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輪船上的＂早請示＂

 

         長江輪船上的＂早請示＂

1969年初夏，我護送妹妹母女回江西銅鼓。一個是剛出生幾個月的嬰兒，一個是初產婦，我不得不盡兄長和舅舅的責任。

返程時就是我一個人回來了。從銅鼓坐汽車到南昌，已經是傍晚，隨即去找住所，可是，招待所、旅館、客棧找了好幾家都被拒絕，原因是缺少單位的出差證明，有錢有工作證也沒用，

無可奈何之下，我就在南昌火車站內，正對著大門的一張長椅上躺著，半睡半醒的熬到天亮。當時考慮到，大門口光線最亮，往來的人要多些，安全係數相對要高些。那天天氣暖和，我還年輕，吹點過堂風也就無所謂了。

火車到九江，晚上登上了開往南京的大輪船。船艙裏還比較寬敞，找個躺下睡覺的地方不難，下半夜的時候多數乘客都已呼呼入睡，我也是極度疲勞，早已進入夢鄉。

天剛亮的時候，船上的大喇叭突然高聲響起來，我從睡夢中驚醒，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後來聽明白，是要大家“早請示”，船上的旅客們，無論是坐著的躺著的，或是還在做美夢的，都乖乖地爬起來，拿著紅寶書，跟著廣播裏讀語錄。有幾個睡在行李架上的人，也從兩三米的高處爬下來，我雖然還沒有完全清醒，有些迷迷糊糊，但有一點很清楚，必須跟著大夥兒應付，才能保證平安回家。

多年後我才知道，所謂“早請示、晚回報”，既不是我國的傳統文化，也不是具有知識產權的最新發明，而是從伊斯蘭教學來的。穆斯林每天要向聖地麥加方向祈禱五次，我們改為一天兩次，已經是偷工減料了。

直到現在，每當想到捉麻雀、破四舊、早請示等親身經曆，反複出現的這些落後、幼稚、愚昧的行為，作為中國人，我內心裏總是感到自卑、酸楚、羞慚。

多年來，一個疑問總是在腦子裏反複出現：我們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到底生有什麽病呀？怎麽老是做這些丟人現眼的事！