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還有憲政改良的機會嗎?



一百多年前,中國的改良運動失敗之後,政權的更迭都是通過武力實現的。雖然國共兩黨都不得不承認實行憲政是中國的唯一出路,但是,由於曆史的機緣巧合,憲政在中國從未真正實現。無論蔣還是毛,實行的都是強人獨裁統治。區別在於,蔣作為一個民族主義者,無論在大陸還是台灣,都保持了中國的文化和道德傳承,使得社會至少在精神層麵上,有所溯源和依托;而毛,則是一個完全的破壞者,力圖用共產主義的學說,徹底改造中國社會。其實,共產黨在中國奪取政權,有其偶然性。沒有中日戰爭,沒有二次世界大戰,甚至沒有西安事變,共產黨未必成事。然而,既然曆史如此眷顧中共,奪取政權後的中共,就完全忘乎所以,真的以為自己的那套所謂馬克思列寧主義和中國實際相結合的理論是解決中國問題的靈丹妙藥,不但全盤拋棄了當初信誓旦旦的憲政承諾,大搞一黨獨裁,而且將對暴力的崇拜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理論高度。槍杆子裏麵出政權,黨指揮槍,沒有人民的軍隊就沒有人民的一切,國家是一個階級壓迫另一個階級的工具。毛以後的中國,雖然拋棄了階級鬥爭理論,但對暴力的迷信並未有絲毫減弱。更為可怕的是,隨著共產主義運動在全世界的土崩瓦解,中國社會陷入了理論和道德真空。傳統的道德規範已經奄奄一息,共產主義的說教成了過街老鼠,貓論乘虛而入,摸論登堂入室,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老鄧的人生哲學成了全社會的共識和座右銘。結果可想而知。
中國社會的改良機會最後一次出現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當人們開始反思建國以來的所作所為,在共產黨內部,從上而下,出現了實行民主政治的呼聲和行動。那是一個人人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年代。那是一個理想主義回歸的年代。然而,曆史又一次應驗了譚嗣同的話:“各國變法,無不從流血而成 ”,可是中國的變法,無不以流血而終。六四事件,標誌著中國最後的改良大門從此關閉,共產黨內部的改革(良)派及他們推動的旨在實現民主憲政的努力又一次遭受了滅頂之災。
二十年後的今天,中國社會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二十年改革的結果,共產黨蛻變成了一個代表著官僚買辦資本利益的,占有巨大社會財富和全部行政資源的統治集團和利益集團。改革的直接受益者,從普羅大眾,變成了統治集團自己。社會階層的鴻溝已然形成,社會矛盾日益激化。為了維護既得利益,統治階層不僅拒絕任何實質性的政治體製改革,而且變本加厲,用各種手段鉗製新聞自由,壓製不同聲音,力圖維持一種表麵的和諧。
由於二十年來,中國在經濟上取得的成就,使得很多人認為,中國共產黨幹的不錯,可以一直幹下去。可是不要忘了,中國經濟的成就,是以巨大的環境和資源破壞,以殘酷剝削最底層人民,犧牲國家的長遠利益為代價的,是不可持續的。經濟的發展,不僅沒有凝聚和強化社會各階層對於改革的共識,反而使社會分化日益嚴重。這種局麵如果任其發展,後果不堪設想。
那麽,還有沒有可能,隨著經濟的發展,共產黨會自行改良,避免大的社會動蕩呢?
這個問題似乎難以回答,但是,如果問你,當你得到了一座巨宅,住進去,可以盡享榮華,長生不老,而且這所宅院有你最忠實的衛隊護衛,任何人不敢覬覦。而你的鄰居,不僅生活寒酸,還要忍受生老病死的折磨,你會主動放棄這座宅子,或打開大門,讓你的窮鄰居和你共享你的一切,並且可能因為招待的不夠好,反而被趕出門嗎?
答案是明確的。No way!
既然從人性上說,你不可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同樣,你有什麽理由要求共產黨主動與你分享他的既得利益呢?
你會說,共產黨為了自己的統治,會盡量滿足我的要求,而我呐,也要求不高,他住他的豪宅,我住我的板房,隻要能讓我過得下去就行了。
不要忘了,你和那座大宅子並非井水不犯河水,宅子需要你供奉,宅子裏的人,需要你服伺,你是無法和他們平起平坐的。這個遊戲本身就不平等,你如何保證自己的利益底線不被穿破呐?如果穿破了,你怎麽辦?
政黨是人組成的。一個政黨隻能代表特定的人群。如果一個政黨,號稱可以代表全體人民的利益,你就當它是賣大力丸的吧。世上最大的謊言莫過於此。
說到這兒,你可能要問,為什麽共產黨內部以後不會再有新的改良派,從而避免社會陷入動蕩呐?
改良派的產生,是有土壤和氣候的。八十年代的共產黨內,還有著一群具有理想主義的實幹家。他們大多經曆過黨內路線鬥爭的衝擊,對黨內鬥爭的殘酷和集權專製的危害刻骨銘心,對中國社會有深刻的了解和體會,對底層人民懷有真切的同情。這些人,是中國共產黨中,最後一批可以在中國民主憲政史上成就一番事業的人。但是在中國,最後說了算的,永遠都是拉杆子的。正因為如此,共產黨從不容任何他人染指軍隊。
如今的中國共產黨,已經完全背離了它的建黨宗旨,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貴族黨和資本家黨。它的骨幹成員,除了達官貴人,富豪顯赫,投機分子,還有多少能代表中國最廣大的民眾的利益?這樣的一個政黨,即使有個別的理想主義分子, 在利益的銅牆鐵壁麵前,也徒喚奈何。
中國人的血,一百多年來,流成了河。這血流的河,衝垮了強大的外敵,卻換不來做人的尊嚴,社會的公正,百姓的福祉。中國的憲政之路還很漫長,為實現憲政而流的血,還會流下去。但是,唯有一部真正意義上的憲法,唯有憲政的實施,唯有所有政黨,團體,組織和個人,都以憲法為本,而不是淩駕於憲法之上,中國才有現代化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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