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五四”


新文化運動打出科學和民主兩麵旗幟,誓要完成啟蒙的任務。到了五四,因為日本人在山東問題上的非份之想,知識分子又覺得救亡的重要。啟蒙和救亡固有統一的一麵,也有矛盾的一麵。蓋啟蒙的本質是思想解放,需要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局麵,它要求開放包容的心態,要求放棄狹隘的排外。而救亡的本質是對抗外民族和外來文化的入侵,它要求的是平息爭論,凝聚人心,一致對外。五四由啟蒙轉向救亡,這就注定啟蒙任務的失敗。
日本人被趕出中國已60多年了,這60多年,沒有救亡的要求,啟蒙的任務有沒有完成呢?我說沒有。這60多年,科學的旗幟雖沒有倒下,民主的旗幟卻終究沒能站起。所以,當今的中國人仍舊是愚昧的品質。這樣講的根據何在呢?
愚昧的品質體現在兩個方麵:一曰迷信;二曰無知。這其實也是一個事物的兩個方麵,二者也是相輔相成的,因為迷信而無知,反過來又因為無知而迷信。
當然,今天所說的迷信與五四時所批判的迷信,又有了不同的內容。今天所說的無知,與那時所批判的無知,也有了新的變化。五四時所批判的迷信,是對神的迷信,對皇權的迷信,對封建禮教的迷信。現下,取而代之的是對領袖的迷信,對權力的迷信,對“主義”的迷信。文革時的個人崇拜達到了人類社會亙古未有的高度,就是國人迷信領袖最好的例證。當下,傾全國之力學習領袖講話的壯舉,也是迷信領袖的例證。至於對權力的迷信,則更勝前者。有兩個現象可茲證明:一是泛濫成災的上訪,二是不時發生的貧民對官員下跪的現象,兩者的本質都是對權力的迷信。對“主義”的迷信則更為“普及”,比如對於當下處於統治地位的馬列學說,除少數或者極個別文化精英尚有質疑的勇氣,一般民眾既不去探究其為何物,也不想知曉其為何物。在從眾意識支配下,每個人都確信,既然有人宣示他們為永恒的真理,那就絕不疑是非對錯,絕不越雷池半步。事實上呢?階級鬥爭學說、剝削論、計劃經濟學說等無一不在實踐中撞得頭破血流,其荒謬已不證自明,筆者淺陋也能一望而知。我們的民眾呢,非但同意寫進憲法,而且要世代相傳;非但自己要頂禮膜拜,後世也必須永遠供奉。這是典型的迷信“主義”的表現。
因為迷信,所以失去了尋求真理的動因,於是我們便進一步陷入了無知的泥潭。因為無知,世事萬象便無法得到正確的解釋,反過來又加重了迷信。這就是國人的現狀。
所幸的是我們雖然愚昧,卻不愚蠢。對於西方物質文明上的成就,我們還是勇於“拿來”的。現下,經過義務教育階段數理化知識的普及,科學的態度基本上確立了。但在社會科學方麵,民眾並未受到普及的教育。什麽是人權?什麽是法治?什麽是民主?經濟全球化的今天,有沒有拋卻了文化差異、放之人類社會而皆準的價值觀?
我們一概不知!
因為迷信,所以缺失了獨立思考的能力。隻知迷信,卻不知被迷者為何物。因為對社會科學的無知,故又無法建立起普遍認同的價值觀。在這樣的社會,要想建立起秩序,唯一的手段隻剩下暴力。所以,幾千年的中國曆史,就是一個暴力推翻另一個暴力,就是帝王將相你方唱罷我方登場的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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