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泥 文章發於：烏有之鄉
自從“工人家庭的孩子”於建嶸鼓吹中國工人階級要在政治上休眠、隻可在盡了“勞動者義務”後為自己的肚皮爭取“勞動者權益”後，中國工人階級是很有些土頭灰臉的：幾十年的“領導階級、老大哥”帽子被工運權威學者摘了去，今後一切言論行為隻能是溫溫順順、老老實實的“為稻粱謀”，決不許有非分之想。唉，真是龍遊淺水、虎落平陽，英雄末路啊！
然而，當最近波蘭團結工會成立三十周年的時候，有人突然受到啟發，又想起這個落寞寡歡的“弱勢群體”來了，要對他們“重新啟用”，派定一個“偉大而光榮的使命”，那就是充當推翻“極權政體”的先鋒，實現中國“向著自由民主的社會轉型”。
“中國選舉與治理”網站最近刊出的一篇題為《團結工會的現實影射》的文章透露了這一打算。該文寫道：
“當年團結工會因經濟問題而起，卻成為瓦解現存體製的政治力量，並提出了分享政治權力的要求，這似乎超出了一個工會的固有職能，並不是一種普遍的現象，但作為一種獨特的現象，卻深深紮根於當時波蘭的社會土壤。當時波蘭仍然是斯大林主義下的一黨製，除了執政黨及其附屬政治組織外，幾乎沒有了獨立的政治組織，當局也嚴格禁止出現獨立的政治組織，特別是政黨，但社會上的政治訴求總要想方設法釋放出來，團結工會給了它們一個機會，自己也被賦予了更多的政治意義”
然後呢？大功告成之際是否會論功行賞，新朝廟堂位列三公？這當然是癡人說夢，署名“犬儒”的文章作者繼續說道：
“然而，承擔過多政治責任畢竟不是工會的固有職能，隨著波蘭社會轉型成功，團結工會也卸下了過多的分外職能，專心於工會工作”。
任務派定者的算盤撥得很如意：火中取栗後即刻解除武裝，再也不許染指政治，專心盡自己的勞動者義務吧。
從組織、抗爭到被歪曲、被利用，再到被出賣、被拋棄，這就是某些勢力為中國工人階級安排的“團結工會的道路”。三十年來，波蘭工人階級在“團結工會”的旗幟下走的就是這樣一條屈辱的失敗之路。
１９８０年，當波蘭工人階級為國家的經濟形勢惡化和官僚的麻木不仁所所苦時，他們並沒有無所作為，而是起來抗爭。從工人階級當時普遍的政治傾向來看，他們並沒有推翻社會主義體製、複辟資本主義的想法。他們隻要求建立能真正代表工人利益的獨立工會，以爭取勞動者的利益，爭取工廠的民主管理和工人階級的自治。在罷工者最初提出的二十一條要求中，除了獨立工會以外，經濟內容和社會生活民主化的內容是主要的訴求。在當年８月３１日波蘭政府同廠際罷工委員會簽署的協議議定書中也有這樣的話：
“在建立新的、獨立自治工會之際，廠際罷工委員會強調，新工會將遵守波蘭人民共和國憲法所確定的各項原則。新工會將維護職工的社會利益和物質利益，並且不打算起政黨的作用。新工會堅持生產資料社會所有製的原則，這種所有隻是波蘭目前社會主義製度的基礎”。
在波蘭政府作出讓步、獨立的團結工會成立以後，麵對波蘭共產黨內擔心新工會會成為“反社會主義力量的”懷疑，曾經有評論者樂觀的為團結工會的政治傾向作出展望：
“社會政治生活的民主化，無疑會導致政治反對派內的各集團的兩極分化。那些過去和現在反對波蘭政治製度的歪曲，而讚同社會主義製度基礎的人，大概將會逐步回到合法地位。那些在綱領上敵視社會主義的組織和個人，認為社會主義是不可能改善的製度，雖然他們企圖滲透進團結工會的隊伍，想按自己的意圖來改造工會運動和實現“第二階段”，但是他們的活動餘地將會越來越小。可以指望，工人們將拒絕這種向自己隊伍滲透的企圖。在格但斯克罷工期間，曾經有人企圖這樣做，但是他們遭到罷工工人領導的堅決反擊。“（蓋烏任斯基、斯泰凡斯基：《波蘭團結工會成立記》）
不幸的是，接下來的事態發展表明，那些“敵視社會主義的組織和個人“，他們的活動餘地越來越大了。格但斯克協議簽署後，由政治反對派組成而被團結工會聘為顧問、智囊的”保衛工人委員會“和“獨立波蘭聯合會”的專家們不顧協議，極力挑動團結工會發動新的罷工，造成工人與政府間新的衝突，從而使形勢惡化，導致了波蘭的軍事管製和西方的經濟製裁。接下來，在經濟狀況再一次陷入危機和戈爾巴喬夫“新思維”的影響下，波蘭罷工浪潮又一次掀起。團結工會再次走上前台，不過這一次，它已經被主張資本主義的政治右翼勢力所控製，成為波蘭資本主義複辟的最大推手。
但是，在１９８９年社會主義製度垮台後，波蘭工人階級得到了什麽呢？
他們得到的是在生產資料私有化進程中巨大的失業率：1990年波蘭失業人口為27萬，到2003年1月，這一數字竟猛增至332萬。
