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與軍隊

來源: fanjun 2010-05-09 21:08:05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9051 bytes)
文章摘自《共和國元帥:徐向前傳》

中國的“文化大革命”,是一場災難。在十年動亂中,徐向前和許多老一輩革命家一樣,曆經風險和坎坷。從毛澤東《我的一張大字報》到劉少奇、鄧小平、彭(真)、羅(瑞卿)、陸(定一)、楊(尚昆)等被打倒。這一係列事件,徐向前都感到茫然。急風暴雨,許多事他來不及細想,更想不到會愈演愈烈,搞得不可收拾,一鬧就是10年。

  1966年8月18日,毛澤東身著軍裝接見紅衛兵。那一天,除了林彪之外,徐向前和其他各位元帥,都沒有穿軍裝。在天安門城樓上,臨時得到通知說,接見完紅衛兵之後,毛主席要和元帥們照相。元帥們的工作人員,都急忙返回住地取軍裝。賀龍元帥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衣服,帽子又太小,搞得很局促。那張照片,是毛澤東和元帥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張曆史照片。

  1966年秋,紅衛兵全國性的大串聯開始不久,各省、市、自治區黨政機關幾乎處於癱瘓狀態。軍隊院校有的“造反派”向林彪當麵告狀,說軍隊院校“鎮壓群眾”,“限製太多”。於是林彪提出:發一個緊急指示,軍隊機關、院校和文體單位的“文化大革命”完全按地方一樣搞。10月5日,以軍委名義,發出了《關於軍隊院校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緊急指示》,取消了院校黨委領導,強調“必須把那些束縛群眾運動的框框統統取消,和地方院校一樣,完全按照十六條的規定辦,要充分發揚民主,要大鳴、大放、大字報、大辯論,在這方麵,軍隊院校要作出好的榜樣。”

從此以後,軍隊院校和機關就大亂起來,軍隊與地方的一些“造反”組織,相互串聯、勾結,相繼發動了衝擊軍事機關,揪鬥軍隊領導幹部的事件。11月8日,一批“造反派”把木板搭到警衛部隊戰士的身上,踏著“人橋”,瘋狂地衝進國防部大院和總參謀部大樓。隨後不久,在林彪的堅持下,軍委發出了關於軍隊軍以上機關開展“四大”的通知。徐向前向林彪提出,各大軍區開展“四大”不要全麵鋪開,可分批進行。因為軍隊肩負著戰備任務,特別是地處沿海、邊防的軍區,即使內地軍區,也要區別情況,如武漢軍區地處水陸交通樞紐,搞不好對全國都有影響。要搞,可以在一兩個軍區試點。徐向前這個意見,實際沒被采納。

  1966年國慶後,毛澤東在天安門城樓上接見紅衛兵時,蕭華向徐向前說,請老帥們接見一下軍隊院校來京的學生。徐向前說,你們準備個稿子,請葉帥代表大家講一講就行了。蕭華說,還是請老帥們都講一講好。

  過了幾天,蕭華給徐向前送去了講話稿。徐帥看後,加了加強戰備的話。11月13日,在工人體育場舉行全軍院校10萬來京師生大會。周總理、陶鑄副總理,陳毅、賀龍、徐向前、葉劍英參加接見,周總理、陶鑄副總理接見後退場,由四位老帥講話。他們在講話中,表示擁護毛澤東領導和發動的“文化大革命”,但共同的是強調穩定軍隊的重要性。陳毅在講話中說,有的同誌頭腦發熱,給他一條冷水毛巾擦一擦有好處。徐向前在講話中強調:“一刻也不要忘記我們周圍還存在著強大的敵人,我們必須經常保持高度警惕,不容絲毫的鬆懈。”葉劍英說:真理是真理,跨過真理一步,就是錯誤,就變成了謬誤。學毛主席著作,不是學耶穌基督教的聖經,不是迷信。不要光注意背書,不會行動,那樣就會變成教條了。老帥們從穩定軍隊出發,苦口婆心地引導。葉劍英講話時,獸醫大學的一名學生遞了一張條子,質問今天的會議經過林彪批準沒有?葉帥看了條子很氣憤,當場念給大家聽,說:“他懷疑我們偷偷開會,大家相信嗎?總理和陶鑄同誌都來了嘛。四位軍委副主席的講話,我們是集體討論過的,這能說是背著軍委開會嗎?”賀龍元帥當時已受誣陷,他出席大會,引起了林彪、江青一夥的忌恨。江青氣急敗壞地說:“你們把賀龍拉出來亮相,是向中央示威!”
  
