估計是真事.

宣武門飯店臨時改成戒嚴總指揮部.抓了人就往那裏送.周圍的人行道離老遠都給封起來了.除了飯店職工誰也不許進出.俺還專門路過那裏看了看.停著不少軍車,還有站崗的士兵.

六四以後北京市的公檢法就基本癱瘓了.戒嚴部隊說了算,誰也不敢跟他們理論. 誰隻要犯了事到了戒嚴部隊那裏就算是完了. 很多人就是這麽白白送了命.沒死的也都被扒了層皮.
俺聽到過的一件事就是有家工廠,有個工人平時老仗著自己塊頭大欺負別的工人.六四以後讓人給舉報了,說他參與了六四活動,還砸了軍車.其實他根本沒去.別人就是想借機會報複他. 結果給總指揮部抓進去了. 同樣也是先一頓臭揍.打的都動不了,然後才問他.他什麽都不知道,當然說不出.不說,接著打.最後,才鬧明白是讓人冤枉的. 等給放出來,人已經基本傻了.後來見了大家特別的老實.

那時候最怕的就是戒嚴總指揮部.  戒嚴總指揮部比現在的中紀委管用多了. 那效果比執行什麽三規都厲害.可惜,用錯地方了.

還有一件有趣的事情就是.有個外地來京出差的人.好象是從大連還是從哪裏來的. 正好趕上. 六四那天在馬路上左手拎著個黑人造革的書包, 右手伸著倆手指頭到處跟人說“兩萬啊兩萬.” 意思是說天安門廣場死了有兩萬人. 估計他也就是嘴巴太大. 姓什麽忘了.後來我們一提起他就伸著倆手指頭說“兩萬啊兩萬”. 都叫他兩萬. 當時就讓在場的便衣給照了像.還給錄了音.

他回去沒多久就在當地給抓了.造謠的人證物證俱在. 記得的人肯定還在電視裏看見過他痛哭流鼻涕地做檢討說自己造謠惑眾.他確實是在造謠. 可是,國外的電視報紙卻寧願相信他的謠言. 用他說的話當證據. 當時便衣特別多.很多人都是被人照了像後來對著照片給查出來的.

大家還記得中央電視台新聞聯播的主持人杜憲和薛飛吧. 他們倆六四當天晚上8點的新聞聯播每人都穿著黑色的衣服出來. 後來中央有人大發雷霆. 結果兩人都調離新聞聯播. 薛飛後來出國.杜憲下海自己辦公司.還好陳道明沒因為他老婆受到太大影響.否則咱們就看不到後來的<圍城>了.

明天再說六四以後的事情.

俺的六四見聞 (六)
還有就是六四以後的那個星期全市各單位不用上班. 誰願意去也可以, 算是值班發雙薪.

六四以後, 各單位學校要求每個人寫思想匯報. 講自己六四那幾天都幹什麽了, 上廣場沒有, 遊行沒有, 有沒有砸軍車什麽的. 遊行的還算好, 砸軍車的, 還有被人揭發的都受到處分了. 有的直接送戒嚴總指揮部了. 不過總的來講, 各機關單位, 特別是學校還是比較寬鬆的. 學校為避免戒嚴部隊抓人, 提前放假, 讓同學們都趕緊離開北京.

在京高校的校長們對學生的寬容與愛護保護了不少同學.

後來等到戒嚴部隊終於撤出北京的時候, 大家在感覺到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可城市的各個角落都留下了六四的痕跡. 往日喧鬧和平的古都已經消失不在, 取而代之則是條條讓人心碎的街道.

六四的軍民對抗總的來說, 俺覺得是城西比城東要劇烈. 最厲害的地方應該說是木樨地橋和天安門廣場. 天安門廣場倒底是怎麽樣. 俺不在現場, 不知道. 從感覺上看, 木樨地橋的傷亡要比廣場嚴重. 廣場基本都是學生. 被嚇壞了的有不少, 但在那種情況下奮死反抗的可能性有, 不是很大. 木樨地不太一樣. 那邊主要是市民, 外加部分學生. 而且, 對人群開槍就是從那裏開始的.

