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強案今日宣判
4月14日，全國矚目的“文強案”將在重慶公開宣判。
文強是重慶打黑風暴中落馬的最高級別官員，被稱為重慶“黑幫”的最大保護傘。案發前，文強先後擔任重慶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市司法局局長等職務。文強作為“黑幫保護傘”被查處並審判，被公認為重慶打黑除惡的標誌性事件。
2月2日，文強案在重慶開庭審理，檢方指控，文強利用職務便利包庇縱容黑惡犯罪或為他人謀利，單獨或夥同其妻周曉亞收受財物1625萬元，且有1062萬元巨額財產不能說明合法來源。
檢方還指控，文強曾利用職權，包庇、縱容謝才萍、陳明亮、馬當、王天倫、嶽寧、王小軍、龔剛模等多個黑社會性質組織的違法犯罪活動。此外，文強還曾對一名在校大二女學生實施強奸。
檢方認為，文強構成受賄罪；包庇、縱容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強奸罪。
2001年4月，新中國成立以來罕見的張君特大係列搶劫殺人案在重慶宣判，張君被判處死刑。9年後，當年因為抓獲張君而名聲遠揚的文強在同一個法庭接受宣判，此案的結果，被坊間認為是能否“除惡務盡”、回應社會期盼的重要表征。
根據《刑法》第383條的規定，個人受賄10萬元以上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無期徒刑，可以並處沒收財產，情節特別嚴重的，處以死刑。
西南政法大學法學院副教授黃開誠表示，近年來查辦的大案要案中，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原局長鄭筱萸犯受賄罪、玩忽職守罪，受賄649萬元，被判處死刑；廣西壯族自治區柳州市公安局原局長於丁為賭場提供庇護，受賄200餘萬元，被判處死刑；遼寧省鞍山市公安局內保分局原局長林福久受賄630萬元，貪汙71萬元，被判處死刑。黃開誠副教授說，從檢方指控和庭審所公開的情節看，文強犯罪情節的嚴重程度及所造成的嚴重後果，不亞於上述人等。
今年2月24日，重慶市公安局原副局長彭長健案一審公開宣判，彭因受賄471萬餘元，另有460萬餘元財產不能說明來源，並構成縱容黑社會性質組織罪，被判處無期徒刑。
本報獨家專訪文強案“091”專案組——文強究竟有多“黑”
重慶打黑行動中落馬的最高級別官員、重慶市司法局原局長文強涉黑一案，明日將一審宣判，社會各界矚目。
今天，負責偵查文強案的“091”專案組接受了中國青年報記者的獨家采訪。
搜查民警：文強家“像宮殿一樣”
2009年8月7日淩晨1時，文強在北京被抓獲。淩晨2時，專案組10多名民警到達文強位於重慶市南岸區海棠曉月小區的家門口，這是重慶市的一個知名高檔小區。
參與這次行動的重慶市萬州區公安局民警熊峰，在第一次踏上“局長家的台階”之前，從未見過文強本人，隻在電視講話上看到過這位重慶市公安局原副局長。
他說：“當時文強妻子周曉亞和兒子在家。”
民警們一打開門，迎麵而來的就是玄關處兩米高的象牙屏風。
“想過會很豪華，沒想過會這麽豪華。”熊峰搖著頭說。
文強住宅總麵積是301平方米。“因為是晚上去的，我們把室內所有燈都打開了，那一看，就像宮殿一樣！”客廳的水晶燈最終被證實價值10餘萬元。
文強家到底有多豪華？民警從淩晨2時多開始搜查，到下午2時多，一直沒有吃飯，查獲的高檔奢侈消費品，整整裝滿一輛大貨車。
