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鄉農民工楊守雲的春節:沒了工作 一貧如洗(組圖)

來源: 卜人 2009-01-17 10:15:43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8377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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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直接的“受難者”

2008年上半年,全國6.7萬家中小企業倒閉,農民工成了這場風暴中最直接的承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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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鄉

據湖北省勞動保障廳初步統計,9月10月兩個月的時間裏,就有30萬湖北籍農民工陸續返鄉,楊守雲就是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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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票難求

在嘉興火車站洶湧的人流中,一名返鄉民工用凍裂的手指夾著車票等候上車。儲永誌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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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年怎麽過

金融危機之下,明年還該不該出來打工?楊守雲心裏沒有半點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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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貧如洗

楊守雲的小屋現在一貧如洗,46歲的他沒有半點積蓄,沒有工作,獨自養著老父和兩個兒子

人物介紹:

2007年11月,楊守雲沒了老婆,因為給老婆治病,一起消失的還有幾十年打工攢起的13萬塊錢。

2008年11月,楊守雲沒了工作,因為經濟危機,他被廠裏辭退了。

現在的楊守雲一貧如洗,46歲的他沒有半點積蓄,沒有工作,獨自養著老父和兩個兒子。

內容提要:

2008年,安葬完愛人的楊守雲再次外出打工。他還是想白手起家,去外麵的世界裏,第三次給家裏掙來積蓄。

但這一次,楊守雲失望了:今年打工很不順,工資很低。到了年底,因為廠裏效益不好,楊守雲被裁員了。

楊守雲不懂“金融危機”,更不曉得“次貸”是個什麽東西,他隻知道,全家賴以生存的生活來源沒有了,這讓他心裏發慌。

孤兒寡母的生活

謝衛是豹龍廟村15組的,楊守雲鄰組的村民。同為村裏的低保戶,謝衛不認得楊守雲,謝衛對另一戶貧困家庭的人也沒有興趣。他沒有錢,這是他最關心的。

跟30年打工經曆的楊守雲相比,謝衛還嫩的很——他才在外麵幹了三年。謝衛所在的黃岡是鄂東農業大市,農村勞動力裏,60%以上的人都在外打工。

想不好的未來

2007年,謝衛的工資開始漲到一千二百多。而這一年,根據湖北省勞動部門的統計數據,民工在外省打工的平均月工資為1078.45元,謝衛不知道,自己的工資比同鄉們的平均工資要高了許多。但謝衛能夠感受到日子的變化,他第一次嚐到了手上有錢的滋味。

這是謝衛最幸福的一年,2007的春節,謝衛揣著兩千塊錢回家了。這是他第一次帶錢回家,他給家裏添了糧、油、肉、菜,買了點衣服、鞋子,很快便花光了。

過完年,謝衛又身無分文地去了東莞。他想08年的工資應該還要高一點,也許能攢下更多的錢。 但他的希望落空了。


見到楊守雲的時候,他正在堂屋的桌上補台燈罩。雨傘造型的塑料燈罩裂了兩半,他拿著一管膠跟掉下來的那一半搏鬥著。

“他家裏特別困難,去年剛死了愛人。”村支書周新民說到這裏,壓低了聲音補充道,“是艾滋病。”2007年11月,楊守雲沒了老婆,因為給老婆治病,一起消失的還有幾十年打工攢起的13萬塊錢。2008年11月,楊守雲沒了工作,因為經濟危機,他被廠裏辭退了。

現在的楊守雲一貧如洗,46歲的他沒有半點積蓄,沒有工作,獨自養著老父和兩個兒子。
楊守雲念初中的時候,周新民就當了村支書,這裏是鄂東黃岡市浠水縣關口鎮下的豹龍廟村,村子很大,楊守雲家在14組。“他們家一直都很窮,這麽多年來也沒能脫貧。”周新民看著楊守雲長大,覺得楊家人太本分,是一家子老實人。

和很多同伴一樣,初中畢業的楊守雲不念了,在家學了一年木匠活,就去了外地打工,父親在家種田。70年代末,外出務工的人並不多,楊守雲的手藝一般,掙錢並不多。
但日子還是一天天的好起來。父子倆內外操勞,家裏開始有了積蓄。楊守雲不敢花這筆錢,要用錢的地方很多,家裏一直住的土磚房,經年未修,將來有了孩子,上學又是一筆大的開銷。