在林彪、江青一夥的慫恿、支持下,“造反派”把矛頭指向幾位老帥的講話。有幾個院校成立了“批資籌備處”,在大街上公開刷出“陳、葉講話必須批判”的大標語。軍隊內的“造反派”開始衝擊軍事領導機關,揪鬥軍隊的領導幹部。
  
  
  會客室裏氣氛沉寂。徐向前這位領兵幾十年的老元帥,無論是革命戰爭年代,還是在全國勝利以後,對於黨分配給他的工作,從不計較。他認為升遷和調動,對一個革命者、特別是一個軍人來說,隻有“服從”二字。由於他多年身體不好,患著嚴重的偏頭痛和胸膜炎,這些年抱病參加一些工作,已是力不從心了。他的身體狀況,黨中央和毛澤東是了解的。真不明白,是什麽人,在這個嚴酷的動亂之中,把他推了出來!是信任呢,還是其他的原因?

  沉默了許久,徐向前自知難以勝任,便說:“我多年有病,對幹部不熟悉,請轉告毛主席,這個工作我擔當不了。”楊代總參謀長說:“不行啊,這是江青提議,主席決定的。”
  聽說是江青的提議,徐向前一時難以相信。他和江青從沒一起共過事,也從來沒有私人接觸。徐向前心裏劃著問號,本來就不平靜的心情,更加煩躁和不安。對這場“大革命”,他和許多人一樣不能理解,他期望著毛主席能更改對他的委任。
  1月10日,江青派人送來了全軍文革成員名單以及改組全軍文革的通知。看來,中央文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徐向前明白他這個全軍文革小組長已成定局,看了“通知”,當即表示了三條意見:
  第一,新的全軍文革未組成前,是否請中央文革出麵先與各派群眾座談一下,交代一下政策;
  第二,要講革命性、科學性、紀律性,軍隊搞“文化大革命”,不要黨委領導不行。現在有的機關幹部起來要求成立革命戰鬥組織,有這種苗頭。尤其是空、海軍,擔負著保衛空海防的任務,戰備任務比較頻繁,指揮失靈了不好。機關幹部成立戰鬥組織,形成幾派就不好辦了;
  第三,部隊中哪些人是“牛鬼蛇神”,建議在適當範圍講一講。北京軍區抓廖漢生,又要抓楊勇、鄭維山;空軍今天又把王輝球、成鈞和常乾坤帶走了,這個問題要研究解決一下,否則大家沒有底。

  這三條意見的意思很明確,要穩定軍隊,反對無政府主義的亂揪亂鬥。顯然和林彪、江青一夥的想法格格不入,從而埋下了下一步徐向前被打倒的禍根。
  第二天,徐向前接到一個急件:全軍文革小組名單已經“軍委通過,中央批準”。就這樣,徐向前被迫倉促上陣,擔任全軍文革組長。命令還未公布,消息已經傳了出去。許許多多的電話,各種各樣的問題,蜂擁而來。
  新的全軍文革小組1月12日正式成立,組長徐向前,顧問江青,副組長蕭華、楊成武、王新亭、徐立清、關鋒、謝鏜忠、李曼村;組員:王宏坤、餘立金、劉華清、唐平鑄、胡癡、葉群、王蜂、張濤、和穀岩。14日建立辦公機構,在三座門開始辦公。徐向前眼看軍隊各機關、院校一天比一天混亂,上任後,決定狠抓一下軍隊的穩定。他每天在電話機旁,像戰爭年代指揮作戰一樣,下達命令,回答各方麵提出的種種問題。原有的兩部電話機不夠用了,又新增加上兩部。他在電話裏,不止一次作出這樣回答:
  “軍隊一定要保持穩定!……”
  “軍隊不準大串聯!……”
  “不準成立戰鬥隊,不準打砸搶,不準亂抓人!……”
  海軍司令蕭勁光被北海艦隊的“造反派”抓到天津。徐向前聞訊後,立即打電話給海軍文革辦公室,命令那裏的“造反派”立即把蕭勁光送回來。他語氣堅定,態度明確,“造反派”不得不照辦。後來他說話也不靈了,有些“造反派”公然在電話裏和他爭辯起來。

