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寺廟的緣分 劉振墉
我五歲時,大表哥成了我的啟蒙老師,私塾就辦在我家南邊百多米遠的關帝廟裏。記得入學第一天,家人將我領到關帝廟的前殿北側,一間小屋子裏子坐了二十幾個小孩,正麵牆上貼著孔夫子的畫像,桌子上還放著“天地君親師”的木牌位。表哥帶我恭恭敬敬的瞌了五個頭,我就成了孔夫子的入門弟子了。
“人之初”還沒讀到兩個月,日本兵打來了,人們紛紛逃往鄉下去。大約在半年多後,表哥的私塾才重新開張,但地點改到正殿上,佔用了南邊一間半的地方。正中間拿著青龍偃月刀的關公,和站在他兩邊的關平周倉,還是在原來的地方。我就在關公的俯視下,讀了大學、中庸,和論語的前幾章,直到七歲時私塾關門。
我九歲的那年,正在姨母家讀三年級,不幸患上了瘧疾,每天發寒發熱,熬到第十二天,姨母才領我到後莊上的尼姑廟裏去求助。在向菩薩瞌頭許願後,老尼姑用黃紙包了一撮香灰給我。到家後立即用開水沖服,從這天起瘧疾就好了。幾天後,姨母帶我去還願,敬獻給菩薩二兩燈油。有趣的是,這個村莊的名字就叫做尼姑庵,現在廟宇早已片瓦不存,不知道村莊的名字改了沒有!
後來我回到自已家裏讀五年級,學校設在火神廟裏。它的大殿要比關帝廟小多了,將神像集中放置在最北麵,南麵兩間成為五六年級的合班教室。上麵的橫樑上,還蹲著雷神和電神,雷神高舉兩柄大錘,氣勢洶洶;電神是位和善的女士,手持一麵鏡子,兩位大神在頭頂上,陪我們一起聽老師講課。一九四六年秋天,內戰爆發了,先來了交警總隊,又冒出來區公所、鄉公所,他們覺得自已是勝利者、佔領者,可以為所欲為,將小學校的所有房屋都拆去修工事,以致百多個小孩失學了半年多。
一九四七年夏,我考進如皋師範,在新生排坐位時,跟我同桌的是個小和尚,他穿普通衣裳,但名字用的是法號“國泰”。原來在如皋西北角上,有個古老的海月寺,當家和尚比較開明,廟裏辦了個小學堂。為了培養教師的接班人,所以將小和尚送到師範來上學。我與國泰同桌一年半,成了好朋友。
一九四九年夏天,剛剛改朝換代不久,我曾到海月寺去找到國泰,並且在他的房間裏借宿一晚,又在齋堂裏吃了一頓飯。隻記得住宿條件很好,齋堂裏有二三十個座位可供僧人同時吃飯,應該是個頗具規模的寺廟。九十年代我再找到國泰同學時,他早已經還俗成家,兒孫繞膝,做了一輩子小學教師。他告訴我說,解放後,當家和尚喫了三年官司,海月寺早已成了一片瓦礫,聽到這樣的結果,令人不勝唏噓!
一九五六年初我在南京,上班和住宿的地方與雞鳴寺隻有一路之隔,當時我正在準備考大學,但宿舍裏卻沒有桌椅可用。每個星期天,早上我帶一包書籍紙筆,到雞鳴寺的豁蒙樓上茶室,花一角錢泡一杯綠茶,找個朝北的窗口坐下,全神貫注到高考復習中去。中午回去吃過午飯,又到豁蒙樓上,再花一角錢泡一杯茶,直坐到茶室打烊。托雞鳴寺的菩薩保佑,我得以第一誌願考進了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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