俺們單位有個大胖子司機, 人很好, 整天笑嗬嗬的. 那天晚上也去看熱鬧, 據說還穿了件白色的汗衫. 一槍正中胸部. 後來單位還算不錯沒有定性是反革命. 後來知道還有另外一個人也死在那天夜裏.

雖然木樨地是重災區, 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天安門廣場上去了. 至於六四其間倒底死了多少人, 廣場上多少, 木樨地多少, 別的地方多少恐怕誰也不知道確切答案. 根據報紙上的官方統計, 當天夜間市民死亡三百餘人, 其中有三十六名是北京各校的大學生, 十五名外地學生, 還有一些無知的中小學生. 受傷者兩千餘人. 解放軍戰士慘死十餘人, 傷五千多. 失蹤 400 多人. 一千二百餘輛軍車及地方車輛被焚毀, 坦克、裝甲車被燒毀六十一輛. 俺這也是從別的地方看來的.

六四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 掉回頭看看當年的學生運動. 從紀念胡耀邦, 反腐敗, 反官倒一直發展到遍及全國的運動. 再看看今天中國的世界地位和經濟發展, 以及比過去相對寬鬆的政治環境. 大家不能不有所感慨. 政府也應該反思一下為什麽這場運動會在大部分群眾中得到了那麽大的共鳴.

當年的在校學生都已經為人父母了, 當年的戒嚴部隊的軍人早已經轉業退伍了. 如果他們今天能坐在一起, 會對麵前的人相互說些什麽? 政府領導人會後悔當時的行為嗎?

事非經過不知道. 現在回頭看看當時的中國, 就能明白很多當時所發生的問題. 不可否認, 八十年代的中國正處於一個困惑而又渴望答案的過渡時代. 現在看來, 當時學生對西方民主的理解是不全麵的. 但這種幼稚卻促動了對知識的渴求和對民主社會的渴望. 六四對今天的中國多少起了促進作用.

79 年鄧小平打開國門, 進行改革開放. 把中國從建國以後人與人鬥其樂無窮的年代解救出來, 把精力用到了經濟與發展的方向上來 . 可是, 也同時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的蓋子. 國外好的, 壞的東西象洪水一樣一下子湧了進來. 特別是西方國家的一種叫做民主的東西. 國門重新打開, 帶進來的還有腐敗. 白貓黑貓理論, 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政策. 現在看來都值得商榷. 可在當時都是經濟發展的動力.

當時人的對民主隻知其名, 不知其內容( 現在好一點, 不過有限). 當時最流行的一句話就是"資本主義象臭豆腐, 聞著臭, 吃起來香." 就是這句話, 害的馬褂接連三天去六必居買王致和臭豆腐都沒買到. 幸虧國內的學生們現在認錢不認民主, 馬褂還能偶爾吃上塊王致和.

人們從文化大革命的閉關鎖國裏猛然夢醒過來, 發現外麵的世界更精彩. 對照國外發現國內已經遠遠落在別的國家後麵. 一種潛意識的自卑感冒了出來. 而從意識領域的角度, 傳統意識仍然占據統治地位. 兩種意識領域的鬥爭, 反映在種種社會表麵. 堅持改革開放與腐敗的日漸深化. 特別是利用職權發國家財的那些腐敗分子給普通老百姓造成了很惡劣的印象.

記得那時候學生代表在天安門廣場的電線杆子上貼出什麽太子黨腐敗圖. 列名包括趙家五虎在內的太子黨和他們的職位. 後來有人說是胡說八道. 不過從某種角度上也反映了人民群眾對利用職權貪汙腐化的厭惡.

而政府又沒有一種有效機製阻止這種腐敗的蔓延. 現在看來這種衝突也許是必然的. 即使沒有六四, 也會有類似的情況發生. 但六四, 從俺個人來看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究竟什麽是最佳選擇. 不知道. 如果沒有六四, 中國會不會比現在更強大. 也沒人知道. 也許我們已經民主了, 但更分裂了, 軟弱了. 也許我們又回到以前的狀態. 這些都是假設條件. 我們沒有辦法根據這些不存在的假設來推斷當年六四是否正確.