1月10日,中央文革在林彪的支持下,突然拋出“揪軍內一小撮”的亂軍口號。接著衝擊軍事機關,揪鬥大軍區領導人的事件不斷發生。有的軍區作戰室被封,一些領導人被掛黑牌,畫鬼臉。一些軍隊“造反派”組織的人員,開車直接到徐向前住地,要求他回答問題,無理取鬧。
  徐向前難以製止事態的發展。在一次軍委碰頭會上,他根據“十六條”精神和一些人的建議,斷然提出5個不準:不準隨便抓人,不準任意抄家,不準戴高帽,不準掛黑牌,不準遊街等。會上,周恩來總理表示讚同,但陳伯達、江青不表態,結果無法作出決定。
  1月中旬,陳伯達、江青蓄意整蕭華。陳伯達在接見群眾組織時說:“蕭華不像個戰士,倒像個紳士。”在陳伯達的煽動下,總政機關大樓裏貼滿了打倒蕭華的大字報。周總理得知後,很生氣,站出來辟謠。消息傳到了毛主席那裏,江青很緊張,趕忙令人覆蓋大字報。1月19日下午,軍委碰頭會上,圍繞軍隊要不要開展“四大”問題,葉劍英、徐向前、聶榮臻三位老帥同江青、陳伯達、康生、姚文元展開了激烈的爭論。江青一夥叫嚷軍隊“不能特殊”。老帥們則認為軍隊是無產階級專政的柱石,軍隊的文化大革命和地方應有所區別。爭來爭去,僵持不下。陳伯達、江青等人節外生枝,又對蕭華進行突然襲擊。江青說:“蕭華是總政主任,發文件,把總政和軍委並列,是什麽意思?”葉群從口袋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稿子,說蕭華反對林副主席,破壞文化大革命,必須公開向軍隊院校師生作檢查,等等。還有幾個人發言批蕭華,都有發言稿,說明他們是早有預謀的,隻是老帥們都蒙在鼓裏。散會時,徐向前鄭重宣布:“會議的內容要嚴格保密,不準外傳,這是條紀律。”但是,會後楊勇在排以上幹部會上作了傳達,總政副主任袁子欽的筆記本被“造反派”搶走。所以,晚上,戰友文工團的“造反派”就抄了蕭華的家,蕭華被轉移到西山才免遭揪鬥。