“這隻是初步搜查的名貴禮品、高檔煙酒等，每兩名民警由一名物業人員陪同拍照、封存、固定證據。我們專案組前後共去了4次，才固定完證據。文強家樓上樓下有兩個大書房，打開書桌抽屜、保險櫃，都放著名表，一看都是勞力士什麽的，我們也約摸知道這有多貴。”
那個令全國震驚的大足石刻失竊佛頭，國家二級文物，正麵對著文強的大桌，靠牆放在茶幾上，用玻璃罩罩著。
文強書桌旁的陶瓷大缸裏，插著許多書畫卷軸，但熊峰看到，有一個卷軸是單獨放的，由“很整潔的綢布或者紙包著，高高地放在書櫃最上麵一層”。搜查人員將它封存起來，它就是後來被網上哄傳的“張大千青綠山水畫”。據悉，經專家認定，此畫為真跡，但因有後來的畫家對該畫進行“修複添筆”，如何認定其價格，目前仍未能最後確認。
巧合的是，熊峰和文強是瀘州警校畢業的校友。而兩人的第一次會麵，卻是在文強的押解車上。
“我當時坐在文強的正對麵，旁邊有武警和特警，我一直盯著他，他一直低著頭不和我對視。當時他整個人的狀態……很難形容”，熊峰皺起眉頭回憶， “他被押上車後，兩腿比較放鬆分開。我說：‘你坐好！’一句話，他就坐好了。”
“當你親眼看到曾經的領導家生活這麽糜爛，氣憤是油然而生的，就不會再對他有敬重。”熊峰說。
“單刀會文強”的人
“091專案組”是因為“2009年打黑的第一號重要案件”命名的，由192人組成。重慶市公安局副局長高曉東任組長，正是他到北京，抓捕了正在參加會議的文強。
中國青年報記者問：“你去的時候做了多少準備？帶了多少人？”
高曉東副局長回答說：“就我與一位重慶市紀委的同誌，還有3名武警。”
“帶槍了嗎？”
“沒有。”
“當時有沒有考慮遇到抵抗的危險性？”
“實際抓捕過程沒有抵抗。”高曉東副局長回憶說，“我們是深夜到文強住的賓館房間，把他叫醒了，坐到沙發上說了抓捕理由，就沒有給他什麽抵抗機會。”
高曉東複述了當時他對文強說的話：“你也是公安局幹過的，你也執行過這些，這個時候任何多餘的行為和想法，都會對你帶來不方便，也會讓我采取一些行動，給你帶來不方便。請你，配合。”
文強坐在沙發上隻問了一句話：“是不是異地？”
“他問的這是行規，指的是異地關押。我說：‘不是，回重慶。’他就不再說話了。當時他對我們到北京來抓捕，是沒有料到的。”高曉東說。
此後收走了文強身上所有可能用來自我傷害的尖銳物品，“除了把眼鏡還給了他”。“沒有驚動住在旁邊的任何人”，坐當天早上第一班飛機回到了重慶。
高副局長介紹，文強涉黑的問題是王天倫、謝才萍等涉黑團夥的嫌疑人在訊問時逐漸交代出來的，到文強被抓捕，有兩個月的跨度。
“這兩個月是極其漫長的。”高曉東副局長說，“期間文強開過好幾次會，我還跟他見過好幾次麵。”
因為關係到能不能把文強平安帶回重慶、文強會不會逃逸，事前他們對抓捕一事進行了嚴格保密。在“文強涉黑”還隻是一個傳言的時期，重慶坊間就流傳出“文強說在重慶沒人能動他”的話。
“等到真正動了他的時候，沒人再說那話了。”高曉東副局長平靜地說。
事後，官方評價此次抓捕行動是：“靜若泰山，動如猛虎。”
曾經的“文老大”是如何招供的
專案組一共訊問了文強8天，就取得了他包庇縱容6個黑社會性質犯罪團夥和強奸罪行的口供，這個速度令專案組民警自己也十分驚訝。
訊問文強等人的重慶市公安局禁毒總隊隊長王智說：“一開始，我們準備了很多套預案，也演練了很多次對策。因為知道他原來是分管刑偵的公安局副局長，我們認為他抗審訊能力應當很強，但實際並非如此。”
訊問過程中，文強對專案組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們查著了，我就認。”