六四也是一個考驗人的時代. 當時不同立場的人對待六四的看法也不一樣. 當權者和他們的子女對六四的看法和學生與普通市民截然不同. 俺單位有個高層領導人的子女. 她很堅決地認為六四是一場反黨反國家的陰謀活動. 要堅決鎮壓. 記得, 就是在六四以後上班的第一天, 俺一個同事在辦公室講她親眼看到的開槍慘狀. 那人出來說俺同事說的全是捏造的. 根本就沒有人死亡. 連開槍也不願承認. 後來證實確實開了槍. 她隻好說是戒嚴部隊是為了自衛. 如果有人死了也是暴徒, 被打死是應該的. 理由是一再告誡不要出去, 你還出去, 不是暴徒是什麽.六四以後那個星期單位放假,隻有她一個竟然天天堅持上班.一天沒落.

屁股決定大腦. 出身決定立場.

至於六四在促進中國向前發展的道路上究竟起了多大作用. 是對還是錯, 以後自然有人作出評價. 俺就是從一個經曆過那個時代的過來人眼裏描述了俺所見到的六四. 算是個見證.

值得慶幸的是, 俺畢竟趕上了那次曆史的車輪. 或者, 用有人說的那句話, 趕上了那個火紅的年代. 不幸的俺看見了一些不願意看見的事實.

六四是一道傷疤, 就象我們每人身上都有的一道傷疤. 提醒著我們年青時候的一段往事.

這道傷疤隨著時間的推移, 會慢慢淡去, 但永遠不會消失. 對某些人來說她是一道至今還在流血的傷痕. 特別是對哪些在六四中失去子女, 年邁的父母們. 不論他們的子女是學生, 是群眾, 還是戒嚴部隊的官兵. 作為父母, 他們永遠失去了自己最親愛的人. 白發人送黑發人. 這種難以想象的痛苦將永遠劉在他們心中. 在每年六月四號這一天劃破他們的傷疤, 刺痛他們本來就在流血的心.

當時有沒有更好的辦法要求民主, 反對腐敗. 沒有人知道. 不在當時的情形, 事後很難作出判斷. 即便就是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 俺想要找出一個十全十美的答案也是不太可能的.

俺不希望再有一個六四事件出現. 俺相信大家也是一樣. 我們要的不是這種激進的事件來促進中國的富強民主進程. 民主富強的道路千千萬, 六四則是一條流血的道路.

看看周圍國家就知道了, 當年學生要求的所謂西方民主並不適合中國的社會需求. 多少國家和個人都在蠢蠢欲動, 想顛覆中國. 今天也一樣. 一個分割軟弱, 渙散貧窮的中國正是他們所夢寐以求的.

西方式的民主是一種武器, 能讓一個國家興旺, 也能讓一個國家滅亡. 就象我們祖先說的水能載舟, 亦能覆舟一樣.

再看看六四以後國際社會對中國的封鎖. 18 年過去了, 可到現在都沒有解除. 是不能解除嗎? 不是. 六四是一些國家套在我們脖子上的一個枷鎖. 滿足不了他們要求時候他們就使勁勒一勒. 而這個枷鎖還是我們親手交給他們的.

作為一個中國人, 我想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這就是我們所希望的是一個政治上更加強大, 經濟上更加富強的中國式的民主國家.


(完 )

禦賜黃馬褂
2007年6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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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是一些國家套在我們脖子上的一個枷鎖. 滿足不了他們要求時候他們就使勁勒一勒. 而這個枷鎖還是我們親手交給他們的. -Dummy123- 給 Dummy123 發送悄悄話 (130 bytes) () 05/31/2011 postreply 13:22:18

好文。頂一下。 -zgqx- 給 zgqx 發送悄悄話 zgqx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5/31/2011 postreply 13:46:26

忘說了,是從<人到中年>論壇挖出來的 -In&Out- 給 In&Out 發送悄悄話 In&Out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5/31/2011 postreply 14:49:40

談一談死去的軍人的問題 -rojey- 給 rojey 發送悄悄話 (290 bytes) () 06/01/2011 postreply 06:5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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