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文人大多相輕,尤其在中國,文人相輕更甚。
過去舊中國,就沒有人敢站出來說他超越了孔子。我想,那時有人真那麽說了,搞不對頭要挨些棍幫棒,甚至下牢獄……說他玷汙了孔聖人,無罪也有罪!而今的中國文人,或許誰也不敢說他們超過魯迅、郭沫若、巴金……若是真那麽說了,或許會群起而攻之,說你小子這麽輕狂,連中國的文學旗手,你也敢站在他頭頂上撒野?
我前麵說的聖人、旗手、文學巨匠…死的死,亡的亡,就是唯一的文學巨匠巴金,如今到頭了,走完了他人生的旅程。假如這些文學前輩,塞給我們許多的讀也讀不夠的,讀也讀不完的,還一撒手也會後悔的傳世之作,拜他也好,信他也好,也就不為過了!隻是,他們隻留下了那麽一點兒讀物,還是一些看了一遍就不想再看二遍、或者是看後也記不得了的東西,真的值得我們去頂禮膜拜嗎?
好在我從心底就沒有擁戴過這些人,也沒有那麽看重過他們的作品。自從“文化革命旗手”江青垮了之後,我才真正地品味出了一點文學的真諦:那神一樣的偉人,那些偉大的“文學巨匠”……也全都是文人拍馬屁,給吹出來的!
其實,作為一個有良知的中國文人,誰都知道民主與法製的份量!如果魯迅在世,以他剛直不阿的性格,不成“反革命”也成了“右派分子”,他還有“旗手”這樣的光榮稱號嗎?由此可見,那在文人名字上添加的光環,活著是得不到的,死後才能給他的,是人為製造的,較勁不得的!再看巴金,早就“封筆”了,不寫作了,你以為他老了、寫傷心了、寫煩了、沒有文思寫了?肯定不是。你又以為他希罕“中國文學巨匠”這樣的光環嗎?我想他真的一點也不希罕,他與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作家一樣,隻是希望有一個自由的寫作空間!
而今,中國社會的改革開放,一走就走了二十幾年,不是魯迅扯雞罵狗的舊中國文學時代了;也不是郭沫若、巴金這樣的生怕被打成“右派”和“反革命”的時代了!是我這樣的作家,今天也敢拿出自己的作品翻譯成英文,向世界推廣和傳播的時代了!更是中國作家,敢於向瑞典文學獎,發起衝擊的時代了!
我敢說,我今天寫的、說的、做的,至少郭沫若和巴金,他們是絕對不敢寫,也是不敢說的!——當今的中國社會,賦予了我們超越他們的機會和創作空間!
所以,中國作家要寫作,就得有足夠的勇氣、卓越的膽識,不被束縛的思想,才能夠真正地超越郭沫若和巴金的!誰叫他們生存在那種年代呢?誰叫我們趕上了今天的好日子呢?不過,我的三部長篇小說《女人 土匪 東洋狗》、《裸拜——傳教士和他的女兒》、《孤兒與革命家》,上上下下加起來,竟寫了三十年的時間!所以,中國作家被人稱為“文乞”,三十年寫三部長篇小說,能不成乞丐嗎?
要怪,就怪今天的社會還在大談“主旋律”!誰的作品如果偏離了它,再好的東西也沒有人要。可是,我對昨天總是說“不”!就是這聲“不”,害得我好慘,好失落!你憑啥去說土匪有人性呢?為啥寧肯稱讚一條“東洋狗”,也要鞭撻那些心狠手毒的人呢?為啥宣揚仁愛?又為啥去讚美“傳教士”的無私奉獻精神呢?——長此下去,我這“文乞”看來是當定了!
過去,我曾多次地暗自神傷,罵自己過於理想化;還罵自己不是個東西!為啥?就為了“文革”期間,我這樣卑微的人,也把我們的國家主席劉少奇,莫名其妙地踩在了腳底下,罵他……有時候我也原諒自己,心想連他的兒子劉源,也不敢和他說話哩,你一個普通人又有啥罪過,全都是出於無奈呀!
現在我問我和全國人民,啥叫無奈?不能保護蜂王的蜜蜂,它能算蜜蜂嗎?不能保護國家主席的人民,不是可悲的人民了嗎?我還算個中國人嗎?所以,我就要對作家們說,既然明白我們迫切地需要民主與法製,,你就得真正地拿起筆來,為實現你的理想去寫作吧!
