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性蓄水下的三峽沿岸: 搬遷難,住著不安心(組圖)

來源: anakin 2009-02-10 10:48:16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25953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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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理滑坡的同時是搬遷,至於目前為何隻搬了一部分,“黃土坡整體移民搬遷領導小組辦公室”工作人員向家書解釋說,“資金少,按照預算缺口1億多,搬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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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生活、工作與黃土坡滑坡聯係起來,持續十幾年,對任澤民來說,這並非是個意外。任澤民的身份是“湖北省巴東縣黃土坡地質災害應急搶險指揮部辦公室”的監測員。這個辦公室是設立在黃土坡滑坡上的一個群測群防點,共有6位工作人員,任是領班。

任澤民與同伴們對黃土坡滑坡的監測方法非常原始,不借助任何儀器設備,“比如發現了一條裂縫,就在那裏設一個觀測點,天天過去監測,看裂縫有沒有變化,如果變化很快,就要采取措施。”

以前,任澤民是一位教師,後在巴東縣信訪辦公室工作,1994年被抽調到“城關地區滑坡泥石流監測站”。1995年,黃土坡發生兩次大型滑坡,任澤民回憶說,第一次發生在二道溝,一夜之間滑了下去,幾棟房屋被毀,死了5個人。幾個月後,不遠處的三道溝再次發生滑坡,因為監測人員很早就發現了地表裂縫,沒有造成傷亡。

這次成功監測,任澤民參與其中,他還因此獲得國土資源部頒發的“地質災害防治特別獎”。任澤民目前工作的這個辦公室是在三峽工程開始蓄水後成立的,對黃土坡實行日夜監測,而試驗性蓄水以來,監測加密,“原來每天監測一次,現在每天監測幾次。”

“黃土坡問題”

黃土坡一度是巴東新縣城的所在地。

黃土坡社區居委會主任周昊向《瞭望東方周刊》介紹,這裏原來隻是一個小村莊,在老城向黃土坡搬遷的過程中,1995年突然發生上述兩次滑坡,引起關注,1998年湖北省發文凍結黃土坡建設,“不能再添一磚一瓦”,新城建設西移至西壤坡。

作為巴東縣曾經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黃土坡的發展機會稍縱即逝,周昊至今都唏噓不已。他回憶說,縣委縣政府是在2003年才從黃土坡搬走的,在此前後,其他一些機關單位也慢慢搬走了。現在,這裏隻有縣一中、縣醫院等寥寥幾個企事業單位了,人口也從2000年時的3萬人減至1.8萬人,因建設凍結,隻退不進,這裏變得“髒、亂、差、窮”。

巴東縣移民局向本刊記者提供的一份材料記述了“黃土坡問題”的由來。黃土坡位於巴東縣信陵鎮,因葛洲壩工程和三峽工程建設,巴東老縣城將被全部淹沒,1979年10月,湖北省建委同意巴東縣城選定為距老城一公裏的黃土坡,1982年後,黃土坡開始進行大規模建設,到1992年,縣直單位大部分搬遷至黃土坡,縣城初具規模。

1985年以後,原地礦部環境地質研究所、湖北省水文地質大隊等單位圍繞黃土坡地區地質問題進行一係列勘查論證,確認黃土坡屬大型岩質古滑坡,2001年,湖北省地質災害防治工程勘查設計院做的《巴東縣黃土坡城區滑坡與塌岸勘查報告》說,“黃土坡滑坡由臨江1#崩滑堆積體、臨江2#崩滑堆積體、變電站滑坡、園藝場滑坡四部分組成,滑坡麵積135.8萬平方米,體積6934萬立方米。”

湖北地質災害防治工程勘查設計院做的《巴東城區地質安全評價報告》則指出:“黃土坡地區環境地質條件複雜,各類崩滑變形體發育,存在較大的安全隱患,隨著三峽水庫蓄水位的上升,崩滑堆積體前緣將長期處於江水浸泡衝刷之下,在庫水動力作用和大氣降雨入滲等諸多因素的影響下,可能產生較大規模的變形破壞,進而導致滑坡體整體失穩,具有較大的潛在危害。”

治理的同時是搬遷

2002年~2004年,有關部門對黃土坡滑坡與塌岸175米以下工程進行了治理,巴東縣國土資源局總工程師鄧明早對本刊記者介紹說,“作為庫區最大滑坡體,黃土坡的治理投入最大,近1.3億元。”

