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4日，懷集縣懷城鎮友邦鞋廠，懷城鎮兩位返鄉青年騎著摩托車停在鞋廠門口，觀看鞋廠門前張貼的招聘啟事。
“願意到這個廠幹麽？”南方農村報記者問他們。
“我隻是來看看，過兩天還是想去順德。”一位大約十六七歲、染黃發的青年阿炳（化名）不假思索地說，隨後，他們驅車揚長而去。
“招聘啟事貼出後，像他們這樣的（返鄉青年），我遇到很多。”鞋廠廠長陳華明有些無奈地說，他們根本不願留在本地工作，仍然想到珠三角去闖一闖，雖然外麵一點工作意向都沒有。
因受招不到工人的刺激，陳華明自嘲地說，“我這個草窩真是太沒吸引力了，人家情願在外麵風吹日曬，也不願意進來躲雨！”
廣告招聘市場擺攤 兩百崗位僅來兩人
友邦鞋廠位於懷城鎮河南工業區幸福大道路邊，工廠建於2006年。三年來，鞋廠一直深陷“招工難”的困局。按廠長陳華明的說法，工廠現有100多名工人，而實際需要300多人，有200多個空缺崗位亟需填充。
去年金融風暴刮到中國後，珠三角不少工廠紛紛倒閉或減產，大量農民工陸續返鄉。陳廠長一度竊喜，想著自己工廠空蕩蕩的機器前，終於可以坐滿人了。
陳廠長馬上行動起來。為招到“斜麵車位工”、“開料技工”等人才，他在工廠門前貼出招聘啟事，承諾“員工月工資收入800-2500元……新員工免費培訓7天並計發補貼20元/天和計件工資，入廠不收押金，免費提供水電食宿，每月休假4 天……”同時，特別注明“歡迎回鄉青年加入友邦鞋廠”。
幸福大道是懷集到廣州的必經之路。陳廠長用一塊以黃色為底色的大木板，用紅字打出廣告，放在鞋廠門口，吸引來往車輛的注意。他想當然地認為這樣的宣傳效果很好，而且鞋廠開的工資在懷集又並不算低，因此，陳一度想象著應聘隊伍蜂擁而來。
然而，陳失望了。
招聘啟事打出2個月後，應聘者寥寥，即使有人前來應聘，也沒有長期做下去的意向，他們“隻是來看看”。
陳廠長還積極參與縣城內舉辦的招聘會。去年12月15日，懷集縣勞動和社會保障局（下稱“勞動局”）組織的現場招聘會，在新落成的勞動局辦公大樓內舉行，友邦鞋廠當天也去擺了個攤，提供了100多個職位。陳滿懷希望而去，卻敗興而歸，當天工廠“一個人都沒招到”。
陳開始懷疑媒體鋪天蓋地宣傳“農民工大量失業”的真實性。
1月15日，以“廣東省就業工作先進個人”的身份，陳應邀參加廣東省“全省勞動和社會保障工作會議”，會上，肖誌恒副省長明確提出“明年農民工就業形勢嚴峻”的觀點。
就業難的信息得到官方確認後，陳開始安慰自己“也許年後會有好轉”。
然而，情況並未向好。年後，像阿炳這樣“來看看”的青年仍占大多數。截止到2月4日，陳隻招到2名返鄉青年。
年未過完全部返城 村民奔珠三角待業
在本地企業遭遇招工難的尷尬時，匆忙奔赴珠三角的農民工卻麵臨找不到工作的境地。
懷集縣冷坑鎮熔爐村有近7000村民，其中有2000人在外打工。2月5日，才正月十一，村莊已經冷冷清清，春節應有的熱鬧已不複存在。
“很多人又出去打工了。”最近兩天，為計生工作忙得焦頭爛額的熔爐村主任李產枝說。
去年金融危機爆發時，村裏不少農民工提前返鄉；而節後自初五開始，熔爐村民又重邁外出的步伐，至2月5日，“能出去的人都已經出去了”。
然而，在村民離開家鄉，趕赴他們心儀的珠三角後，迎接他們的不再是可以糊口的就業崗位，而是不知期限的待業。18歲的熔爐村民李宏法（化名）就是其中一位。
去年，他供職的東莞合俊玩具廠倒閉了，11月份便提前返鄉。在家裏無所事事待了3個月後，他收拾行囊，大年初六跟老鄉一起趕往佛山南海，但在南海待了6天後，他的工作仍沒著落。
已經外出的人找不到工作，而在家的農民工仍不斷地湧向珠三角。
2月6日，冷坑鎮鎮興村，30多歲的村民黎堯緊步履匆匆，他準備下午啟程趕往佛山。去年10月，他打工的佛山某五金廠提早放假，今年何時開工要等電話通知，當天已經是大年十二，他對工廠開工已不抱希望。春節期間，他曾委托朋友幫忙尋找工作機會，至今無人反饋。
“他們都不見得有工作呢！”黎無奈地揣測說。
然而，黎堯緊已顧不得尚無工作意向，他要做的是先到佛山。
“沒興趣”“不考慮” 就業觀念亟需轉變
一邊是本地企業招不到人，一邊是返城農民工奔赴珠三角待業。是什麽導致了這頗具諷刺意味的現狀？
“沒辦法，懷集人的就業觀念就是這樣，他們總覺得珠三角的世界很精彩，能長見識！”懷集縣勞動局莫江副局長的解釋，贏得了友邦鞋廠陳華明廠長的讚同。
“即使本地企業開的工資和珠三角相同，他們也願意到珠三角去。”陳廠長補充說。
莫副局長和陳廠長的說法得到了現實的驗證。
2月8日，南方農村報記者將友邦鞋廠缺工的信息，告訴了已在順德待業的懷集冷坑鎮人黃玉雲，當聽到友邦鞋廠開出的工資條件時，27歲的黃玉雲隨口丟出一句，“不感興趣！”
“工資還沒珠三角(的工廠)高，我幹嘛要回家鄉啊？”她給出了“不感興趣”的理由。
年前，一位親戚曾告訴黃，順德一家製衣廠有工作機會。2月5日，她匆忙趕到順德後發現，製衣廠已不再招工。然而，已經待業的她似乎並不著急，來順德3天，剛剛成家的她天天在玩。至於以後怎麽辦，她準備再觀望一下，看下 “有沒有什麽可以發展的”。
與黃類似，鎮興村民黎堯緊對友邦鞋廠的工作也很冷淡。自2月6日到佛山後，他每天目睹人力資源市場上“走來走去”的人流，自己的心繃得越來越緊。然而，盡管工作仍未落實，他仍然“暫不考慮”友邦鞋廠的工作。
“我來佛山已經3年了，家人都在這裏，我小孩也在佛山的小學讀2年級。轉學太麻煩了。”黎給出了他的理由。
至於下一步，與黃類似，他也要“先觀望下，而後再作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