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先生》真實，被禁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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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真實，它被禁8年

Original 艾飛 局外人看電影 2021-07-08 05:18

 

在我們的網絡上，“男女之間的那點事”是被圍觀的最熱烈的。

 

今天誰誰出軌了，明天誰誰另覓新歡了，要是再爆出照片、視頻之類的，那更是爭相“批閱”。

 

無比諷刺的是，在我們的影視劇中，有關“男女之事”又是另一番純潔的景象。

 

道理自然很簡單，影視劇的上頭有個“爹”。

 

它不許男男女女在畫麵中有什麽出格的舉動，就算是出軌，最後的結局你也必須要回歸家庭。

 

比如，2000年馮小剛拍的《一聲歎息》就是如此，因此它上映了。

 

而在1999年有一部電影，在男人有了“婚外情”之後，不但沒有回歸，還把中國男人的各種心思掀了個底朝天。

 

結果就是這部電影禁止上映。

 

在當年的DVD封麵上，赫然地寫著“中國十大禁片之一”，這部電影就是：

 

《趙先生》。

 

封麵上的簡介也很唬，寫著：一個男人在生命垂危時，想的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他的情人，而是另一個女人......

 

 

可事實上，《趙先生》完全沒有什麽獵奇和香豔的地方，如果硬要說它哪裏出格，那就是它太真實了。

 

它真實的就跟我們的生活一樣，說著同樣的話，做著同樣的事，有著同樣的想法。

 

隻是真相通常是殘酷的，於是有的人選擇“和諧”它。

 

在電影一開始，雖然我們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但我們看到，在上海喧鬧的大馬路上，一個慌慌張張的女人讓司機快跟上前麵的車。

 

此時車裏的廣播正聊著股市的波動。

 

幾個簡單的鏡頭，一股焦慮和茫然就撲麵而來。

 

接著我們就明白了，女人是在捉奸。

 

 

雖說是捉奸，可女人一點也不衝動，她望了男人走進了樓裏的房間，自己要了碗餛飩，看著手表。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男人有幾斤幾兩，時間一到，她就破門而來。

 

果然，“人贓俱獲”。

 

對女人而言，她要的就是證據確鑿，這樣主動權就在自己手上。

 

 

顯然，女人很在乎這段婚姻。

 

她既沒有“手撕小三”，也沒有甩男人巴掌，甚至都沒說話，就自己離開了。

 

而這個男人就是我們今天電影的主人公，趙先生。

 

趙先生是大學裏的老師，當年在妻子的資助下考上了大學，才得以留在上海。

 

換做其他國產片，肯定是拍的雞飛蛋打。

 

但《趙先生》拍的不動聲色，就和生活本身一樣，牽扯的太多，誰也不敢先動。

 

而且導演呂樂牛逼之處在於，整部電影都沒幾個場景，每個場景都隻是三兩個人。

 

可導演卻呈現的無比抓人，就跟把真人真事複製進去的一樣。

 

電影裏，趙先生回到家後，妻子說的第一句話是：你還曉得回來啊？

 

趙先生說：家裏總要回來的。

 

妻子問：你是要她還是要我？你準備怎麽樣？我有什麽地方對不起你？

 

趙先生呢，始終是妻子問一句就答一句，他說：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

 

 

你會發現，他倆的對話相當寫實，兩個演員無論是神態還是台詞，都準確到不行。

 

他們說出的話，仿佛就是一代代中國夫妻流傳下來的一樣，說來說去都是這幾句。

 

等到妻子說的差不多了，趙先生自我“反省”說：

 

這麽多年不容易。

 

和她這麽短的時間跟你無法比的嘛，我是留戀這個家的......

 

 

在趙先生和妻子的談話裏，表麵上看，是妻子在咄咄逼人，可實際上，主動權始終在趙先生這邊。

 

因此，當趙先生自己去小孩房裏睡時，我們看到，妻子沒多會也跟了過去，並抱住了他。

 

可當趙先生轉過身想著“睡服”妻子時，下麵卻立馬又泄了氣。

 

這個時候的趙先生，再也坐不住了，麵對妻子的盤問，趙先生氣衝衝地說：

 

你今晚是不是非逼我從樓上跳下去才行？

 

妻子自然是看不懂趙先生的心理活動。

 

一開始隻是想著讓丈夫給自己一個交代，誰知道到頭來成了自己無理取鬧......