  20日上午,軍委碰頭會繼續在京西賓館召開。江青陰陽怪氣地問道:“總政治部主任怎麽不見了?他躲到哪裏去了?”蕭華到會後,講了頭天晚上被抄家的經過。徐向前氣得拍了桌子,茶杯蓋子摔到地上。葉劍英氣憤地說:蕭華是我保護起來的,如果有罪,我來承擔!說著,也拍了桌子,傷著了手骨。接著“大鬧京西賓館”一說就傳揚開了。
  1月23日,徐向前開了一夜的會,早上7點才回到家。他接近古稀之年,疲憊不堪,正想休息一下,這時牆外傳來“我們要見徐向前”,“我們要見徐向前”的吵鬧聲,徐帥聞聲心煩,抓起大衣旋風般地衝出房門,身後留下“哐”的一響關門聲。他麵對“造反派”,正襟坐下,氣勢凜然。“造反派”多是些娃娃兵,沒想到徐帥真的坐到了他們麵前,一時手足無措,愣了半天,才有一個頭頭要徐帥對楊勇的事表態。徐帥在前一天已聽說上麵有人說了話:楊勇要“燒而焦了”,此時徐帥仍然說:對楊勇同誌要“燒而不焦”,有錯誤可以批判,但不能打倒。
  這幫“造反派”沒有撈到什麽,但他們總算見到了徐向前,於是以勝利者的姿態,呼嘯而去。
  揪鬥蕭華後,又揪鬥楊勇。眼看著全國各地黨政機關癱瘓了,軍隊如果再亂下去怎麽辦呢?身為全軍文革組長的徐向前心急如焚。他多次叫人電話請示中央文革,卻得不到回音。在全軍文革剛成立時,林彪曾規定:全軍文革屬軍委和中央文革雙重領導,主要是中央文革領導,有事先請示中央文革,然後再報告他。但實際情況是,陳伯達、江青都很難找到。徐向前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困境。他既不能眼看著軍隊亂下去,又不能按自己的見解行事。幾次叫秘書打電話給林彪的辦公室,要求見林彪。回答不是說“身體不好”,就是說“已經報告過了”,林彪不肯見。
  1967年1月24日晚上,徐向前毅然決定要直闖林彪的住地。他坐上汽車,才告訴秘書給“林辦”電話通報一下。

  在西城區一個名叫毛家灣的深宅中,住著林彪和葉群。外表不起眼的大門和普通建築,掩蓋著住宅內部的奢侈豪華。林彪忌風又怕見水,後院內卻專修了一座龐大的室內遊泳池,四季溫水不斷。林彪為了坐在室內曬太陽,用進口的石英玻璃,安裝了一個曬口。徐向前的突然到來,打斷了林彪和陳伯達的密謀交談,使他們有些不悅。不過,林彪還是以元帥對元帥的禮貌,接待了徐向前。徐向前開門見山向林彪講了當前全軍混亂的情況,提出:
  “軍隊不能允許建立戰鬥隊,軍隊這樣亂下去不行,要盡快搞個條條和規定。”
  林彪聽了,連連點頭。他主持軍委工作,軍隊亂了他也交代不了。當即表示,同意徐向前的意見。於是口述了穩定軍隊的“九條”並請葉帥、聶帥到毛家灣來研究。陳伯達當即告退。上述九條,經軍委討論通過後,確定徐向前、聶榮臻、葉劍英等去釣魚台,請中央文革再加討論。去前,徐帥特意打電話給陳帥,請他也到會助陣。
  因為陳伯達知道九條的內容,所以,老帥們到釣魚台時,中央文革的人都在,還把總理也請來了。經討論改為七條。當時陳伯達正和林彪關係甚密。他邊把“七條”稿子裝到徐帥口袋裏,邊說:已經通過了,你趕快回去吧!徐向前即刻把通過的稿子送到“林辦”,回到家已是早晨4點鍾。

  2月11日下午的會上。葉劍英質問康生、陳伯達、張春橋一夥說:“你們把黨搞亂了,把政府搞亂了,把工廠農村搞亂了,你們還嫌不夠,還一定要把軍隊搞亂啊!”徐向前敲著桌子,激憤地說:“軍隊是革命的支柱嘛,你們還要不要軍隊?如果不要,我就不幹了。”兩位老帥據理力爭,慷慨陳詞,得到了一些同誌的支持,使康生、陳伯達等人無言可對。

  2月16日下午,繼續開碰頭會,討論“抓革命、促生產”問題。這次會上,鬥爭更加激烈了。開始,譚震林要張春橋保陳丕顯。張春橋推托說回去和群眾商量。譚震林惱怒了,他大聲質問:“什麽群眾,老是群眾群眾,還有黨的領導嘛!你們就是不要黨的領導。一天到晚,老是群眾自己解放自己,自己教育自己,自己搞革命。這是什麽東西?這是形而上學!”“你們的目的,就是要整掉老幹部,一個一個打光,把老幹部都打光。老幹部一個一個被整,四十年的革命,落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黑五類’,有人講話;高幹子弟,怎麽沒人說話!高幹子弟往往挨整,見高幹子弟就揪,這不是反動的血統論是什麽?這是用反動的血統論來反對反動的血統論。這不是形而上學嗎?”譚老義憤填膺,越說越激動。他斥責清華大學蒯大富之流搞的“百醜圖”,說:“蒯大富,是什麽東西?就是反革命!搞了個百醜圖。這些家夥就是要把老幹部統統打倒。”又說:“這一次,是黨的曆史上鬥爭最殘酷的一次。超過曆史上任何一次。”“江青要把我整成反革命,就是當著我的麵講的!……我就是不要她保!我是為黨工作,不是為她一個人工作。”