“他也在試探我們知道多少他的老底。我們的方針就是‘重證據，輕口供’，前期取得了大量的人證物證，甚至做好了零口供的準備。”專案組成員、忠縣公安局法製室副主任雷明文說。
“我們這次打黑，不是一個官員牽扯出涉案20萬元，就隻查實這一個案件中的20萬元，判決了結，而是深挖官員。我們都知道，黑社會如果沒有官員保護撐腰，它發展不了這麽大，所以我們就要打它們背後的保護傘，打得徹底。其實，一開始關於文強隻有三五條線索，最後審出來這麽多團夥都牽扯到他，就是因為我們抓住有問題的官員深挖。”王智說。
專案組調查發現，有民警送了10萬元，隻求和文強一起吃飯、攀上關係，但錢送完後，到現在也沒和他吃上飯。
王智介紹說，“文老大”幾乎是“公開的秘密”，“告他的信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很多老百姓都知道”。
“我們還走訪過一個民警，他曾向文強匯報工作，從頭到尾，文強的二郎腿都沒拿下桌子。這樣的領導能讓別人從心裏尊重和信服嗎？”專案組成員雷明文說。
2005年，有色情服務的白宮夜總會遭到查緝，其負責人嶽寧將此事告知了文強。文強立即通過市局指揮中心，要求治安總隊副總隊長陳濤馬上趕到夜總會向嶽寧敬酒，並稱“這是我的朋友”。
2006年春節，文強到“大世界”夜總會唱歌，當即打電話給轄區派出所所長，要求其10分鍾內趕到。當他趕到後，文強竟然要求該所長向在場的包房小姐挨個敬酒。“七尺男兒”的所長，委屈落淚。
重慶市公安局原公交總隊副總隊長趙利明向專案組供述，有一次去喝酒，文強專門把他和重慶市公安局刑警總隊原副總隊長黃代強留下，很凶地問他： “你看是站著說，還是跪著說？！”趙利明嚇得馬上單膝下跪，文強罵了他半個小時。
王智隊長並不懂重慶話，同事曾建議不要由他來審文強。“因為他們記得，以前公安部領導來重慶時，時任公安局副局長的文強全程都說重慶話，說話的態度也非常霸道，目空一切，領導一句沒聽懂。因此，大夥兒都認為文強不會說普通話，但是我審訊他時，發現他竟然能說普通話，而且對答如流！”
“一個人在任時和落馬後，態度就能反差這麽大！”王智感歎了一聲。
文強的受賄觀：收錢是享受權力
“受賄對於文強來說，已經多到記不清，他自己也隻能記住個大概。”王智說。
文強案一審的檢察院起訴書中寫到文強在2005年和2007年，先後兩次將黃代強、袁元叫到辦公室內，將裝有現金人民幣41萬元的紙袋和270 萬元的旅行袋交給其保管。
“實際上那都是文強在當年春節裏收的錢。”王智說，“他給我們交代說他在辦公室裏接待送錢的人，送一捆他就往抽屜裏丟，送一捆丟一捆，根本不細看。等放在旅行袋裏拿回家和妻子周曉亞數錢時，才發現其中有一捆1萬美元的，已經記不得是誰送的了。”
根據自己的“經驗”，文強還告訴專案組的民警說：“給領導送錢送1000元就行，送多了也沒用，領導根本記不住是誰送的。”
文強收受賄賂、奢侈品名錄曝光後，社會輿論大為震動，一位網友留言說：“不懂一個幹部怎麽能聚斂成這樣？！他一個局長要這麽多名表又戴不了，到底圖什麽？”
專案組的民警們談到了他們眼中的文強心理。
“其實文強對金錢的概念很奇特，他並不真在乎收了多少錢，他是在收錢過程中享受到了權力帶來的愉快。他記不得多少人給了他錢，但誰沒給他錢，他一定記得住！”王智說。
在訊問時，文強的弟媳謝才萍向專案組說過，文強、周曉亞“雖然是親哥親嫂，求他們辦事也得給錢”，有時候她兩三個月沒送錢去，周曉亞的臉色就不好看。
文強妻子周曉亞在此案的偵破過程中提供了很多證言，文強藏在蓄水池的600萬元就是依靠她的證言挖出來的。訊問過她的民警認為：“其實她心裏是很恨文強的。”