 

 

電影《趙先生》的導演是呂樂，現在知道他的人不算多，這兩年最為人熟知的導演作品是姚晨和馬伊琍主演的《找到你》。

 

不過，作為攝影師的呂樂則要出名的多，他攝影的作品有《活著》《天浴》《有話好好說》《集結號》《一九四二》《非誠勿擾》等等。

 

這部《趙先生》距今已二十多年了。

 

可時至今日，我都沒看到有哪部國產片在“婚外情”這件事上有《趙先生》對的準，插的深。

 

它就像是一麵永恒的鏡子，讓每個看過它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吐出三個字：

 

嗬，男人。

 

電影裏的趙先生，前腳剛敷衍完妻子，後腳又跑去和情人打的火熱。

 

在這種前後的變化中，導演在攝影上的處理就很明顯。

 

趙先生跟妻子在一起的畫麵，死氣沉沉，暗淡缺光，兩人之間隔著距離。

 

 

可到了情人家，整個畫麵就明亮了起來。

 

兩人生龍活虎，不是摟著抱著就是背著，親密無間。

 

 

同樣的，趙先生搞定情人的手法也是曆史悠久，情人說：你不是愛我嗎，愛我就要跟我在一起啊，況且我現在也有孩子了。

 

我們的趙先生先是甜蜜一笑，然後調皮地說：哎呀，很多事不是一下能解決的，那邊處理不好，這邊心也不定呀。

 

看到情人還是不爽。

 

趙先生變得語重心長起來，他說：

 

我肯定是愛你呀，可離婚也有個過程。

 

現在她麵臨下崗，又有孩子，我得讓她下半輩子有著落吧。

 

你會發現，趙先生這個形象簡直刻畫的太絕了。

 

網上和身邊到處都是這種影子，又當又立，既要又要，他總是一臉無辜。

 

 

可是女人的心往往很軟，經過趙先生這麽一通“開導”，無論是妻子還是情人，都認為趙先生的心是在自己這裏的。

 

於是，電影裏就出現了無比尷尬的一幕。

 

妻子撒了個謊，把趙先生和情人都約到了一起，她特意濃妝豔抹，原本是想宣布主權的。

 

 

可沒想到的是，不管是妻子的問題還是情人的問題，在趙先生這裏都得不到正麵回答。

 

趙先生對妻子說：別胡鬧，有事回家裏說。

 

趙先生對情人說的那句更絕，簡直就是無數男人幽暗內心的共有話術，他說：

 

我是怎麽想的你還不清楚嗎？

 

這打太極的功夫，也是淵源流傳。

 

搞到最後，一地雞毛，不歡而散。

 

 

在《紅樓夢》裏，有句人人都聽過的話，大意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電影《趙先生》把很多男人的這種德性展現的淋漓盡致。

 

在我看來，是最後半個小時把《趙先生》的影史地位直接拔高。

 

前一個鍾頭，隻能算是不錯的現實主義題材。

 

但這最後半小時，就像一聲驚雷，把男人心裏所有的鬼鬼祟祟都敲了出來。

 

電影裏，正當趙先生處於妻子和情人的拉扯中不可調和時，一場車禍讓趙先生“解脫”了。

 

這下妻子和情人徹底得不到回答了，她倆圍坐在床邊，始終認為自己是對趙先生最重要的人。

 

 

在這個時候，導演把趙先生腦海裏最懷念的事拍了出來。

 

諷刺的是，此時趙先生最掛念的，不是妻子，也不是情人，而是另一個女人。

 

就在趙先生跟妻子吵完，回學校住的那天，他遇到一個女人。

 

女人是來找他同事一家的，剛巧同事不在，於是趙先生讓她進屋坐。

 

眼看著同事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因此趙先生就帶著女人出去玩。

 

電影把他倆的相處拍的很浪漫，他們一起去看了電影《小城之春》，一起跳了舞，一起聊彼此做過的壞事......

 

 

隔天臨別之際，女人對趙先生說：

 

昨天晚上我們那樣你願意嗎？

 

然後我們的趙先生笑了，笑的那麽放鬆，盡興，仿佛這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

 

 

這就是無數男人真實的樣子。

 

他在現實與夢想，肉體與精神之間，總是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這是欲望作祟，也是利益的權衡。

 

趙先生一方麵因為種種道德和物質的約束，不敢和妻子離婚。

另一方麵情人甜蜜的溫柔鄉又不想放棄。

 

一旦邂逅神秘女郎，他又開始朝思暮想......

 

電影裏，神秘女人的穿著其實也是一種意象。

 

整個人看起來就是“藍天白雲，無比新鮮”，指的就是男人所謂美好的幻想。

 

所以，看懂了《趙先生》，網上和身邊的很多人很多事也就不足為奇了。

 

片名之所以叫“趙先生”，我想也是因為“趙”在百家姓排第一，泛指各位先生。

 

可即便真相是如此這般殘酷，但我想起《詩經》中的一句話：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那就看對方是把你當衣服還是當人了。

 

不過電影《趙先生》的態度是很決絕的。

 

在電影最後，正在照顧趙先生的妻子和情人接到一個電話留言，是那個神秘女人，她說：那天特別高興，希望再見到你......

 

電影到此戛然而止，簡潔有力，叩問著每一個人。

 

最後我想複述下張獻民老師有關這部電影的一段評論，在我看來，一針見血，他說：

 

一個有關中等人夢想的故事片，屬於中國最好的電影的範疇，比《手機》好一點，沒有回歸，沒有複仇，沒有賣弄。

 

它最好的地方甚至不是它的自然。

 

它不隻有關欲望，也說出了人的基本欲望與生活不可調和的矛盾衝突。

 

這個衝突不是社會層麵的，是生命本身的。

 

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