這筆錢讓楊守雲一直得以保存到1997年。這年秋天,楊守雲唯一的弟弟因病去世,治病花去了家中3萬元積蓄。發生的另一件大事是:楊守雲的老婆韓學蓮查出了艾滋病——一年前,韓學蓮流產,在鄉衛生院輸血,染上了艾滋。
楊守雲對艾滋了解的並不多,他隻知道這個病不好治,韓學蓮的身體也差了很多,幹不動農活,隻能在家帶兩個孩子,照顧老人。作為楊父的獨子,楊守雲擔起了一家六口生活的重擔。

2001年,楊母因心髒病去世。村裏出了些磚瓦材料,鄉鄰們七拚八湊了兩千塊錢,按最簡的葬禮,幫著將楊母安葬了。

這並不是結束。2007年,韓學蓮艾滋病發,楊守雲從外地趕回,給愛人治病。治療艾滋病的高額醫療費根本不是身為低保戶的楊家所能承擔的,很快地,多年來楊守雲一直緊攥在手心裏的13萬元的積蓄統統花光,韓學蓮卻還是走了,隻留下兩個兒子,和已喪失勞動能力的楊父。

“那筆錢本來是留給孩子上學用的。”楊守雲輕聲說著,停下了補燈罩的動作,眼睛看著虛空,臉上看不出表情。看到記者來到他家,他覺得很不好意思,因為周圍的鄰居們都已修起了小樓房,他家卻還是幾十年前的土磚房。
他說,想蓋房,但孩子讀書更重要,所以錢一直攢著沒敢花。

“不過現在也都沒了。”楊守雲勾下脖子笑笑,又開始了手上的動作。楊守雲的大兒子已經初中畢業了,因為讀書的錢沒有了,跟他的父親一樣,初中畢業的他外出打工去了。

2008年,安葬完愛人的楊守雲再次外出打工。兩次親人的離去,兩次花光了他的積蓄,30年的積蓄沒了,他還是想白手起家,去外麵的世界裏,第三次給家裏掙來積蓄。

但這一次,楊守雲失望了:今年打工很不順,工資很低。到了年底,因為廠裏效益不好,楊守雲被裁員了。
楊守雲不懂“金融危機”,更不曉得“次貸”是個什麽東西,他隻知道,全家賴以生存的生活來源沒有了,這讓他心裏發慌。

現在的楊守雲待在家裏,東摸摸西看看,拾掇一些多年外出未能顧上的家務事——比如修修台燈罩。鄉裏哪家要蓋房子,需要短工了,楊守雲就趕忙拎著扁擔過去了。打打零工、帶帶6歲的小兒子、照顧70多歲的老父親,是失業在家的楊守雲生活的全部。

“看不到希望,隻能靠孩子。”楊守雲說,對於自己,他不知道還有什麽路可以走。但看著跟前的小兒子,他覺得仍有盼頭。大兒子已經開始在外打工了,自己雖然沒了工作,但好歹身體還壯實,還能在家幹幹活。他想,自己跟大兒子一起努力,將來家裏還是能攢下錢來。

隻要有錢,小兒子就能讀書,念高中,念大學,將來便能過上好日子。雖然,小兒子今年才6歲,而農民楊守雲已經47了。

“哎!”楊守雲長出一口氣,第九次了,燈罩終於粘上了。

啪!隻是幾秒種,又掉了。楊守雲不好意思地咧嘴笑:“這膠不行,肯定粘不住了,不粘了。”他嘴裏說著,手上卻沒停,又拿起掉下的那片燈罩,用那管膠繼續補起來。



孤兒寡母的生活

謝衛是豹龍廟村15組的,楊守雲鄰組的村民。同為村裏的低保戶,謝衛不認得楊守雲,謝衛對另一戶貧困家庭的人也沒有興趣。他沒有錢,這是他最關心的。

跟30年打工經曆的楊守雲相比,謝衛還嫩的很——他才在外麵幹了三年。謝衛所在的黃岡是鄂東農業大市,農村勞動力裏,60%以上的人都在外打工。

2008年12月底,因為廠裏發不出工錢,謝衛辭工回家了,一起辭工的還有廠裏的兩百多人。彼時,因為經濟危機的影響,湖北省全省返鄉民工數已達85萬,占外出民工總數的11%。