王智回憶，周曉亞在被訊問時說，經常在家接到其他女人的電話，說文強現在又在哪裏，和哪個女人在一起，一開始她心裏很難受，後來都麻木了。“她說在家裏感情最深的，第一是兒子，第二是家裏那條狗，第三才是文強。”
據專案組介紹，周曉亞曾回憶，2009年1月到8月,文強一共回家住了不超過7次，每次都是喝的酩酊大醉。其他的時候，都是在賓館開房。
2008年4月，重慶市委曾經通知文強去開會。據周曉亞向專案組供述，當時文強以為要查他了，就告訴她：“如果我3天沒回來，就是出事了，去橋上把錢都扔到長江裏。”隻有那一周，文強被嚇得天天回家，後來就“又猖狂了，在外麵過夜不回來”。
2000年中國“頭號悍匪”張君被重慶警方擒獲，當時文強曾因“張君案”而聲名遠揚。
專案組民警對此談到了兩個細節：“在張君被抓獲時，文強在離幾百公裏遠的地方接到消息，就驅車急忙趕來，把腳踩在張君頭上拍了照。當張君被審訊完時，文強進來了喊等等，然後就坐下，裝模作樣猛一拍桌子喊：‘張君！你叫什麽名字？’”
在重慶坊間，一直有文強嗜賭的傳聞，專案組民警在接受中國青年報記者專訪時，對此予以證實。
專案組民警介紹，文強經常同有求於他的商人、下屬聚眾打牌賭博，斂財400餘萬元。他的“親信”黃代強說，文強打牌贏多輸少，“實際上賭博就是變相給他送錢”。
關於社會輿論關注的“文強有沒有玩女明星”問題，專案組成員回答說：“文強交代時說到了他和某女明星晚上出來開過房，但由於不是強奸，不涉及主要犯罪事實，我們就沒再追究。”
許多人認為文強不可思議：“有腐敗官員嫖娼、包二奶，為什麽文強還要去強奸女大學生？”
“我們分析他的心理，後期的文強就沒有規則意識，政法對他也沒有約束力，老百姓對他失望。他認為收錢這些‘都不算個事’，包括對女大學生的強奸。他走的時候扔了幾千元在賓館房間的電視機前，他認為這就是‘達成買賣’了！盡管對方從來沒有表示任何‘買賣’的意願。”
2005年，時任重慶市渝中區公安分局局長的王廷彥曾抓過開設賭場的謝才萍兩次，文強因此傳出話來說：“甭管黑道白道，我都不會放過他！”
高曉東副局長說：“文強在工作上第一是排斥異己，第二是狂妄自負。”
文強曾感慨與自己抓獲的張君站上同一被告席：
“希望今後沒有政法民警站在我今天站的被告席上”
“我從一個領導走到這裏，教訓是沉重的。當年我在主席台上目睹張君案等刑事犯罪案件在這裏審判，並送他們到刑場或監獄，現在，我站在了被告席上。”2月6日晚9時34分，一審開庭時，文強發表最後陳詞。
戴著黑邊框眼睛的文強首先感謝法庭給了自己和律師“充分闡明事實”的機會，他認為這體現了這個時代民主與法製的主流精神，體現了法律麵前人人平等的追求，“作為被告人，在這種特殊情況下，有這個機會，我深深感到，這是多麽的寶貴。”
他說，自己對自身行為性質的辯解，是對法律尊嚴的維護，對法庭、審判人員和公訴人員的尊重。“我雖然犯罪，還是具有做人的基本底線，還有良心。”他說，“對法庭最後的判決，我表示認罪。”
55歲的這位前重慶市公安局副局長、司法局長在剖析自我時說，自己由領導幹部走向犯罪的原因是多方麵的，有主觀上的，也有客觀上的，有自身的，也有社會環境的影響，製度環境建設滯後等。“但自己的、自身的原因，才是走向犯罪的主要原因”，他說，“希望廣大幹部，特別是公安人員要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以我為鑒，時刻警鍾長鳴，希望今後沒有政法民警站在我今天站的被告席上。”
自稱在55歲生日兩天後接受審判的文強說，自己沒經受住各種複雜條件的考驗，對不起黨多年來的培養，對不起領導和同事，更對不起妻子、兒子、兄弟和家人，將以真誠接受判決，體現自己的“無比感謝之情”。