我曾經對一個國際友人說,我這一生有三大願望:一是能完成中國社會從開國到“文革”結束這段曆史時期的三部長篇小說,讓今天和以後的中國人明白:我們的共和國曾經有過那麽一段令共產黨人,乃至貧苦人民都極其傷懷的曆史,這三部曲就是《女人 土匪 東洋狗》、《裸拜——傳教士和他的女兒》、《孤兒與革命家》;二是在我有生之年,能讓我美滋滋的得到一張小小的選票,讓我能親耳聽到——哪怕是雲岩區長的承諾、他的施政方針……讓他來吸引我,把我手中的這張本不可少的選票,填上他的名字!第三個願望呢,是我做夢都在想,得諾貝爾文學獎!
這三件事,第一件我冒著風險寫作了三十年,基本上實現了我的誓言,也即將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第二件,隨著當今中國的民主進程,我或許能夠得到我那希冀了幾十年的選票,隻要人不死,可能會等到的,就耐著性子等吧;第三件關於衝擊諾貝爾文學獎的事,隨著我的《女人 土匪 東洋狗》和《裸拜——傳教士和他的女兒》英文版在國外即將出版,加上越來越多的文學教授、語言學教授的推薦……算不準哪一天諾貝爾文學獎的評委們、朋友們、先生們……真的把票投給了我,獎勵我的作品是“中國第一部換位思考的作品”,是“燭照曆史的一部好書”,是充滿理想的、對中國社會的民主進程提供了一麵絕好的鏡子的作品……那時,我真要與支持我的朋友們,盡情地揮霍掉這筆錢!俄羅斯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伊萬 .蒲寧不是這樣揮霍光的嗎?從另一個層麵來說,與我一起衝刺這個大獎的支持者們,他們希望和支持的,難道就僅僅為了這樣的揮霍嗎?
寫到這裏,我就說說中國文人相輕的一件事吧!說來好笑,這樣的事就真的在我身邊出現了:我的一個老師,當然是老資格的老作家了!當他聽到我的作品被推薦之後,就真的憋紅了臉對我說:你隻是膽兒大了些,貴州比你高的文人,多得很哩!我當然不會生氣,因為我在開篇中早就說過,在中國,文人相輕之風更甚嘛……再說,我不是說過,我是做夢都想得諾貝爾文學獎嗎?既然是夢,何必太認真呢?
於是我就不客氣地對他說:嘿嘿,老兄!諾貝爾文學獎不總是給你這樣的大作家的,也會給我們這些名不見經傳,衝勁十足的,還傻得帶著理想主義情懷的新作家的!你哪能總是獨占鼇頭呢?你就不覺得你拿的獎項太多太沉了嗎?正因為這樣的獎項總是你這樣的人去拿,我們的中國文學才顯得太泛味了,太枯燥了,也太沉悶了,你幹嗎與我爭呢,有本事也試著拿一部有個性的,有感召力的長篇小說來吧,我真的會為你驕傲的!有中國人的作品放到諾獎評委們的麵前,有,總比沒有好吧?
那天,我還有一句話想說:我又沒有伸手到你的荷包裏去摳獎,你咋這樣反常、暴跳如雷呢?
怪就怪在從那天起,這個我一生都尊敬的老師,這個曾經風光了幾十年的好老師,就再也不聽我的電話了。所以我今天要說,被人推薦參加諾貝爾文學獎,在中國可不是件好事情,這可能會傷害我們社會的主流意識;也會傷害那些老坐在講壇上、老揪你的錯、老教訓你、老讓你崇拜的老師們哩!
不過,我真的希望我的朋友,能與我一起衝擊諾貝爾文學獎。隻有這樣,才能真正改變中國社會的傳統觀念,不論對社會,對作家都是一種全新的挑戰!中國的老百姓不是總愛說:是國家的,不要,白不要嗎?更何況,那諾貝爾文學獎,是瑞典人給的,是資本主義國家的,中國這樣的文明古國,沒有人去要一個,會多麽難堪啊!
--摘自光明日報出版社《遙遠的星空》第四部3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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