治理的同時是搬遷,至於目前為何隻搬了一部分,“黃土坡整體移民搬遷領導小組辦公室”工作人員向家書向本刊記者解釋說,“資金少,按照預算缺口1億多,搬不動。”

向家書說,從2008年4月起,按照上級“減載搬遷”的要求,他們本來出台了一個5000人搬遷的方案,“企事業單位、地災產生的危房住戶、相對劇烈變形區內住戶優先搬遷”,近期則又更改了方案,上級單位提出了“整體搬遷”的計劃,而相關規劃正在製訂中。

“試驗性蓄水以來,搬遷的形勢越來越緊迫。”向家書說,“現在已經接近滿庫運行了。冬天滿庫運行,夏天則要泄洪,那個時候可能是最危險的,因為水蓄起來後,水有壓力,滑坡還不容易動,到了泄洪騰庫的時候,被水浸泡的滑坡,隨著水位降低,就有滑下來的危險。”

就在本刊記者在三峽庫區采訪期間,2008年12月11日,在黃土坡東邊不遠處的紅石梁滑坡出現“變形險情”,向家書說,“它就是蓄水浸泡導致的。”

因為地勢較高,紅石梁是已被淹沒的巴東老城的遺留部分,那裏曾是縣委機關大院的所在地,即使這些單位已經遷走,仍有212戶共700多人居住在那裏。這裏是一個滑坡帶,也是一個群測群防點,經幾年的連續監測,“整體上處於基本穩定狀態。”

2008年12月11日下午,監測人員在紅石梁變形體內發現一條新的地裂縫,12日上午又發現一條,“變形區房屋普遍有裂縫”,“變形加劇”。12日夜,滑坡變形區內涉及的14戶64人“緊急避讓”。

試驗性蓄水以來,巴東發生的“險情”並不隻此一例,本刊記者了解到,2008年11月上旬,長江北岸巴東段東口鎮朱家店岩質滑坡就有“變形加劇”現象,“隨時有下滑可能”,滑坡體內涉及的4戶15人也緊急避讓到安全地帶。

本刊記者得到的另一份材料則顯示了巴東縣自試驗性蓄水以來所麵臨的地災形勢,該材料說,“全縣三峽庫區蓄水共發現安全隱患37處,涉及642戶2068人。”

棘手所在還是黃土坡。本刊記者在該社區采訪時注意到,在每個大的路口,都樹有一塊“巴東縣黃土坡地質災害避險撤離路線示意圖”,上麵詳細列數了一旦險情發生,各處居民應該撤離到哪塊安全區域。這種示意圖在黃土坡共有5塊。

“原來我們在黃土坡設有71個群測群防監測點,汶川地震後重新做了調整,把那些幾年監測都沒有發現變化的點取消了,現在隻有30個了。”鄧明早說。

12月16日上午,在一位監測員的指引下,本刊記者察看了幾處監測點,果然見到有一些牆體開裂,在位於臨江2#崩滑體原縣殘聯大樓的廚房裏,據監測員梁燦富介紹說,2003年9月,在這個房間的地麵上發現裂紋,這條裂紋每年有5mm~6mm的變化,現在則已經有170mm的寬度了。

居住在水庫岸邊的王永梅、譚永桂則向本刊記者講述近日她們發現的異樣狀況,“晚上水靜,船不走了,可以聽到地下有石頭坍塌的聲音,咚咚地響。”出譚永桂的房門,不大的院子下麵,就是深不見底的浩瀚的江水。

這些情況每天都會匯集到任澤民的“地質災害應急搶險指揮部辦公室”裏,並在鄧明早那裏匯總,然後逐級上報。鄧明早說,“因為處於三峽庫區這樣一個位置的關係,特別是試驗性蓄水期間,出現任何一點狀況,各級部門都會格外關注。”

手機短信每日發送數據

巴東縣位於長江三峽下遊西陵峽段,而在上遊瞿塘峽段的重慶奉節縣,地質災害防治形勢同樣嚴峻。“奉節縣的地質結構有其特殊性,點多麵廣。”奉節縣國土資源局地質環境監測站副站長邵小全向本刊記者介紹說,“截至2007年,統計的結果是全縣有地災隱患點601處,2008年以來,又新增22處。”

據邵小全介紹,對於奉節新縣城所在地三馬山的地質狀況,存在著爭論,有專家認為三馬山是“局部失穩”,也有專家認為三馬山是一個大滑坡,整個都不穩定。分布在縣城範圍內的這些地災點,基本上都已經過治理,“從2009年開始,縣裏投入500萬元,對新城地質再進行一番全麵的勘察。”