他對法官、法警、依法辦案的檢察官、公安幹警等致以感謝，包括“知名、不知名的各位人士，哪怕有些人在特殊情況下說過一些違心的話”，他還對自己的律師致以特別的感謝。
在陳詞的最後，這位曾在公安戰線聲名遠揚的被告人祝福重慶的民主、法製建設越來越好。
文強的陳詞讓人聯想到2001年4月，新中國成立以來罕見的張君特大係列搶劫殺人案在重慶宣判，9年多後，當年因為抓獲張君而名滿全國的文強在同一個法庭接受審判。
而當年“張君案”中的書記員麽寧，如今則領銜擔當“文強案”的公訴人。她在談論本案的警示意義時表示，經過5天的庭審，被告人文強等人的58筆罪行已經清晰地展示在法庭麵前。
她說，當文強他們為人民辦好事時，群眾給了他們充分的肯定。同樣，當他們以身試法時，不管他們多麽位高權重，都必須接受法律的製裁。此案將警醒所有的公職人員，隻有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才能保證權力的正確運行。“我們希望以此案為鑒，警鍾長鳴！”
文強在任14年1447起命案未破
1995年至2008年，文強分管重慶市公安局刑偵、治安、經偵、禁毒、法治、監管工作14年期間，有64萬起刑事案件未破，1447起命案未能偵破、殺人嫌犯在逃……
其間，重慶市共發生11317起涉槍案件，且年年上升，僅機槍治爆行動和打黑除惡鬥爭收繳的各類槍支就達5687支……
文強包庇縱容以“亮點”為代表的賣淫窩點多達9處，造成毒、賭、黃泛濫。10年來，有380多名女青年被逼淪為賣淫女，有1人死亡，7人至今失蹤……
這是“文強案”專案組今日向中國青年報記者通報的，文強造成的社會影響的一組數據。
文強受賄1625萬元，巨額財產來源不明1062萬元。
文強案專案組組長、重慶市公安局副局長高曉東說：“文強案最大的危害還不在於他受賄千萬，更在於他帶壞了重慶市警察隊伍的風氣，敗壞了社會風氣。”
文強收受禁毒副總隊長羅力巨額賄賂，對禁毒工作放任不管，致毒品犯罪猖獗，羅力本人就控製了主城近70％的毒品交易，重慶已成為西南製毒、販運、銷售、境外通道的集散地。打黑鬥爭中，就查獲百件重特大涉毒案件，收繳、查獲海洛因、冰毒、搖頭丸等毒品1000多公斤。
專案組通報，文強夥同政法係統內親信及黑惡團夥，長期以來導致重慶治安嚴重混亂，造成政法係統窩案、串案。警方分管刑偵、治安、經偵、禁毒等警種的10名負責人，成為以文強為首的黑惡團夥保護傘，近400名幹警涉嫌違法違紀。
“這不僅讓公安部門損失了打擊罪犯、確保穩定的能力，而且給黨和政府公信力造成極壞影響，給重慶治安秩序、經濟秩序、政治環境造成嚴重損害。” 高曉東副局長說。
文強在職16年，僅重慶升任直轄市以來，針對文強的舉報至中紀委、公安部、市紀委的就達1000多件，舉報信400餘封，網絡、電話舉報600 餘次。
文強包庇6個黑惡團夥，僅接受審判的多達200餘名，5人被判死刑，12人死緩，8人無期。
“文強能否被嚴懲，社會關注，受害人關注。嚴懲文強是打黑除惡鬥爭的標誌，嚴懲文強是彰顯懲治司法腐敗的決心，嚴懲文強是衡量司法公信力的關鍵。”高曉東副局長說。
文強曾向女大學生“買春”
“文強案”專案組在接受中國青年報記者獨家專訪時，證實了此前坊間關於文強“喜向女大學生買春”的傳言。
文強“親信”陳濤、王佩供述，文強曾通過他們尋找多名暗娼供其玩樂，且出手闊綽，往往一擲萬金。
女大學生王某向專案組供述，自己向文強賣淫獲利近10萬元，還從2008年至2009年7月先後10次為文強提供11名女大學生性交易，為此獲利數萬元。而且文強常同時與兩至三名女大學生發生關係。