回到家的謝衛看著即將斷炊的家,和癡癡傻傻的老娘楊秀芳,無計可施。他沒有錢,一分錢都沒有,在外打工的工錢是家中唯一的經濟來源,而2008年,謝衛沒能攢下一分錢。

楊秀芳理著男人的精短頭發,穿著藍布上衣。見到她的時候,她一手拎一棵白菜,正往家裏走。看到有來人,她並不說話,默默放下白菜,開了門,引人進了屋。鄰居韓大姐湊過來,指著白菜低聲說:不知道又是哪家送給她的。
家裏被拾掇得異常整潔,凹凸不平的黃土地麵十分幹淨,桌麵也整潔的很。因為家具格外少,屋子裏空落落的。楊秀芳不說話,也不說兒子去哪了,眼睛隻瞄著地上,自顧自地在屋子裏轉悠著。

轉了一會兒,她好像想起了什麽,急急走到櫥櫃前,掀起一塊麻布,從底下拿出一隻擦得鋥亮的白瓷茶缸就要給來客倒水。幾隻茶缸擦得潔白鋥亮,倒扣在一隻大盤子裏,用麻布小心地蓋好,靜靜地放著堂屋的角落裏。

牆壁上的掛曆旁,貼著一張殘缺的獎狀,字跡斑駁,依稀可辨出“2003年優秀納稅戶”的字樣。這是村裏頒給謝之(化名)的,周新民回憶說,農業稅尚未取消之前,謝之就是交稅最積極老實的。他常常沒錢,但就是借錢,他也要先把“公糧”給交了。

謝之是謝衛的父親。2003年,借錢也要交公糧的謝之得了一紙獎狀,他把獎狀貼在堂屋的左牆上,和掛曆擺在一起,咧著嘴嗬嗬地笑。兩年後,村裏傳來消息說,農業稅要取消了,謝之覺得負擔一下子輕了很多。這一年,兒子謝衛也開始出外打工,謝之覺得日子有了盼頭,格外高興。2006年1月1日,農業稅正式取消,19天後,謝之死了。

“不用倒不用倒。”周新民連連擺手,攔住了正要倒水的劉秀芳。劉秀芳一怔,順從地把杯子擱回茶盤,重新蓋好。

過了一會兒,謝衛從姑媽家回來了,開始做飯給劉秀芳吃。這一天,謝衛和楊秀芳的晚飯是白菜煮麵。



打工仔的壞心情

謝之沒走以前,謝衛的心情要好得多。

謝之(化名)是村裏的老光棍了。1983年,50歲的謝之終於討了老婆楊秀芳,一個癡癡傻傻的女人。次年,兒子謝衛出生了。

謝衛的學費都是學校墊付的,到了收割季節,謝之再用賣穀的錢去還,一年三百塊。謝衛九歲那年,謝之發現自己再也湊不起謝衛的學費了。能借的地方都借遍了,之前欠著的還沒還,也沒有一粒穀可以賣的了。

1993年的冬天,謝衛輟學了,這一年,他剛上小學三年級。

輟學後的謝衛開始在村裏遊蕩,和夥伴們玩耍在山野間。村裏小學就輟學的孩子很少,同伴們去上課的時候,謝衛就一個人在村裏轉悠,在山野間度過了一個無憂而略顯空洞的童年。

老來得子的謝之舍不得讓孩子幹活,謝衛長到16歲的時候,謝之才第一次讓兒子下地,幫著打打下手。這是2000年的夏天,謝之已經66歲了。外麵的世界,日曆已經翻到了21世紀,但謝家的土磚屋裏,時間仿佛停滯了。幾十年來那個忙碌在地頭的身影,依然在自家的一畝三分地裏勤扒苦做。

楊秀芳沒有娘家人,或者是有的,隻是誰也沒見過。一直到現在,謝衛仍未見過任何一個母親的娘家人。沒有人來看望過楊秀芳,沒有人來找過她,沒有人打聽過她,沒有人提起過她。