三馬山位於奉節老城以西十幾公裏處,經勘察確定,新城區沿江分布大小滑坡53處。老城從1999年開始往這裏搬遷,到2002年,搬遷基本完畢。2008年的最後一個月,本刊記者在三馬山看到,這裏已是一個高樓林立、市容繁華的現代城區。

本刊記者在奉節縣移民局得到的一份年終總結性的文件,詳細描述了試驗性蓄水以來奉節麵臨的地災防治形勢。這份文件形成於2008年12月20日,文件中提到,2008年10月試驗性蓄水以來,“受試驗性蓄水影響”,奉節移民遷建區內“先後發生了 10餘起庫周坍岸沉降變形和少數局部滑坡險情”,“10個鄉鎮56個村129個社共1097戶4606人的房屋出現嚴重的安全隱患”,“庫周交通和基礎設施嚴重受損。”

奉節縣是三峽庫區眾所周知的“地質災害博物館”,地形地質條件相當複雜,三峽工程高位蓄水後,江水對岸坡的“改造作用”劇增,“水庫誘發地震不可避免”,“目前已查明包括縣城在內的塌岸、滑坡、衝溝等地質災害點多達130餘處,不同程度影響和危及近4萬餘人的生命財產及部分基礎設施安全。”關於新縣城存在的地質安全隱患,這份文件也有提及:“縣城還有19處滑坡、39條衝溝、18.5公裏的坍岸、98處60萬平方米的高切坡沒有治理。”

邵小全向本刊記者介紹說,試驗性蓄水以來,奉節縣的地災防治時有險情發生,最驚險的一次是2008年11月10日發生的“土狗子滑坡”,這個滑坡位於奉節永樂鎮永樂村大溪河左岸,是一個群測群防點,發現有險情後,涉及的72人及時搬離,離開當日,該滑坡體就下滑了。

設在奉節移民局辦公樓裏的“三峽工程試驗性蓄水奉節安全穩定領導小組辦公室”的牆壁上貼著一張內容詳盡的“奉節縣地質災害防治分布示意圖”。工作人員張奎向本刊記者介紹說,奉節範圍內所有的地災防治點都在這個分布圖上了,目前最受關注的一處是臥龍崗滑坡體,位於老縣城東側,有的專家作出判斷是“這個滑坡遲早會滑下來”。

張奎說,臥龍崗滑坡體積龐大,大概有120萬立方米,“如果滑下來,造成湧浪,會影響到附近的港口與碼頭。”他說,不久前巫山發生的一次滑坡,隻有50萬立方米,下滑造成的湧浪卻有一二十米高。

對於臥龍崗滑坡體,張奎說,沒人能確定它什麽時候會下滑,也沒人知道其下滑方式,危害程度究竟有多大,也沒人能夠準確判斷。

試驗性蓄水以來,張奎說,為能及時掌握相關情況,縣防洪辦以手機短信的形式,每天都會把長江水位的相關數據發送到全縣工作人員手中。2008年12月23日這天,張奎收到的這條短信是:“今日長江8時水位是169.51米,水勢為平。”

專業隊伍駐守

在巴東,黃土坡社區居委會主任周昊仍很焦慮,因為居委會的房子在一次地震後,房屋出現裂縫,“住在這裏不安心。”

無論是房屋開裂,還是路麵有裂縫,這些都是通過肉眼就能觀測到的狀況。本刊記者了解到,在地方政府組織的群測群防工作之外,巴東還駐紮著一個“專業隊伍”,就是“湖北省地質災害防治中心巴東工作站”,他們負責三峽庫區湖北段地質災害的專業監測,從2003年前後開始在巴東設點,目前有9位工作人員。

工作站負責人吳書文在接受《瞭望東方周刊》采訪時介紹說,他們共負責監測41個滑坡體,其中28個在巴東,其他一些則分布在秭歸縣與興山縣。這種監測要用GPS定位儀、測斜儀等專業儀器,每個月出一組數據,察其變形狀況。