專案組介紹，文強在包庇縱容黑社會性質組織過程中，長期接受黑惡組織安排的“小姐特殊服務”。
“黑老大”嶽寧曾供述：2007年年底，他因準備在奧體籌辦明星演唱會，但當時不準開內外場，他便安排自己經營的白宮會所兩名“包房公主”開房陪文強。
嶽寧的白宮會所被查處時，其中有400多個女孩被組織起來賣淫。
專案組民警熊峰說：“有幹警看到案卷時，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其中有一個女孩在十幾歲時被迫賣淫，她想要逃跑而從樓上跳下，摔斷腿後被抓了回去，關在小屋內長達8年。女孩在木板上挖了個小洞，“直到2009年被解救前，她都隻能透過這小洞看春夏秋冬，看外麵的世界變成什麽樣了”。
專案組介紹，涉文強案的黃代強、趙利明、王佩等人都供述文強喜歡“喝花酒（指與異性喝酒——記者注）”，隻要是他看上的女人，他都要想辦法弄到手。“文強喜歡嫖女人，這是公開的秘密。”
2007年8月，文強安排其親信王佩，讓一名女大學生飲下大量高度白酒，致其酒醉後帶至渝通賓館C幢5805房間。其間，文強多次向女學生提出發生性關係的要求，遭到拒絕後，遂采取暴力、脅迫手段強行與其發生性行為。2008年9月、10月，文強先後兩次利用該女生不敢抗拒的心理，強行與其發生性行為。2009年7月，文強的上述犯罪事實被舉報。
文強的妻子周曉亞曾向專案組反映：文強的個人生活很糜爛，時常有女的給他手機發信息，內容肉麻、色情。另一“黑老大”王小軍也供述，曾向文強介紹暗娼，提供“性賄賂”。
文強案庭審直擊：庭審不到20分鍾結束
今日上午9時，備受關注的重慶市司法局原局長文強涉黑案繼續開庭審理，法庭出示了國家文物局等部門對文強受賄證據“青綠山水畫”的鑒定書，認定該畫為一般仿品。
在庭審的被告席中，僅有文強、周曉亞和趙利明出庭。開庭僅10分鍾就爆出，由重慶檢方指控的文強收受價值為364萬餘元的張大千真跡《青綠山水畫》為一般仿品。這一結論為經國家文物局專家和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共同鑒定，控辯雙方對此鑒定均無異議。
在重慶檢方提出的公訴中，文強曾收受重慶市公交治安總隊原副總隊長趙利明一幅張大千的《青綠山水畫》，趙利明和文強均在法庭上表示此畫是一幅高仿真品。而公訴人根據重慶一些部門的鑒定，認定該畫價值人民幣364.12萬元。
在今天開庭後，審理此案的重慶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的審判長宣讀了文物鑒定委托書，受該法院委托，國家文物局和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對本案中的《青綠山水畫》進行了真偽鑒定，並出具了鑒定委托書，專家的鑒定結果為文強收受的“青綠山水畫”為一般仿品。
法庭上，公訴人和被告律師對此鑒定結果均表示沒有異議，文強夫婦、趙利明也表示沒有異議。但公訴人在法庭辯論中稱，雖然文強夫婦共同受賄的金額從1625萬餘元降為1200餘萬元，但仍適用情節特別嚴重的法律條款。
開庭不到20分鍾，法庭便宣布庭審結束。今天下午3點，重慶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將對文強案進行一審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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