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石寶寶”的牛年願望:身上劃三刀,結石也未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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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聚氰胺之謎遠未解開,到底會否給娃娃們留下後遺症?誰也不敢打保票。這個春節,結石寶寶的家長們有了一個共同的願望:對於孩子未來的健康,他們希望有關方麵早日給出一個嚴謹科學的答複

從北京回來後,廖明波接到了縣長打來的電話,“小廖呀,你跑到北京去幹什麽呢?能解決什麽問題呢?”挨了批評,電話那頭,廖明波有點不好意思了。但問題真的解決了一些。廖明波發現,再往衛生局、工商部門打電話時,電話那端的態度有了180度的轉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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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9月9日,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醫院泌尿科內,被病痛折磨的結石嬰兒。該院自6月28日以來共收治14名患有相同疾病的不滿周歲的嬰兒。這14名嬰兒都長期食用三鹿奶粉。C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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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個月大的峰峰來自江西省星子縣。因為雙腎結石,他做了兩次手術。峰峰一出生就喝奶粉,一直是三鹿嬰幼兒奶粉的“U+配方”係列。一聽奶粉900克,85元。發病前,峰峰一個月要喝6聽。

廖明波家的鼠年春節過得混混沌沌的。女兒廖思瑤因為腎結石、膀胱結石,已經開刀動過兩次手術了。但第二次手術3個月後,複查卻發現孩子體內仍有大量結石——誰也說不清石頭是怎麽來的。而廖家已經為這些憑空出現的石頭,搭進去了8萬元債務。


鼠年春節後又過去了大半年——2008年9月,廖明波才知道了“三鹿”的事情。看著家裏一隻隻喝光的三鹿奶粉包裝袋,他終於知道這石頭不是平白冒出的。

隱憂

2008年11月,4歲的廖思瑤第三次開刀取結石。明晃晃的手術刀輕輕劃破孩子的幼嫩肌膚,探向腎髒深處……父親廖明波撩起小思瑤的上衣,女兒左腰上那道長達20厘米的傷疤仍舊橫在那裏。

但這並不是結束,一個月後,小思瑤又一次接受了手術。由於反複開刀會影響孩子腎髒發育,醫院不得不采取微創手術。這台手術具有局限性——取出的石頭裝滿了一次性紙杯的底部——這仍隻是孩子體內的80%的石頭。剩下的石頭,無法取出。

醫生說,孩子腎髒內的結石為多發性腎結石,目前已無法治愈。隻能保守治療,定期複查,用藥療與食療緩解石頭的增長速度,等到孩子發育成熟,才能取出剩下的石頭。

而廖思瑤今年才4歲,將要伴隨她的是腎髒裏的十幾顆定時炸彈,和十幾年漫長的等待。

“能借的都借了。”孩子父親說。廖明波是湖北監利縣農村人,一名退伍兵,曾在廣東的一家公司打工,當保安。從2005年7月開始,為女兒治病的幾年間,他借完了親朋好友的錢,變賣了家當,貸了農村小額貸款,欠了一屁股債。

年關將至,廖明波不怎麽出門,“欠人家的錢還不了,人家問起孩子的情況我都不好意思說。”但他在家裏並不閑著,外麵的世界裏,奶粉賠償的事情議論得正熱,有的家庭已經拿到2000塊的補償,也有傳聞,說像廖思瑤這樣的重症患兒,可以得到3萬塊的賠償金。

但無論是2000元還是3萬,對於用掉了十餘萬的廖明波,都是杯水車薪,更何況,他還沒接到領取賠償的通知。廖明波於是天天坐在家裏打電話。

“找過縣衛生局、工商局,他們都推來推去的。”2008年9月,三鹿事件曝光,廖明波終於知道困擾孩子三年之久的病痛是由奶粉而起,不巧的是,這時候廖思瑤剛滿4歲。麵對“隻限於三歲以下的兒童”的免費方案,廖明波悲從中來。他開始頻繁地向監利縣的有關部門反映情況。

但情況往往是“我們會向上麵反映反映”後就沒了下文。難道孩子的結石還要遭遇“年齡結石”的又一次阻攔嗎?2009年1月2日,和全國各地的幾十位家長一起,廖明波去了北京,他們要去參加“結石寶寶之家”網站的發布會。