除了謝之。楊秀芳是謝之的老婆,是給謝之帶來兒子的人,謝之疼兒子,也疼老婆。

從小,謝衛腦中的“親戚”就是父親家裏的人。謝之家裏的親戚大都不富裕,但比謝之家要強很多。親戚家裏的勞動力多,又值青壯年,很多人都出去打工了。謝衛有個表哥,便在天津打工,做些油漆活。

謝衛想要跟表哥出去打工,但被謝之堅決阻止了,他覺得油漆味不好聞,對身體肯定不好,他舍不得讓謝衛做油漆工。

2002年,謝衛18歲,謝之年近七十。他終於同意讓謝衛外出打工,學木匠,做家具,這個對身體沒什麽壞處,謝之放心。

“學徒就像上學,天天幫師傅幹活,但沒工錢,生活費還得靠家裏寄。”謝衛說,因為書念的少,反應慢,學不會,在河南和山東輾轉學了一年多,謝衛還是回了家。這一年的學徒經曆,謝衛隻掙回了一套衣服——作為一年以來的工資,師傅給回家過年的謝衛買了身新衣服。

謝衛說,當時回家,是想著反正家裏有爸爸,回家找爸爸去,手藝橫豎也是學不會了,種田也行的。
但謝衛現在已經後悔了。他說,當初書讀的少,學東西本來就慢,後來學手藝又沒堅持下來,自己現在沒有一技傍身,打工掙錢都比別人少。

謝衛真正的打工歲月從2005年開始,在東莞一家木器廠當包裝工人,做些裝首飾的包裝盒。月工資400多,趕上加班多的日子,一個月能掙到5、600,謝衛隻能靠借錢度日。他一個月會給姑媽家打兩次電話,讓謝之去接,他知道謝之擔心自己。

接完電話的謝之更擔心了,他怕兒子在外麵挨餓,不時還寄點錢到東莞去。這年的春節,謝衛回家過年了,謝之歡天喜地地接回了兒子。臘月二十的下午,72歲的謝之在自家土磚房裏突發腦溢血,鼻孔出血,倒地不起,送到鄉衛生院時,已經沒了搶救價值。

這天夜裏,謝之斷了氣,撒手人寰。

走的時候,堂屋的牆壁上還掛著謝之拾掇出來的年貨——一塊臘魚,一塊臘肉。

這天夜裏,謝家的親戚陪著謝衛睡下了。楊秀芳看到老伴走了,有些傷心,第二天早上起來,又跟沒事人一樣,出門四處轉悠去了。

就像當初楊守雲葬母的時候一樣,鄉鄰們湊了一千多塊錢給謝家,這才把謝之給簡單葬了。這一千多塊錢是捐的,不用還,謝衛知道。

對於謝衛來說,這擔子壓得過於突然。盡管家貧,但此前家裏的生活重擔,全部被疼惜兒子的謝之一人扛起。謝之一走,天塌了。家裏沒了生活來源不說,還有個每天迷迷糊糊的楊秀芳要照看著。

葬禮結束,臘肉吃完了,年也過完了,謝衛該出門了。他用剩下的錢買了兩百斤穀放在家裏——楊秀芳一年的口糧,就又去了東莞。

2006年,廠裏的工資依然不夠謝衛開銷。謝衛知道,他必須靠借錢或自己來養活自己了,因為家裏已不再會有個叫謝之的給自己寄錢。

每個月往姑媽家打的電話費倒是省了下來——楊秀芳不懂接電話,家裏已經沒人會接謝衛的電話了。

隨著打工資曆的加深,謝衛的工資也在緩慢增長,工資漲到800多的時候,謝衛終於解決了基本生活,不用借錢了。

但攢錢仍是奢望。喪父第一年的謝衛幹了一年活,勉強養活了自己,到過年的時候,謝衛回家了。回家的謝衛發現,楊秀芳一個人在家的時候,經常一整天都不知道做飯吃。因為楊秀芳沒有自理能力,謝衛愈發煩惱。