譚震林越說越氣,拿起文件、衣服,要退出會場。並說:“讓你們這些人幹吧,我不幹了!”“砍腦袋,坐監牢,開除黨籍也要鬥爭到底!”周總理要他回來。陳毅也說:“不要走,要留在裏邊鬥爭!”接下去又說:“這些家夥上台,就是他們搞修正主義。”還講了他和周總理在延安挨過整。餘秋裏也拍著桌子說:“這樣對老幹部,怎麽行!計委不給我道歉,我就不去檢討!”謝富治插話辯解說,中央文革是保譚震林的。李先念說:“你不要和稀泥!”又說:“現在是全國範圍的大逼供信。聯動怎麽是反動組織哩,十七歲的娃娃,是反革命嗎?”還說:“就是從《紅旗》十三期社論開始,那樣大規模的在群眾中進行兩條路線鬥爭,還有什麽串聯,老幹部統統打掉了。”譚震林說:“我看十月五日的緊急指示,消極麵是主要的。”

  參加會議的張春橋、姚文元、王力等成了受審的被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散會後,他們急忙跑到釣魚台去向江青匯報。江青聽了他們幾個人夾敘夾議的報告,暴跳如雷,說:“這是一場新的路線鬥爭,陳毅、譚震林、徐向前是錯誤路線的代表,葉劍英、李先念、餘秋裏是附和錯誤路線。”接著她親自打電話給毛主席辦公室,說張春橋、姚文元有要事報告,請求毛主席連夜接見。張春橋、姚文元到了毛主席那裏講時,毛主席卻隻是笑。他們摸不著頭腦,弄不清主席的意思,當張春橋匯報到陳毅說延安整風的問題時,毛主席突然變色,說:“難道延安整風也錯了嗎?還要請王明他們回來嗎?”張春橋繃緊的臉才鬆弛下來。
  2月18日上午,江青帶著王力去林彪處,向林彪匯報懷仁堂會議的情況和毛澤東的指示。林彪聽後說:“徐向前不能代表解放軍。”

  2月18日深夜至19日拂曉,毛澤東召開會議,在會上大發雷霆,盛怒地說:“要否定文化大革命,辦不到!大鬧懷仁堂,就是要搞資本主義複辟。讓劉、鄧上台,我同林彪南下,再上井岡山打遊擊。陳伯達、江青槍斃!康生充軍!中央文革小組改組,陳毅當組長,譚震林當副組長,餘秋裏當組員。再不夠,把王明、張國燾請回來。力量還不夠,請美國、蘇聯一塊來。”會議確定陳毅、譚震林、徐向前“請假檢討”,召開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批評陳毅、譚震林、徐向前。

  2月25日到3月18日,在懷仁堂斷斷續續開了七八次會,名日“政治局生活會”,實際上是批評陳毅、譚震林、徐向前及其他人。林彪、江青一夥誣蔑老一輩革命家力挽狂瀾的舉動為“二月逆流”。而徐向前則成了所謂“二月逆流”的幹將。