從北京回來後,廖明波接到了縣長打來的電話,“小廖呀,你跑到北京去幹什麽呢?能解決什麽問題呢?”挨了批評,電話那頭,廖明波有點不好意思了。

但問題真的解決了一些。廖明波發現,再往衛生局、工商部門打電話時,電話那端的態度有了180度的轉彎。

2009年1月12日,在縣長辦公室裏,廖明波見到了縣委書記、縣長、衛生局、工商局、農村合作醫療部門、民政局等多部門的主要負責人。縣長當場表態:等上麵的企業賠款撥付下來,馬上給廖家賠償,縣裏的農村合作醫療也會想辦法報銷之前的一部分醫療費用。

不隻如此,會麵當天,縣民政局就派人到了廖家,送去了2000元的慰問金。這一天,長年為孩子的病奔走得心力交瘁的廖明波得到些許的寬慰,“縣長發話了,我還是很相信這個承諾的,最起碼已經見到現錢了。”

但這並非問題關鍵。廖思瑤是家中的獨女,那十幾顆未能取出的結石折磨著孩子的身體,也一刻未停地折磨著全家人的心。廖明波說,他現在一想到曾劃開孩子身體的手術刀,就覺得仿佛刀懸在了自家房梁上,不知道石頭什麽時候還會再長,不知道已經長出的石頭什麽時候能出來。

守望說法

“我們現在最關心的不是賠錢的問題。”周雄語氣急促,“真的,錢的問題都是之後(再討論的)。”湖北省赤壁市的周雄,淩晨一點仍輾轉無眠,自兒子周一哲生病以來,他每晚到夜裏兩三點才能入睡。

與小思瑤一樣,一歲的周一哲身上也劃了三刀,體內的“結石炸彈”也還未能排出。
2008年6月,命懸一線的周一哲被赤壁市人民醫院拒收,緊急送往武漢市兒童醫院搶救。三天內,孩子動了兩次手術。

彼時,三鹿事件尚未曝光,周雄為此背上了兩萬餘元的債務。無奈,愛子如命的他隻能拋下孩子,交由老人看管,自己和愛人外出打工還錢。

三個月後,三鹿事發。想起當初孩子出院後自己仍給他買了大量三鹿奶粉,周雄淚如雨下。這三個月來,周一哲不時出現小便斷續的症狀,醫院的答複是孩子體內泥沙性結石不能完全排空,需要繼續觀察。盡管孩子才九個月大,周雄卻趕緊給他辦了周歲生日,衝喜。

周雄和愛人在蘇州打工,每個月能掙一千多,正好糊口,但還錢卻遙遙無期。

得知奶粉事件的賠償要開始了,周雄開始去找市衛生局,卻被告知他應該在孩子就診的武漢市兒童醫院登記,赤壁市當地不予登記。對此,周雄憤慨難平,“衛生局說,我們市沒有重症患者,你們家的重症孩子應登記入武漢。”

1月2日在北京的結石寶寶家庭發布會,周雄也去了。回鄉後不到一周,赤壁市民政局給周家送來一萬塊特困救助金。

這一萬塊錢沒能壓下周雄心中的恐懼。盡管孩子體內的結石尚未排淨,周雄卻已四個月沒有送孩子去查體了。“膽被嚇破了。”周雄說,兒子正在感冒,他擔心做B超時要掀衣服會讓兒子感冒加重。

“每到淩晨,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有種非常大的恐懼,生怕孩子出點什麽問題。”周雄說,他現在每做一件事之前,都要反複思量會不會給兒子造成很大傷害。想要給孩子來次全麵的體檢,卻又聽說一些體檢項目會給腎髒造成傷害,於是作罷。他甚至不敢送感冒的兒子去看病。“不敢去打針吃藥,鹽水、藥品對腎都是負擔,怕我們小地方用藥不規範。”

這一天,周雄弟弟給他打電話,聽到周雄聲音有點低沉,就立即緊張地問道:是不是孩子又出了什麽問題?周雄大罵弟弟,嫌他說話不吉利。一邊罵,一邊難過:跟他一樣,全家人已經都有些神經兮兮了。