黃土坡滑坡體也在這個工作站的監測範圍之內,吳書文介紹說,通過監測,發現在組成黃土坡滑坡體的4塊區域中,隻有1#崩滑體“有蠕動變形狀況”,“其他幾塊還好。”1#崩滑體的這種變形是從2004年開始的,吳書文說,在2003年三峽水庫蓄水前,黃土坡的治理已經完成,後來出現的這種變形與蓄水有關,“水位漲到135米的時候,它就開始變形了。”但是,這種變形是緩慢的,並不影響居民的安全,“隻是地方政府反應比較激烈,覺得變形比較大,這是因為他們要治理黃土坡,要爭取資金,要保證萬無一失。”

“巴東地質災害的‘易發指數’是三峽庫區湖北段4個區縣中最高的。”巴東縣國土資源局總工程師鄧明早說,“巴東3000多平方公裏的國土麵積,11.7%是災害體分布區域。”與重慶段所涉區縣相比較,這也幾乎是最高的。本刊記者了解到,在地災防治方麵,國家向巴東縣先前的投入“累積起來,估計已有8個億”,這些資金早已使用完畢,新出現的各種問題的解決,依賴的還是資金投入,這自然成了地方政府急迫爭取的事。

一直做基層監測的任澤民更能感知地方政府的這種急迫的態度,他的家現在西壤坡新城區,更多時間是在黃土坡這塊“令人揪心”的土地上生活,而他負責的這個有如一根敏感觸角一樣上通下達的辦公室就設在黃土坡的高處,推開窗戶望出去,可以望見窗下不遠處的一汪大水,時而可見船隻在平靜的水麵上隆隆駛過,那裏,早前是青翠險峻的深穀。


香溪河上遊的化工廠

早在三峽蓄水之前,白沙河化工廠與劉草坡化工廠在庫區的存在,就已經被關注了。蓄水之後,因為2008年夏香溪河水華的突然爆發,更多人的目光投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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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溪河是長江三峽的一條支流,全長約35公裏,三峽工程試驗性蓄水後,水位上升,長江水逆香溪河而上,直抵盡頭的昭君村口。從昭君村再上溯,是交匯成香溪河的兩條支流,一條從東北方向流出,是古夫河;一條從西北方向流出,是南陽河。

“長江水上來有一個多月了,現在又降下去兩三米。”2008年12月19日,王作章告訴《瞭望東方周刊》。77歲的昭君村民王作章的家就在古夫河與南陽河交匯處。與水的距離如此之近,從他家的院子裏就可以觀察到江水的消漲。

“湧上來的水很清澈,下遊的魚都上來了。”王作章說。這種生機勃勃的景象,王作章很多年都沒有見到了,“原來香溪河裏的魚都死了。”

王作章認為這是因為香溪河受到汙染:就在他家西北方向兩三公裏的位置,南陽河的邊上,有一個規模龐大的白沙河化工廠。

“汙染很嚴重”

昭君村是王昭君的出生地,有1300多人。村子周圍的山坡上種了果樹、茶樹等,王作章說,距離化工廠近的果樹,都已經不結果子了,村民在山上種的蔬菜,有的也死掉了,因為受到汙染,收獲的茶葉也賣不出去。

“汙染很嚴重。”王作章說,“沒有化工廠的時候,這裏的空氣很好,水也很清澈,化工廠建在這裏後,河水就很渾濁了。”

這種狀況已經持續了很多年。由於村民不斷上告,從2004年開始,白沙河化工廠開始給昭君村民的損失進行賠償,標準是每人每年200元。

上告化工廠的村民中有63歲的王洪揚,他的家就在化工廠的旁邊。王洪揚向本刊記者介紹,這家化工廠從1997年開始興建,因為空氣汙染,山上原本一棵挨一棵的鬆柏、杉樹都死了,麵積達1000多畝。一株要六人才能合抱過來的千年古柏也死在了山上。2002年~2003年,化工廠動員工人與村民砍樹,按5元/棵的標準賠償,包括王洪揚在內的9戶村民沒有同意。

2005年3月,王洪揚等人委托宜昌市林業調查規劃設計院對死亡樹木進行鑒定,《鑒定書》顯示,9戶村民死亡林木共36487株,經濟損失價值計366732元。但是化工廠拒絕以此標準進行賠償。

在村民中,隻有王洪揚跟化工廠對簿公堂:因為種植的3.06畝柑橘、一畝茶樹受到汙染,2007年,他把化工廠起訴至興山縣法院。

興山縣法院於2008年11月做出的判決書認定化工廠的廢氣的確有汙染,“因被告工廠排放的廢氣造成原告承包的土地受汙染,給原告造成損失,被告應對原告的損失承擔賠償責任。”

