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照片和幾篇ZT:過年是一種心情/濃濃的年味/那一小碗油

來源: rondo 2009-01-20 18:41:49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8670 bytes)
本文內容已被 [ rondo ] 在 2009-10-22 10:24:19 編輯過。如有問題,請報告版主或論壇管理刪除.

瞧這哥們的軟骨功

過年是一種心情

去年春節前夕,我接了哥哥的一個電話,他拉了一會家常後,用征詢的口氣對我說:“今年過節就不特意回老家了,匆匆忙忙地去,又匆匆忙忙地走,人疲勞得一塌糊塗,回了家又沒有多大的事情,你覺得如何?”我怔了一怔,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我們兄妹三個成家後,各自忙生計,忙事業,離多聚少,而到了過年這天,都會攜家帶口,不約而同地趕赴父母身邊團聚。這已經成了一個沒有約定的規矩。哥哥路程最遠,過年來去又都軋在春運高峰期裏,困難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如果過年的時候少了哥哥一家子,又覺得這個年過得支離破碎不如意。我想了想,用手機給哥哥發了一首打油詩:“鞭炮聲聲又新年,父母古稀壽再添。屈指算來心暗驚,還剩幾個團圓年?”哥哥也不含糊,隔天就給我回了一條短信:“考慮再三,回家過年。三十到家,趕上年夜飯。”

  有時想想自己也覺得奇怪,在大家普遍都把過年看得越來越淡的時候,我卻固執地守著一個傳統,覺得過年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因為人生在世,無論修短,吃過幾餐年夜飯總是屈指可數的;無論貧富,都得踩著年齡的階梯,一級一級地攀登上生命的頂峰。所以我總是懷著感恩的心情迎接年的到來。

  小時候過年留給我的印象是很完美的。一進入臘月,母親就開始忙起來了:除塵、洗被褥、擦窗玻璃,把平日不用的碗碟搬出來洗幹淨,反扣在竹簟上曬幹。到了陰曆廿七八,屋頂上煙囪口的煙像紙鷂尾巴一樣整日繚繞不斷:炒瓜子花生,煮雞鴨魚肉,炸春卷蛋餃,總之,到年三十下午父親回家時,一桌豐盛的年夜飯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父親那時在縣城工作,平日隻有星期天回家休息。到了過年這天,他吃過中飯就早早放假了,然而因為母親的能幹,他回到家裏也無所事事,於是就擦燈泡。當時家裏照明用的都是15瓦或者25瓦的白熾燈泡,父親把它們擦得一塵不染、通體透明,再用細鐵絲和白紙做成有波浪形花紋的燈罩,給每隻燈泡換上新燈罩。

  年夜飯比平常的晚餐時間會提前許多,通常太陽還高高地掛在天上,堂屋裏的八仙桌已經擺好了,當中一大盤熱氣騰騰的紅燒豬腿肉,旁邊圍著五六碗雞肉、花生、鬆花蛋等冷菜。父親一邊笑眯眯地喝老酒,一邊用小刀把豬腿肉切成小塊夾到我們的碗裏。母親這時還不得空閑,來回穿梭在廚房和堂屋之間燒菜、端菜,父親過一會就會喊母親:“不用燒了,坐下來一起吃吧。”或者說:“把菜一齊燒好了端上來,不用這麽麻煩的。”但是來年的年夜飯母親依然會這麽燒。吃過年夜飯,該分壓歲錢了,父親從事先準備好的信封裏抽出嶄新的角票,一人一份。兄妹三個我看看你的手上,你看看我的手上,都在估算對方手上的分量是不是和自己的一樣。父親笑著說:“不用看了,都是一樣的。”我們才跑到自己的床邊,把壓歲錢壓在枕頭下麵。

  父親喝過酒後臉色紅紅的,用牙簽剔著牙說:“來,拿出撲克牌玩幾把。”我們便圍著八仙桌玩“爭上遊”、“打紅心”。我手裏玩著牌,心思卻在箱子裏的兩個“二踢腳”上,外麵此起彼伏的炮仗聲終於使我沉不住氣了。“我們也放炮仗吧?”我對父親說。父親把牌一推說:“好,放炮仗。”這時候又得起點爭執,我主張把炮仗放在地上點燃,哥哥則一臉不屑地說:“這算什麽?要放就拿在手裏放。”我隻好不甘心地把炮仗遞給哥哥,他用父親的煙頭把炮仗點燃後,捏炮仗的手伸得遠遠的,隻可恨胳膊太短了,就努力地把頭傾向另一邊。焦急的等待中,炮仗“砰”的一聲脫手而出,飛到半空中又是“咣”的一聲炸響,這就是“二踢腳”的一炮雙響,既渲染了過年的氣氛,又討個成雙捉對的口彩。然而有時候由於炮仗受潮或者質量等原因,隻響了一聲就變成啞炮一頭栽了下來。我嘴裏不敢說,心裏卻連聲歎息:“晦氣晦氣。”站在一旁的母親馬上說:“好的好的,獨枝高升。”母親對過年也是非常看重的,早在過年前幾天,她就會一遍一遍地囑咐我們:“過年要說好話,不能說髒話;要開心,不能哭鼻子;要圓滿,不能打碎東西。明年就會紅紅火火,一切順心。”我雖然記住了母親的話,但是仍會那麽不小心,大過年的就把一隻盤子打碎了,心裏就像闖下大禍一樣嚇得六神無主。母親聽見聲音跑出來,一邊撿碎片,一邊說:“沒事沒事,歲歲(碎碎)平安。”我惶恐的心才被安撫下來。

