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張宗銘係列長篇小說《女人土匪東洋狗》
劉禮靖賣力地執行著他接受的“任務”,他必須要用行動來證明自己憎恨剝削,憎恨地主家庭!當他帶領的這一行人路經蓉蓉家時,一個赤衛隊員問他:“二娃子,幹麽不順便解決了杜老大家?”
劉禮靖舉著砍刀衝向那赤衛隊員,叫道:“杜老大家麽啦?別人起早摸黑的幹活路,他是地主?他是地主的話,你也離死不遠了!”
那人道“你亂叫麽子?在你的手上,你不見也有杜老大的名字?”
劉禮靖不由心裏一緊,他曉得,這上了名單的地主家庭,不管是垂死的老人和吃奶的伢子,通殺不赦!不赦不說,還必須殺光殺絕!哪個小分隊倘若放了一人,誰放槍斃誰!蓉蓉一家上了名單,真是凶多吉少,莫不如……違背紀律叫她一家快逃?但又一想,他已經當著爹爹和哥哥的麵,已經把話說絕了;爹爹和哥哥也已經答應了不殺她一家人了的,自己何必操這份心呢?再說,蓉蓉是他的人,他已經參加革命了,蓉蓉的家庭也是革命家庭了。眼下在赤衛隊裏,那人家是“地主”,這人家不是“地主”,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情。碰到這樣的事,這一地區哥哥的權力最大,爹爹也不遜色許多,他們可以讓蓉蓉一家上名單,也可以不上名單;可以把上了名單的扒下來,把沒上名單的推上去;嘴是兩片肉,搬進又搬出。他相信他的爹爹和哥哥,多年來與蓉蓉一家的親近與和睦相處,也不至於做出這種無情無義的事情來!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蘆葦蕩裏他早已熟悉的桅杆,他曉得,這是赤衛隊殺蓉蓉一家的最佳時機,蓉蓉的一家又聚集在一起了!這一天,劉禮靖是在焦躁不安中度過的,直至夜幕降臨後,他的小分隊也沒有接到命令,隻要沒有任務,他的小分隊就可以高枕無憂地睡覺了。但是,這晚特別燥熱,躺在窩棚裏他翻來轉去睡不著。他步出窩棚,望見他熟悉的南麵山麓,天黃黃的,這是暴雨來臨的兆頭。望著望著,他覺得蠻不對頭,南麵他熟悉的青灰色的地平線也是紅色的!他猛地捶打著自巳:“你咋就這麽笨,你分片的小分隊沒任務,別的小分隊也沒麽?爹爹和哥哥發誓不殺蓉蓉全家,別的人就不會殺麽?”
劉禮靖不顧一切地朝蓉蓉家狂奔而去……
當劉禮靖跑到他最後看到蓉蓉的高處時,一行人順著小路朝著他迎來,他急忙爬伏在草叢裏,一看是第四分隊的人,他們的分隊長王振強與他熟悉得很。
有人道:“啥子秘密行動,不就燒幾間房子嗎?”
又有人說:“這幾間房是前幾年蓋的,燒了太可惜!”
王振強罵道:“*****的劉禮靖岩鷹不打窩下食,兔子不吃窩邊草。他自己不好下手,叫老子們去幹這種缺德事。”
有人說:“憑啥放火燒?杜老大一家是跑碼頭的,有錢有物,一把火燒了,卵子也沒留一條。”
王振強道:“咋沒有,還有兩條帆船哩!”
……這一行人罵罵咧咧地走遠了,劉禮靖急忙跳出,他死命的跑呀跑,心想蓉蓉一定能活著。當他跑至離蓉蓉家還有十丈時,他聞到一股人肉的燒焦氣味,幾間房頂已經塌陷下去,門分明被許多蘆葦擋住出路,那凸出的火堆依然在冒著火星!
劉禮靖不知咋又回到他的窩棚裏,兩天兩夜滴水不進。隊員們都以為他中邪了,急忙將他的情況報告了大隊。當他睜開眼睛時,發現爹爹和哥哥都在身邊。
哥哥正在問一個隊員:“你能肯定這幾天他沒有離開過大家?”
“能肯定。”
“平常他犯過麽子病?”爹爹的聲音。
“鮮蹦亂跳的,哪有麽子病。”
他動了動身子,他聽見爹和哥同時呼喚他:“二娃子,二娃。”
他昏昏的覺得他們灌了他些米湯,誰知道又睡了多久,醒來看見爹爹眼淚直流,哥哥直呆呆地望著地上。他喊道:“爹爹。哥哥。”
爹爹和哥哥撲上來抱著他。他猶如彌留之際,對哥哥說:“我要……回家……回家……”
當爹的聽到氣息微微的小兒子直叫著要回家,大哭道:“兒呀,當爹的對不起你,爹爹就送你回家,送你回家。”
劉禮靖被人七手八腳地抬上擔架,望著滿天的星鬥,頭是那麽的昏,身子是那麽的沉。連他又咋回的家,又是咋睡在自己床上的,他也不知道……隻是在冥冥中,仿佛有人在呼喚他,睜眼一看是蓉蓉,她用手帕掩著口向他微笑……就返身出去。劉禮靖翻身下床追出去,見蓉蓉她在前輕盈地走著,他在後麵輕飄飄地跟著,到了她家燒毀的門前,蓉蓉倏地不見了。
湖風吹來,他醒了也清爽多了,止不住跪在蓉蓉家門前磕了三個響頭,淚如泉湧……他突然意識到她的召喚,是提醒他發過的誓言--為她的一家子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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