他們得到的是波蘭所謂民主政府所采取的極端自由的政策所導致的生活在社會最低保障之下的人口成倍增長。1989年，生活在社會最低保障之下的人口比例為15%，1996年達到47%，2003年則高達59%。一個名叫來舍克•米萊爾的觀察家指出，轉軌二十年來，“受益人群非常有限，多數普通百姓並沒有因服務覆蓋麵擴大、質量提高、超市商品供應豐富而切身感受到轉軌為自己的生活帶來的顯著變化和實際利益。變化並不能直接反映百姓生活標準的提高。多數公民受醫療衛生水平低下、教育商品化程度加劇、國家福利保障措施乏力等危機的困擾，特別是勞動力市場上出現的不利變化更使很多人的生活雪上加霜”。（來舍克•米萊爾：《波蘭、中東歐國家體製轉軌的深層次原因》）
他們得到的是是工人階級作為一個整體在政治上已無足輕重，成為政治上的侏儒。美國人普傑莫斯拉夫·維耶高什在《團結工會25周年——從工人革命到資本主義》中描述道：
“工人們灰心喪氣，幾乎有一半工人相信他們無法影響波蘭正在進行的變革的方向。盡管絕大部分工人對私有化持有否定態度，但真正的反抗卻軟弱無力。
經濟複辟瓦解了政治活動，人們更加關注自身的需求。10年前還信奉社會變革的人們現在隻是想要獲取一份工作，能夠得到快速回報和個人幸福。“無論我們做什麽，他們依然會我行我素！”這種口號中所體現的政治虛無主義取代了過去對民主製度的信仰。重要的是，團結工會的原動力——工人階級發現他們被剝奪了政治代表權，成為失意沮喪的旁觀者。沒有組織機構，沒有左翼的領導，許多參加運動的工人開始轉向天主教教義。他們把拒絕資本主義與推崇威權主義、反猶太主義和對曆史的理論解讀緊密結合起來。今天這種轉向留下的曆史遺產是：瑪利亞電台大家庭成員達到200萬，他們向世界傳播塔戴務什·雷吉克的教義；波蘭家庭聯盟成員日益增多；絕望的船廠工人高呼反猶太口號，藉此表達他們對八月罷工周年紀念的不滿。”
波蘭工人階級自己埋葬了社會主義製度，可是在葬禮之後他們一無所得，他們既沒有得到紅豆湯，也沒有得到長子權！
這究竟是誰的罪過？
是號稱國內工人階級政黨波蘭共產黨。他們在掌權後辜負了工人階級和全體勞動人民的信任，蛻化成了一個官僚集團。他們不但不能領導工人階級和全體勞動人民走上社會主義的康莊大道，相反，他們的所作所為敗壞了社會主義的聲譽，喪失了工人階級的信任，使工人階級失望透頂。
是本應保護工人階級利益的官方工會。作為共產黨內與工人階級聯係最為密切的組織，波蘭的官辦工會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成為工人鄙視的對象。聽聽當時波蘭工人是怎麽說的：
“工會的基本目的是保護勞動人民，但工會根本不保護勞動人民的利益。相反，他們幫廠領導的忙，他們吃驚的聽著各個車間裏的悄悄話，隨時準備和行政領導一起反對勞動人民的利益”
工人們不相信這樣的工會是可以得到革新的：
“舊工會已經聲名狼藉到了這種地步，以至於即使我們參加到這個機構裏去也不會使他的名聲好一些。我們不願用新鮮血液去替換舊的，我們就是要一個完全新的肌體。”（蓋烏任斯基、斯泰凡斯基：《波蘭團結工會成立記》）
是以瓦文薩為代表的那些為了個人野心而背叛工人階級利益的團結工會的領袖們。工人們把他們推上了萬眾矚目的舞台，指望他們為了工人階級的根本利益而戰鬥，但是，他們中的不少人很快便權欲膨脹，為了個人的政治野心不惜出賣整個工人階級的利益，在洶湧的反共潮流中很快便找好了自己的位置。他們甚至還沾沾自喜的宣稱自己的先見之明，瓦文薩後來說，他早在1980年就已經知道波蘭必須建設資本主義。
至於那些主要由右翼知識分子組成的，被團結工會奉若上賓的“顧問”們，他們以自己的所謂名望和身份騙取了工人階級的信任，他們是有計劃有預謀的一步一步把團結工會引向邪路的主要角色，他們當然是工人階級的最陰險最凶惡的敵人。工人階級沒有能夠及時看清他們的真麵目，這是工人階級在官僚集團的壓製下其政治覺悟、政治鬥爭經驗得不到鍛煉的惡果。
團結工會的悲劇已成事實，而今山雨欲來，中國工人階級又將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右翼勢力已經在策劃著讓工人階級充當炮灰，以實現他們“變天”的夢想了。一切真正的共產黨人、社會主義者、工人階級和廣大勞動人民利益的捍衛者也應當趕緊行動起來，為避免未來的中國工人運動重蹈團結工會的覆轍，為實現真正的社會主義和人民民主而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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