“從05年開始,日子一年比一年困難。”謝之走後,飽償缺錢困擾的謝衛說起這幾年,總不願回想。



想不好的未來

2007年,謝衛的工資開始漲到一千二百多。而這一年,根據湖北省勞動部門的統計數據,民工在外省打工的平均月工資為1078.45元,謝衛不知道,自己的工資比同鄉們的平均工資要高了許多。但謝衛能夠感受到日子的變化,他第一次嚐到了手上有錢的滋味。

這是謝衛最幸福的一年,2007的春節,謝衛揣著兩千塊錢回家了。這是他第一次帶錢回家,他給家裏添了糧、油、肉、菜,買了點衣服、鞋子,很快便花光了。

過完年,謝衛又身無分文地去了東莞。他想08年的工資應該還要高一點,也許能攢下更多的錢。

但他的希望落空了。2008年的謝衛,每個月上正班,能拿一千五百多塊錢,加班多的話,一個月能掙到一千八。相對寬裕的手頭讓謝衛的心情好了很多,性格內向的他也開始逐漸交上朋友,工作之餘,他開始有了很多娛樂,下館子、台球、老虎機……

謝衛不會玩老虎機,但他沒事總想試試。大多數時候會輸,最多的一次輸過好幾百。而贏的次數屈指可數,運氣最好的那次,他贏了幾十塊錢。

“08年沒能攢下錢。”謝衛開口,聲音悶悶的。他說,一個月房租要230塊,吃飯和娛樂則要花上七八百,手機費又要一百多,再有點交通費,買個生活用品什麽的,特別是趕上老虎機的運氣不佳,一個月的工資眨眼就花光了。
“主要還是因為罰款太嚴了。”謝衛不覺得自己的娛樂開銷有什麽不對,但對廠裏台灣老板的苛刻卻頗為不滿。他說,廠裏的罰款製度特別嚴厲,遲到一分鍾就罰十塊錢,工作中一不留心損壞了產品,更是要照價賠償。

謝衛一個月會遲到個兩三次,都是因為前一天晚上加班到兩、三點,睡不到四小時又得起床,便難免遲到。
因為遲到和損壞產品的罰款,2008年一年下來,光是罰款,謝衛就交了2000多。

到了下半年,謝衛發現廠裏的訂單似乎少了很多,他們也幾乎不再加班了,就連上正班的時間,都時常放假,一個月下來,才能拿八、九百塊錢。這讓已經花慣了錢的謝衛一下子退回到兩年前的水平,他很不習慣。

對於正在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機,謝衛一無所知,眼前所見的是,工友們越來越難以維係生活了。沒有活幹,還要搭進好幾百塊的生活費,大家都開始受不了了。

謝衛開始四處找別的廠子,但在東莞的那個鎮上,哪家廠的效益都不好。到了年底,謝衛發現自己連回家的錢都沒有了,他又回到了一貧如洗的狀態。

2008年年底,謝衛跟工友借了300塊錢路費,回家了。

沒錢,也沒米。現在的謝家,每天吃的都是鄉親們零星接濟的糧油。天氣好的時候,謝衛也會去河裏、山上抓鱔魚、蛇,運氣好的時候能抓到幾條,拿到鎮上賣,能換點小錢。

謝衛回家幾天後,村書記送來了200塊錢,這是他們家2008年最後一筆低保金。下一次領低保,就要等2009年了。這之間的日子,吃飯的問題該怎麽辦?繼續等著鄉親們的接濟嗎?

對未來,謝衛說他沒什麽大打算,廣東那邊的經濟不知何時能好起來。 

回家種田顯然不可能。家裏的地早就荒了。楊秀芳不會種地,謝衛也不想留在家種地,沒有勞作習慣的他見多了外麵的花花世界,不願留在家裏。

但謝衛仍認真考慮過在家種地,順便照顧楊秀芳。考慮的結果很快出來了,比起勞作的辛苦,更現實的困難是:連買化肥的錢都沒有,想要種地滿足母子二人的口糧都是奢望。

所有這些,謝衛都來不及細想,也想不好。眼下,他最現實的計劃是“先在家睡七八天,工作等過完年再說。”
謝衛說,他準備年後再看看情況,要是實在找不到工作,就跟表哥去天津做油漆工。不管油漆味有多傷身,那個叫謝之的人不在了,沒有人會攔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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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的農民要比這家富多了 -finesse- 給 finesse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1/17/2009 postreply 18: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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