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阪上之雲》--從第五集的IROKOWA談起

《阪上之雲》作為日本NHK的大河劇，反映日本從明治維新到日清黃海海戰，從日俄對馬海戰再到日俄旅順爭奪戰的遼闊的曆史長篇，司馬遼太郎的名著，已經放完首部曲了。本來一直想寫點有關的小文章，正好有人推薦這個，那我就隨便寫寫，各位將就看看。不單單是劇情，僅僅就是片頭和片尾Sarah Brightman唱出婉轉悠揚的海豚音就足以讓人沉醉。

首部曲的最後一集，第五集，後來對馬海戰最高指揮官東鄉平八郎的副手秋山真之，和他的老師高橋是清一起去尼亞加拉大瀑布觀賞，途中碰到一個印第安人，高橋說，這個人就是被迫居住在保留地的irokowa族後裔。北美曾經有180萬以上印第安人，現在隻有20萬不到，白人來到北美後，不親自動手，利用irokowa清除了北美其他的部落，然後又清除了irokowa人，clearance of indians。真之聽了大為震驚。

紐約，綽號老鼠外交家的駐美大使小村壽太郎，又一次對真之提到了irokowa，說美國正在亞洲尋找類似irokowa族作用的民族，並說，日本將成為亞洲的irokowa。小村大使希望通過他卓越的外交才能，避免重蹈irokowa被利用完後，也被白人所滅的下場。

我相信90%的人不知道irokowa是什麽，為什麽這些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要拿來比喻亞洲的日本。irokowa，是日本語的羅馬字母拚音，其正確的英語詞匯是“Iroquois”，易洛魁人。

這是北美印第安人中一個曾經強大的部落，強大到帝國時代這個遊戲裏都有這個已經消亡的民族的一席之地。易洛魁人曾經分布在從紐約州到五大湖的廣大區域，下麵有6個子部落，組成了 Iroquois Confederacy（易洛魁聯盟），曾經是北美東北部最強大的民族。

這些子部落使用近似的方言，互相接壤，農耕、捕魚、打獵。他們的組織形式是母係大家族，血統和財產的繼承按母係計算。婦女從事農耕，培植豆類、玉米和西葫蘆，西紅柿等蔬菜和蘋果、桃子等水果。男子則是戰士、漁人和獵人，同時他們也是有效率的貿易商，當白人來到北美後，他們很快發現了槍的重要性，拿獸皮去交換歐洲的槍枝。他們是北美最具有模仿性最西化的印第安人。這也是他們悲劇的開始。

盡管印第安人組織方式原始，但作戰勇敢，而且善於學習，他們本來沒有馬，但他們很快就從白人那裏學會了訓養並且變成馬背上的民族，他們本來沒有槍，但他們很快發現槍的優點並通過毛皮貿易大量裝備了火槍。可以說，印第安人武力上與白人的差距，不比後來的越南戰爭時的越南人與武裝了飛機大炮軍艦的美國人之間的差距差多少，除了組織形態上。

居住在五大湖附近的易洛魁聯盟和另一個印第安部落，休倫人，是鄰居。和所有的人一樣，鄰居總是最先摩擦的。這時候白人來了，毛皮貿易權成了幾個部落的導火索，白人供給武器，收獲毛皮，印第安人收獲死亡。易洛魁人還在另一個印第安部落阿爾崗昆人和白人中間牟利，為了避免競爭，他們阻止阿爾崗昆人探險和狩獵，白人還不斷提供給易洛魁火器去消滅他們一直想消滅的對手莫西幹人。易洛魁人毫不遲疑的接受了東海岸白人的建議和武器去消滅掉它的鄰居和鄰居的鄰居。

這隻是掃滅無數小部落無數縮影中的一景，在往後的幾十年裏被易洛魁聯盟征服的部落有Tutelo、Delaware、Shawnee、Nanticoke，被易洛魁徹底滅絕的部落包括Huron（前麵說的休倫人）、Erie、Susquehannock。