  直到現在過年,我仍會回憶起兒時過年的溫馨場景,覺得過年是一件十分開心的事情。而且我現在也是那麽努力地想過好每一個年,給父母,給孩子,也是給自己一份快樂的期待。

濃濃的年味

 年味,仿佛隻停留在童年的記憶中。小時候,為了過一個年,長輩們要提早一個月準備各色年貨,湯圓就是其中之一,象征著團圓和吉祥。可要做出又白又糯、又香又甜的湯圓,要花很長時間。所以早一個月,媽媽就要從市場裏采購來上好的糯米,浸泡在水中。

  每天都眼巴巴地等著糯米變軟的日子,等著父親把手伸到木桶裏,撈幾粒糯米手指一撚,倘若流下白花花的汁液,就可以去磨糯米粉了!最早的磨粉工具在外婆家的老宅裏,位於開明街東頭的一條小巷內。正房偏房前明堂後明堂前花園後花園,外婆家的老宅就像一個大迷宮,藏了一個家族的孩子的童年。那個大石磨就放在偏房的一個小房間裏,媽媽一手搖著石磨,一手把雪白的糯米放進磨中間的小孔中,眼見著奇妙的事就發生了,白花花的糯米水就從石縫中流到了凹槽裏,一群孩子圍在旁邊嘰嘰喳喳地嚷著,不消一會兒就覺得無聊,跑到後花園裏放小炮去了。

  後來,老宅子拆了,父母把家搬到了江東新區,那時的江東,除了興寧路曾是最寬最豪華的路以外,就是鄉下。甬港南路以東都是稻田,金鳳購物中心、鳳凰影劇院還是小池塘和荒草地。曾經我與父親就在那兒追鬧嬉戲,釣魚捉泥鰍。家就在新村的最東邊,媽媽隻需在陽台上一聲喊:回家吃飯了!我和父親就穿著雨鞋,提著魚簍戀戀不舍地回家。這樣的田園生活從小在我的心中留下了無比美好的記憶,也影響了我對未來生活的美好願景,它散發著淳樸的家的味道。於是過年了,全家人都到新房來相聚,還少不了要磨糯米,做湯圓。

  搬到新房子後,就不能再回外婆家磨糯米了。於是,爸爸推著自行車,媽媽小心翼翼地扶著裝滿糯米的大鉛桶,尾巴後捎著一個“小拖油瓶”,三人有說有笑地去磨糯米了。顛簸著走了好多路,才到了江東水產公司邊的一個小磨坊。那先進的磨糯米機器“吞雲吐霧”一般地工作著,讓看慣了石磨的我目瞪口呆。

  到家後,母親把磨好的一鉛桶糯米水放在陰涼的地方沉澱。每天我都好奇地去偷看好幾次,看著裏麵的糯米粉慢慢地與水分離、沉澱下來,口水也慢慢地流了出來。最興奮的時候到了,母親做好一個厚厚的棉紗袋,輕輕地把沉澱下來的糯米粉舀到袋子裏,掛在廚房的窗門上,把裏麵多餘的水瀝幹。

  接下來,爸媽要一起來做豬油芝麻餡子。一想到糯糯的皮裏淌出的黑亮亮甜絲絲的餡子,我不禁口水直流。母親負責翻炒黑芝麻。聽到一兩粒芝麻爆出劈啪的輕響,聞到鍋裏冒出來的誘人的芝麻香,我就愈加興奮了,仿佛聞到了年越來越近的味道。父親負責把豬皮和豬油切成小塊,把磨肉機安在桌角上。

  在沒有攪碎機以前,磨肉機是家家戶戶必備的機器:它是改裝了的簡易鐵磨,穿著綠色的“套釉”外衣,喇叭似的大口子專門管吃東西。父親的大手一搖把柄,母親把肉油和芝麻加到大口裏,兩片鐵磨就開始哼哧哼哧地磨合起來,吐出一堆堆黑乎乎的豬油餡子,香極了。

  接著,母親拿出上好的白砂糖,洗淨手,把磨好的餡子和糖揉在一起,壓成一個個手掌大的圓餅,疊在搪瓷小鍋裏。每逢親戚朋友登門,母親都會捧出親手做的餡子,包起湯圓來,在她靈巧的手裏,餡子被牢牢地裹在皮裏,煮的時候上下翻動,晶瑩透亮。而我包的小湯圓呢,長了好多麻子,一下鍋就開始“劃船”了,餡子全跑到清清的湯裏,母親總會捏著我的小臉嗔怪我:你呀,裹了一大堆“撐船湯圓”!