  所謂的“二月逆流”,倒並不是逆流,它是“文化大革命”中幾位老革命家大義凜然的莊嚴舉動,是對林彪、江青一夥陰謀篡黨亂軍分子的英勇反擊,是捍衛真理、順應曆史潮流的革命行動。譚震林、陳毅、葉劍英、李富春、李先念、徐向前、聶榮臻等,身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和軍委的領導人,在黨的會議上,發表不同意見,完全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可是林彪、江青一夥卻說:“這是一場大的路線鬥爭,一場新的大路線鬥爭”。徐向前和幾位領導人,受到了陳伯達、康生、江青一夥的批判。陳伯達說,“徐向前是打頭炮的”。他們利用竊取的權力和地位,一方麵繼續在全國煽動“打倒一切”、“全麵內戰”,另一方麵,對敢於發表不同意見的老革命家大興問罪之師;說“二月逆流”是“反對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反對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反對毛主席”、“保護一小撮走資派和叛徒、特務”。共產黨的民主原則受到了踐踏,一場危機真正到來了。

1967年3月29日晚,在中央文革的一次會議上,宣布徐向前不再管全軍文革的事。全軍文革的工作由蕭華主持。4月6日晚,在人民大會堂,周總理對幾位老帥說,由於“三支兩軍”倉促上陣,大家沒有思想準備,沒有經驗,難免犯錯誤。準備開一次軍委擴大會議,主要是總結前一段“三支兩軍”工作的經驗教訓,不要追究個人的責任,希望老帥們和大家一起把會議開好。由於會議被林彪、江青、陳伯達、康生一夥操縱,幾位老帥連會議的進程和日程安排都不知道。4月7日下午,徐向前突然接到通知,勒令他在4月8日下午的大會上作檢查。康生一夥親自到會議各小組點火,批判徐向前。徐向前因要作些準備,檢查推遲到11日。他下午作了檢查。到晚上,批判他的廣播車、小報、漫畫就擁上街頭。
  
  
全國掀起批判“二月逆流”的聲勢,從中央到地方鬧得相當厲害。1968年3月24日,林彪、江青一夥又製造了駭人聽聞的“楊、餘、傅事件”。這天晚上,在人民大會堂召開大會,林彪親自出麵講話,公開批判楊成武、餘立金、傅崇碧。這次大會,是經過精心策劃的。中央碰頭會議成員,全坐在主席台上,把所謂搞“二月逆流”的人,都安排坐在台下,接受批判。林彪講話中影射攻擊“二月逆流”;康生講話中說,“楊、餘、傅”的後台是“二月逆流”;陳伯達說,“二月逆流”是“文化大革命”兩個階級、兩條路線鬥爭的第五個回合。他們在抓楊成武時,居然把和楊成武為鄰的徐帥家所有電話線掐斷,還撤換了哨兵。

  在1968年10月13日至31日召開的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上,原定討論召開中共“九大”、修改黨章。會議開到第三、四天,林彪一夥突然扭轉會議方向,改為批判幾位老帥。他們把“二月逆流”的老帥分割開來,讓到各個小組去受圍攻、批鬥,大搞逼、供、信。徐向前被編在第5組。在這個“西北小組”的會上,黃永勝、邱會作等人,帶頭攻擊徐向前。有人陰陽怪氣,有人大聲質問。這個說:“你徐向前不老實,要叫紅衛兵來!”那個說:“你不說話,送到大寨去向貧下中農說清楚。”還有人拿著“小紅書”向徐向前念語錄。

  會上充滿了恫嚇的氣氛。然而,徐向前穩穩地靜坐一旁。他最多回答一聲:“有錯誤請大家批判,總要實事求是嘛!”他更沒想到,在八屆十二中全會閉幕後的第九天,突然發來會議“簡報”。在一期“簡報”上,竟編造謊言,誣陷徐向前的夫人黃傑是“叛徒”,誣陷聶榮臻的夫人張瑞華也是“叛徒”。徐向前深深感到,鬥爭更加嚴重了。他不禁又回想起鄂豫皖鬥爭的年代,張國燾搞肅反擴大化,為了搜集誣陷他的材料,竟以“改組派”的罪名,把他的愛人程訓宣逮捕,嚴刑拷打逼供不成,最後殺害了她。35年之後,竟又重演曆史的悲劇,真叫這位領兵的老帥心情沉重。他了解黃傑,信任黃傑。她1928年入黨,是一位久經艱苦鬥爭考驗的老共產黨員。50多年來,她忠心耿耿,為共產主義事業奮鬥不息,曆史清白無汙,現在居然得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難道這就是他們說的“要革革過命的人的命”嗎!
  