勇猛的易洛魁人在清掃完大多數印第安部落後，終於成了白人爭奪的犧牲品，1779年美國獨立戰爭中，喬治華盛頓委派 John Sullivan 少將帶四個旅，一個來福槍連，兩個獨立重炮分隊，共4,000人攻擊支持英國人的易洛魁領地，焚毀易洛魁的居民點和地裏的莊稼，毀滅的村鎮四十個，分散獨立的房屋不勝數，存糧玉米5638立方米。

In 1779, George Washington instructed Major General John Sullivan to attack Iroquois people. Washington stated, "lay waste all the settlements around...that the country may not be merely overrun, but destroyed". In the course of the carnage and annihilation of Indian people, Washington also instructed his general not "listen to any overture of peace before the total ruin of their settlements is effected".

1779年，喬治華盛頓指示沙利文少將攻打易洛魁人時說：（假如）將廢物（指印第安人）放到所有定居點附近，…，，那麽整個國家將不僅僅是泛濫成災，而是被摧毀了。 在清掃易洛魁人過程中， 華盛頓指示他的將軍：在所有印第安人居留地被有效摧毀前不要聽取任何和平的建議”。

這時候易洛魁就不被看作白人殖民美洲的貢獻者，而是徹底的印第安人了。易洛魁人原來在紐約州擁有幾百萬英畝的土地，因為他們在戰爭中支持了失敗的英國人一方，現在隻剩下了極少的幾個保留地。今天，在美國境內，易洛魁人全算上也不超過兩萬人，住在紐約北部以及威斯康星和奧克拉荷馬的保留地上。一個清道夫民族最後的結局就是如此。日本人在拍攝《阪上的雲》的時候，是不是對自己150年來的命運，也作如此聯想呢？？？日本自從明治維新後，接受西方的武器和戰略建議，將清國和後來的民國視為必須掃平的障礙，，在讓鄰國付出慘重的代價後，自己也隨之成為了西方大資本集團獵取的對象。不要忘了，中國也陷入日本當年的處境，成為了對付蘇聯的亞洲清道夫。在今天蘇聯已經不存在的時候，日本會重新作為清道夫民族被起用嗎？

片中高橋是清教真之和子規他們英文時候的課文：英國紳士富有博愛精神，鋤強扶弱，依法辦事，憎恨犯罪，貫徹正義……。高橋是清作了如下補充：“那是白人之間才有效的道理。”美國人徹底清除了易洛魁人的生活區，卻未對英國殖民區和支持者做過徹底清除的行為，當英國人體麵投降的時候，易洛魁人卻不能體麵的為同胞爭取到失敗者的權利。



然而作為一個民主政治和自由權利的支持者，一個軍事學愛好者和經濟學法學研究者，一個運動健將、吉他達人，，我必須公平的對美國易洛魁人的今時今日做如下補充說明：

1887年美國國會通過了《道斯法案》(《印第安人土地專有權法》)，法案規定，每戶家長分160英畝，每個超過18歲的獨身者和18歲以下的孤兒分80英畝，其他18歲以下的人分40英畝。在政府托管5年期滿後，聯邦政府把土地所有權移交給個人，並授予美國公民的資格；分配餘下的保留區土地向非印第安人定居者開放。1887年保留地總麵積為1.38億英畝，分配給印第安人的土地1/3，2/3土地向白人移居者開放。

今天的美國聯邦法律，作為半自治實體的印第安部落無需向政府繳稅，也不用遵守所在州的一些法令。但當地警察、消防、醫院等部門有義務為他們提供全部的服務。

上個世紀70年代開始，全國各地的印地安人開始提出了要求歸還土地的訴求。易洛魁聯盟的幾個部落先後 提出這種訴求。希望得到錫拉丘茲（Syracuse）到尤蒂卡（Utica)之間的非城區土地二十五萬英畝；卡 尤加湖北端土地的六萬四千英畝；布法羅（Buffalo)那裏的格蘭德島（Grand Island）；美加邊境的一 些小島和小塊土地；還有六萬四千英畝包括錫拉丘茲在內的人口稠密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