  客人吃了,對父母的手藝讚不絕口,末了,親朋們還要多多少少帶幾團餡子回家去。

  原來,過年那濃濃的年味,就是那石磨轉動時溢出的糯米香,就是那上下翻動的芝麻香,就是那一個個翻滾著的透亮的湯圓;年味還是父母之間一個會心的微笑,親朋之間一次熱絡的聚會……是呀,年曾經給我帶來數不盡的快樂,而如今該輪到我把快樂帶給長輩和孩子們了,或許,這就是我,已經長大的我,應該在這傳統的文化長河裏肩負起的責任吧!

那一小碗油豆腐

 一年一度新春,回想昔日過年,人們的記憶多是隆重熱烈的場麵和趣聞軼事,而我最難忘的是兒時那年春節在上虞鄉下三外婆家吃過的那一小碗油豆腐。

  1977年的春節,一個多年未遇大雪紛飛的銀色世界。這年我剛上高中,雖說十年動亂已經結束,人們陸續從沉重的精神枷鎖中解脫出來了,但是這場浩劫帶來的嚴重後患依然困擾著人們的生活,市場上農副產品供應十分匱乏,別說糧、油、肉、蛋等這些當家副食品少得可憐,甚至連豆腐、豆芽菜之類的食品在許多地方都得憑票限量購買,而在農村更是奇缺。那年大年初三,天上飄著皚皚白雪,母親帶我去鄉下看望三外婆。一路上,母親除了叮囑我注意一些禮儀,反複告誡我吃飯時不能像在家裏那樣狼吞虎咽,菜要節省著吃,三外婆日子過得清苦啊。當時我很難理解母親的話,大過年的,應該放開肚子好好吃呀。

  三外婆年逾古稀,終身未嫁,眼窩深陷,視力衰退。她與絕大多數鄉親一樣,住在低矮簡陋的泥瓦房。吃午飯時,三外婆熱了幾隻早已燒好的小菜擺上小方桌。餐間,三外婆不住地勸我和母親“吃菜、吃菜啊”,自己卻隻是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撥著擺在麵前小碟裏的一塊醬豆腐。我瞧了一眼桌上的小菜:土豆燒鹹菜、黴幹菜烤筍幹、兩塊醬豆腐、鹹蝦皮湯……實在沒有我喜歡吃的菜,隻有那碗冒著熱氣的油豆腐尚能勾起食欲,於是我很快將筷子伸向那碗油豆腐,大口吃起來。但當我再次向那碗油豆腐伸出筷子時,我看到了母親用責備的眼光盯著我,我明白了母親的意思。我猶豫了一下,慢慢將手縮回。三外婆視力不好,她沒有察覺到我和母親這一細微舉止,依然不停對我們說:“鄉下沒啥好吃的,飯一定要吃飽嗬。”

  回家的路上,我低頭不語。母親告訴我,農村人家隻有逢年過節才能憑票從當地供銷社排隊購得半斤油豆腐。三外婆也隻有在招待客人的時候,才舍得把這碗油豆腐搬上桌,而且一直要放到正月十五……

  星移鬥轉,三十多年過去了,我的三外婆已經作古,然而那年春節那一小碗油豆腐卻深深印在我的腦海中,給我以強烈的衝擊,因為經曆過那個特殊年月的人都知道一小碗油豆腐在昔日農村的珍貴。

ZT



請閱讀更多我的博客文章>>>
  • 一張照片和幾篇ZT:過年是一種心情/濃濃的年味/那一小碗油
  • 美國第44屆總統就職大會印象點滴
  • 讀讀國內小文章: 成績報告單/送紅包/比年夜飯/手套
  • 周末一笑: 愛占便宜的跑腿/謊言 /造句/紅顏薄命
  • 紐約飛機失事感想
  • 請您先登陸,再發跟帖!

    發現Adblock插件

    如要繼續瀏覽
    請支持本站 請務必在本站關閉/移除任何Adblock

    關閉Adblock後 請點擊

    請參考如何關閉Adblock/Adblock plus

    安裝Adblock plus用戶請點擊瀏覽器圖標
    選擇“Disable on www.wenxuecity.com”

    安裝Adblock用戶請點擊圖標
    選擇“don't run on pages on this dom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