這種汙染危害的不僅僅是山裏的植物,還有人的健康。本刊記者得到幾份興山縣醫療中心的門診病曆顯示,有多人因吸入化工廠的有害氣體出現頭痛、四肢乏力等症狀入院求治。

化工廠

白沙河化工廠是湖北興發集團的主廠區。

2008年12月17日下午,本刊記者來到這裏。工廠正在開工,幾根煙囪冒著滾滾濃煙,整個河穀裏霧氣騰騰,氣味嗆鼻。

興發集團的一塊碩大的廣告牌樹立在昭君村下的公路邊,上有這樣一行字:中國最大的精細磷產品和世界最大的六偏磷酸鈉生產企業。

從外麵觀察,本刊記者所見的已經不是想象中這個工廠的“氣勢”了。王洪揚說,它本有8個“爐子”,因為受金融危機的影響,從兩個月前開始,就剩1個“爐子”在繼續生產了。

白沙河化工廠分管設備的副廠長黃奎在化工廠內接受了本刊記者的采訪,他介紹說,這個廠是1997年開始興建的,1999年投入使用,占地麵積300多畝,目前生產的產品主要有黃磷等15種產品。

興發集團是興山縣最大的企業,主要生產磷化工係列產品。興山縣委宣傳部副部長張洪向本刊記者介紹說,興發本是建在山溝裏的一個小型化工廠,慢慢發展起來,1999年上市,目前已是全國最大的精細磷化工企業。因為興山位置偏遠,交通不便,興發“走出去發展”,在雲南、四川等地都建有分廠,在宜昌也建有一個精細磷化工生產園區,在興山,加工的主要是“比較初級的產品”。

“這是興發集團生產規模最大的一個廠,到目前為止,還是公司的一個窗口。”黃奎說。白沙河化工廠地處三峽庫區,屬環境敏感區域,在這裏進行這種生產,連工廠內部都能感覺到來自於外界的環保壓力,黃奎說,“作為一個磷化工生產企業,本身有其特殊性。各級領導來興發,多是到我們這裏參觀。”

本刊記者了解到,白沙河化工廠之外,興發集團在興山還有一個劉草坡化工廠,它位於香溪河流域中段,“產品跟白沙河化工廠差不多,隻是規模稍小。”其廢水排放,也是進入香溪河中。

興發集團2008年12月10日內部出版的一份報紙顯示,作為興發集團重點建設的一個項目,12月9日,一個5000噸/年規模的次磷酸鈉項目在劉草坡化工廠剛剛開始投產。

水華以及水質汙染

早在三峽蓄水之前,白沙河化工廠與劉草坡化工廠在庫區的存在,就已經被關注了。蓄水之後,因為2008年夏香溪河水華的突然爆發,更多人的目光投到這裏。

根據先前媒體的報道,香溪河出現大麵積水華是自2008年6月16日起,嚴重時,從興山縣平邑口至長江口段水華連接成片,長度超過25公裏,“部分河段藻類布滿整個河麵,如同潑上油漆一般,有明顯腥臭味。”

“這個東西很怪,下點雨就全死了,就不見了,在水比較渾濁的地方也不生長,晴天的話,水比較清亮,它又長。”興山縣環保局監察大隊長黃道成對本刊記者說。

水華爆發的一個不可或缺的因素是水富營養化,磷、氮超標,這不由得就使人把其與白沙河化工廠這些磷生產企業聯係到一起,而先前也有媒體引述專家的話說,“此次大規模爆發水華的主要原因為沿線磷礦企業排汙,導致香溪河水體含磷量過高,藻類在適宜的溫度、光照、水流條件下瘋長所致。”

數月後重提此事,黃道成則向本刊記者否定了這一論斷,他說,水華爆發後,各方麵高度重視,專家“搞了一個多月”,後來總結出其爆發原因:首先是靜水,其次是水溫,第三是要有陽光的照射,最後是水中要有一定的營養物質,“靜水才是最關鍵的。”

中國科學院水生物研究所的專家方濤長期在做香溪河水體的研究,在2006年與其他專家合寫的一篇研究三峽水庫蓄水前後香溪河氮磷汙染狀況的論文裏,他寫道,“香溪河流域礦產資源豐富,是中國三大富磷礦區之一,磷化工是當地的支柱產業,同時也使香溪河受到較嚴重的磷汙染”,“平邑口至峽口河段,分布著兩個黃磷廠”,“與國內其他河流相比,香溪河沉積物磷汙染已十分嚴重,主要以無機磷為主,有機磷所占比例較小,表明工業汙染是造成磷汙染的主要因素。”