到底三聚氰胺是個什麽東西?到底是否能保證它不會對孩子今後的生活造成影響?政府為什麽不能給出一份明確的病理學報告?周雄說,相比起錢,他格外需要的是一份心安。他說他寧願不要傳言中的3萬塊賠償,但是卻一定要得到來自權威聲音的保障。

現在,周一哲的每一次便溺,對於周家都是一次考驗。

遙望賠償

與廖思瑤和周一哲相比,河北省石家莊的楊(化名)似乎幸運了很多。她喝了五袋三鹿奶粉,三聚氰胺事件就曝光了。由於楊的結石大小沒有達到收治住院的標準,於是開始了保守治療。所謂的保守治療,就是在家多喝水、仔細觀察,然而至今也仍沒有將那枚結石排出體外。

快到年關了,看著孩子的病情一直還是老樣子,楊的媽媽武女士感受到的心理壓力比較大:“孩子這麽小,而且這個東西對人體的危害還是沒有權威的發布。”楊經常生病,感冒發燒,腸胃消化功能也不太好,雖然並沒有結石直接引發的腎積水、腎衰等症狀,但是和其他結石寶寶家長一樣,武女士也會疑神疑鬼,不自覺地將病情和結石聯係起來。

這一心情引起了絕大多數結石寶寶家長們的共鳴。“結石寶寶之家”網站的創辦者趙連海對《中國新聞周刊》說,1月2日,本應在大興區某酒店舉行的發布會被迫中止,他和周雄等幾位家長被帶去與大興區區長見了麵。

這次會麵的結果是,區長承諾,若家長們對現有的賠償方案不滿,將在1月15日之後啟動溝通對話談判機製或訴訟方式解決。而趙連海則需要保證在15日之前,就毒奶粉賠償方案不公開發表反對意見。

當時也在場的周雄因此很高興。“那個區長的態度很好。”和很多家長一樣,周雄認為,政府在賠償方麵都已劃好了明確的時間表,那麽對於三聚氰胺的權威研究應該也不遠了。

因為15日的承諾,周雄和廖明波都在家等著,等著結果,也等著過年。去年春節的時候,周一哲剛滿周歲,周雄抱著懷裏的大胖兒子滿村轉悠,羨煞了鄉鄰。每到一戶人家前,都有人給周雄懷裏的大胖兒子放幾隻煙花,28歲的周雄也格外得意。

回憶起那個春節,他的目光充滿柔情,“我特別愛小孩,平時抱起別人的小孩都能玩好久。到了28歲我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實在太高興了。孩子誕生的時候,我都忍不住對愛人說‘我太愛你了’!”周雄說,28年來,那是他過得最幸福的一次春節。

而今年春節眼看著就在跟前了,周雄卻還沒開始過年的打算。因為要掙錢還債,周雄的愛人還留在蘇州打工,暫未回家,隻留了周雄在家裏,等待15日的結果。還沒開始辦年貨的周雄說,今年過不過節已經不重要了,比起春節,兒子更重要。

廖明波則樂觀得多,因為縣長、縣委書記的承諾,還有民政局“2000塊的現錢”,他對這個春節充滿期待。

而武女士則決定不再像往年一樣到處去拜親戚、旅遊了,“就在家專心帶孩子吧,希望年前能把結石排出去。”

像天下的每一位母親一樣,武女士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帶著好運走入新的一年,把疾病和痛苦留給過去。

“要搞清楚被汙染奶粉對人體的危害性將是一項艱巨的任務。這需要國家聚集最尖端的人才,跨學科進行研究。不論從資金和時間上來說,都將會是一項浩大的工程。”目前已做的關於三聚氰胺的動物實驗,在中山大學毒理學教授陳雯看來隻是萬裏長征的第一步。

三聚氰胺之謎遠未解開,到底會否給娃娃們留下後遺症?誰也不敢打保票。這個春節,結石寶寶的家長們有了一個共同的願望:對於孩子未來的健康,他們希望有關方麵早日給出一個嚴謹科學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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