    
  徐向前被“疏散”在開封一年半之久。當地冷淡他,北京也很少有人過問他,和許多被“疏散”的老革命家一樣,他每日每時思慮的是:國家的前途,軍隊的命運,人民的生活。他期待著什麽,又擔心著一切。孩子們受他的牽連,也遭厄運。女兒徐魯溪在中科院被打成“五一六”分子;小女兒徐小濤才18歲,當兵沒單位接收,去建設兵團也不要。後來走了“後門”,才當上內蒙生產建設兵團軍墾戰士。老人心裏牽掛她們啊!1970年8月,中共中央在廬山召開九屆二中全會,徐向前上廬山參加會後,又回到開封。1971年4月8日,中央決定在北京召開批陳整風匯報會,軍隊中幾位老帥,才陸續由外地被接回北京。徐向前是被“疏散”的人中最後一個回北京的。

  從1966年5月“文化大革命”開始,至廬山會議,在5年的大混亂中,徐向前經曆了建國以來空前的一場災難。他莫名其妙地被推進了全軍文革小組,很快又陷入了受批判的大包圍。先後3次被抄家,多次受圍攻,又從“接受再教育”被迫“疏散”到河南。他和許多老革命家一樣,精神、身體上受到了極大的壓抑摧殘。但是,他對革命事業始終懷著無限的希望。他光明磊落,“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內不愧心”。
  曆史是無情的,曆史是公正的審判官。1971年9月13日,林彪反革命武裝政變陰謀徹底敗露,折戟沉沙,摔死在蒙古溫都爾汗的沙漠上。這一事件猶如在中國上空爆炸了一顆原子彈,全國上下,大感意外,無不驚喜林彪終於自食其果,人民拍手稱快。

  “九一三”事件後的第一天,三座門會議室裏充滿了嚴肅的氣氛。工作人員聽說很久沒有露麵的老帥們都要來開會,覺得這個會非同尋常。黃永勝一反常態,早早地站在門口迎候老帥。徐向前走進來,黃永勝迎上去問好。老帥麵無表情,不予理睬。聶帥來了,黃永勝急忙迎上去,並解釋說在北戴河沒有去看老帥。聶帥說:“劃清界限嘛!”黃永勝十分尷尬、狼狽。
  會議由黃永勝傳達中央第57號文件,通報林彪叛逃,機毀人亡。黃永勝做賊心虛,渾身顫抖,念文件語不成句,隻好由別人代讀。

  自從批判“二月逆流”以來,老帥們難得相聚。這天相逢,格外高興。又聞林彪自我爆炸,更是內心喜悅。一向豪爽的陳毅老總提議,就地擺宴,舉杯相慶。這時,陳老總已身患重病,老帥們關心他的健康,紛紛勸說作罷。
  會議一結束,黃永勝的司機習慣地第一個把車子開到了門口。黃永勝急得大聲叫喊:“開走,開走,讓老帥們先走!”司機被弄得莫名其妙。
  
  “大快人心事,粉碎‘四人幫’”。1976年10月6日,中共中央順應全國人民的意誌,一舉粉碎“四人幫”,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及其同夥,終於被押上了審判台。曆時10年的“文化大革命”宣告結束。1981年召開的中共十一屆六中全會,通過了《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幹曆史問題的決議》。決議指出:“曆史已經判明,‘文化大革命’是一場由領導者錯誤發動,被反革命集團利用,給黨、國家和各族人民帶來嚴重災難的內亂。”這就是曆史的結論。
  75歲高齡的徐向前,又站在天安門城樓上。他望著慶祝粉碎“四人幫”的歡騰的群眾隊伍,仿佛覺得中國人民獲得了第二次解放,看到了劫難後的新中國的光明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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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太簡單了? -子英- 給 子英 發送悄悄話 子英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5/09/2010 postreply 23: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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