早在那個時候,方濤與他的同事就提到:“蓄水後磷、氮濃度明顯升高,加之水流變緩,使香溪河庫灣發生水華的可能性增加。”

2008年12月19日,方濤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說,有關於蓄水前後香溪河水質的變化,“ 結論比較複雜,因為它牽涉到很多因素。”方濤所在研究所的所長胡真宇從2002年就開始對香溪河中藻類進行研究,他告訴本刊記者:“總的感覺,這是蓄水過後的一個過程,在預計之中。”

“這是一個應該被高度重視的問題。”湖北省水文地質工程地質勘察院的工程師孫劍對本刊記者說。2008年12月15日,當本刊記者在湖北巴東縣遇到他的時候,孫劍正與同事一起忙碌著地災險情的實地巡查。

“對於地質災害,我們對它進行治理,有很成熟的一套方法,可以把它控製住,治理好。”常年在庫區各處奔走,孫劍自有其切身感受,他說,“我目前最擔憂的還是三峽水質問題。”


從安全穩妥角度作出的決策

---專訪中國長江三峽工程開發總公司副總經理曹廣晶

決定蓄水到什麽高度,是一個重大的決策,除了樞紐工程、移民安置要滿足必要的條件之外,還應該從整體上,考慮到比如庫岸的安全帶來的影響等因素,穩妥、漸進地來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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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峽庫區最後一個移民遷建集鎮——高陽鎮發生特大滑坡

2008年12月11日上午,在其辦公室裏,三峽總公司副總經理曹廣晶接受了《瞭望東方周刊》的采訪,並就一些公眾關注的話題進行了正麵回應。

水位最高已到172.8米

《瞭望東方周刊》:三峽工程建設目前到了哪個階段?

曹廣晶:三峽工程1993年開工,原來預定的總工期是17年,現在到了第16年年底了。除了升船機由於曾經存在不同意見,國家決定暫時緩建外,在原來初步設計中規定的三峽工程建設項目已經做完了。

三峽工程的開發遵循了16字方針:一級開發,一次建成,分期蓄水,連續移民。“一級開發,一次建成”就是從三峽壩址到重慶之間隻修建三峽工程一級樞紐,所有樞紐建築一次建成,沒有後期再建的工程。“分期蓄水”就是隨著工程建設與移民工程的推進,逐步把水位抬高,並可通過初期蓄水運用時水庫泥沙淤積的實際觀測資料,驗證泥沙試驗研究的成果。“連續移民”則指移民分批不分期,連續搬遷。現在,175 米線下所有的移民工作已經完成。2008年的水位,最高已經達到了172.8米,已經接近175米這個最終的蓄水位。

《瞭望東方周刊》:外界關注的是,蓄水到了172.8米這個高度後,沒有再接著攀高,原因是什麽?

曹廣晶:我剛才講過,三峽工程蓄水遵循“分期蓄水”的方針,就說明蓄水到175米是一個逐步的過程。雖然2008年,工程和移民已具備蓄水到175米的條件,但是考慮從156米到175米,這個跨度還是比較大,為穩妥起見,2008年就隻是蓄水到172.8米。這是從安全、穩妥角度作出的一個決策。

《瞭望東方周刊》:175米的蓄水高度,什麽時候能夠達到?

曹廣晶:這需要國家批準。決定蓄水到什麽高度,是一個重大的決策,除了樞紐和移民能夠滿足之外,還應該從整體上,考慮到庫岸的安全及其產生的影響等因素,穩妥、漸進地來推進。

關於地災防治

《瞭望東方周刊》:試驗性蓄水以來,三峽庫區地質災害防治工作引人關注,請介紹一下這方麵的情況。

曹廣晶:從全世界範圍來看,水庫庫岸發生滑坡是一種正常現象。三峽水庫是一個典型的狹長條帶型水庫,蓄水到175米後,水庫總長660餘公裏,如果連支流都計算在內,水庫庫岸長度約5300公裏。國家先後投入了120多億元對地質災害進行處理。這種處理分為三類,第一類是治理,主要針對地災影響區域人口房屋耕地較多、不易避讓搬遷的地區;第二類是避讓,針對地災發生的風險較大,影響區域人口、耕地較少地區,生存環境和環境容量比較差的區域;第三類是群防群測,針對有人口居住,但地災風險不大或不會突然發生滑坡的地區。

現在看來,這一方針非常正確,所有措施非常有效。整個蓄水過程當中,雖然也有一些崩岸與滑坡,但是沒有人員傷亡。前幾天國土資源部有一個統計,在2008年試驗性蓄水過程中真正發生滑坡的,占的比例很少。

支流水質的變化

《瞭望東方周刊》:三峽水庫幹流及其支流水質是怎樣一種狀況?蓄水前後有無變化?

