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側記 2010-09-09 08:42:58
一 免費餐券和列車員
我是坐火車回國的。 列車從二連浩特一入國門,就換上了中國的火車頭和餐車。列車員給每位乘客發了兩張免費就餐券。
這趟列車在俄羅斯和蒙古曾經分別掛著當地國的餐車,夥食比較貴。這一路列車員們都自己做飯吃。快到中國的時候,他們儲藏室裏的蔬菜發出臭味,是半個月前從北京帶出來的。他們說,莫斯科的菜價是北京的兩倍,太貴了。
我們這個車廂的列車員生活在北京,一個月工資兩千多元,再加上一百多美金夥食補助。列車員說,他的兒子每個月奶粉錢就要兩千元塊。他說,他吃不吃都無所謂,隻是不能虧待了兒子。
這趟列車的乘客絕大多數乘客是來自歐美的觀光客。我那時候就想,如果把請旅客們吃飯的錢拿去發給列車員,或許也隻是杯水車薪,但是卻有孰輕孰重的意味在裏麵。此外,我很小心眼地懷疑,如果大部分乘客是中國人,這餐票還會不會發?
二 劫匪
剛到北京的那個晚上,我看了電視台的一個法製節目,說的是地下車庫搶劫案。其中有個案例就是某個事業有成的女士在泊車的時候,被兩個劫匪脅迫到一個死角,該女士的口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很有意思。劫匪甲拿著女士的銀行卡和密碼去取錢。該女士對看守她的劫匪乙說,我的錢可以都給你。然而你搶劫已經是犯罪了,請你不要犯更大的錯,把自己推向走向不歸路了。
劫匪反問,你賺錢很容易吧?
女士說,賺錢都是要辛苦的奮鬥。我也是一樣的。
劫匪說,如果我還有辦法可想,我是不會走這條路的。
最後,劫匪一共取走女士6千元人民幣。 後來破案,那個顯然已經被打得青皮臉腫得劫匪乙是個臨時幹這一票補貼家用,欠了一屁股結婚債的賓館保安。
在北京,我暫住的小區的保安全都是半大的小孩。我不太願意仔細看他們。總覺得他們這樣的年紀穿那種髒兮兮的製服,戴那種大帽子,好像就是輸在起跑線上的 弱勢群體的標記。
三 陋 室 銘
我坐火車經過波蘭和俄羅斯的時候,特別留意當地破爛的房屋,肮髒的街區,和街頭的酒鬼和乞丐。然而到了北京,火車從南麵進城,經過豐台一帶的時候,那些民居破舊不堪,而稍往北走,高樓林立,環境優美。兩者的對比,觸目驚心。
我去一個京城達人家裏。他的家在北二環,算是京城的中心地帶。周圍卻綠樹成蔭。他的客廳大概不少於一百平米吧,客廳中間有座小木橋,連接客廳的兩個部分。木橋不遠的地方,掛著一幅陋室銘,斯是陋室,唯吾德馨。我心想,nnd,我回去得弄一副狗窩記掛在我家裏。
這個達人是一位社會活動家,他文字尖銳。然而就是這樣一位精英中憂國憂民的人,他的生存方式和他所關注的對象之間,距離也越來越大了。
四 常凱申 日記
那天我去看台灣所謂總統府 的某個前發言人講中國近代史著名的領袖常凱申日記。
該女士講, 從日記來看,常凱申之所以丟了東三省,丟了半壁江山,不是不想抗日,隻是保存實力,謀圖以後反攻。常大領袖在日記裏麵也幾次提到,他試圖一死以謝天下。日記裏還有一段,是衡陽會戰前,常領袖的禱告詞,大概意思是,主啊,如果你讓衡陽會戰勝利了, 我就在某地給你修建一個大大的十字架。阿門。
我是被主辦講座的朋友拉去看這個節目的。我知道不該唱反調。然而節目快結束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對主講人說,聽您講常凱申,我真是忍不住想起兩個人了。
第一,我想起陳公博了。他當年為汪精衛辯護說,他們不是賣國,不過是為了保存半個中國的實力,以曲線救國。
第二,我想起湯恩伯了。湯病死在日本的時候,常大領袖說,真可惜湯苟活了這五年,如果他死在上海保衛戰就是舍身取義了。而在上海保衛戰期間,據湯自己回憶,常大領袖的黨國至少運走了黃金11萬大條,白銀,美金,棉紗無數。
常大領袖總說自己要死,他死了沒有?他的親戚們抗戰中死了沒有?我好像隻記得他親戚孔祥熙的女兒用奇缺的飛機運輸她的財產和狗。
第三,我還想起一句詩,就是不問蒼生問鬼神。
節目結束後,女士主動來和我握手道別。我心裏略覺歉意。這個女士是遠客,她的嚴謹, 她對她故主的忠貞,讓我佩服。她對我出口不敬的包容,讓我感激。
臨離開北京,我見到另外一位京城達人,聽他講最近郭德剛的糾紛,饒有趣味。我告訴他我很喜歡北京的視野開闊和文化氛圍。雖然,北京的吃,住,行,氣候,我都不喜歡。此外,巨大的貧富差距和社會矛盾都集中在這個地方,觸目驚心,讓人惶恐。 達人說,京城米貴,居恐不易。
我卻想,米貴也無所謂,咱少吃一口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