曹廣晶:三峽水庫蓄水前後,幹流的水質沒有明顯變化,幹流水質都是二類、三類,屬於非常好的水質。由於水庫蓄水,水流速度減緩,一些泥沙沉積下來了,水的汙染物質的含量比以前更少一些,因此從某些指標上看,水質甚至比原來還要好。支流有時會發生水華。水華的發生,是因為水體富營養化,導致水中的藻類在一定的溫度、流速、光照條件下大量繁殖。它的發生一般是在春夏之交。現在各級環保部門、地方政府,還有三峽總公司,都開始重視這個事情。

至於解決水華問題,我想首先還是從源頭做起。造成它的最根本的根源是水體富營養化。富營養化,這既有點源的問題,也就是集中的汙染源的排放,也有麵源的問題,麵源主要是水土流失造成的土壤中的氮和磷流失到水中。所以要治理它,第一個是從源頭減少汙染物的排放,減少點源和麵源的汙染。

其次是破壞水華發生的條件,水華的爆發有其機製與機理,隻有當水中的營養物質、溫度、光照、水的流速等要素都達到臨界點時,水華才會爆發。如果我們掌握了水華爆發的規律,在各要素到達臨界點前,影響其中某個要素,這樣就可以抑製水華的發生。這項工作現在我們已著手進行研究探索,並取得了一些初步成果。

在監測預警方麵,我們和中科院一起在一些支流上建立了生態觀測站,另外還采取一些生物操縱的手段,比如有些魚類會吃這種藻類,2007年我們就在離大壩比較近的一條支流---香溪河上放養了大量的花白鰱。

三峽工程與地震

《瞭望東方周刊》:三峽周邊每發生一些大的事情,如2008年初南方雪災、洞庭湖的鼠災,就會有人把它們跟三峽工程聯係在一起,對於這些,你怎麽看?

曹廣晶:三峽工程影響力大,把這些事情和三峽工程聯係起來容易吸引眼球。但是科學地講這些災害的發生和三峽工程毫無關係,2008年初的雨雪冰凍災害,是在全球氣候變化的大背景下出現的極端惡劣氣候,一個三峽水庫是不可能有這麽大影響的。而洞庭湖鼠災的發生則主要是由於生態失衡引發的。

《瞭望東方周刊》:2008年11月22日發生的秭歸地震,跟三峽工程有無關係呢?

曹廣晶:三峽水庫自2003年蓄水後,監測到的地震頻度有所增加。這種地震分為兩類,第一類,因為三峽庫區裏有很多的岩溶洞和遺棄的礦洞,當水位提高後,水壓增大,有些岩洞會坍塌。因為它離地表比較近,可以監測到較強的震感。蓄水之後監測到的地震絕大多數是由這種原因造成的。這種地震感覺比較明顯但震級並不大,不會造成大的危害。

第二種是構造地震。構造地震產生的原因是由於地球在不停地運動過程中,地殼的內部逐漸聚集能量,當能量達到一定程度時就會釋放,結果就是產生地震。構造地震的震源,都位於地表以下幾公裏、十幾公裏,或者更深。對於構造地震,水庫有可能起到一個觸發作用。

比如某個地區地殼受力處於一個臨界狀態,由於水庫蓄水引起的壓力變化促使能量提前釋放。三峽水庫蓄水以後,水位的高度最多增加100多米,增加的水壓力對地下數公裏的地殼產生的影響,可以說非常小,隻能說能起到一定的誘發或者觸發作用,而不可能是一個根本因素。全世界修了幾十萬座水庫,現在得到的經驗是水庫誘發或觸發引起的地震的量級,不會超過原來的構造地震的水平,這是全世界都公認的一個準則。

秭歸地震的震源位於地下7.5公裏,離庫區比較近,如果這個地震屬於構造地震,隻能說水庫的蓄水使它的能量提前釋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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